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易秤衡逐漸走遠,圍在窗邊看熱鬧的學生也漸漸散了,易殊看過去時恰好撞上池躍的目光,但池躍很快躲開了。 五年前扎下去的針,好像又深了幾分。 手搭在門把上,想往下按,卻始終缺了份勇氣。 人們常說一回生二回熟,可即使如此,易殊還是學不會面對這種事,她心里最佳的選擇,還是逃避。 或許她就應該照易秤衡說的,出國,躲到無人問津的地方。 就在她猶豫不決時,一股溫熱從手背傳來。 易郁的手覆在她之上,按下門把,開了門。 緊接著,易郁牽過她,在眾目睽睽下往座位走。 赤裸的打量,小聲的議論依舊充斥在這個空間,但易殊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那上面了。 她突然想起昨天傍晚,她坐在易郁單車后座,從學校一路直奔到詩城最偏最遠的地方。 那會易郁說。 “我們像在亡命天涯?!?/br> 現在也像。 他又一次陪著她與全世界對抗。 課程照常進行,但無形中又發生了許多變化。 易殊和易郁的座位成了一片禁區,人人都避如蛇蝎、敬而遠之。 “這種時候站在我這邊,你也成為眾矢之的了?!币资獾?。 易郁聞言停下筆,偏頭看向易殊,“我不是成為,我一直是,在你來之前就是?!?/br> 在家沒人喜歡,在學校沒人搭理,像條喪家之犬,到哪都遭人嫌。 “你愿意在那時候選擇我,我就沒有在這時候放棄你的道理?!?/br> “jiejie,不管倫理道德,規則秩序,我永遠站在你這邊?!?/br> 他烏黑的瞳孔里,有一點亮光,閃爍著。 易殊被那一點光亮吸引住,良久,才笑著應了句好。 生活不是復制粘貼,即使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遍,五年前與五年后,也有細微的變化。 五年前是她一個人。 五年后她旁邊還坐著一個人。 下了課,易殊和易郁把補完的作業交到辦公室,進門前恰好聽到里頭的談話。 “方老師,不關易郁的事,事情最開始是我引起的,如果一定要追根究底,那都是我的責任?!?/br> 易殊腳步一頓,與易郁對視一眼。 “你罵人了嗎?”方憐木問。 池躍低下頭,“……沒有?!?/br> “你打人了嗎?” “沒有……” “那就和你無關?!?/br> “可是……” “方老師?!?/br> 易殊推門進去,“我們來交作業?!?/br> 方憐木朝池躍擺擺手,“你回去吧,這事別再說了?!?/br> 隨即又指向易殊易郁,額頭上仿佛有幾條黑線,“你們兩個!過來!” 易殊和易郁拿著作業到辦公桌邊,池躍偷偷看了他們一眼,低下頭匆匆走了。 等辦公室只剩下他們三個人時,方憐木抽過易郁手里的作業本,一卷,在這姐弟倆頭上一人一記。 “知不知道昨晚找你們倆找瘋了?” “你們這算什么?畏罪潛逃?” “多大人了,一點分寸都沒有!” 方憐木一向和氣,活了大半輩子也沒必要為一些瑣事勞心費神,但看到這姐弟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易殊低著頭不敢吱聲,易郁雖然也沉默不語,但方憐木心知這小子面服心不服。 “你??!”方憐木把作業本丟桌上,指著易郁,恨鐵不成鋼,“從高一到高三,就你!最不讓人省心!” 易殊偷偷拉了下易郁衣服,眼神示意他做點表示。 “行了,這小子油鹽不進,打斷他脊梁骨都不肯低頭?!?/br> 方憐木擺擺手,“前因后果我知道了,這事也怪不了你們,是許繼先挑事的,但是?!?/br> 他話鋒一轉,“易郁,你打人是事實,不管怎么說,在學校里打架,處分免不了,除非你爸又像上次那樣幫你。不過看你們今早鬧成那樣,想必他這次不會幫你了吧?!?/br> “嗯,但是我都接受?!?/br> 易郁極為平靜,方憐木從他神情里看不出不甘,一時所有怒氣化為一聲嘆息,“你爸放手不管的話,許繼他們家可不會輕易放過你?!?/br> “易郁?!狈綉z木勸道,“去給他們道個歉吧,為了前程,低一次頭也沒關系?!?/br> “我不道歉?!币子裘摽诙?,眼神極為堅定。 “我不后悔打他,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依舊會這么做。如果非要道歉,那我只能說對不起,我因為你侮辱我jiejie打了你,但這話我說不出口?!?/br> “我說了,怎么處罰我都接受,但我不會道歉?!?/br> “易郁……”易殊按了按易郁手指,示意他別說了,卻被易郁反握住。 “我會解決這件事,老師不用擔心,我先走了?!?/br> 他拉著易殊,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方憐木看著兩人的背影,那股濁氣又沖上腦門。 傍晚,易郁先回家拿了手機,又騎車去了中心醫院。 他朝易秤衡問好了許繼的情況以及病號房,許繼傷不重,都是皮外傷,至于氣昏過去是他平時精神壓力大,一刺激就承受不住了。 總體來說是沒什么問題的。 “但愿你是真的沒什么問題?!?/br> 易郁站在電梯里,翻看手機里的照片,“不然我真怕你死我面前?!?/br> “叮咚——” 易郁收起手機,快步往503號病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