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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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給他們定罪,還缺一個經濟方面的重大證據,證明他們和國外有不法交易,存在一條黑色資金鏈,趙競業和其他官員都有參與?!?/br> 銀城的大院別墅里,戴月詠惋惜地對沉頤寧說:“要是有這個就齊全了,做起來快得很,但目前我們沒有渠道弄到手,再等等看吧?!?/br> 沉頤寧寬慰道:“不急這一時,江總那邊還會幫忙的。不說這個了,剛才昱秋給你打電話,說什么了?發那么大火?!?/br> “我叫他元宵節回來吃飯,這小兔崽子先斬后奏,在首都就是不回來。你說他到底怎么回事?我們一結婚,他變臉比翻書還快!以前都沒看出來?!?/br> 沉頤寧微不可聞地嘆息,“不是因為這個,你別老抓著他不放,昱秋對我沒有敵意?!?/br> “那他怎么就過年回來了一趟?” 沉頤寧不好跟他說,是兄妹倆半年前吵了架,謝曼迪一直在父親面前挑撥離間發泄火氣,想了想道:“這孩子在單位壓力大,去年他不是被領導批評了嗎,單位里說他是你兒子,靠關系進去的,所以他現在有意跟家里疏遠?!?/br> 戴月詠震驚地睜大眼睛:“有這種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呀,忙成那樣了,耳朵里哪聽得到八卦?!?/br> 沉頤寧勸他:“孩子的問題,讓他自己解決,誰年輕時沒干過幾件錯事?你就安安心心地忙你的工作,昱秋都二十七了,別老把他當青春期的叛逆小男孩?!?/br> “唉,他要是在外面找個女朋友,元宵節不回來還情有可原,就一直單著!他不是……那個吧?我思想很開明的,他就算找個男朋友我都不會說什么,總感覺他有事瞞著我?!贝髟略佮?。 “你想多了!人家找了女朋友,又不一定告訴你?!背令U寧笑出聲,“好了,去吃飯吧,都十二點了?!?/br> 保姆殷勤地把飯菜端上桌,謝曼迪已經坐著了,她吃飯不等人,喝著碗里的烏雞湯,皺眉:“阿姨,你下次少放點紅棗,太甜了?!?/br> “哎,好的小姐?!?/br> “曼曼,你又來了,整天挑來挑去,這個習慣很不好?!贝髟略佋谒磉呑?,嘗了一口湯,“這不挺好喝嗎?爸爸給你夾個雞腿?!?/br> “不要,你給她夾吧?!敝x曼迪用筷子尾指了下對面的沉頤寧。 沉頤寧笑吟吟地看著父女二人,戴月詠對她搖搖頭,做了個無奈的姿勢。 ……小時候是真乖,吃塊rou都看大人眼色,長大就放飛自我了。 自從謝曼迪肯和他們同桌吃飯,總要找點借口擺出一副差臉色,找幾句她哥哥、保姆、沉頤寧的茬,好像是被人拿槍指著腦袋逼上桌的。 如此這般,她的心理才平衡,才能接受“自己沒有原來討厭沉頤寧”的這個現實。 但在戴月詠眼里,這已經是極大的進步了。 因為只有三個人,保姆做了五菜一湯,份量不多,前腳剛走,后腳謝曼迪又開始了: “爸,你換個阿姨吧,她做菜不好吃,排骨都不炒糖色?!?/br> “我覺得很好吃??!再說也沒時間換人?!?/br> “以前那個就不錯,”謝曼迪說,“還是我找的?!?/br> “嗯,那你去家政公司再換一個,爸爸給你打錢?!?/br> 提起那個保姆,戴月詠也想起來,“你找的阿姨確實不錯,干活麻利,還會做葡式蛋撻,我加班當夜宵吃挺好的。你要是喜歡,再把她叫來干?!?/br> “……算了,人家有自己生意,再說吧。這個阿姨做的也將就能吃?!?/br> 一頓飯就聽女兒在挑刺,戴月詠頭疼地扒完碗里的菜,“好了好了,你自個兒玩去吧,我睡完午覺跟沉姨去看她家老太太?!?/br> 謝曼迪瞄了沉頤寧一眼,又低下頭,“哦?!?/br> 下午四點,戴月詠拎著水果跟沉頤寧去養老院。 這家養老院在東城區,是銀城檔次最高的,有錢也弄不到名額,沉頤寧母親的病房是一個單獨的小屋,護工隊伍二十四小時待命。 老太太已經在里頭住了二十年,換了肝后,身體越來越衰弱,腦子也不清醒了,偶爾能坐起來說幾句話,更多時候則是插著鼻飼管躺在床上。 “今天老人很有精神,你們二位來得正巧?!弊o工笑道。 沉頤寧眼里流露出欣喜,讓戴月詠在客廳里稍等,快步走進臥室。為了讓老人住得舒心,這間房布置成她家九十年代的模樣,桌椅窗簾鐘表都是從家里搬過來的,時常清理,干凈得一塵不染,墻上還掛著父母的黑白結婚照。 老太太年逾古稀,正靠在床上戴著眼鏡看書,皮膚白凈,身子瘦弱,布滿皺紋的面龐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采。 沉頤寧在床邊坐下,鼻子有點酸:“mama,你睡醒啦?” 老太太盯著小說,翻過一頁紙,“嗯。你爸出去買菜了,寧寧啊,學校里有沒有男孩欺負你?” 沉頤寧強忍住眼淚,“沒有,沒有人敢欺負我?!?/br> “喔,那遇到合適的可以處個對象,不過要保護好自己呀?!?/br> “……好?!?/br> 上次來還是去年三月,之后母親腦血管破裂,昏迷了很長時間,她一直沒機會說自己和戴月詠結了婚,今天把人帶來了,就在門外。 剛想提,老太太就合上書問:“那個追求你的小伙子要不要試著處一處?” 沉頤寧意外:“誰?” “就是你學校的那個呀,經常來家里看我的……”老太太艱難地從枕邊拿起手機,調出相冊給她看,“喏,這個小伙子,人不錯,就是看著有點顯老?!?/br> 沉頤寧一愣。 照片上竟是戴月詠在削水果,老太太偷拍的,有點模糊。她往前翻了好幾張,最早的時間在2017年。 那時她只和他見過幾面。 “他什么時候來看你了?” “哎呀……我不記得是哪天了,來了好幾次,我問他是不是想追你,他都害羞了。這小伙子家里是首都的,父親做官,不過身上沒有紈绔習氣,挺老實的?!?/br> 沉頤寧抽了張紙巾,抹抹眼睛,“媽,我跟他結婚了,我把他叫進來吧?” 老太太睜大眼睛,拍著床叫起來:“什么?你結婚怎么不叫我和你爸去?寧寧,你才剛上大學,怎么就隨隨便便結婚了?誰給你寫請帖、梳頭發呀?” 沉頤寧的眼淚又流下來,“mama,下個月我就四十六歲了,是個……是個大人了?!?/br> 老太太震驚地望著她:“你在說什么呀!是你糊涂了,還是我糊涂了?” 她倒在靠枕上,捂住腦袋,嘴里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手也抖得像篩糠,沉頤寧慌了,高聲叫道:“快來人——” 護工聞聲進來,嫻熟地打針喂藥,一番檢查后掛了吊水。戴月詠十分焦急,也不敢說話,就木頭似的站在床邊。 老太太暈了五分鐘,悠悠轉醒,眼神迷茫地看著女兒。 “寧寧……現在什么時候了……” “快五點了?!?/br> 老太太眼角滲出一滴淚,“媽腦子不好,剛才忘了,你爸在醫院里走了……” “mama,你別傷心,還有我在?!背令U寧拉著她的手,貼在臉上。 老太太靜靜地撫著女兒的臉,忽然道:“寧寧,你把那孩子帶回來,讓媽看看吧?!?/br> 沉頤寧如遭雷擊,僵了片刻,問:“什么……什么孩子?” “別瞞著媽了……媽不行了,死之前,想看看那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沉頤寧想抽出手往后退,可母親握得那樣緊,執著地盯著她,眼里帶著懇求,“媽不怪你,你還那么小,外面那么危險……她多大了?長得像不像你?” “mama……你怎么知道?”她顫著聲音。 “傻孩子,我是你媽呀,怎么會不知道呢……你每次過生日,都要買兩個蛋糕,她跟你一個生日是不是?” 沉頤寧張了張嘴,干澀的喉嚨里發不出一個字,下一秒,便崩潰地撲在她懷里嚎啕大哭起來。她從來沒有這樣哭過,這些年受的委屈和埋藏在心底的愧疚都隨著眼淚一股腦沖出來,搖著頭撕心裂肺地叫著: “mama……對不起,mama……我把她丟掉了,我對不起她……我不想把她丟掉的,是他們逼我的……我怎么忍心啊,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我生了她一天一夜……mama,我好疼啊……” 老太太心疼地拍著她的背,房中回蕩著痛苦的悲泣。 一只手輕輕地搭上肩膀。 “我把曼曼帶過來,陪老太太吃晚飯吧?!?/br> 沉頤寧不可置信地抬起頭,臉色蒼白,眼淚順著面頰滑落:“月詠,你……” 戴月詠摸摸腦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是有點傻,但也活了快五十,早就明白了。我這就開車回家接孩子?!?/br> 他轉身走出幾步,又回頭,笨拙地道:“那個,老太太,我真是寧寧的學長,比她大兩屆,法學院的,沒騙您?!?/br> 然后給滿頭的汗扇了扇風,紅著脖子出去。 還沒摸到門把手,一個人影就“啪”地推開門,差點把他撞個趔趄。 “我的老天爺!”戴月詠嚇了一大跳,“你怎么來了?” 謝曼迪把冷凍湯圓往桌上一放,往床上一坐,眼眶紅紅的,昂著頭:“外婆,您不是要看我嗎?” 老太太和沉頤寧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謝曼迪咬咬牙,一把抓住老人顫抖枯瘦的手,“我是您外孫女,我叫謝曼迪,今年二十二了。戴月詠是我爸,沉頤寧——” 她抬頭,第一次不帶怨恨、堂堂正正地直視那女人含淚的眼睛: “——是我媽?!?/br> * “mama,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怎么了寶寶?” 余小魚抱著她搖啊搖,有點心虛地說:“我沒——” 江潛在余mama身后豎起食指,壓在唇上,右手舉起一張帶著簽名的賀卡。 余小魚尖叫了一聲,一把搶到手上,興高采烈地跳起來:“你看我給你要到什么了?張學友的簽名,寫在生日賀卡上!貨真價實!” “啊啊啊啊啊??!”余mama也尖叫起來,母女兩個激動得抱在一起轉圈圈。 “江老師,你從哪兒弄到的?”等mama去沙發上發朋友圈炫耀后,余小魚舒了口氣,笑著瞅他。 “叫人去了兩場演唱會才要到,排了可長的隊?!彼馕渡铋L地道,“我可不會讓你媽失望?!?/br> “真不賴嘛!”余小魚滿意地拍拍他的肩,“下次給我要個卷福的,我要他在劇照上簽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br> “……你是在難為我?!?/br> “那就讓梅西在10號球衣上簽個名再畫一條魚,做不到就不喜歡你啦?!?/br> “……余同學,你有點過分了?!?/br> 飯廳里,江鑠喊了一聲:“那邊三個小朋友,過來吃飯了!” 張嘉信一手拉jiejie一手拉姐夫,屁顛屁顛跑過去,“我好餓我好餓!” 桌上全是硬菜,雞鴨魚rou擺了一桌,中央放了個盛芝麻湯圓的大盆。今天過節,江家父子兩掌勺,余小魚負責打荷,準備了一下午,把廚房的機器都用了一遍,切出的土豆絲又細又直,rou排錘得規規整整,把自己感動得熱淚盈眶。 就是辛苦了江潛,時不時盯她一眼,怕她弄出什么幺蛾子,把廚房給炸了。 三個小朋友排排坐喝果汁,四個大人每人都倒上了一點酒,七嘴八舌地說說笑笑。舅舅和舅媽今天穿得特別正式,和參加婚禮似的,余mama和江鑠倒顯得太隨意了。 “你舅舅這套衣服選得不錯,領帶顏色很正?!苯瓭摵戎麒种?,對余小魚道。 “你對服裝好有研究啊……”余小魚用手肘搗搗小表弟,“看到沒,合格的男生一定要注意造型?!?/br> “我的紅領巾顏色也很正?!睆埣涡趴兄u腿說,“你倆到底啥時候——” 桌上的大人都看過來,他感嘆:“——啥時候吃完陪我寫作業啊?!?/br> 江潛心想這孩子怪機靈的。 這種事還是得有儀式感,他需要挑個適當的時機、適當的場合,提前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余小魚不知在想什么,捧著湯碗小口小口地喝,從碗沿偷偷瞟他,眼睛彎彎的。 他夾了一只蒜蓉鮑魚放在她碟子里,低聲問:“腰還酸嗎?” 余小魚裝聽不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手腕,“不要放我碟子里,南方人的碟子都是用來吐骨頭的!” ———————— 這章寫哭了?_? Mandy技能全點了跟蹤車輛和偷聽談話 初中時去河南,發現北方人拿碟子吃飯,驚呆我……后來去北京青島山西發現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