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再見了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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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霽輝放下茶杯,“阿銀,”他叫了一聲,門立即就被推開,“你陪王先生去吃飯吧?!?/br> “這,”王如海有些驚訝,他知道宋霽輝對自己的話感興趣了,臉上是遮不住的笑意,一切就等著待價而沽,“宋老板不一起去?” “我一會還有事?!彼戊V輝一口拒絕,他朝站在門口的阿銀招招手,“你陪一下,按照王先生的喜好,好好招待?!?/br> 王如海也不再客氣,好像突然間整個人都神氣了不少,那佝僂的身子,不知不覺中也挺了起來,他沒等阿銀來請,直接沖坐著的宋霽輝抬了抬下巴,“那,我就先去吃飯了,上了一天班,也有點累了?!?/br> 宋霽輝扯出一個笑容,但是笑意卻不達眼底,微微頷首,“叫阿銀好好招待你?!?/br> 包廂門再次被關上,窗上掛著的帷幔,微微飄動,爐子上放了一個透明的茶壺,水開了,冒著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微微側頭看過去,看著看著,自己也沒發覺,竟看入了神。 宋霽輝和紀月同居后才發現,她家的冰箱里,放滿了各種牌子的瓶裝水,還有沒拆開的一箱一箱碼起來,堆在書房的角落。 “紀月,你是不是不喝水啊?!彼麖谋淅锬昧艘黄繗馀菟鰜?。 她正盤著腿,坐在地上,面前的茶幾上放著她的筆記本電腦,頭也沒回,“嚴格來說,我就喜歡喝涼水?!?/br> 他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那你去國外,一定挺習慣吧?!?/br> 她笑了起來,“差不多,到處有冰水喝?!?/br> 第二天,紀月下班回來的時候,發現宋霽輝在廚房泡茶。她走過去,從背后摟上他的腰,伸著脖子,看見臺面上,有個茶爐,上頭架著的透明茶壺里,沸水翻滾著,“怎么泡茶了?!?/br> “現在冬天,泡點茶喝,暖和一點。你不是胃不好么,以后少喝點冷的?!蹦菚r,紀月剛因為胃病住了院,宋霽輝在邊上照顧了她好幾天,這也是他們倆同居的契機。 她沒有抬杠,趴在他身上,乖巧地點點頭,他握住她的手,拉了一下,把她從身后拉到身前,這下,又變成,他從背后圈住她了。 “來,我教你泡茶?!?/br> 沒有特別復雜的茶具,就是一個透明的木柄茶壺,在茶爐上放著,還有4個透明茶杯。他拉著她的手,去拿爐子上的茶壺,握住木柄后,抬手將沸水慢慢注入茶杯中,他感覺到自己手心里,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語氣略帶疑問,“嗯?”了一聲。 紀月輕輕笑了,“我對往玻璃杯里倒開水這個事兒,有些陰影?!彼脑拕傉f完,宋霽輝就接過了茶壺,重新放回爐子上,擱在她腰上的手撫摸了一下,“對不起,我不知道?!?/br> 他的語氣里滿是自責,她反過來安慰他,“沒事。很早以前的事了?!?/br> 宋霽輝點點頭,可看上去還是很內疚,紀月隨即又抱住他,整個人靠在他的身上。兩個人住在一起了,他的衣服也都是同一款洗衣液的味道,她覺得聞著特別的安心,她輕輕地撫著他的后背,“很早的事了,你不說,我都忘記了?!?/br> 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宋霽輝在看《候場》,和那本《脫口秀工作手冊》是同一個作者,是他替她整理行李箱時,在箱子里發現的,它被放在夾層里,翻了一半,插了張登機牌當書簽。 當時他問她,“怎么不看了?” 紀月想了下,“我本身就是悲觀主義者,看了難受?!?/br> 于是,這本書,宋霽輝就拿來看了。 他記得,她說過,“我這樣的成長經歷,很難不變成悲觀主義者?!?/br> 宋霽輝突然合上書,伸手摟過紀月,她正在看德國畫家皮特康納的兒童繪本,看得津津有味,感覺到他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她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他身上,“說說?” “職業病犯了?”她頭也沒抬,揶揄道。 “嗯,不收費?!彼皖^看去,繪本里是充滿童心的圖畫,畫的是小鎮的一天,農夫在擠奶,報童在送報…… 紀月笑著合上書,看向宋霽輝,她沒有立即說話,像是在回憶,于是,他也沒有催她,就靜靜地等著,過了好一會,她才緩緩開口。 “那個年代,我們鄉下還用的是煤爐,”她估計宋霽輝沒見過,所以邊說邊比劃,“是個圓柱形,中間鏤空,放蜂窩煤,然后銅壺就架在上面?!?/br> “有人和我媽說,見到我爸了,她原本在燒水,然后就跑出去捉jian了。那天,外婆又不舒服,躺在床上,我看水開了,就想給外婆倒水喝。那個時候,玻璃杯也不像現在,都是耐高溫的材質。我也不懂,就拿了個玻璃杯,往里面倒了開水,后來就炸開了,開水就潑在腿上?!?/br> 紀月覺得那時候確實沒什么常識,說著說著,自己還笑了,不過,宋霽輝卻笑不出來。毯子下,他的手伸過去摸她的腿,摸著輕輕地問,“在哪?” “右邊大腿上,你沒發現嗎?皮膚顏色不太一樣?!闭f著,她抓著他的手,放到腿上,“差不多這里?!?/br> 宋霽輝看著她,手輕輕撫摸著那片肌膚,“疼嗎?” 她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太早了。應該是疼的吧?!?/br> 他想起來,從認識開始,似乎從來沒見過她穿膝蓋以上的裙子,大概,還是有些在意的。他撫摸著那個位置,翻了個身,把她壓在身下,然后,低下頭看她。 宋霽輝也不說話,只是純粹的看著她,一動不動,但是眼神里,是心疼又是含情。紀月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抿著唇笑了,推了推他的身體,“干嘛?是你非要我說的?!?/br> 他低下頭含住她的耳垂,輕聲說,“嗯,是我不好?!?/br> 那天晚上,他好像把所有的心疼都換成親吻,于是,她整個人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第二天,紀月就發現那些茶壺和茶杯都換成了白色陶瓷的。 宋霽輝伏身湮滅爐子里的火,沒一會,水便不在沸騰,他想起她說話時的神情,大部分時間,都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那般輕松,“我這樣的成長經歷,很難不變成悲觀主義者?!?/br> 他覺得自己非她不可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他們是一樣的人。宋霽輝覺得,只有自己才能真正理解她,共情她,心疼她,互相撫摸、治愈對方身上的傷口。 周日早上的時候,宋霽輝8點多才去酒店早餐廳,沒見到梁辀,也沒見到紀月。早餐廳品種還挺豐富的,他拿了碗豆腐腦,還有幾樣中式蒸點,坐下來,剛吃了一半,阿銀就過來了,站在邊上。宋霽輝示意他坐下來一起吃。 “怎么樣?”他邊吃邊問。 阿銀立刻放下手中的勺子,端坐身體,“昨天晚上,去市里一個海鮮酒樓吃的。后來,他說沒車回鎮上,在維也納足浴城過了夜,早上我剛去幫他結帳?!?/br> 宋霽輝哼笑了一聲。 “吃晚飯的時候,我探了探他的口風,問他是什么事,他說,這個事不方便對外人講,但是,紀小姐知道了以后,一定會和梁老師分開的?!?/br> 宋霽輝沒有說話,拿過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 阿銀又說到,“要不要我再去問問?!?/br> 他直接搖搖頭,“不用,王如海這是準備找我談條件呢,讓他去?!彼畔卤?,“反正急的是他,不是我。梁辀不會給他什么好臉色的,我也不會?!?/br> 王如海醒了之后,正巧有人來包房結過夜費,他趕忙打了個電話給阿銀。等阿銀走了之后,王如海一個人躺在包房的沙發上,又睡著了。 這次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回到了鎮上的胖周大酒樓。他走上二樓,有個服務員站在那,問他去幾號包廂。他剛想說話,看見紀瀾打開包間門,趕緊迎了上去,堵住了她的路。紀瀾“哼”了一聲,問他來干嘛。 他搓了搓手,有些難為情,“我朋友的兒子,今年畢業,想去小月單位,你看看,聯系一下?!闭f著,他的視線下意識地瞟向包廂里,看見外婆坐在主位上,邊上有個陌生女人,她有些上了年紀,卻很威嚴,穿得中式上衣,胸口掛了一塊玉牌,正襟危坐著。 他還想看,卻被紀瀾擋住視線,她一臉不耐煩,“我不會和紀月說得,你自己吹的牛皮,你自己想辦法?!闭f完,直接關上了包廂門。 到這,突然場景變成了雪白的靈堂,靈柩在房間正中。 靈堂上黑色的挽聯寫著追悼會,他站在遠遠的地方,第一次見到那個北京姑爺,他一直摟著紀月,他們倆都穿著黑色的大衣,靠在一起。白色的大廳里,他們倆像兩點濃重的墨,融在一起。他想起來,他去酒樓的第二天,紀外婆就因為在家摔倒腦出血進了醫院。 大殮結束,他獨自走著,身后,紀瀾匆匆找到他,警告他,不許去紀月面前胡說八道。 他覺得有些奇怪,回了句,“我有什么好說的?!?/br> 夢又變了,換成了紀外婆的那間筒子樓。 他看見墻上紀外婆的遺像,黑暗中,她正對著自己笑。 王如海突然從夢里醒了過來,他大口喘著氣,背脊上全是冷汗?,F在,紀瀾也躺在病床上了,知道這件事的人,只剩他一個了。 那天,他去老房子翻房產證,回去的路上,走著走著,突然間,想到了多年前的這樁舊事。 他拿起沙發邊上的水杯,一飲而盡。一直以來,他都覺得,紀外婆的去世,一定和那個陌生的女人有關系,可每次想到后面,他就會覺得有些后怕,似乎有個念頭在腦海中慢慢萌發。 是不是那天,在包廂里發生了什么,然后第二天,紀瀾和紀外婆吵了起來,不然不會那么巧吧…… 他想得出神,水從嘴角流了下來,都沒注意到。 因為紀瀾的意外,他才有機會和姑爺女兒朝夕相處那么多天。就是這偶然間,他發現,姑爺和記憶里的那個陌生女人,長得有幾分像。 那頭阿銀前腳剛走,紀月后腳就來了。 她一進餐廳就看見宋霽輝了,不過,拿完東西后,卻找了張桌子,坐的遠遠的。 她早餐就是面包、炒蛋、咖啡,永遠不變的老三樣,她左手拿著手機,右手端著咖啡杯,邊吃邊卡。過了一會,有人在她對面坐下。 她放下手機,抬頭看去,笑了一下,“早上好?!?/br> “何必躲著我?!彼戊V輝空著手,在她對面坐下,他坐姿很放松,微微側著身,手還架在邊上那張椅子的椅背上。 “沒見到了?!彼S口扯了一句。 他笑了下,也不拆穿她,“這里早餐還可以?!表槺銚Q了個話題。 “嗯?!奔o月把剩下一點點吐司塞進嘴里,“你賬號給我,我把錢轉給你?!?/br> 宋霽輝”嗯“了一聲,攤了下手,“吃個早餐沒帶手機,要么一起上去,給你賬號?!?/br> 紀月想了一下,看到他將房卡都拿在手上,覺得不像亂說的,如果今天不把這件事做了,下次回去了,又不知什么時候能結束,想到這,她點點頭,“好。還是要謝謝你幫我那么多?!?/br> 他看著她,鏡片后的眼睛,充滿著笑意,眼尾微微上挑,沒有平日的冷漠,笑著說道,“沒事,應該的?!?/br> 回到1911房,紀月走進去,無意間看見書桌上放著兩瓶云南百藥,還有一支藥膏,于是,走過去,拿起來,藥膏上寫著扶他林。 “沒事?!笨吹剿弥鴸|西在看,宋霽輝隨口說了句。 她放下藥膏,想到昨天鬧出的動靜,隨即看向他。 他笑著又說了遍,“真沒事,所以,不用替他道歉?!?/br> 她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那你把帳號給我?!?/br> 過了一會,她的手機響了,點開微信,是一串銀行賬號數字。 “你mama怎么樣了?”宋霽輝放下手機,問道。 “還是這樣,前幾天突然動了下,”她苦笑著,“以為有反應了,不過就只出現過那一次,明天做完手術,就要轉到2級病房了?!?/br> 這件事他早聽阿銀說了,“不轉去申市醫院?” 她搖搖頭,“開顱手術挺好的,還是要謝謝你。只不過,現在去哪意義都不大了,就在這挺好,也算家鄉了?!?/br> 他明白她的意思,中國人總是講究一個落葉歸根,“你的投資人找的怎么樣了?” 談到工作,紀月顯得很憧憬,“還好一切都順利,所以接下去工作也很忙,我不可能一直呆在這兒等著?!?/br> “所以?” “王如海說要留在醫院幫忙,隨他去吧。到時候會再請一個單獨的護工,他們兩個也算互相監督?!?/br> 聽完她的話,宋霽輝眼睛微瞇起來,王如??粗?,可不像是一個對她母親有那么深感情的人,怪不得紀月會想讓阿銀跟蹤他。不過,他并沒有說,只是順著她的話,繼續聊下去,“什么時候做手術?” “明天,一做完手術,我就要去福州出差了?!?/br> 他點點頭,“那你照顧好自己?!?/br> 話聊到這,也差不多了,紀月舉起手機,“我回去就轉賬給你,先走了?!?/br> 他“嗯”了一聲,就當她快走到玄關的時候,他又突然叫住了她。 紀月回頭,有些疑惑,宋霽輝從書桌上拿了樣東西,隨后走向她。 “這個給你?!?/br> 她低頭看去,是一支小小的藥膏,上面寫著金霉素眼藥膏。 ”看到你耳洞有些發炎了?!?/br> 她笑著去摸自己的耳洞,來到這里之后,就突然發炎了,所以一直沒有帶耳環。估計,就是昨天,那時兩個人曖昧的不行,靠的近極了,大概宋霽輝就是那個時候看見的。 她垂下眼眸看去,小小一支的藥膏,躺在他的手心里,她突然覺得,他的手心,像一個黑洞,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被他的細心呵護吞噬了,她真的快要沉溺了。 那本《候場》,宋霽輝沒幾天就看完了,全文總是充斥著對愛情的悲觀,他卻覺得,作者一定沒有真正經歷過現實的無奈,不然怎么還會對人間失望呢。真正的悲觀主義者,臉上總是帶著笑的,每天都開心著,連看兒童繪本都看得津津有味。 女人吸引男人有很多種,大概最致命的,就是這種頹喪脆弱中帶著堅強不屈,你對她的保護欲,都像是對她的褻瀆。 宋霽輝抽出墻上插著的房卡,房間里立刻斷了電,電視機黑屏了,中央空調的風聲也停了。書桌上留著兩瓶云南白藥,和一支扶他林。 紀月不想和王如海說話,所以陪護的事,都是梁辀去溝通的。周一做手術的時候,梁辀把王如海叫到跟前,把事情簡單交代了一下。 迭墅裝修也要時間,他們倆商量之后,決定給王如海在桐鄉先租一間公寓,然后讓他把小區保安的工作辭了,專心做陪護,紀月也會給他發陪護的工資。 王如海心里是很開心的,在醫院有護工,他就是搭把手,等他們倆走了,還不是自己想去哪就去哪,不用干活還又錢拿。不過,臉上卻是為難的樣子,“我這個小區,干了那么多年,說辭也不太好?!?/br> 梁辀很煩他討價還價,想開條件又不敢開的樣子,于是,北方人的脾氣一下就上來,回了句,“那你就不要辭了,我再找個護工?!?/br> 王如海怕把梁辀惹急了,趕忙低下頭,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還是醫院的事重要,我自己想想辦法?!?/br> 紀瀾氣切手術結束后,便可轉入2級病房。紀月和梁辀還要去福州,只是在病房外匆匆看了一眼,就立即動身坐高鐵去杭州蕭山機場。 宋霽輝周日的時候就走了,開走了那輛卡宴。 阿銀獨自留下,等他們去走了之后,他會替紀月把車開回申市。 她挑了幾件衣服,放進自己的行李袋,然后把行李箱放進車里。阿銀一直在車邊上等著,她把鑰匙交給他時,還有些感慨,“阿銀,這幾天真的謝謝你了,回頭,我單獨給你紅包?!?/br> 他哪里敢拿紀月的東西,連忙答道,“不用,紀小姐,都是分內之事。真的不用我送你們去杭州嗎?”說話間,他又下意識的看向梁辀,他背對著他們,正一個人站在酒店前廳的臺階上。 “不用了,這幾天已經太麻煩你了,下次,去朱家角找你?!?/br> 阿銀點點頭,“那紀小姐,一路平安?!?/br> 她笑著,揮了揮手,轉身走向站在不遠處的梁辀。 阿銀看著紀月的背影,就當她快走到的時候,梁辀也正巧回過身看她,兩個人像說好了那般,隨后,他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里的東西。 此時,出租車也來了。 梁辀拉開車門,紀月坐了進去,然后,自己再坐進去。 出租車繞著噴泉,開出酒店,消失在阿銀的視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