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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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1年03月27日 蘭西·貝爾弗的日記 晴 不舒服,很難過。 像是喘不過氣來,又像是口渴難忍一樣,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三四天了,母親沒有請醫生,她覺得我只不過是風寒罷了,她是這么想的,所以她不停喂我喝水。 今天我還有一些力氣,所以才能寫日記。我偷偷發現我的小腿變得斑駁,紅色的一條一條的,像是抓痕,下一秒就要流血,我盡量在這么熱的天氣里穿上長底褲,或者是窩進被子里,我并不想讓母親發現。 我咬不動任何食物,母親就煮粥給我喝,我吃的很少。 我只想喝大量的水。 我很恨我自己,竟然落成這樣的地步,我們的女傭約瑟芬總是不想服侍我,扭扭捏捏的,因為我和她心知肚明我這是什么病,不是風寒,這嚴格來說也不是“病”,是一種像蛇一樣的“蛻皮”。 今天,約瑟芬悄悄來找我,跟我說,一切還來得及,如果我配合她的話。我輕蔑地笑了,怎么可能治得好,難道又是大蒜花和圣水? 實際上,打心里,我已經放棄了自己。 現在,那個人已經不會出現了,找不到了,那就讓我跟隨他的腳步吧。 約瑟芬還是將大蒜花掛了兩串在我的床尾,我虛弱地躺在床上,大蒜花的用途無非是防止那個人再來吸我的血,但那人不在了,那只會加快結束我的性命。 1521年03月28日 蘭西·貝爾弗的日記 晴 我的情況很不好,我甚至沒有握筆的力氣了,母親很擔心我,因為我的病癥和父親的一模一樣,但是我什么都不能說。 前一天晚上,我喝了好多水,今天就有黑色的濃稠的惡臭的液體從我的鼻孔和眼眶中涌了出來,我以為是血液,但它很黑,相當濃稠。母親打了水,幫我擦拭那些黑色的東西,但那些還不斷地涌出。 漸漸地,我覺得喉嚨癢,便咳嗽起來,那些黑色的東西直接從我的嘴里噴了出來,把母親和約瑟芬嚇了一跳。 母親哭哭啼啼地問上帝,為什么我和父親得了一樣的??? 到了現在這會兒,已經沒有再涌出來了。但我感覺更加乏力了,母親覺得我更加嚴重了,準備叫醫生,但我和約瑟芬想阻止她,既是浪費錢,又怕別人察覺到什么。 我就硬撐著表現出我很有活力的樣子,我不想讓母親擔心。 昨天晚上他還是沒有出現,我開始想念他那雙綠色的眼睛,還有他冰冷且令人安心的懷抱。 但是,他不見了,他是不愛我了,我只是他一時的情人,只是他的試驗品。 所以我希望變成他的同類,起碼,起碼,會找到他的。 即使過程很痛苦。因為,我愛他。 1521年03月29日 蘭西·貝爾弗的日記 小雨 更糟糕了。 那些黑色的液體開始從我的眼睛,肚臍,鼻子流出來,整個房間都充滿了難聞的氣味,是我的味道。母親不斷地幫我擦拭,她一邊啜泣,一邊吩咐約瑟芬打水。 我心疼我的母親,但更想追求我的愛。追求我的他。自私便是自私吧。 我還是口渴,我不斷不斷地喝水,那些黑色的東西也不斷不斷地流出來,喝下去的水很快就變成了汗水,和黑色的東西混在一起,看起來很惡心。 而現在,夜幕降至,那些黑色的東西不會流出來了,只是咳嗽的時候依舊會噴出來。 我開始幻想著,當我找到他的時候,我會做什么。我笑了,很開心。 1521年03月30日 蘭西·貝爾弗的日記 雨 那些黑色的東西終于沒有再流出來了,但是我越來越渴了。我喝了好多好多水,流出了好多汗,但是縱使我流出了很多汗,我身上沒有任何味道。 之前房間里還有那黑色東西的惡臭,現在都散了。 母親幫我洗了澡,換了床單,我發現我小腿上的抓痕不見了,皮膚慘白,但看起來有了些精神。 母親卻越來越擔心。 但我呼吸越來越困難,就像父親當年那樣,呼吸聲很重,發出“嘶嘶”的聲音,我的牙齦也開始萎縮,牙齒像是突然長長了那樣,我只好在母親面前盡量不說話,不讓她發現什么。 我還是吃不下任何東西,甚至沒有力氣下咽,母親去找醫生買了營養劑,像當年照顧父親那樣照顧我。 我手腳輕盈,皮膚像是變得透明,白得像他的一樣,想起他,還好,馬上就能見到他了,我變成了他的同類,他應該不會拒絕我了。 1521年03月31日 蘭西·貝爾弗的日記 雨 我蛻變了,我感覺到了,有力量注入進我的身體,雖然力量很弱,但我感覺到了我的新生。 縱使呼吸還是很困難,我終于懂了父親當年那句話的意思了。 我…… “你在這??!”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 那位女士轉身看到管家斯坦利,詫異地問:“怎么了?” 管家斯坦利夸張地說:“吃晚飯了呀,有你愛吃的菜,你在干什么?”女士放下手里的書,說:“我在看以前的日記,看著看著就入迷了,走吧,餓了?!?/br> 管家斯坦利一路嚷嚷:“人類的食物要少吃,等會兒我去血庫弄一杯血來給你,其他東西記得少吃點啊,你沒有那個胃液來消化的??!” “知道了,簡直相當啰嗦!” 1521年03月31日 蘭西·貝爾弗的日記 雨 我蛻變了,我感覺到了,有力量注入進我的身體,雖然力量很弱,但我感覺到了我的新生。 縱使呼吸還是很困難,我終于懂了父親當年那句話的意思了。 我能感受到我血管里的血液在瘋狂流動,一起要聚集在心臟的地方,我一邊齜著牙齒,一邊努力笑著,告訴約瑟芬和母親我很好,但是我知道我必須死一次才能“蛻變”。 這樣的情形又讓我想起了我已死去的父親,他蛻變了,躺在石棺里的他越來越年輕和帥氣,就像當年油畫里的那樣,他的唇紅如烈陽,皮膚白皙毫無皺褶。 那日晚上,約瑟芬、她的丈夫,以及我,將他的石棺打開,用屠刀砍下他的頭,用木樁打穿他的胸膛。 但是現在的我在害怕,我怕約瑟芬又趁我還沒有完全蘇醒的時候將我完全殺死。 我想找到他,與他永遠在一起。 我不想死。 在今天晚些時候我可以聞到約瑟芬脖頸里血液的味道,以及聽到它滾動的聲音。 但是我沒有心情顧及它,我還沒有那么渴血的,但是我的情欲卻比我想象中高漲,我想得到他溫柔的愛撫,得到他柔軟的雙唇,得到那種填滿的感覺。 好了,今天就這樣吧。 親吻,希望能在夢里與他相遇。晚安。 接下來日記斷了。 女士將日記放在一旁,若有所思,過了這么多年她也記不清了,當年她是怎么成功蛻變的。 她合著眼睛,仰著頭,回想到—— 她在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停止了呼吸,但她的意識還存在,她甚至能聽見聲音。 母親一直在哭,約瑟芬一直在禱告,她想冷笑,但她動彈不得。神父來念了悼文,家人親戚鄰居們在一起吃過圣餐后,讓馬車拉著她的棺材,運到了和父親相鄰的墓地旁。 日落。 她打開棺材板,發現約瑟芬和她丈夫還沒有來,暗自慶幸,那時,她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假裝躺回棺材。他們進了墓室,并向門縫中塞了圣餅并灑了圣水。 她咬咬牙,有些不舒服。 “哐當”一聲,石棺被挪開,她也應景地猛睜開眼睛,把兩人嚇了一跳。約瑟芬的丈夫就要提著屠刀向她砍來,她輕易地奪過屠刀,將刀一橫,簡單地就取下了男人的頭顱,鮮血噴了她一臉,她貪婪地舔了舔,上前利落地將嚇傻了的約瑟芬的脖頸擰斷。 這是她飲下的第一場血。 她還貪婪地將他們的眼珠取下來,生生嚼碎咽下去。 她覺得這樣只是讓她和他更進一步了而已。 但是現在已經過去快兩百年了啊,時間好快…… 又是一個充滿薄霧的早晨,奶白色的霧把倫敦郊區籠蓋,低調的白綠色莊園也朦朦朧朧起來,斯坦利站在廚房里煮紅茶熨報紙。 那位女士回憶完,嘆口氣,大聲嚷嚷道:“斯坦利!” 管家斯坦利端著紅茶走進來,打趣道:“今天侯爵沒有上報哦?!?/br> 女士穿著白色睡衣坐在綿軟的華蓋床里,揉著長發瞪了他一眼,斯坦利幫她倒茶,然后從衣柜里拿出一條緋紅色的長裙,用眼神示意:“這件怎么樣?” 女士舉著茶杯頷首,繼續看報紙。 1781年11月22日刊 泰晤士報頭條 革命?自由?自由?權利?無稽之談—— 法國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