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銹色月光(回憶宋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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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其實張優爾已經很難說清,自己當初對宋楚到底算不算是愛。畢竟在她的記憶里,那仿佛都是很久遠的事了。 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也很清晰地記得,那年在林教授家見到宋楚的第一眼,她確實有過一瞬間的心動。 他是師母黃教授的學生,當時跟她一樣也在讀研,不過他那時已算是小有成就,在藝術圈打出了些名氣,過來找黃教授商量辦畫展的事。 就這樣,他們很偶然地相遇,經黃教授從中介紹過后,互相打招呼時,他對著她笑得溫柔又爽朗。 是的,不同于大眾對藝術生內斂敏感神經質的刻板印象,宋楚是個開朗熱情又健談的人,他長相俊秀,又很愛笑,溫和的,多情的,灑脫的,肆意的。而張優爾,因著過去那段晦暗經歷始終封閉自我,宋楚的出現無疑給她灰敗死寂的生活帶來了一抹亮色。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她心生漣漪。 他說,你好,優爾。你的名字很特別。 他說,你眼里有種破碎又倔強的美,很難具體形容。但我想,我可以用畫筆表達出來,你會允準嗎? 他說,多笑笑,優爾。你笑起來更美。 只是后來她才明白,面上總愛笑的人,內里卻也不一定就真的明朗。 年紀相仿,外貌相配,性格互補,再加上兩位老教授也樂見其成地積極牽線,他們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一起。 張優爾開始試著打開封閉的心去接納去感受,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柔愛意。這或許也要歸功于宋楚的藝術細胞,給予的每一場浪漫都剛剛好,直擊她的心。 瘋狂的。比如在某個很平常的夜晚,他突然開車帶她去了幾十公里之外的海邊,在黑沉沉只聽得見海浪聲和風聲的沙灘上,他背著她走了很遠,然后看見了一片藍熒熒的發著光的淺水灣。在點點藍光搖曳閃爍的宛如夢境般的海灘前,他告訴她這是夜光蟲,會發光的一種甲藻,而這種現象也叫作火星潮。 細膩的。比如在她說喜歡看極光后,他會花一整晚的時間調出特制的墨水,偷偷灌進她常用的鋼筆里,在她毫不知情地寫完一段文字時,驚訝地發現陽光折射下,文字上竟多了一層極光般絢爛又夢幻的色彩。 沒有幾個人能抵抗得了,她也不能免俗地徹底淪陷。 始料未及的是,這段感情隨著張玨的出現急轉直下。雖說遵守著與外婆的約定,她這些年都沒有再干涉張優爾的任何事,但暗地里其實一直關注著女兒的生活。 她找到張優爾,很強硬地反對她和宋楚在一起。 理由也很充分,她認為搞藝術的男人沒有定性,都不可靠,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張優爾的生父,一個自詡才華出眾卻生不逢時的年輕導演,當年張玨太過年輕,輕易地就折服于他這種孤傲又不羈的氣質。但在他混跡圈內多年卻一事無成后,張玨終于明白,男人所謂的才華其實對女人來說,除了增添一層具有欺騙性的光環之外,再沒有任何意義。 愛一個人的才華比愛這個人本身更顯得虛無可笑,倒不如好好愛自己,所以張玨即使當時已懷著張優爾,也果斷選擇轉身離開。后來這個導演,也就是張優爾的生父去了美國,在那染上了賭癮,渾渾噩噩好幾年后凄慘潦倒地死在了貧民窟。 張優爾能理解張玨對搞藝術的人的反感,但她并不會聽張玨的話和宋楚分開,她不認為宋楚會成為那樣的人。 見張優爾這邊說不通,張玨又單獨找了宋楚。他們兩人到底談了什么張優爾并不清楚,事后問宋楚他也不肯說,但他的情緒很明顯地變得沉郁。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他們之間多了爭執,隔閡,以及大大小小的冷戰。 她這時才察覺到,原來宋楚也并不是表里如一地開朗磊落,他身上有著很強烈的矛盾分裂感,自信又自卑,灑脫又敏感,樂觀又厭世。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曾自恃于自己在藝術上的天賦,現在卻開始憂心于才華的日漸枯竭。 又一次他甚至對著空白畫布干坐了叁個晚上,一筆都沒能畫出來。張優爾把原因歸結到了他們這段感情的坎坷不順上。 她決定彼此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或許對雙方都好。沒想到宋楚卻死活不同意,在幾經挽留未果后他甚至用上了自殘這種極端方式。這讓張優爾感到恐慌,她其實意識到這樣的感情是不健康的,甚至十分危險??山K究還是抵不過她對宋楚的不舍與心疼,兩人又和好。 恰此時,鄭涵森不知怎么的竟從部隊回來了,不出所料對她糾纏不休,得知她談戀愛后更是瘋到失去理智,一次又一次地跑到宋楚面前挑釁斗狠。 他們打過好幾次架,宋楚那段時間經常受傷,也出過不少意外,有次摔下樓還差點弄傷眼睛,她終于受不了去找鄭澤告狀,那之后鄭涵森才收斂了些。 不過越是這樣,她與宋楚的感情反倒越是升溫。而鄭涵森這個貫穿了她青春期整個噩夢的人,也漸漸變成一個無足輕重的丑角。 之后宋楚的創作道路也順遂了起來。靈感不斷,作品得獎,四處參展,榮譽加身,風頭更勝。他在這花團錦簇中志得意滿,開始暢想兩人的美好未來。而張優爾則在某一天很偶然地發現,他剽竊了別人的作品。 并且剽竊還只是他犯下的錯誤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項。 鄭涵森又找到她,直接就揭了宋楚的老底,原來他得到的那些獎項,擁有的那點名氣,都不過是資本在背后cao縱的結果,因為他早就與資本勾結,以他的畫作為媒介,參與高層洗錢以及政界行賄。 一張張照片一頁頁文件作為證據擺在她面前,讓她不得不相信,原來戀人顯露在外的那些光鮮美好,只是一層華麗虛幻的殼子。他的內里是如此的頹敗不堪。 這對于張優爾來說,是無比巨大的打擊。 世間最誅心的,莫過于原本以為美好的事物,在你面前毫無預兆又真真切切地,一寸寸被打碎,一點點地崩塌,暴露出底下你完全承受不住的丑陋真相。 她向宋楚質問,宋楚卻表現得比她還激動還委屈,他辯解說自己太想出人頭地,說自己也是被逼無奈,說自己是被陷害了,說這一切都是鄭涵森做的局想拉他下水。 張優爾只覺可笑,因為那些證據表明,在鄭涵森回來前,甚至在她與宋楚相識前,他就已經在做這種事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有人做局陷害,也是先拋出了誘餌。做出剽竊行為的手是他自己的,做出選擇的頭腦也是他自己的,沒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 有什么可抵賴的呢? 她徹底認清了這個人。也決定徹底離開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