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圍爐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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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什么?”她索性換了個話題,從紀月的角度,看到天幕下的角落里放了兩個體型碩大的保溫箱。莫奇恰好從另外一輛房車上下來,手里拿了瓶氣泡水,他低頭掃了一眼,“打邊爐。我看他們把爐子都送來了?!?/br> 怪不得,天幕下還擺了一個圍爐桌。 梁辀一直玩戶外,他負責把煤氣爐裝起來,不過弄這些之前,他看見給他們準備的露營裝備里,還有兩盞雪峰的瓦斯燈。 他拆開包裝盒,旋上氣罐,輕輕扭動金屬拉環,隨后按下開關,火焰在燈罩內跳了幾下,隨后越來越亮。 紀月一直湊在他邊上看,看見火焰起來的一瞬間,她笑了起來。 雖然一樣是照明作用, LED燈終究不如火焰,特別是在這微涼的夜晚,火焰在玻璃燈罩內輕輕擺動,透露出一絲絲的溫暖。 梁辀用手指勾著遞給她,“一會掛在天幕上?!笨匆娂o月小心地接過氣瓶,他又有點不放心,嘴里忍不住囑咐了一句,“慢點?!?/br> 莫奇把保溫箱里的食材拿出來,擺在桌子上。食材都已經洗凈切好,裝在一個個餐盒里,最后放進充滿干冰的保溫箱送過來,他看見餐盒里的蟹,鮮活得不行,甚至還在揮舞著雙腿。這么點事做完,他便坐在木椅上休憩,只坐了一會,又起身回到房車里。 他拿出筆記本準備工作,心里卻覺得無比的煩躁,于是摘下眼鏡,按了按鼻梁,眼前還是紀月和梁辀在一起的畫面,兩個人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一整日,他們倆幾乎就沒有分開過,即使紀月只是一個人去掛瓦斯燈,梁辀的眼神,也一刻都沒有從她身上離開。 他突然想起下午的話,他原本想說,“你分分合合的,不能考慮考慮我嗎?!?/br> 莫奇從車里出來時,看見天幕下,銀色四四方方的圍爐桌,中間放了個爐子,爐子上是個簇新的深鍋,熱湯在鍋里面上下翻涌,桌子周圍松松散散的放了四把木椅。 紀月坐在椅子上,她和趙之望之間隔了個空位,空位里還擺了把椅子,和紀月的椅子靠在一起,一看就是讓梁辀坐的,莫奇走過去,在她右手邊坐下,他拉了下椅子,離她遠一些。 趙之望今天一整天都是興致勃勃的,現在打開餐盒,將切好的海鮮下進深鍋里。 “這是什么?”紀月端著個碗靠在椅背上。 “看著像什么野生的魚剔出來的魚片?!闭f著,趙之望又從長桌上拿了一盤東西遞給她,“你不是愛吃蝦么,這活的新西蘭鰲蝦讓你打邊爐,奢侈吧?!?/br> 紀月接過,半個手掌大的蝦,揮舞著觸須,正整齊的躺在冰沙上,她也沒客氣,筷子一夾,全部掃進鍋里。 “這帝王蟹也挺大的,還都是活的嘛?!壁w之望嘖著嘴,手下動作也沒停,“還是福建好,海鮮都跟不要錢一樣?!?/br> “還有什么?”紀月索性指揮著他再看看。 莫奇坐下沒多久,看見梁辀也從車上下來了,他拉了下椅子,直接在紀月身邊坐下上,而她一直在和趙之望說話,梁辀坐下時,卻下意識地去握他的手。 趙之望認真地看著盤子里的魚,一條魚被一剖為二,魚頭魚尾都被切了,魚骨也被剔了,只剩下魚塊拼成完整的形狀,他認不出,便傳給莫奇看,莫奇端詳了幾眼,又遞給紀月,她拿在手里,看見魚皮上還泛著奇怪的光。 “不認識?!彼龘u了搖頭,最后才遞給梁辀,他拿到手,只看了一眼,便全部下進鍋里。 “看著就像我們老家那的土鯉魚,”趙之望說完,自己笑了起來,“說不定味道都是一樣的?!?/br> “我不愛吃鯉魚,都是刺?!?/br> “鯛科下的什么魚吧,看這個魚皮的顏色?!绷恨b突然說了一句。 紀月笑著倚在他身上,輕聲說了句,“我不喜歡吃魚,都是刺?!?/br> 他“嗯”了一聲,抄起漏勺,在鍋里撈了幾下,幾只紅白色的鰲蝦被撈了起來,他挽了下袖口,開始給紀月剝蝦,他的動作很快,幾下就剝好一只,最后全放在紀月的碗里。 “吃不吃蟹?”他又問她。 她搖了搖頭,“太麻煩了,蟹腿也麻煩?!?/br> “那我幫你剝?!彼穆曇舨淮蟛恍?,趙之望全都聽見了,撈了一只蟹腿,扔進她的碗里,“來,紀老板,嘗嘗,用活的帝王蟹打邊爐?!?/br> 梁辀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他抽了幾張紙巾擦手,隨后拿出來看了一眼,“我去接電話?!闭f著,起身往遠處走去,紀月看見他的身影慢慢和夜色合在一起。 “男朋友走了,就不吃了?”趙之望又撈了兩只蝦,放在紀月碗了。 “動手太麻煩了?!彼曜右粖A,蟹腿又去到莫奇的碗里,“你是申市人,喜歡吃蟹?!?/br> “事實上,它不是蟹,是石蟹?!彼p手拿住蟹腿兩頭,輕輕一掰,蟹殼和蟹rou分離了出來,隨后,又放回紀月的碗了。 “石蟹不是蟹嗎?” “石蟹是甲殼動物?!?/br> 趙之望的眼睛往遠處飄了一圈,“別斗嘴了。一會吃完,聊正事了?!彼脑捳f得正巧,剛說完,梁辀拿著手機就回來了,他一坐下,撩了下袖子,拿過紀月的碗,把剛才那兩只蝦剝了。 “什么事?” “申市音樂學院的一個教授,想和我一起做個講座,于是,找到我們學校中文系的老師,牽個線?!?/br> “你還能和音樂學院扯上關系呢?!?/br> 梁辀挑著眉,“小看我啊,我和你說過,地表以上,大氣以下,全是地理學?!?/br> 紀月抿著唇,笑了起來。 吃完飯,桌子上的東西被收拾干凈,爐子上的湯鍋換成了茶壺,水開了之后,趙之望從茶餅上掰了幾塊,扔進去。 那個柴油暖爐放在了紀月腳邊,她坐在椅子上,蜷縮著腿,腿上蓋著一件寬大的沖鋒衣。耳邊除了開水滾動的聲音之外,就只有窸窸窣窣的蟲鳴聲. 他們四個人圍在一起,一邊喝著茶,一邊聊著天,紀月看向梁辀,他正低著頭在笑,露出淺淺的酒窩??粗粗?,紀月突然覺得,此刻時間都慢了下來,慢到仿佛人的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趙之望開了個頭,“這地方你們覺得怎么樣?”他說著話,卻看向紀月。 “我覺得挺有意思,我應該會為這樣一個周末買單?!?/br> 聽到她的話,趙之望卻沒有馬上回答,他給自己面前的杯子里添滿茶水,“你會買單,不是因為梁老師?” 她笑了起來,看向梁辀,他也朝她彎了彎嘴角。 “莫奇,你呢?”趙之望又問他。 “我嗎?”他向后倚去,整個人陷在椅子中,看向夜空,星星正在上面眨著眼睛,“我覺得男人的基因中熱愛火,熱愛席地而眠,熱愛這種野性的生活?!?/br> 梁辀挑了挑眉,也動手給自己添了一點茶水,他似乎對莫奇這套說辭,很買單。 “梁老師呢?”最后輪到他。他卻沒有馬上回答,反而是伸手去牽紀月的手,牽住后,垂在半空中,“我不是商人,我是戶外工作者。不過,我對戶外著迷,可能就是因為這些基因里的東西吧?!?/br> “我說說我的想法吧?!壁w之望雙手捧住茶杯,“這個野營基地4400萬投資,在整個度假村項目里,算不上什么特別大的體量。紀月,你預計這里能吸引多少人流量?客戶觸達率有多少?” 她搖了搖頭,“我不敢說,如果是對標千島湖的話,游客體量在500萬人一年?!?/br> 趙之望放下茶杯,“優點很明顯,離福州還不算遠,開車過來1個多小時,這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時間成本。景區整體進行開發和包裝,住宿的檔次會很高,除了山頂的酒店,湖邊這里都是度假別墅,配套設施很好,做內容包裝時,噱頭也足夠多。但是,缺點也很明顯,度假區模式進行整體招商,所有的招商都會圍繞度假區這個品牌來做?!?/br> “換句話說,他們從一開始就在篩選用戶?!?/br> “露營基地,房車基地是一個很好的補充,可以拓寬用戶群體。很多人會為這樣一個周末買單,充滿著自己動手的快樂,但是問題是客單價多少,如果客單價在千元上下,這就只是和酒店客單價基本持平。酒店客人在這里會對其他場景進行消費,那如何給這些開房車的,來露營的人創造更多其他的消費場景呢?” “紀月,你的思路是對的,純靠盈利,這套太慢了,”他看向她,她換了個姿勢,將蜷縮著的腿放下,整個人也坐得更端正了點?!艾F在,想想,我們的優勢是什么?” “內容分發?!?/br> “社交流量?!?/br> 紀月和莫奇自己說了自己的答案,說完了,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都對。這些都是我們能做的。景區到時候會做大量的內容包裝,我們可以將內容分發到各個應用內,觸達到各種用戶群體,短時間內在互聯網上爆紅,問題不大?!壁w之望點了點桌子,“爆紅之前呢,我們怎么去講這個故事?!?/br> “我覺得,人的消費行為,現在大體都是有多元意義的。你買個手表,并不只是為了看時間,女孩子買個包,也不會只為了裝個東西。我們周末來到這里坐下,不止是為了吃一口飯?!奔o月一只手撐著腦袋,看著趙之望?!熬逻@個詞,就很能表現我們的用戶群體,國內雖然沒有成熟的露營文化,但是消費者可以接觸國際頂級的露營品牌,就像今天,我們用的每一樣產品都是頂級的?!?/br> “精致是需要用錢來買單的?!绷恨b補了一句。 趙之望似乎有一些不同意見,他向下彎了下唇角,“精致代表小眾群體,垂直細分的市場,資本不會喜歡這樣的畫像。我們的故事需要可復制性,需要可拓展性?!?/br> “如果是露營基地建設標準呢?”梁辀俯身拿過茶壺,給紀月的茶杯里舔了熱水,隨后才是自己的,“據我所知,文旅正在牽頭其他部委印發露營旅游指導意見,之后五年規劃里,會把公共露營地建設作為下一個五年目標?!?/br> 趙之望微瞇著眼睛,他換了個姿勢翹起腿,“如果牽扯到公共地塊建設的話,那就有道路、電信、環衛、垃圾處理等各種基礎配套設施的投入了?!笨烧f完之后,他便沒有繼續開口。 紀月知道,他是典型的資本市場的代表,習慣性在賽道還沒有過熱時,就提前介入。而梁辀的話,仿佛帶給他風向,同時,又帶給他風險。 過了一會,他又突然開口,“梁老師?!?/br> 梁辀放下茶杯,微微頷首。 “你覺得,以祿海集團的能力,在這個賽道里,處在什么級別?!?/br> 梁辀垂下眼眸,思索著,緩緩開口,“王祿海是省里的杰青,在福建省里,他們想做露營基地,只要解決地的問題,其他當然都不是困難。不過,比起戶外露營,我卻更看好城市露營這條賽道?!?/br> “就像你說的,精致代表垂直和小眾,那城市露營,就是一個大眾用戶賽道。做公共露營地,只需要投資......”梁辀的話說一半,一直沒開口的莫奇,突然開了口,“需要一個帶充電樁的停車場,一個在線預訂的APP,這就夠了?!?/br> 梁辀挑了挑眉,低頭剝了個核桃,他把桃仁放在紀月面前,“這件事情可以簡單到,大家合作,建一個帶充電樁的停車場,我們有一個現成的可以預訂的APP,然后就去套政策補貼,一切結束?!?/br> “我還需要再想想?!壁w之望笑了起來,看著紀月和莫奇,“回去了之后,我也置辦一套露營裝備,到時候,我們再來玩啊?!?/br> 紀月彎了彎唇角,笑了起來。 后來,大家坐在那,索性就是聊閑天,說笑間,一直到瓦斯爐上插著的那罐氣燒完,才散去。收拾桌子的時候,紀月看見趙之望站在湖邊的碎石灘上,一直在打電話,電話打了很久?;貋頃r,他顯得心情很愉悅,主動幫忙把鍋碗都洗了。 房車的駕駛座后有一條隱私簾,拉上之后,就徹底與外人隔絕,變成了一間小屋子。車內的主燈關了,只開了一圈暖黃色的氛圍燈,紀月洗完澡之后,趴在床上看手機,過了一會,梁辀爬上床,從背后擁住她,他身上還帶著溫熱的水汽。 “在看什么?”他抱住她,親在她的后頸上,邊親,邊看她的手機。 “沒有營養的短視頻。這個地,你有信心嗎?”她關上手機,側著頭看他。 梁辀笑了起來,露出半邊的酒窩,“你對我那么沒信心?我說過,政策是可以變的,這塊地當然很簡單,不簡單的只有應對資源部的巡查組?!?/br> “你自己不就做過資源部巡查組么?!彼蝗幌肫饋?。 他笑著挑了挑眉,“你這到想起來了,所以王成海急著找到我?!闭f著,他低頭親上她的臉頰。 趙之望在車里還是一直在打電話,莫奇便借故避開了,他沿著碎石,走到湖邊的棧道,他背過身,靠在欄桿上,看著山谷。 黝黑的山谷前,兩輛車,玻璃透出昏黃的光,背后是一條銀河帶亮著光,蜿蜒而上。 他低下頭,再抬頭時,看見另一輛車,車尾的窗被打開了一條縫,昏黃的光下,他看見純白色的床鋪,當他準備移開視線時,看見紀月出現在畫面中。 她正低著頭,露出好看的側臉,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她笑了起來。 于是,他便靜靜地站在那,一直看著她。 過了一會,一只男人的手,摸在她的臉頰上,摸了幾下,莫奇的心突然跳得極快,他知道下一秒要發什么,所以急切地想移開目光,可還沒移走,就看見紀月的體恤被脫去,露出雪白的身體曲線和黑色的胸罩。 這一眼,他便再也無法挪開了。 他看見,男人的一只手摸著她的臉頰,另一只手隔著胸罩,罩住她的rufang,揉捏起來,隨后,她伏下身子,便又是什么都看不見了。 莫奇閉上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氣血不受控制的在體內跟著翻涌,眼前全是她的畫面,白的身體,黑的內衣。然后是午后的陽光里,她拿著一朵牽?;?,對著自己笑了起來,最后是在杭州的雨夜里,他的身上被雨淋濕了,她的身上卻是熱的,兩個人在狹小的車內瘋狂接吻。 他知道他們接下去要干嘛,他厭惡自己的想象力,于是,皺著眉頭,只想走得更遠一點,可眼神卻止不住的飄過去,他看見男人的兩只手都罩在她的rufang上,捏了幾下之后,便移到她背后,他看見她的內衣肩帶正在滑落,渾圓的rufang跟著露出一半。 紀月的眼睛,卻突然從車里看向窗外,瞬間,兩個人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