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跨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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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誕過去的一周,節日氛圍有增無減。    大家都在翹首以盼元旦,對放假興趣不大,都在等著跨年夜學校的新年舞會。    和塑料的圣誕樹比起來,這顯然才是更能彰顯本校學生格調的事。    夏棠在學校的招生宣傳冊上,也瞥見過一眼穿晚禮裙的女生牽著男賓手的照片,當時還以為是學校校慶晚會上的擺拍。    后來才知道,原來真有高中生的生活是這么豐富多彩的。    從半個月前起,老師們就在準備禮堂,排演流程。各年級學生可以選擇自愿報名參加,自備禮服,最好提前邀請好舞伴。    不少人都期待著中學階段的最后一次舞會,夏棠后排女生就每天翻著天氣預報,期待新年前能夠下雪。    氣象臺報道今年的冬天來得會比往年早,元旦前后,城市或許就將有降雪。    舞會和下雪夏棠都不怎么關心。    元旦這天學校放假,一年最后一天的夜晚,室友們都回到自己家過節。    夏棠一個人留在宿舍,和父母打完視頻電話,坐在書桌前晃著筆,看向窗外。    禮堂就在隔壁,四面的玻璃窗里都透出燈光,音樂聲伴著人聲飄進窗戶里。    整棟宿舍樓異樣安靜,這個點,連宿管阿姨們都去舞會上吃免費點心,只有寥寥幾個還守在樓里,窩在辦公室看電視機里的跨年晚會。    禮堂里正在放一首明快歡樂的舞曲,夏棠趴在窗邊,看著光禿禿的地面,心想,結果到最后也沒有下雪。    并沒有給大家在雪天里,穿著禮裙合影留念的機會。    垂眼看著看著,目光忽然在某一處停住。    今天晚上沒有月光,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天上地下都是一片黑暗。穿著黑色大衣的男生正站在宿舍樓下,輪廓隱約,模糊辨認得出端正而寬的肩線。    夏棠頓住。    夜風吹過臉畔,她看著那個人影。    陸霄抬起頭,隔著高樓遠遠對視,雙方都面目模糊,可是一點也不會認錯。    上一次見面,還是在那個大雨傾盆冷風過境的夜晚。那一天打濕的鞋子在陽臺上輾轉晾了很久很久,才終于徹底干透。    看見他的時候,就好像那雙濕掉的鞋子又回到了腳上。    早已經過去的雨季又開始淅淅瀝瀝落下。    手機震動,夏棠接過,看見樓下人也同樣將電話放在耳邊。    有一陣子,聽筒里面只有風聲。    良久,對面的聲音響起,陸霄遙遙看著她問:    “你現在有時間嗎?”    夏棠趕到宿舍樓下。    這個點樓下只有一盞黯淡的路燈,冷清寂靜,好像所有的熱鬧都在遠處。大禮堂在前方亮著燈,陸霄就在燈火前,黑色大衣的衣擺隨風拂動,不住拍打過膝蓋。    仿佛站在遙遠地方金碧輝煌的城堡前。    看著電梯上的數字向下跳時,夏棠心里在后悔。    不應該下去,不應該去見他,到他面前時這股后悔仍然在,兩個人對上視線,想說的話那么的多,也那么的少。    這個時候,他本來應該仍在國外。    在哪一座燒著壁爐的暖和的房子里,一邊吃烤栗子喝香檳酒,一邊度過新年。    “你……”夏棠說,張了張嘴唇,又試著說,“我……”    “我在想你今晚會不會也在這里?!标懴稣f。    站在原地看著她,干凈的眉宇在夜里望過去,被涂抹上一層淺淺的陰云,“所以過來看看?!?/br>    夏棠正要說話,又聽他說:“那女人不知道我在這里,我只待一會兒就走?!?/br>    一刀戳中她將要問的話。    于是夏棠又失去了要說的話,閉上嘴唇抿了抿,被搶走了這句臺詞,又還沒來得及想好下一句。    兩個人像兩尊雕塑似在冷風里對視。    要下雪的天氣,寒風凜冽,夏棠裹在鼓鼓囊囊的像顆球的羽絨服里,看著對面,覺得這大概就是棒球和棒球棍的對視。    真是個好不合時宜的笑話。    直到她終于想起來問:“我的學費還有飯卡里的錢,聽說都是你幫忙交的?!?/br>    陸霄低低“嗯”了聲,目光仍然靜靜,就像被問到今天有沒有吃飯。    他低了低眼,又抬眸——“最近過得好嗎?”    “挺好的?!毕奶恼f,“沒人來找麻煩,也沒人來煩我,圣誕節收到了好多張賀卡和蘋果——還有衛川生說受你的委托,負責罩著我?!?/br>    “我沒用這個詞?!?/br>    “我知道啦?!崩滹L里夏棠輕輕跺了跺腳,“差不多是一個意思么?!?/br>    “不一樣?!标懴鲈跇溆澳且粋瓤粗?,認真反駁,“‘罩著’聽起來像我又給你惹了麻煩?!?/br>    驕傲如此的家伙,也終于還是承認了自己是個麻煩。    可是卻不再讓人覺得高興。    風里吹來禮堂的音樂聲,曲子里好像能聽見大廳里的歡聲笑語。    對面人再度開口:“兩個月之后,我的證件日期都會成年。有三分之二的遺產和信托都會在那個時候解凍,包括他們最想要的股權?!?/br>    這是暑假分別的那一天,在上車前他沒來得及說完的話。    等到明年的成人禮,他們就能光明正大地握住手??梢砸黄鹱谕馄琶媲?,以男朋友,而不是某個同學的身份。    不是臨時起意,不是隨便談談。    他想和她一起到今后。    樹影隨著衣擺在風里搖晃,陸霄站在對面,人影修長,眼睛里的濃黑色有如生漆,筆直望著她,嗓音浮在夜空中:“所以,到那時候,即使他們再不同意,也只能跟我談判。只要你愿意——”    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做任何事。    “不是——”夏棠找到聲音說。    她攥了攥手指,麻木的感覺從心里傳遞到皮膚,眼睛也望著他,聲音卻低下來,來自遠方般輕:“……不是因為這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