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凌晨2點，商顏坐在疾馳的豪車里臉色難看。

    他沒來得及調教剛買的小母狗，也沒時間欣賞咬人貓的舞姿。老宅管家打來電話，商決突然病情加重送去了急救。

    病房里只有冰冷的儀器運轉聲，商顏坐在病床旁，緊握著老人的左手試圖溫暖起來。

    他年紀很大，五年前中風之后身體每況愈下，醫生說再次中風的風險很大，或許下一次就徹底癱瘓了。

    “呃呃呃………”

    老人的嗚咽聲叫醒了意識模糊的商顏，他猛然抬頭，窗外已經亮透了。

    “爺爺！”

    “呃………”

    “您醒了嗎？我去叫醫生！”

    商顏想走，剛起身卻被商決拉住了手腕，顫抖著不肯松手。

    “顏………顏兒………”

    聽到商決虛弱的聲音，商顏立刻坐到他身邊，“我在，爺爺，顏兒在?！?/br>
    他很老了，滿是皺紋的手掌艱難撫過孫子年輕的臉龐，他像是得到了某種慰藉，蒼老的面容浮現出一絲笑容。

    “爺爺身體不行了，估計也撐不了幾年。還好我的顏兒出息，現在能獨立掌管集團，用不著爺爺擔心?！?/br>
    作為一個祖父，商決確實做得夠完美了。除去教育手段，他幾乎給了商顏全部的家族權力，從始至終只偏心他一人。

    “不會的，醫生說您只是意識不清的時候磕碰到了，不是二次中風，沒事的?！?/br>
    商決動了動身子，果然察覺到了肩膀的疼痛，他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昨晚是自己意識模糊的情況下撞倒了書桌，他抄了半個月的佛經被墨汁毀了。

    “我老了，越來越老了，老了就不中用了…………”

    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商決顫抖著聲音悲涼又不甘，可摸著商顏的臉他又又突然睜大了雙眼好似重新活了過來，“顏兒，你是另一個我！你是我最好的作品，你還年輕，你還能繼續實現我的宏圖霸業！”

    商顏垂落睫毛，將側臉上的手掌貼得更緊，“我知道，爺爺，我知道我的使命?！?/br>
    他認命了，三十多歲的商顏，再也不是曾經那個血氣方剛桀驁叛逆的男人。

    他的成熟穩重不再需要偽裝，歲月已經將他洗禮成一個合格的成年男人，他再也不會對任何虛無縹緲的東西產生興趣。

    商決滿意了，欣賞著自己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他貪婪得笑著。

    “還有，你還需要子嗣，給我生個重孫，盡快，我怕我等不了多久?！?/br>
    “嗯，好?！?/br>
    離開醫院，商顏讓周禮直接開去了公司。

    其實今天才周日，公司上班的沒幾個，只有一些執勤的員工。但商顏習慣了當一個工作狂，他很討厭閑下來之后的空虛。

    文件一份接一份得簽，從早到晚基本沒怎么停過，咖啡續了七八杯，一直到天黑手邊再無文件。

    “周禮！”

    商顏叫了一聲，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回應。

    疲憊的他仰頭靠在了椅子上，偌大的辦公室只有商顏一人，望著落地窗外的霓虹，他不禁想起了祖父的話。

    結婚，生子。

    商顏不排斥婚姻，同樣也不期待婚姻。對他來說，只要能為他誕下子嗣，他的妻子選誰都無所謂。

    33歲，確實有點晚了。

    京城的春天和冬天幾乎同樣冷，不過天氣好的時候也會出現這樣燦爛的晚霞。

    紅日冉冉，天邊的光暈朦朧又艷麗，漸漸迫近地平線的太陽猶如落在無際的湖面上，波光粼粼美如油畫。

    叮鈴…………

    商顏剛從口袋掏出香煙，卻不想手腕上的銀色鏈子碰撞在扶手上發出一聲清脆響動。

    思緒隨著目光再次回到昨晚的記憶，那些光怪陸離的場面在大腦一天的勞累中幾乎忘光了，唯獨對那只桀驁不馴的咬人貓記憶猶新。

    特別是小貓兒舔玻璃時的媚態，一直在他的腦子里輪回播放，那條濕軟粉潤的小舌尖像是舔在了他的心口，要了命得瘙癢。

    捏著手鏈的吊墜，商顏的眼神又暗了幾度，似乎想抹掉被那只貓擾亂的情緒，可手指卻捏得越緊。

    看似平靜的面容下，強烈的勝負欲正在拉扯他的理智。

    可她………只是一只即將被賤賣的寵物而已。

    咚咚咚

    周禮敲門進來，手里還捧著一個禮盒。

    “爺，這是莊家送來的禮物，莊小姐想邀請您下周二7點共進晚餐，不過如果您繁忙的話可以改期，她會一直等您?！?/br>
    商顏放下長腿轉身看去，禮盒里躺著兩瓶拉菲，不過他沒有立刻回應，淡淡地掃了一眼紅酒，手指繼續把玩著吊墜若有所思。

    周禮不敢催促，一直盯著商顏的表情生怕錯過一點信息。

    天漸漸黑了，夜幕降臨前的最后一絲余暉更加刺眼。周禮強忍著陽光的刺激，就在他眨眼之際，商顏終于開口。

    “去酒窖，把那瓶70年的Petrus拿出來?！?/br>
    周禮有些疑惑但還是照做，商顏愛酒，甚至連公司辦公室也建造了一間私人酒窖，里面存滿了各種高檔香檳紅酒用于招待貴賓。

    周禮將紅酒取出來時，小心翼翼地用一條干毛巾包裹，生怕出什么差錯，“爺要把這瓶送給哪位客戶嗎？”

    商顏起身，單手解開手腕上的銀鏈丟到了桌案的盒子里，“通知莊小姐，不必等下周二了，就今天。讓人定好餐廳，你親自把酒送過去?！?/br>
    “是，我知道了?！?/br>
    ——————

    晚上八點，帝城大廈頂樓，空中花園餐廳。

    換了一套黑色西裝禮服的商顏正端著紅酒，靠坐在沙發上欣賞腳下的京城夜景。

    淺嘗半杯，已漸微醺，冰冷的酒杯殘存著男人的指溫。思考著自己早已確定的未來，算計著人生中每一分利益，當女人出現時，商顏已經為自己安排好了命運。

    莊雪薇，24歲，英國倫敦大學畢業，身高169cm，體重49kg，莊家三小姐，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一個jiejie，大哥繼承家產已婚育有一子，二姐未婚從事藝術創作，而莊雪薇本人剛剛回國，在留學期間從未戀愛白紙一張。

    關于莊雪薇的一切，甚至包括她的父母，周禮都已經調查成冊呈給了商顏。

    “莊小姐，這邊請?！?/br>
    周禮引著莊雪薇上樓，有些局促的她用手提了提裙角。似乎是因為商顏突然的邀約，莊雪薇急匆匆得趕來，領口的蝴蝶結都沒打理好。

    見女人過來，商顏放下酒杯起身去迎接。兩人之前在商家老宅見過一面，但并沒有過多交流，僅僅是看了一眼對方容貌而已。

    餐桌上，單獨相處的兩人沉默無言，一個天性冷淡，而另一個緊張害羞。

    商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粉色的薄紗長裙仙氣飄飄，今年迪奧的春季高定，只不過她好像并不知道今晚的約會選在了頂樓花園餐廳，夜晚的寒風凍得她瑟瑟發抖。

    “很冷嗎？”商顏開口詢問。

    莊雪薇驚得一顫卻立刻微笑搖頭選擇了強撐，母親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能在商顏面前丟臉，再冷都得忍??！

    “要換到包廂嗎？我沒想到你會穿這么少?！?/br>
    “沒關系的，我不冷！”莊雪薇有些急了，“我很喜歡這里的空中花園，肯定是商先生精心挑選過的，是您的心意?！?/br>
    見她如此堅持，商顏沉默作罷，侍應生端來了醒好的紅酒，兩人小酌一杯后氣氛才慢慢緩和下來。

    “謝謝您?！?/br>
    “嗯？”

    “情人節那天，您特地讓人送了玫瑰花，我很喜歡?！?/br>
    莊雪薇含羞帶笑，看向商顏的眼神滿是仰慕。商顏微微點頭示意保持著禮貌，兩人淺聊著交換了一部分個人信息。

    晚宴不多時進入尾聲，甜品上桌后，商顏已經對面前的女人有了大致的了解。

    家世不錯，家族不弱，容貌端莊，舉止得體，性格溫順，學歷達標，簡直就是標準的豪門兒媳。

    商顏不想多浪費時間了，既然眼前的女人符合他的預想，那就直截了當。

    “莊小姐，我今天約你是為了說清楚我的需求，我對自己的人生規劃是這樣的，34歲之前結婚，35歲之前生子，40歲之前至少一雙兒女，不知道你這邊能否接受?！?/br>
    剛從大學里出來的莊雪薇被商顏赤裸的要求嚇到，但一想到父母的話，以及從小到大灌輸的嫁入豪門的意識，莊雪薇點了點頭。

    成年人的婚姻市場如此得迅速現實，絲毫不拖泥帶水。

    商顏很滿意，于是繼續說道：“既然你認同，那我會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仔細考慮，在這一個月里你可以后悔隨時拒絕我。一個月過后你還同意與我相處，那么三個月內我會和你訂婚，并且在一年內結婚。我還有一個要求就是我們訂婚之后就需要嘗試懷孕，最好在年底之前懷上孩子?！?/br>
    “今年年底嗎？”莊雪薇驚愕。

    “對，今年年底?！鄙填伩隙?。

    見莊雪薇猶豫，商顏沒再繼續要求抬手對遠處的侍應生打了個手勢。

    “去拿張毯子?！?/br>
    侍應生拿來了毛毯，商顏起身將毛毯攤開蓋在了莊雪薇的身上，他彎下腰貼緊女人的側臉，低沉的聲音略帶溫柔。

    “不用太著急給我答復，你有一個月的時間考慮。還有，下次別再逞強了?！?/br>
    直到商顏離開，莊雪薇都沒從小鹿亂撞的猛烈心跳中緩過來，小臉更是紅成了蝦子，雙手不由自主地裹緊毛毯，原本驚愕恐懼的表情逐漸變成了笑容。

    “媽，我做到了，我終于可以嫁進商家了…………”

    ——————

    回家的路上，商顏的手機響了兩聲，路易斯發來短信，點開一看是一張價目表。

    上面寫著【高端寵物美容】。

    貓咪精選洗護，400

    貓咪高端洗護，800

    貓咪私人溫泉洗護，2000

    可同時預約多只貓咪洗護美容，詳細價格請咨詢您的專屬銷售。

    如果不是已經見識過這家俱樂部的真面目，商顏或許會真的以為這就是一張簡單的寵物貓清洗的價目表。

    但正因為是路易斯發給他的，商顏很清楚這些數字后面的單位可不是人民幣，而是美元。

    【商先生今晚可否有空？可以優先為您預約貓狗洗護套餐?！?/br>
    商顏瞇起雙眼再度回想起俱樂部的小寵物們，黑夜總能挑起人性最深處的欲望，不知不覺商顏竟難以克制得想再次前往。

    “爺，其實我一直覺得莊小姐很適合您，大家閨秀，溫婉嫻淑，做您的妻子再適合不過?！?/br>
    周禮突然的話語打斷了商顏的沉淪，俱樂部的回憶戛然而止，他一瞬間回歸了現實。

    “你覺得很配？”

    “嗯，比以往您相過的女子要好?！?/br>
    商顏沉默，隨即按滅手機再不去看短信。

    周禮跟了商顏幾年兩人熟絡不少，偶爾這樣輕松的談話也不會讓商顏反感。

    商顏有些累了，抬手按了按酸澀的眼角低聲道：“就選她，你回去和他們交代吧?！?/br>
    周禮瞟了一眼后視鏡，手心不由得出起了汗，看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拿著兩份工資。

    “爺，我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br>
    “無所謂，爺爺想知道什么就告訴他?！?/br>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