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過去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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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是兩棟樓之間用連廊相連成’H’型的布局,紀月帶著梁辀走到三樓,隨后穿過連廊。中間連廊都是老師辦公室,辦公室門啊,燈啊,都還開著,能看見學生在里面說話。今天是周五,沒有晚讀課,他們路過一間教室時,看見老師正在指導做大掃除。 走過樓梯口,他們走到另一棟教學樓的第一一間教室前,停下,紀月抬頭看墻上掛著的標志,‘高二(2)班’,透過敞開的門,她看見一個女生站在講臺這擦黑板,另外幾個人在掃地和拖地。 梁辀看到她停下了,也朝教室內看去,于是,就這樣,一人一邊倚在墻壁上。 “你坐哪兒?”他打量起教室,大概幾年前翻新過了,教室里裝了空調,黑板邊上的墻上掛了臺電視機。 “你猜?” 梁辀歪著頭,看了一會,“不會是第一排靠窗吧?!闭f完,他聽見她笑了一聲,“猜對了?” 紀月搖搖頭,“一半,第三排靠窗那個位置?!?/br> 他的視線隨著她的話,移到那個位置上,桌子上放滿了書,藍色的窗簾一角正好蓋在書本上,他想象著他的姑娘,那時就坐在那低頭看書,正巧一陣風吹起窗簾,窗簾上下擺動,她抬起頭看著自己笑了。 見梁辀一直沒說話,紀月看向他,“怎么不說話?” “你同桌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她抿著唇笑了,“這種陳年老醋,你都要吃,不體面了啊,梁老師?!?/br> 他沒否認,只是揚了下眉,笑了,又想說什么,這時,身后突然有人聲響起。 “你們有什么事嗎?” 紀月微微側頭,越過梁辀,向他身后看去。男人站在走廊上,離他們幾步遠,穿著淺色的襯衫,手里拿著教案,一副老師模樣的打扮,他戴著眼鏡,眼鏡后的五官,令她覺得有些眼熟,她微瞇著眼,思索著的時候,男人先開了口,“你是紀月?”他的語氣中,也有點不確定的遲疑。 聽到男人叫她的名字,梁辀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也回身看去。 “你是,顧……”她有些不確定,只說了個姓。 “顧均?!蹦腥私又脑捳f下去。 紀月覺得腦子里斷了的線,突然被接上了一般,她笑了起來,“顧均,好久不見了?!?/br> 梁辀稍微走得遠一點,隨后,倚在走廊的欄桿上看手機,眼角的余光里,紀月和那個男老師面對面站著說話。 “聽說你mama住院了?!?/br> 紀月沒有隱瞞,“對,車禍?!?/br> “怎么樣了?” “剛做了手術,還沒醒?!?/br> 顧均捏著手里的教案,遲疑了一下,才說出口,“如果要幫忙的話,你可以找我?!?/br> 紀月笑了起來,“你這話怎么和陳偉民講得一樣?!?/br> “你見過偉民了?” “我媽當時送進醫院,就是他墊付的醫藥費?!?/br> “噢,對,他在派出所?!?/br> 說完這些之后,兩人之間又突然沉默下去,風吹起紀月的頭發,她伸手撩了一下,顧均看見她左手上并沒有戴戒指。 顧均想起班級的微信群,有些人不在群里,紀月就是其中之一,這個群平時也無人說話,最近一次熱鬧起來,就是前段時間,有人貼了網上關于紀月的討論。群里開始討論關于她年薪百萬的工作,還有出身名門的老公。 他舔了下嘴唇,躊躇了一下,終于還是問出了口,“你還好嗎?” 她微微擰著眉,臉上帶著笑,可是語氣里有些疑惑,“挺好啊,怎么了?” “那是?” 她下意識地看向梁辀,像似感受到她的視線,他也抬起頭,看向他們,彎了彎嘴角,于是,她脫口而出,“梁辀,我先生?!?/br> 顧均看到他的臉上是禮貌又客套的表情,只有看向紀月時,才會熱烈起來。 “就是那個大學老師?” 紀月笑了起來,“對,沒錯,他也是老師?!币苍S她早就知道,或者已經看見了顧均眼里暗下去的情緒,但是她不在意。那些年少時候,懵懵懂懂的感情,于她而言,早就是似水流年了。 “你比以前看上去開心了?!?/br> 她彎了彎嘴角,沒有否認,“有錢有閑,自然心情愉快。好了,顧均,很高興見到你,我們得走了?!彼龑λπ?,隨后沒有等他回應,便自顧自地向梁辀走去。 顧均看見,那個男人原本倚在圍欄上的身子,瞬間站直了,他向紀月伸出手,隨后,順勢摟住她的腰,他擁著她,朝樓梯口走去,又走了幾步,轉了個彎,兩個人身影就消失不見。 “怎么,是個鬧得不愉快的前男友?”一下樓梯,梁辀就笑著問了。 紀月‘哼’了一聲,“我怎么才發現,梁老師,你也挺愛吃醋的啊?!?/br>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輕輕捏了下,紀月覺得有些癢,輕笑了起來,“不是前男友,就是以前有點好感而已。你怎么知道的?” “感覺不一樣?!彼旁谒系氖?,又捏了捏,“這個,你都沒交代過?!绷恨b知道,紀月的初戀是在大學里,還是個富二代,他后來去法國讀碩士,想帶她去,她不愿意,兩個人異國一段時間之后,紀月就提了分手。 他聽見她輕輕地笑了,“其實當中的事,也不太記得了,如果不是今天見到,我都快忘記了?!?/br> “梁辀?!?/br> “嗯?” “你讀書是什么樣的?” “我啊,不是和你說過么,師大的幼兒園,然后是師大的小學,師大附中,最后去了師大?!彼χf。 “不是,我的意思是,在北京讀書,是不是和我們小鎮上,感覺不一樣?!?/br> 梁辀摟著她,想了一下,“我們當時,班級里一半的人去了北大或者清華?!彼匆姽媚镂⑽堊?,臉上是驚訝的表情,心里一樂,于是,接著逗她,“不過我的水平就跟你差不多,只能去師范大學?!?/br> 紀月知道,他只是在說笑,也不拆穿他,笑著接著他的話茬,“不會是,本校直升吧?!?/br> 梁辀挑了挑眉,一副你也知道的樣子。他用力摟了一下,低下頭,在她耳畔輕聲說,“回頭,我們倆的孩子,也可以從師大附屬幼兒園開始,不會讀書也沒事,一路本校直升到大學?!?/br> 他的聲音很輕,話也說得很正經,可聽在耳朵里,紀月卻覺得耳紅腦熱起來。于是,她掙脫了他的懷抱,一個人快步向前走去。 梁辀笑著去牽她的手,她掙扎著不讓他牽,他又用了點力,才緊緊握住,“都老夫老妻了,紀月,你不好意思什么?!?/br> 顧均站在三樓,他看見他們倆出現在視野里,男人牽著紀月的手,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么,她的側臉上,笑容一直掛著。 高二那年去學農,他和紀月搭檔。 在班級里,她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沒有同桌,顯得更加的可有可無了。 有時候,你分不出,她是被刻意孤立,還是自己不愿說話。 學農時,他和紀月,還有其他人分到了一起,有些需要一男一女搭配干活的時候,組里,沒有男生愿意和她搭檔,兜兜轉轉,最后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發現,紀月雖然不和同學來往,但是她做事卻很認真。 當時,他們負責給全班同學放飯。不銹鋼的餐盤,都是濕噠噠地扔在塑料箱里送來。她每次都會擦干凈之后,再放到每個人的桌子上。打菜的時候,兩個人配合著,他提著大鍋,她拿著勺子舀進餐盤里,每一勺都分量一致。 有時候,分完之后,還會剩下一點菜。 她便輕輕地問他,“顧均,誰的胃口比較大,剩得這些給他吧?!?/br> 那時,他覺得,她的聲音很甜,就和她偶爾笑起來一樣。 后來,他們熟了起來,她的話也更多了。 “顧均,這個還給陳偉名嗎?” “不用了,他說他胖了,想減肥?!?/br> 他看見她笑了起來,彎彎的眼睛,微微皺起的鼻頭,那一刻,他聽到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第二天白天的時候,他們在搓草繩,每個小組都有上交的任務量。搓草繩這種活,輕松又簡單,抓一把稻草,在底部打個結,成兩股,雙手合掌一搓,就行了,然后坐在屁股下面壓著,便可連續不斷地搓下去。 這件事雖然不累,卻沒完沒了,而且稻草搓久了,手上的皮膚變得奇癢無比。為了打發無聊,大家都會圍坐在一起,聊著天。 顧均看見,紀月一個人低著頭坐在邊上,她不說話,也不知道她聽沒聽到他們的話。 過了許久,終于有人坐不住了,站起身,拍著衣服褲子上的稻草,“我去上廁所?!?/br> 慢慢的,每個人說著各種各樣的理由,漸漸地,房間里的人也越來越少。 顧均看了紀月一眼,她手下的動作沒停,手心也有些紅。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蹲下,輕聲說,“算了,別搓了,大家都完不成任務,教官不會說的?!?/br> “沒事?!?/br> 他蹲了一會,天已經黑了下來,燈光柔和的照在她的頭上、身上,突然間,他覺得自己心里有一塊,也跟著柔軟下來。 于是,他坐在她身邊,靜悄悄的室內,只聽見稻草“唰唰”的聲音。 結束的時候,顧均把草繩團成球,量是到了,不過質量太差。 她緊抿著唇,眉頭也皺在一起。 “沒事?!彼麑⒉堇K另一頭系緊,“反正數量對了?!闭f完,他看見她的手心里都是紅色的印子,“你先回去吧?!?/br> 紀月搖搖頭,“我等你一起走吧?!?/br> 他舔了下嘴唇,緩緩地說,“好,你等我?!闭f著,他加快手里的動作,房間的一角上,慢慢出現一個個球。 很多年后,他有時,還是會想起那段高二學農的日子,還有他們坐在靜靜地搓草繩的故事,不過故事,只到那天,就戛然而止了。 第二天,那些草繩球團成的球都被剪斷了,剪成一截又一截,稻草被抽了出來散在地上,真正是一地狼藉。 顧均下意識地去看紀月,她緊抿著唇,站在那一言不發。 有時候,你分不出,她是被刻意孤立,還是自己不愿說話。 年輕的少年,那時候第一次感受到壓力這個詞,有人告訴他,你別和她走那么近。 他找到她,還沒開口,她便輕輕地說,“你別和我說話了?!?/br> 紀月拿到了她媽的鑰匙,又回了趟老房子,電閘被拉了,梁辀幫她打著手電。她順利地打開了那個五斗櫥抽屜,里面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她翻了一下,在幾張發票和電器保修卡下面,找到紀瀾的醫???。 梁辀挑了挑眉,“這個是什么?” 她有些疑惑,“哪個?” “這個?!?/br> “噢?!彼α似饋?,“我的腳印?!?/br> 那是一本活頁本,一看就是上個世紀的產物,封面上寫著花體字“寶寶日記”,邊上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嬰兒看上去只有幾個月大。 “能看看嗎?” 紀月翻開封面,第一頁是一對藍色的腳印,只有拳頭大小,看著可愛極了。 她笑著說,“這是我的腳印?!弊筮厡懼拿?,出生年月日,她又翻了一頁。第二頁上,梁辀看到一行娟秀的藍黑色鋼筆字跡。 ‘今天,寶寶會翻身了。她可真聰明,叫她名字時,會咯咯咯地笑。我的好寶貝,你要健康長大?!?/br> 她抿著唇笑了一下,“我看過不知道多少遍了。也許,那時,她還是愛我的?!闭f完,她沒再繼續翻下去了,合上之后,重新放回原處,“走吧,回去吧?!?/br> 關上門的時候,紀月深深地看了一眼這黑洞洞的屋子。 那一眼,她仿佛看到了,窗外的藍天,遠處的油菜花田在風中搖曳,床邊的搖籃里,自己正躺在搖籃里睡覺,而母親和外婆,一起笑著坐在窗邊染紅雞蛋。 紀月和梁辀回到嘉興下榻的酒店時,已經快晚上8點了。酒店停車場入口的欄桿抬起來,紀月看見入口邊上,停了輛灰色的卡宴,她的目光被車頭吸引了,上面掛著一塊藍色的粵B牌照,下面又掛了塊黑白的全英文車牌,“梁辀,這車有兩塊牌照?!?/br> 他也看到了,隨口說道,“兩地牌,下面那塊是香港車牌?!?/br> 隨后,駕駛座門打開了,有人從車上下來。紀月一眼認出來,是之前跟在宋霽輝身邊的阿銀。他全名叫,黃天勤,不知道什么時候,阿勤變成了阿銀。 他就這么站在車邊上,看著他們的車。 紀月看著他,忙說,“停一下車?!?/br> 梁辀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踩下了剎車。車剛停下,他看見紀月準備下車,“怎么了?”說著,他從車窗里看出去,然后,微瞇起眼睛,宋霽輝真是太陰魂不散了。 她下車之后,扶著車門,微微彎腰,向著車里的人說道,“我去和阿銀說幾句話,你停完車先上去吧?!?/br> 此刻,梁辀的內心是復雜的,但是他又不想在這時顯露出來,只是木著臉,點點頭,“好?!?/br> 車重新開動,梁辀透過后視鏡看去。他看見紀月走過去,兩個人有點一距離,不知道說了什么,那個叫阿銀的男人繞去了車尾,后備箱緩緩打開,再接著,他開下了地下車庫后,視野里什么都看不見了。 阿銀從后備箱里拿出一個小號的登機箱,紀月認出來,是宋霽輝的,“紀小姐,小宋老板讓我把這個給你?!?/br> “里面是什么?” “不清楚?!?/br> 紀月面帶疑惑,伸手去拿,阿銀卻直接將它提在手里了,“我幫您拿上去,之后我會留在這里,以后,有什么事,叫我去做就可以了?!?/br> “不用。你回去吧?!?/br> 阿銀沒有回答,只是側了側身,示意她在前面走。 紀月皺著眉頭,她心里知道,他都是聽得宋霽輝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