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回家(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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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機于清晨在莫沃斯西部的海德威國際機場落地,以避開首都機場繁忙的人流。 絲瑪又起晚了,枕邊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不在了,她頭擺過去蹭了蹭,溫度都已經消失——他起床無聲嗎?還是她睡得太死? 很奇怪,今早舷窗全部調成了不透明模式,而是整個專機內開著燈,沒有一絲自然光。 絲瑪也沒多想,起床快速去洗漱,問進來的空姐:“大人呢?” 空姐利落給她整理行李,聞聲回:“大人有些事需要處理,讓您先用早餐?!?/br> 絲瑪已經很輕車熟路去餐廳用餐,對著柚木餐桌,她忍不住臉紅。昨天她就是被他摁在這個桌子上cao弄,她的水被他插入,又帶出飛濺,弄得深木色餐桌上都是斑駁痕跡,真不知道后來空姐們是怎么處理的。 簡直感覺沒法見人。 整個早餐絲瑪一直在出神,等她回過神來,覺得不太對勁。 專機上往常來來往往都是秘書和工作人員,就算他們再小心,也有聲響,現在怎么這么安靜? 安靜的不正常。 絲瑪趕忙放下刀叉,起身出餐廳查看,廊道空無一人,她訝異:“人呢?大家都去哪兒了?” 候在餐廳的空姐回答:“絲瑪小姐,秘書和隨行官員都從后舷梯先下去了?!?/br> 什么? 絲瑪腦袋“嗡”地一聲,她快步走到關閉的舷窗邊,按鍵輕輕打開。 黑色舷窗微微亮起一點透明度,她的心臟猛地一縮—— 長長的紅毯從舷梯下延伸而出,西裝革履的高官們分列兩側、整齊站立,目光齊刷刷投向機艙門等候。 “絲瑪小姐,不能開窗...”空姐簡直被她突然的舉動嚇到,著急上前按上舷窗,道:“大人專機內部是機密,落地后不能開窗?!?/br> 絲瑪已經什么都聽不到了,她只感覺頭皮發麻,頭發都要炸開。 跑! 她腦子里只有這一個念頭。 “后舷梯在哪?”絲瑪抽了張紙就往外跑,顧不得形象邊走邊擦嘴,道:“我也要下去?!?/br> “隨行官員下機后,后舷梯就會例行關閉?!笨战愣Y貌回答。 仿佛被一記重錘砸上腦袋,絲瑪眼前一黑,跌坐在餐廳沙發上,接著眼冒金星。 不是要她走正舷梯的意思吧? 絲瑪自問也是見慣大場面、不怵的人,高中在首都最有名的私校畢業演講她都行云流水,但是今天不一樣??! 開什么玩笑,這里站立等候的高官哪個不是呼風喚雨的人物?平時只能在新聞上刷到。要她在他們的目光檢閱中走下去,還不如讓她去裸奔。 絲瑪也顧不得是不是無理取鬧了,直接道:“讓機組再打開后舷梯,我要下去?!?/br> 空姐看著她,道:“駕駛艙已經關閉了,絲瑪小姐,機組人員都已經出去?!?/br> 后舷梯關閉了,駕駛艙關閉了,到底... 絲瑪頹喪坐在沙發上,心跳如鼓,大腦一片混亂。 這個時候,餐廳門被輕輕推開,另一位空姐進門道:“絲瑪小姐,大人叫您出來,準備下機?!?/br> 絲瑪完全不想起身,更不想出去,但她從來沒得選。她手指絞緊了身上勃艮第紅色的Polo衫,開始后悔,早上空姐給她拿了條白色教袍改良式長裙,高貴典雅,她非要選牛仔褲。 現在好了,就只能這么下飛機了… “絲瑪小姐...”空姐催促。 絲瑪不敢再拖延,起身朝門口走去,穿過安靜到令人窒息的走廊,隱約聽到了說話聲。 是烏德蘭的聲音,是他一貫的溫和。 走到等候區,絲瑪呆住了。 等候區的地毯是深藍色浮著暗紋的羊絨,燈光明亮。 烏德蘭今天意外換了淺色,米白西裝剪裁利落,質地上乘的西褲下是一雙象牙色德比鞋,腕間露出冰川白的鱷魚皮超薄機械手表,低調卻考究。 整個人清貴挺拔,年輕優雅得不可思議。 此刻他在和機組人員們一一握手致意,禮數周到,風度從容。 絲瑪看著他,微微失神,呼吸都忍不住變輕。 “謝謝?!睘醯绿m和最后一位機長握手結束,他回身,朝絲瑪綻開一個笑,道:“絲瑪,過來和大家道別?!?/br> 他話少,從不說教,但不動聲色引導她成長,潤物細無聲。 絲瑪抿唇,壓下心底發澀的觸動,她悄悄深呼吸一口氣,走過來學著他的樣子和機組人員們一一握手,道:“愉快的旅程,期待再見?!?/br> 烏德蘭單手插兜,在旁邊等她握完手,才道:“走吧?!?/br> 絲瑪等他牽她的手來獲得勇氣,昨天上專機不就是他牽著她的嗎? 但他沒有。 絲瑪只能硬著頭皮自己往前走,空姐已經打開了機艙門,眼角一瞥隱約可見舷梯下滿列的高官。 清晨的風穿進來,絲瑪渾身的冷汗發涼,再也忍不住,伸手朝烏德蘭抓去。 她要握住他的手。 烏德蘭手臂微僵,但還是不著痕跡避過了她的動作,道:“絲瑪,有些路要自己走?!?/br> 這還是剛才那個笑著引導她上流禮儀的男人嗎? 絲瑪小臉灰敗,想說不要,又知他不容拒絕,她只能拖著雙腿走向艙門。 烏德蘭腳步靜了下,他轉身,看她難得不自信的樣子,緩下聲音問道:“昨晚我給你的那條發帶呢?” 那條發帶? 絲瑪眨眨眼,誠實道:“您母親的遺物,我沒舍得戴,放在我的手提包里?!?/br> 烏德蘭聞言點頭,看向空姐,道:“取過來,立刻?!?/br> “是,大人?!?/br> 沒兩分鐘,空姐拿著那條皇家紫滾金邊的蕾絲發帶走過來。 烏德蘭接過,像昨晚一樣給絲瑪扎頭發。 他很高,絲瑪只能到他胸口,目光對上他泛著珍珠色的潔白襯衫,感受到蕾絲綁緊了她的頭發,垂落一縷皇家紫的尊貴,像某種儀式。 不知為何,絲瑪忽然沒那么怕了。 “好了?!睘醯绿m檢查了下他綁的蝴蝶結,還算滿意的樣子,道:“跟我下去?!?/br> “好?!苯z瑪點頭,吐出一口氣,跟著他踏出艙門。 專機下的高官們終于聽到動靜。 他們抬頭,看到陽光下,扎著馬尾的少女跟在男人身邊走下舷梯,皇家紫滾金邊的蕾絲發帶在她腦后被風撩起飄揚。 絲瑪并不知道烏德蘭以前是長發,塞瓦海戰初期他經常戴著這條發帶出席會議和活動,但這些高官們知道。 一切都心照不宣了。 絲瑪沒想到一旦真的踏出去她就一點也不害怕了,這些高官們看她的眼神善意友好。 她甚至有些興奮起來,期待下飛機會是怎樣的互動。 但剛下舷梯,高官們就迎上前,簇擁著烏德蘭往紅毯前停著的一列黑色車隊走去。 目光觸及她也只是給了個禮貌微笑。 絲瑪忍不住失落,看來不是自己的權力,終究不是自己的。 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清越淡笑聲,絲瑪看過去,只見高官們圍著烏德蘭,不知道是誰說了句什么,取悅到了他。 眾星捧月,他是唯一的發光體。 真是...絲瑪暗暗腹誹,怪不得他很少發脾氣,天天被這群精英人精圍著拍馬屁,心情不好才有鬼。 烏德蘭往最首位的車走去,顯然他可能有事要忙,看了站在車邊的調度官員一眼。 真正的權力往往是無聲的。 一個眼神,調度官員就馬上會意,走過來,安排人帶絲瑪去別的車。 “絲瑪小姐,這邊的車送您回教會宮?!彼緳C給她打開車門。 絲瑪點點頭,有點不舍,她上車前,再往前看了一眼。 最首位的加長黑車也打開了車門,烏德蘭正打算上車,他隨意脫下外套,身后的高官立刻就自然接住。 這位高官是工程信息部部長,嚴肅學術派官員,絲瑪沒想到他會有這面。 烏德蘭非常高,他更不喜局促,因此有上車前脫外套的習慣,所有官員們都理所應當將這個行為刻進了慣性。 權力結構化,他的權力已經到了這個層次。 絲瑪在不遠處微皺眉,他這個習慣以前被偷拍到過,沒少被外媒罵,指責他古羅馬皇帝做派,視官員為家仆。 但顯然,他依舊我行我素。 絲瑪覺得不對,但目前她還沒膽子教訓他,她準備上車。 聽到一聲親和的聲音:“絲瑪·埃爾哲小姐,你認識我嗎?” 絲瑪轉頭,看到一個面容儒雅的男人,戴著銀絲邊眼鏡,棕發精致后梳,五十多歲的樣子。 “總理大人?”絲瑪當然認識,這是里序共和國總理,扎洛德的父親——蘇隆斯。 “哈哈哈,不要這么生疏,叫我叔叔就可以了,”看她認出自己,蘇隆斯和藹可親笑笑,道:“方便我上車和絲瑪小姐說幾句話嗎?” “當然可以,您叫我絲瑪就好?!苯z瑪沒想到蘇隆斯對她這么親近,簡直比邊境那些軍官對她還好,尤其是和其他看似親和實則冷漠的精英高官對比。 車外其他的官員看蘇隆斯的舉動,紛紛對視一眼,心里暗笑:蘇隆斯為了他那個叛逆的寶貝兒子,真是豁出去了。 上了車,司機穩穩朝教會宮開去,而烏德蘭那一長串幾十輛車隊早不知道去哪兒了。 絲瑪感嘆,在邊境的這兩天就像一個美夢一樣的蜜月。 蘇隆斯看她的表情怎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微一默,還是問道:“絲瑪,你接下來什么打算?讀大學嗎?還是...就陪在大人身邊?” 說到后面,他語氣微沉。 “當然是讀書了!”絲瑪語氣都不穩了,道:“我九月要去撒萊神學院上學?!?/br> 說完,絲瑪有點不好意思,她進撒萊神學院是烏德蘭給她開綠燈,撒萊神學院哪有本科進去的。 “哦?絲瑪你的選擇非常好!”沒想到蘇隆斯的態度一點都沒有輕視,反而睿智的眼中亮起光芒,道:“你打算讀什么專業?” 蘇隆斯沒問她被哪個專業錄取了,反而直接問她讀哪個專業,顯然知道她是關系戶。 但蘇隆斯的語氣和表情都那樣親近,絲瑪也沒再不好意思,道:“我在猶豫教法學還是神學,或者宗教管理學也不錯?” 蘇隆斯微一沉吟,還是為她解剖了本質,道:“在我們這種現代文明國家,宗教不是什么神秘主義,而是一種政治治理工具?!?/br> “主要發揮兩大作用:憲法審查和基層治理?!?/br> 絲瑪猶豫了下,道:“憲法審查是意識形態,控制思想;基層治理是具體組織,控制行為,是嗎總理大人?” 蘇隆斯看了絲瑪一眼,小小年紀就有這種政治智慧,他瞇了下眼睛,道:“絲瑪,這話不能說出去?!?/br> 絲瑪點頭:“蘇隆斯叔叔,您放心?!?/br> 蘇隆斯這才也點頭,接著道:“基層治理崗一般是實權,畢業就能進入基層教會拿些權力,養家沒問題,但天花板...難!” “八位教宗,就連負責基層管理的麥克·道格,都不是宗教管理學畢業?!碧K隆斯道:“教法學相比較來說有可能進入宗教法庭和宗教裁判所,這兩處部門意味著什么,我想你知道?!?/br> 妥斯教名義上九大教宗,但一般官員們默認烏德蘭不算教宗。 蘇隆斯已經說得非常透徹了。 絲瑪難掩感激,真誠道:“謝謝您?!?/br> 蘇隆斯搖頭笑笑,道:“你這樣聰慧的女孩子,我想你會選到最好的路?!闭f著,他眨眼,“菲米亞在家可沒少夸你,他說只要有你,他就拿不了第一?!?/br> 菲米亞是扎洛德本名,絲瑪還記得。 絲瑪心底泛上暖意,道:“我只是花得時間更多一些,他興趣比較廣泛?!?/br> 很得體的回答,不卑不亢,真是不僅智商高,情商也高,難怪把他兒子迷成那樣。蘇隆斯哈哈一笑,有點真欣賞了。 躊躇一番,蘇隆斯還是說出了口:“絲瑪,其實今天我上來,是想拜托你件事?!?/br> 什么? 絲瑪不知道她能幫什么,畢竟這位總理大人權力雖然比不上國防部長杜爾勒,也是行政首腦,她?目前除了吹枕邊風,還沒有開發出自己的其他技能。 “是?”絲瑪疑問。 蘇隆斯看著她,突然長嘆一聲,道:“菲米亞去了辛波羅爾?!?/br> 辛波羅爾,戰爭絞rou機,一條人命的生存時間是21天。 絲瑪忍不住指尖緊了緊,道:“還沒有調走他嗎?我給大人...求情了?!?/br> “我知道?!碧K隆斯看她眼神充滿了真心的謝意,道:“霍夫曼親自去找菲米亞說了,但他...選擇留在那里?!?/br> 絲瑪心里咯噔一下,竟然有點抽痛,道:“那我再去找大人...” 蘇隆斯搖頭,道:“不要再辛苦大人了?!?/br> 絲瑪有點無語,就讓烏德蘭說句話,怎么還就辛苦他了?這些人腦回路真的是... 蘇隆斯道:“我想麻煩你,給菲米亞發條消息,每周他們會發手機,他能看到?!彼D了下,道:“我知道你現在身份不方便,鼓勵他就可以,不用多說什么?!?/br> 絲瑪鄭重點頭,道:“我現在就發?!?/br>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碧K隆斯不自覺松了口氣,畢竟絲瑪身份特殊,他倒也擔心她萬一怕惹烏德蘭不悅,而拒絕他的請求。 絲瑪拿起手機,找到扎洛德的號碼,思索了一下,沒有鼓勵,而是輸入—— “活著回來,菲米亞?!?/br> 他曾撐著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說:“你叫我菲米亞,我就再也不擠你了,你擠死我都可以?!?/br> 她回:“扎洛德你很幼稚誒?!?/br> 現在她打下這段字:“活著回來,菲米亞?!?/br> 保鏢車跟隨的車隊回到華麗古老的教會宮,天光無垠,白云柔和流動。 ——— 修了下,決定寫明白,真當一個現代國家信教就太扯了。。。 本文嚴格符合現實政治邏輯,宗教存在按照現代政治架構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