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破裂12400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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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友”兩個字毫無回避地落進長廊,像石頭咚地砸開冰面。 夏棠心里一跳,下意識回頭環顧,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聽到。 陸霄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心虛張望。 夏棠的視線收回來,眼角微微上翹地望著他說:“喂,這事不適合在這里聊吧?!?/br> 心逐漸沉下去。 胸腔里一片冷意,是艘底艙已經四面漏水的郵輪,在海面上所有圍觀者的目睹里眼睜睜沉入冰海。 陸霄仍然不依不饒地盯著她的臉,下頜繃得很緊,固執地在將要沉沒的船上抓住一片浮板問她:“不然呢?” “除了會上床的人以外,你還把我當什么?” 夏棠張了張嘴,拽緊了書包帶,遲疑下說:“還是……朋友?” 仿佛就連這一點,都不能稱得上是十分肯定。 一時間沒人再開口說話,走廊里異樣安靜,燈光仿佛突然變暗,昏黃地、沉沉地照著面前人的側臉。 陸霄從那片陰影里看著她,唇線抿緊。 靜默里好像能聽見秒針一格格走動的咔嚓聲響。 他等了一個下午加夜晚,終于等到這問題的答案。 就好像把心臟交給對方,然后被丟在地上踩了一腳。 胸腔里一片沸騰,像是燒著一鍋guntang的熔漿,幾乎就要蔓溢而出。 在情緒徹底失控之前,他越過她走出長廊。 夏棠把書包扔在門口,下意識跟上去抓住他的衣袖。 陸霄走得很快,她鍥而不舍地拽著,被帶著跌跌撞撞往前,制服裙底下腳步凌亂,在后面壓低聲音難辦地叫他的名字。 有傭人撞見他們倆,但是及時停住腳步沒敢過來過問。 他們一路到宅邸另一側的長廊,連接著地下車庫,現在空曠無人,只有一整排的落地玻璃窗映著外面漆黑的夜色。 陸霄在前面猛然停住腳步。 夏棠追得氣喘吁吁,差點栽倒,堪堪扶著他的背才穩住身體。 手指仍然揪著他的衣袖,喘著氣問他說:“喂,你又生什么氣?” 聲音帶著純然的迷惑不解。 心里搞不懂,就算自己說漏了嘴,也不至于讓他這么惱怒。 陸霄終于偏過頭來看她,眼睛藏在眉骨投落的陰影里,像結了冰的湖泊。 聲音也像冰粒摩擦著喉嚨:“既然只是朋友,為什么還要跟我上床?” 因為你很難搞,這樣能讓你安分聽話。 不,不,那個絕對是錯誤答案。 夏棠猶豫著開口:“因為……那個……青春期,荷爾蒙分泌……什么的?” 樹叢和灌木的影子在落地窗外搖晃,陸霄很冷地盯她兩秒鐘,眉梢壓低得用力,像是拉滿的弓弦,馬上就要發怒。 但他沒有,只是轉回頭繼續往前走。 走得很大步流星。 夏棠只好又像個鞍前馬后的小弟一樣,追上去拽住他的衣袖,覺得這家伙實在很難搞:“喂,喂,難道你不是嗎?” “不是?!标懴稣f。 夏棠抬頭望著他的側影。 陸霄側過頭,視線筆直地盯著她的眼睛,聲音漂浮在黑夜里,又沉又缺乏情緒,像初冬浮于水面的薄冰:“我會和你上床,是因為我喜歡你,在那之前就喜歡你,所以我才想吻你?!?/br> 僅此而已。 不是因為其他任何別的緣故。 夏棠怔在原地,看著他漆黑的眼珠,一剎那幻聽似地眨了眼。 腦子里翻來覆去地回蕩著“喜歡你”這三個字,思緒被攔腰斬斷。 真的嗎?假的吧?這算告白嗎?不不怎么也不太像告白吧。 一時手足無措地,忽然成了一條剛爬上陸地的深海魚類,都不知道該用那只腳行走。只有食指還緊緊攥著對方的袖口。 她還什么都沒說,陸霄卻已經知道了答案,冷冷收回視線,從她手里抽出衣袖,沒留念地朝前穿過側廊。 像是踩著尸骸似的大步流星,背影冷然又堅硬。 夏棠遵循本能地追上去,兩條腿急匆匆地動得很快,重重樹影次第從身上流過,她跟上前面人,呼吸急促,語言和腦子一樣的混亂。 “不是?你喜歡我?什么時候的事……我是說,那可是我誒——” 她用力指著自己,像指著一個顯而易見的謬論:“小時候我咬過你一口,還把你進過水里,還有……” 陸霄終于再度停住腳步,倉促像倏然急剎的汽車。 他轉過身來,唇線冷冰冰抿著,實在是很生氣的樣子,像條被激怒的流浪惡犬,渾身上下棱角尖銳。 盯著她的眼睛,語氣很重:“我喜歡你,想當你的男朋友,想吻你,想和你zuoai,這有什么不可思議的嗎?” 每說一句,腳步就往前走近一步。 夏棠在他壓近的影子里下意識后退,后背撞上擺放花瓶的高腳凳,兩只手在背后小心扶住。 仍然仰頭望著他,眼角還是那樣微微的上翹,難得的既慌張又手足無措。 白天壓著的那股怒氣現在終于傾瀉而出,到現在為止,胸腔里只剩一片荒蕪。 夏棠把他推進雜物間里踮腳吻他的那一刻,心跳聲鼓脹,仿佛要脫出胸膛,耳邊全是血液逆流嘩啦啦的脆響。 那時候心里冒出來的喜悅現在都成了刀刃,千瘡百孔地扎進胸口,傷口被封凍住,血已經嘩啦地流出來,胸腔里的疼痛才后知后覺地襲上。 陸霄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下頜線緊繃,眉宇間滿是惡狠狠的燥郁。 最終也只是轉過身,走向地下車庫。 夏棠松開高腳凳跟過去, 樹影從眼前掠過,追著他穿過走廊。 肺里凌亂地吸進空氣,呼吸紊亂,胸腔有些發疼。 卻像是終于抓住了那一線從心頭流過的蹤跡:“難道你一直是覺得我們在——” 談戀愛嗎? 開玩笑的吧。 那可是陸霄。 又囂張,又跋扈,高高在上,還聽不懂人話。 可是也有在她家樓下摘下墨鏡,揚起下巴望過來的臉;在夜空下抱著胳膊等待流星,固執抿緊唇線;站在鉛灰天幕下,被風獵獵吹起衣襟。 夏棠趕到的時候,陸霄已經踏入通往地下車庫的電梯,有人臉識別的門禁,入口已經關閉。 夏棠被攔在門禁外,徒勞地拍了兩下柵欄門,隔著柵格和電梯里的人對視。 電梯里蒼白的燈光照著陸霄的膚色,冷冰冰如石膏像,只有眉眼和頭發漆黑,站著像副嶄新的撲克。 “喂——” 她剛開口,就眼睜睜看著銀白的電梯門合攏,男生冷冰冰的臉被壓入越來越窄的縫隙,直至消失不見。 她懊喪地咬下唇,手指扣著鐵門的欄桿。 汽車引擎的轟鳴響起,夏棠跑到落地窗邊。 跑車亮著刺眼的前燈,耀著她的眼睛速度極快地駛過車道,帶著十足的洶洶怒意,道旁的灌木被車身帶起的疾風卷得搖下一地樹葉,像一道閃電。 而這家伙還沒合法駕照。 夏棠又張合了兩下嘴唇,手掌貼在落地窗上,只能隔著胳膊,看著車尾燈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