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進她的家，雙層復式公寓，有一個景觀很不錯的高層落地窗，現代裝修風格，不過很廉價，沒什么品味。

    卿純拿鑰匙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商顏有些疑惑為何一個房間都要上鎖，進去之后更加驚訝她房間里復雜繁多的各種物件。

    房間不大，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張桌子，一個陽臺，包含一個內部衛生間，只有小小的20平，太小了，小到讓商顏都有些局促。

    一張小床商顏都有些懷疑有沒有2米長，一個床頭柜上擺著半透明的小臺燈，而小臺燈旁邊還擺著各種形狀各異的陶瓷物件。

    這些陶瓷物件沒有具體的形狀象征，好像是藝術品，但擺在這種廉價出租房里實在是格格不入。

    “你就住這里？”

    “嗯，很不錯吧？我花了好幾天整理的，這間房有獨立衛浴而且還帶了個大陽臺，租金只要6500?！?/br>
    “6500是只有這一個房間？”商顏更疑惑了。

    “對啊，我和別人合租的，只有這一間房?！?/br>
    商顏的表情無法掩蓋的疑惑驚愕，一個住慣了上千平別墅莊園的富家少爺，今天也算是開了眼了。

    “哦，怪不得，我還以為整個公寓你都租了?！?/br>
    卿純尷尬得笑了笑，“沒辦法，我還欠著學費貸款呢，能住這種復式公寓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一個月工資勉強供給我在京城的吃穿住行而已?！?/br>
    商顏點了點頭，她說的是沒錯，京城這種地方，貧富差距真的很大。

    “所以說，如果我過不了實習的話，可能就直接打包回英國了?！?/br>
    她語氣里滿是心酸，商顏盯著她的臉，其中的小心思一個眼神就被全部捕獲。

    不過卿純很聰明，也知道如何把握分寸，換了張燦爛的笑臉起身繞到商顏身旁打開了浴室。

    “我把空調開了，先去幫你調一下水溫，衣服脫下來放到這個籃子里，我幫你洗一下然后放烘干機大概兩個小時就能干?！?/br>
    她有條不紊得安排好了一切，商顏心里是有些抵觸的，他不喜歡太過親密的接觸，自然也不喜歡在別人家里洗浴，但眼下沒有其他辦法。

    來都來了，直接走人就顯得他教養不好了。

    而且如果真的感冒，他這內傷估計又要發作。

    進了浴室，這里更是狹窄得感覺只能容納一個嬌小的女生，商顏變扭得脫下西裝，泥水黏在身上又冷又不舒服，玻璃浴門里一片溫熱氤氳。

    當熱水澆灌在身上時，商顏這才是覺得舒服了一點。

    這里的一切都是女孩子的痕跡，置物臺上各種瓶瓶罐罐，各種品牌的沐浴露、洗發水、洗面奶、身體乳、精油、發膜………

    商顏看了半天才選了其中一款不怎么花里胡哨的沐浴露，可抹到身上才聞見一股nongnong的甜膩少女香。又擠了一點洗發水，男人整個頭都散發著甜香的梔子味。

    等商顏洗完出來，他已經成了個香餑餑。

    “周先生，我家里沒有男士睡衣，只能委屈你先用我的浴巾，我找條暖和的毛毯給你?！?/br>
    卿純在浴室外大喊，商顏一低頭就看到了擺在臺子旁的粉色浴巾，它竟然是粉色的！

    此刻的商顏更后悔了，他突然覺得哪怕顯的自己教養不夠好也比現在圍個粉色浴巾強，關鍵那上面還有個熊熊刺繡，賊可愛。

    卿純找到了毛毯，等了里面的男人好久都不出來，只能走過去敲門，“周先生，你好了嗎？是不是有問題??？回我一聲，不然我就進來了?！?/br>
    嘩！

    商顏猛地開門，掀起的驟風吹動著他腰間的粉色浴巾，還好他扎得嚴嚴實實。

    “噗………呃，你洗完了呀，都不出聲我還以為你有啥問題?！?/br>
    商顏很清楚得聽到了她的笑聲，哪怕卿純在一瞬間強行咽了下去，但他還是聽到了她的嘲笑！

    商顏臉色極其難看，他高大的身軀佇立在卿純面前，哪怕脫光了衣服，那健碩的身型仍舊將她襯得異常嬌小。

    “我的衣服呢？”

    “在陽臺，已經幫你洗到了，還好我有個烘干機，兩個小時就能弄完?！?/br>
    房間里的氣氛尷尬又詭異，兩人對峙似的面對面站了好一會兒，一個仰頭憋笑，一個垂眸無語。

    商顏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但也只能硬著頭皮熬過這兩個小時，可看到卿純發癡發笑的眼神，他眉頭皺得更緊了。

    “很好笑嗎？”商顏怒問。

    卿純咧著小嘴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搖頭，“周先生身材好棒哦，還有腹肌哎………嘿嘿………”

    她的表情像極了花癡，水汪汪的大眼睛總是控制不住得往他下半身瞄，雪白的小臉蛋紅成猴屁股，哈喇子都快止不住了。

    一時間商顏都覺得這女人不是饒有心機地來色誘他的，而是自己被占了大便宜，被個花癡盯上了。

    “愛麗絲小姐，我很冷?！?/br>
    “哦………這個，毛毯給你披上，我在陽臺那邊開了電熱小暖爐，你先去那里烤一會兒吧?！?/br>
    披上毛毯，商顏快步走去陽臺，這天氣真的是冷??！

    打開手機，商顏才發現已經深夜十二點，他有些累了，靠在陽臺躺椅上百無聊賴觀察起了這間狹窄的出租房。

    房間本就不大，她又好像有囤物癖一樣在房間各處都擺放著東西，不過因為整理得當，并不顯得雜亂。

    她似乎很喜歡藝術品，墻上掛了不止一幅油畫，還有不少的陶瓷藝術擺件。

    靠近陽臺的桌子上還擺著一摞摞的書，從莎士比亞到尼采，從狄更斯到王爾德，甚至她還在閱讀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閱讀量可見一斑。

    她喜歡藝術？喜歡哲學？

    商顏不免產生了探索欲，從見到這個實習生的第一面起，商顏的內心就產生出一種奇特的共鳴感。

    冥冥中，他竟會覺得她與他很相似。

    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叁得關注她。

    不過她正在看的這本《夢的解析》可就不一般了，商顏起身探去，只見雪白的書頁上密密麻麻寫了不少筆記，有這么一句話很扎眼。

    【如果本我的力量被自我和超我長期壓抑，無法得到釋放滿足，就會以夢境的方式呈現，夢的本質，就是欲望的滿足?！?/br>
    盯著那句話反反復復地研讀，商顏一瞬間好像醒悟了什么。

    他做過的那些意義不明的夢，原來都是他自身難以滿足的欲望投射嗎？

    可他的夢，大部分都彌漫著痛苦和悲傷，他的欲望便是這些痛苦嗎？

    商顏想不通，一頁接一頁地翻閱，他沉迷其中絲毫沒注意到身后靠近的女人。

    “你也喜歡這本書？”

    突然的聲音嚇得商顏身體一顫，急忙收回翻頁的右手轉身裝作若無其事。

    可他轉得太快了，一下子撞到卿純的身子，她本就身形不穩，被他這么一撞整個人直接被掀翻似的往后栽倒下去。

    商顏本能得伸手去抓，兩只手在空中緊緊扣住，但宇宙慣性和地球引力就是這么神奇，商顏竟也被帶動著往下栽去。

    而且更神奇的是，他們栽倒的方向是床。

    商顏反應迅速，半跪著一條腿穩住了身子，不過卿純沒辦法，整個身子軟軟得陷進了床褥。

    氣氛仿佛在一瞬間凝固，兩人的手還緊緊相扣著按在床榻上，雖然商顏用一條腿支撐著維持住了安全距離，但這樣的姿勢動作還是曖昧得不行。

    更何況，他們都只圍了條浴巾。

    洗干凈的女人渾身散發著甜甜的馨香，她的皮膚雪白透亮，一條粉色的浴巾勉強遮住胸口，露出的香肩纖細水嫩。

    她好像擦洗得有點用力了，精致的鎖骨處嫣紅一片，看起來很是敏感。

    不過比起這副身體，最讓商顏無法移開視線的，是這張漂亮到驚人的混血臉蛋，靠得越近越是驚艷。

    摘下那副土氣的黑框眼鏡，幾縷濕透的發絲卷曲著黏在她的額頭，洗過一遍她的長卷發也茂密得厲害。她那張精致小巧的混血臉蛋真的像是被長發藏起來了一樣，就算如此近距離地觀察，商顏也還是覺得她的臉蛋毫無瑕疵柔潤得像一只被精心雕琢過的洋娃娃。

    她微微喘著，呼出的熱氣像是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上朦朧了一層水霧，濕潤靈動得如同一只山間小鹿，時刻散發著少女的天真爛漫。

    商顏動也不動，就這么靜靜地欣賞著身下女孩兒的美貌。

    她該打扮一下的，或許能更加賞心悅目。

    “周………周先生………”

    卿純小聲得喚著商顏，水靈靈的大眼睛似是恐懼又似是渴望。

    一般能走到這一步，商顏就已經默認這個女人是故意為之。她想通過色誘來換取一些機會和利益，或許更加露骨一點，用自己的身體來做交換。

    然后接下來的事情便是順理成章，交易，交媾，再交換…………

    “想讓我怎么幫你？”商顏也不繞彎子了，她的美貌確實有那么一點價值。

    “我………”她很猶豫，也很害怕，商顏看得出來。

    “要我直接在你的實習檔案上添上一筆保你還是想向我求情再給你一次機會？”

    他先提出交易，不過倒沒那么著急想達成交易，為了睡她一晚而要付出更多資源來培養一個弱者，不合算。

    卿純眼神閃躲，猶豫不決的模樣更讓商顏覺得只需要逗弄她一番就夠了。

    他突然想看看再次被自己拒絕的小可憐能有多委屈，突然的心思壞透了。

    “不說的意思是不想留下來嗎？”商顏使出了激將法。

    卿純拼命搖頭，望著身上的男人眼神堅定：“我要留下來！”

    “那你愿意拿什么東西來跟我等價交換呢？”他在笑，表情沒有波瀾，可黑眸里卻滿是得意的笑。

    卿純什么都沒有，難道拿那些書來交換嗎？

    商顏越靠越近，英俊的臉龐近在咫尺，他很清楚自己的魅力有多強大，沒有哪個女人會在這種情況下拒絕自己，更何況還能從他身上得到想要的利益。

    “愛麗絲小姐，你喜歡等價交換嗎？”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卿純的耳邊廝磨，她的臉唰得更紅，神情慌張得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可下一秒，商顏原本沉下去的身體就被推回原位。

    “周先生會瞧不起這樣的我吧？被利用又被搶功，弱到連為自己打抱不平都做不到，她們想怎么欺負我就怎么欺負我，我除了當工具人一無是處?！?/br>
    她真的哭了，商顏看到那兩行淚珠順著她的眼角落進耳朵，懊悔又絕望。

    “我知道………我只是有點小聰明而已，我太天真太愚蠢！我沒有辦法解決………我甚至還想著求你幫我，就以為幾杯咖啡就能讓周先生違反規定，是我的錯………是我太蠢………是我唔嗚嗚嗚哇哇…………”

    她哭得好傷心啊，都沒等商顏再次拒絕，她就哭成這副可憐模樣，像個小孩子一樣號啕大哭。

    這和商顏預想的不一樣，他從未想過卿純會突然崩潰得自我責怪。

    可仔細一想，剛剛才摔在泥水里無人關心的小可憐，又怎么能一下子想到用身體去換取一個渺茫的機會呢？

    一個剛出社會的大學生，仍舊保持著天真單純，而商顏卻成了那個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的小丑。

    真是糟透了！

    ——————

    陽臺上的小暖爐越來越燙，掛在眼角的淚水都快被烘干。

    卿純和商顏都裹著厚厚的毛毯一同烤火，烘干機正在運作，已經凌晨1點。

    “天天下雨，感覺這里比倫敦還要冷?！?/br>
    “也只是叁四個月冷而已，等春天就暖和多了?！?/br>
    “那京城一年四季也會下很多場雨嗎？”

    “不會，京城四季分明，雨水不算多。倫敦確實一直下雨，住久了容易得風濕?！?/br>
    “那倒是真的，我班上一個澳洲的同學，真的得了風濕。而且英國的普通醫療你也懂的，他去看醫生硬生生等了半年?！?/br>
    卿純不再哭了，為了緩和氣氛，她主動吐槽起英國的各種奇葩事情，尷尬難過的氣氛逐漸變得舒緩輕松。

    商顏也有意更換話題，看向她桌子上的書問道：“你喜歡哲學卻還在看弗洛伊德？”

    “在我看來哲學其實就是曖昧點的精神文學，只不過弗洛伊德的作品過于露骨，剖析出來的人性會讓人感覺到不適。但和莎士比亞其實殊途同歸，萬般皆為人性，我們也只是在試圖窺見理解?！?/br>
    “我剛剛看到幾段你的筆記，對于弗洛伊德你贊嘆有加，并且非常認同他對人性欲望的觀點。在你看來，莎士比亞的浪漫文學是否過于溫和了？”

    “不會，莎士比亞的作品氛圍浪漫動人，可他的文筆卻異常尖銳，這是幾乎到現在都沒有哪個作家能超越的存在。并非因為年代而決定莎士比亞的文學地位是想地位，而是他誕生出如此偉大的幾部作品之后就已經確定了舉世無雙的地位，我閱讀尼采也不會影響我鐘愛莎士比亞?！?/br>
    “尼采的哲學跨度和弗洛伊德又是大相徑庭，他說過一句很經典的話，成年人需要一點比欲望更高級的東西，你覺得是什么東西？”

    “其實不管是文學、哲學還是心理學，其實都是對人類深處的一種研究。弗洛伊德的本我，自我與超我同樣可以用來解釋尼采的哲學，比欲望更高級的其實是一種無我的狀態。欲望本身就是在充實自己，滿足自己的缺失，可是越填補越缺少，你要認識到自己什么都不缺失只是未得到而得到，這就是高級欲望，不是為了什么而得到而是為了得到本身得到，是一種更高級的狀態?！?/br>
    她雖然年輕，卻能和商顏交談如此深遠的哲學話題，并且不是粗淺得讓人只是覺得在炫耀自己閱讀過的東西，而是真正的進行思辨審視。

    現在社會，講求功利，誰還會去研究哲學。

    卿純和他交談的一番話完完全全調轉了商顏對她的印象，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靈魂共鳴。

    商顏還想繼續交談，可烘干機運作的聲音有點大，漸漸蓋過了兩人的聲音。

    “快烘干了，機器聲音有點吵，我先去弄姜茶?！?/br>
    卿純換了套粉色的睡衣，睡衣上的貓咪圖案還代表著她的童心未泯。商顏仍舊披著同款的毛毯，腳邊的暖爐給人一種淡淡的安全感，他竟會覺得這里比自己的大房子要溫馨。

    機器顯示還剩13分鐘，卿純起身去端煮好的姜茶，商顏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得輕松了不少。

    躺椅也很舒服，商顏稍稍后仰拉伸了一下脖子，突然瞥見身后的陽臺角落擺著一把棕色的大提琴，只不過被她用防塵布蓋住，只露出了琴頭一角。

    “周先生，姜茶?！?/br>
    她端來了熱騰騰的茶，姜味濃郁，又飄著淡淡的蜂蜜香，商顏慢飲了一口悠悠問道：“你會拉大提琴？”

    卿純一愣，轉頭看向墻角的大提琴，表情卻有些不自在，“嗯，學過?！?/br>
    “學到什么程度？”

    “英皇六?！?/br>
    不算高，但很厲害了，甚至有些驚訝這個女孩兒的學習能力。

    “你好像很喜歡學習新東西?！?/br>
    卿純笑著點頭，眼神里充斥著熱情，“我想讓自己的人生更加豐富一點，換一個新環境也好，學一樣新技能也好，我想活得更有意義！”

    她所有的單純浪漫此時此刻正提醒著商顏剛剛的想法有多齷齪，一個努力追尋人生意義積極向上的女孩子，卻被他當成了潛規則的玩物。

    天真的熱情不該被玷污，商顏都覺得自己可恥。

    嘀———嘀———

    烘干機結束了工作，卿純轉身去取，商顏便借此機會想快速離開。

    “直接給我，很晚了，我穿上就走?！?/br>
    “等下，我還得熨燙一下?！?/br>
    “不需要，讓開！”

    卿純沒搶過商顏，他拿著衣服進了浴室，沒五分鐘，商顏就換上了衣物，只是有些匆忙略顯潦草。

    他不想多留，招呼也沒打，直接推門出了屋子。

    卿純追出去，他剛好按住電梯，“周先生！”

    商顏還是遲疑了，轉過頭看向卿純，濕漉漉的長卷發散落在肩頭，緋紅的小臉蛋還帶著些許淚痕，可那雙明亮的大眼睛仍舊閃爍著希望的微光。

    “謝謝你！我在這里無親無故，也沒交到什么朋友，你是第一個這么幫我的人，我很感謝你！”

    “我沒幫你什么，也幫不到你什么，你不用再求我?！?/br>
    他還是這么冷漠，毅然拒絕這個已經擾亂他心緒的女人。

    可卿純卻始終對著他笑，“我知道，我是在感謝周先生剛剛抱我回來。至于我的工作問題，我現在想明白了，如果我自己沒有能力留下來的話，就算求周先生幫忙也遲早會害了你，我不想傷害在這里唯一對我好的人?！?/br>
    唯一對她好的人？

    心弦被觸動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股震顫，但商顏還是冷冷得瞧她，沒有一絲表情變化。

    “我會靠自己的努力把原本就屬于我的東西搶回來，我想好了，我不想被欺負！”

    她一字一句訴說著自己的覺悟，電梯門緩緩打開，商顏卻沒進去，就這么盯著女孩兒的雙眼直到她再次開口。

    “其實我還想感謝你今天陪我聊天，像是解開了心結一樣，和周先生交流的每一句話都能給我很多啟發，周先生的眼界和人生閱歷比我強上太多，能和周先生聊天我真的很開心！”

    “嗯?！?/br>
    卿純說了那么多，結果就換來了一個字。

    商顏走得果斷，連再見也不說一句，就這么離開了卿純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