成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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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雖然明白是在做夢,可也是現實中發生過的事,導致他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半年之前的元宵節,他帶著南歡回了一趟家,見了他的父母。原本他不想那么急的,架不住老媽一直催婚,只能先帶著對象回去讓他們見見,好堵住他們的嘴。 本以為他們兩人在家里露個面吃個飯催婚這事也就過去了,沒想到江母卻突然發起瘋要逼婚,說什么半年之內非得把歡歡這好姑娘給娶了不可。 江予無語地直撓頭,沉默半響,想著父母年紀是大了,不跟他們吵,在心里組織了半天語言才來了句:“還年輕呢,先不急?!?/br> “不急?”江母忽然拔高嗓子:“再不急到時候她跟別人了你可別哭?!?/br> “怎么可能?”江予只覺得好笑,下意識地伸手想將身后的站著的女人拉過來,“歡歡這輩子就跟著我過了,怎么會再跟著別人……” 可手往后伸了半天,沒有回應,女人沒有回牽住她的手。 再度回頭時,身后早已沒了人。 遠遠地,家門口不遠處的一處寬闊草地上正有人舉辦著婚禮。 新娘穿著潔白的婚紗,由新郎扶著進入婚禮大廳。 而江予卻愣在原地,面上表情萬分驚愕。 他沒有看錯,那站在遠處一臉高興的與新郎說著話的新娘,是南歡。 她身旁站著的新郎……不是他。 他僵直著身軀,還未等大腦有什么反應,身體突然就猛地動了起來,想要阻止這一場婚禮的進行,可突然間,手機鈴聲像是過節時期的吵鬧的爆竹一般炸裂在耳邊。 他突然就醒了。 伴隨著太陽xue時不時泛起的一股劇痛,江予瞇著眼睛,手支著腦袋,另一只手摸索著手機把鬧鐘給關掉。 “什么玩意兒???亂七八糟的吵死人,你這鬧鐘能不能弄個正常一點的?” 房間里突然有另一道聲音響起,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著有些耳熟。 江予現在腦子還是昏的,勉強睜開眼看時,只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面容都看不清。 不過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仔細想了十幾秒,才不確定地說出一個名字:“鄭彥湫?” 鄭彥湫走上前來,“不然還能有誰?” 江予長嘆了一口氣,道:“怎么想著來找我了?” 鄭彥湫是他的高中同學,大學時期因為在同一個城市上學一直斷斷續續地有聯系,只可惜學的專業、不同工作的地方不一樣。之前學生的時候還能經常聚聚,后來成為了社會的奴隸之后就沒怎么見過幾次面了。 就算是見面也是提前約好,他可不記得這幾天跟他有什么聯系。 “電話?!?/br> “???”江予一臉懵逼,“我昨天晚上給你打了電話?” 腦海里遺忘的意識逐漸回籠,他昨晚喝醉之后的確是給人打了電話,可是他記得明明是那個人…… “南歡給我打的,說你喝多了,神志不清,讓我幫忙照顧你,”說到此處,鄭彥湫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你們倆分手了?” 房間里是長久的沉寂,半晌過后,江予才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 鄭彥湫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來遞給江予,隨后又給自己點了一根,道:“我看你們這一年關系挺好的啊,都不像我跟小米經常吵架分分合合,怎么突然就掰了?” 不知是想到什么事,他抬起腿隔著被子踹了江予一腳,“我說該不會是你對不起人家姑娘擱外面去嫖被她逮住了了吧?” 江予拿著床邊的枕頭往鄭彥湫身上砸:“去你媽的!” “那咋就分了?”鄭彥湫重新把枕頭撿起來放回床上,“我看南歡也不是像小米一樣無理取鬧的人啊,怎么突然就便這樣了?” 男人垂下眼眸,沉默不語,腦海里回想著過往的一幕幕,再到最后分手時女人決絕的話語,只覺得自己像個傻子,無端被別人看了場笑話。 這一個月來,每一個知道他們倆分手的人都要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本以為你們倆就是天作之合呢,怎么就突然……” “之前多羨慕你談了個好女孩兒,可現在……” “本來份子錢都準備好了……” 是她把他給丟棄了,還是他把她給丟棄了,現在已經理不清。 江予拿起柜子旁的打火機把煙點起,也不管此時剛醒有沒有刷牙。 他本來是沒有煙癮的,可自從工作之后被社會上的無形壓力壓得抬不起頭,處處活在壓抑之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染上的這癮。 “她想在半年內結婚,我不是很想,就分了?!?/br> 鄭彥湫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看著江予,一臉不可置信,“哈?不是吧你們倆?就因為這?” 江予吐了口煙,“就因為這?!?/br> “我看你這也老大不小了,結個婚又怎么了?又不會要你命,你都不知道這年頭找個對象有多難……“鄭彥湫嘖嘖嘆氣。 江予抬頭定眼看著他:“那你怎么不跟小米結婚?你們倆從高中都開始談了,這時間比我跟南歡要長得多,怎么不見你有點表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那情況,天天為點大事小事都能吵起來,跟她結婚,那家里怕不是要雞飛狗跳哪像你那位,明事理還省錢不讓人cao心,會做飯又不無理取鬧……靠越說我覺得我談了個什么玩意兒?我說你也是個腦殼有包的吧?那么好的姑娘你不娶?還他媽分了,真尼瑪是暴殄天物我靠,你這是把她往別的男人懷里送啊……” 想起剛才的夢,江予垂下頭,沉默不語,過了很久,他才道:“鄭彥湫,你覺得老家怎么樣?” “也就那樣吧?!?/br> 鄭彥湫臉上沒什么特別大的表情。 他們是高中同學,住的地方是個經濟不發達、不知道幾線的小城市,在外面的城市打拼了幾年,回去的時候走那條兩三米寬的水泥路都覺得窄,到處都是灰塵,安靜得令人心慌。 這樣的一個破地方,江予都不知道見過南歡了大城市的風景后怎么還能在那個地方待下去的。 “我不想急著結婚,”他道,“這才25歲,人生大好年華,我不想在我人生在光彩的時候被婚姻束縛住了。結婚以后的日子就要照顧母親妻子,還要攢錢留給孩子,要是男孩還得付房貸……一想到那些,我就莫名害怕,這種未來讓我覺得恐怖” 他的確是一個懦夫,總想著如果能拖幾年就繼續往后拖,能夠遲一點面對所謂的將來,就再遲一點。 “可遲早都是要面對的,不是嗎?“鄭彥湫看著他,說出這個殘酷的事實。 “是啊……“江予苦笑了一聲,“都怪我兩者都想要,現在什么都得不到?!?/br> 煙差不多已經抽完了,鄭彥湫把煙頭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拍了拍他的肩?!拔艺f都成年人了,看開點,沒必要為了過去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糾結半天。你要么就給我重新把她追回來,做好跟她結婚的準備。要么就直接把她給我拋在腦后,好好實現你的大好年華?!?/br> 也的確是該往前看了。 這一個月來渾渾噩噩,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原本在他的計劃里有一個美好光明的未來,可現在這個未來缺失了一半,總要把另一半未做完的給堅持下去。 世界照樣還是在轉,不是嗎? 看著江予逐漸看開恢復了些許生氣,鄭彥湫也不打算在此久留。 江予問:“不一起吃飯?” “不了,下午要上班,我向你的公司給你請了一天的假,這一天你再好好想想吧?!?/br> “嗯?!?/br> 出了門,鄭彥湫又重新點了根煙,掏出手機跟人打電話。 那邊接通得很快。 鄭彥湫手指夾著煙,望了望天,“解決了,他現在沒什么事?!?/br> 電話里傳來女人柔和平靜的聲音:“麻煩你了?!?/br> “也不算什么大事,”男人抖了抖煙灰,長呼一口氣,繼續道:“我說你們倆這又是何必呢?感覺好像都還喜歡著對方,怎么現在落得這個下場?” 昨天大半夜的接到南歡的電話時,聽她那著急忙慌的語氣,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結果半夜出門只是送了個醉鬼回家,一路上聽那醉鬼哭喊著女人的名字,說什么對不起我愛你之類的,他還是第一次見江予那樣子。 活脫脫一副為情所困的模樣。 也是稀奇。 這他媽如果不是認真說分手了還以為他們是兩個小情侶鬧別扭了呢。 還真就是分了。 關鍵分了之后兩人還這么念念不忘,這又是何必呢。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最后鄭彥湫只聽得女人一句很輕的嘆息:“并不是兩個人相愛最后就能修成正果?!?/br> “人生總是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我只是……做出了我的選擇?!?/br> “他也是一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