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前嫂嫂
裴音被李承袂催著洗了把臉,在對方離開后鉆回臥室,還是答應了替陳寅萍去上課。 因為陳寅萍告訴她,隔壁文科班的林銘澤也在那個數學補習班。 陳寅萍只當裴音暗戀林銘澤,在電話里打著哈哈跟她打包票: “他每周都來,他們文科生卷數學都卷咱們這了,你放心,只要你去,一定能見到他?!?/br> 林銘澤是……林照迎的小輩,入學時,裴音從李承袂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 哥哥不跟她講他婚姻的事,如果問楊桃,李承袂一定當天就會知道她做了什么。因此具體是多近的小輩,她可能得去當事人那兒打聽打聽,才能知道。 裴音才轉來臨淮中學一個月過一點兒,不怎么和外班的人講話,因此被林銘澤搭訕時,表情頗為意外。 前邊講臺上老師講到24題,林銘澤拍了拍裴音的胳膊肘:“嗨,你認不認識我?我叫林銘澤?!?/br> 他這人說話,每句話尾音都是朝上的。 裴音為他的主動感到疑惑,鬼鬼祟祟側了身子問他:“你認識我?” 林銘澤就直望著她樂:“噢,那你說說,你叫什么?” 裴音沒忘自己是替陳寅萍來上補習班的,一臉正氣回答:“我叫陳寅萍?!?/br> 林銘澤手里圓珠筆轉得飛快,他抬手擋住自己的臉,敲了敲裴音的卷子: “陳寅萍之前一直坐我旁邊,怎么今天變女的了?……另外,該翻卷子了?!?/br> 裴音回過神,立刻照做。 她剛想拐彎抹角地問他,就聽到林銘澤向著她自報家門:“裴音,你入學那天我就知道你了。我小姨和你哥……” 林銘澤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怎么描述:“有過一段。你懂吧?…哎呀……這破課我是真的不想上了,這次就算是認識了,以后我們可以一起玩?!?/br> 林銘澤是文科班本就數量不多的男生里,長得最好看的一個。 他的個子很高,因此聽課寫題時稍有點兒駝背,讓人覺得很可靠,是那種刻板印象里,學文科的女孩子會很想與之交朋友的類型。 ……原來他是林照迎的侄子,那前嫂嫂一定比她以為的還要漂亮。 猶豫著,裴音問他:“你說的…有過一段,是什么意思呀?” 林銘澤換了只手轉筆,把話穩穩接?。?/br> “他們離婚了,就兩個月前的事,因為我小姨公司里還有些事要處理,所以一直還沒對外公布?…不過他倆本來感情也不好,離了挺好的。我小姨給我看過你的照片呢,之前從你哥那兒要的,所以上課前一見你,我就認出來了?!?/br> 他說話吐字很清楚,即使壓低了聲音,也聽得很清楚。 裴音聽得耳朵發熱,想到早上那會兒,李承袂因為不喜,跟她說話時加重了語氣,聽起來也是這樣,又低又清楚,好聽得緊。 “這樣呀……”裴音撐著下巴,順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原來是這樣,原來哥哥再見她的時候一直都是單身。那他之前那些晚上,那些聲音,都是在和誰過夜? “我還沒見過你小姨,她一定很漂亮?!迸嵋粜÷暤?。 說著,心里那股又卑又亢的情緒就又升起來了,裴音郁郁嘆了口氣。 “沒事兒,”林銘澤以為她在為自己被遲遲認回家的事不高興,開口安慰她,同時示意她又該翻卷子了:“我小姨等會兒會來帶我去吃飯,到時候就看到了?!?/br> 當裴音在輔導班所在那一層樓的電梯口望著走出的林照迎,滿腦子“好漂亮,好有女人味兒”的時候,李承袂正按照當天的日程,從公司離開,久違“就診”。 他去見了自己的心理醫生,講了近來一月自己產生的變化。其間李承袂有意隱去了裴音的名字,而只談她的影響。 “之前做過的那次引起厭惡情緒的信號測試,我記得結果是包括身體排泄物、內容物,以及性行為的。但我對……她,暈機后的樣子有感覺,持續了很長時間,并且不討厭和她的身體接觸——我指的是很親密的那種,至少要超越親友的范圍?!?/br> 醫生望著他不語,李承袂知道對方看出他隱瞞了一部分。 他擰著眉頭,面無表情地回望,毫無說出剩余內容的意愿。 醫生攤開手,以示理解:“……產生厭惡情緒,或進入不應的心理狀態,確實會導致人們害怕互相接觸,尤其是性接觸。但相比于恐懼心理,根據之前的治療結果和您提到的近來的變化來看,我更傾向于,您是害怕成癮?!?/br> 性是一種能夠成癮的東西,短暫尖銳的快感,足以讓人為此不斷挑戰底線,做出有如禽獸的事情。 在父親隱瞞已婚事實,于春喜市和初戀“舊事又重提”的時候,李承袂面對的是病榻上的母親,空闊的家與沉默的傭人。 對于外物的依賴未能為他帶來足夠的安全感,或者說,連依賴都未曾有過。因此,李承袂向來警惕排斥這些能讓人成癮的東西,近似于某種積年累月童年創痛下的戒斷反應。 醫生由于上次建議通過看色情片治療,并不被李承袂所十分信任,他還在堅持,只是因為需要一個傾訴的出口。 在兩個小時的交談過程里,醫生提出了新的問題: “如果對性生活不感興趣,是因為害怕成癮,那么先生,會不會您目前的性冷淡,也是一種癮?” 中世紀的歐洲貴族與神職人員身上,人的神性與獸性往往以迭加態出現。 身染梅毒的創作者能夠寫出神圣的樂曲,人們反復強調靈魂的圣潔,卻也同時在rou欲中折辱自己。 醫生建議李承袂通過主動接觸來脫敏,或者說戒癮:戒掉那種通過壓抑來獲得另類的生理心理上的滿足的習慣。 “我已經離婚了?!崩畛旭潜砬殛幊?。 醫生溫和笑笑:“您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色情片只是輔助,開始因為它想到具體的人,已經是種可行的指向……” 他坐直了一些,看著自己的病人,盡量真誠地提問:“或許您方便繼續說下去?比如通過討論這個人的身份,來確定您的感情需要?!?/br> - 入夜,別墅花園里的樹木影子錯落,藻荇交橫,有如扶疏。 裴音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回到家,在準備回臥室洗澡時,她注意到哥哥房間的門半掩著,并沒有被刻意關住。 裴音推門走入,直走到黑暗中身影所在位置的三米之外,看到李承袂面朝著她的方向站在陽臺,正在吸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