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瑪不過和烏德蘭剛上專機，伯努瓦就迎上來，低聲說：“大人，希里安元首主動撥通專線，說身上流淌著里序的血?！?/br>
    聽到這里，烏德蘭腳步才微頓，唇角帶了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道：“這話出來，是真服軟了?！?/br>
    就算以前同屬一個帝國，那也只能說是同宗同源，流著里序的血是什么意思？

    絲瑪抬頭，詫異道：“薩拉元首...他…他是里序人？”

    “先去換衣服，在餐廳等我，一會慢慢給你解釋?！睘醯绿m轉身走向辦公室，去接這通電話。

    絲瑪心里再有疑問，也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回臥室洗澡。

    衣帽間掛著熨燙好的睡袍，猩紅色，絲瑪披上坐在化妝臺前，旁邊是柏雪莉正在給她上妝。

    干鳶尾的香氣縈繞在鼻尖，柔軟的化妝刷落在臉上。

    絲瑪閉上眼，腦子里一會想薩拉元首的血統，一會閃過伊芙妮。

    “早上你說，你很喜歡軍裝，為什么？”絲瑪問道。

    柏雪莉當然記得早上的約定，但絲瑪不提，她也不會主動提起就是了，道：“我們當時訓練，要開戰機、跳傘，還要野外生存，那時候我一直以為我們是要加入特種部隊的?！?/br>
    “訓練里，我成績特別好，五公里武裝奔襲，只用了22分38秒，但...最后我成了空姐?！闭f到了這里，柏雪莉動作都停了下，道：“所以早上看到絲瑪小姐你穿軍裝，就忍不住有些羨慕?！?/br>
    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感傷，絲瑪安慰道：“我想要的東西，其實也得不到?！?/br>
    “您也會有得不到的東西嗎？”柏雪莉輕輕笑了，顯然不信，“還是說…您沒跟大人提起吧…”

    “我想上工學院，但我只能去神學院?！苯z瑪頓了下，倒沒什么抱怨，陳述事實道：“我求過他，沒用?！?/br>
    烏德蘭是可以送她出國，但他不會為她破壞國家規則。

    柏雪莉了然，這個要求也太出格了，女子入世俗大學要破壞立法，她心下感嘆絲瑪是真敢要。

    但她不會亂說話，只是給絲瑪卷著頭發，順勢問：“為什么想去工學院呢？很累人的?！?/br>
    因為我想學戰后硝煙土壤改造...

    絲瑪頓了下，腦子里閃過母親，幼年母親給了她一盆戰后硝煙污染的土壤，讓她種出花。

    小絲瑪不論怎么澆水、施肥都沒用，最后對照著mama的筆記本，推導化學反應方程式。

    紅色殘渣是鐵銹，可以用檸檬酸中和。

    一天一天，一步一步，那朵花終于長了出來。母親看著那朵花，眼底難得露出笑意。

    她記得那朵花的搖曳，也記得母親的笑。

    但絲瑪不是小孩了，知道有些話不能說，從小培養孩子的專業技能和邏輯思考去改造戰后土壤，這種行為太奇怪了。

    她母親的行為，任誰聽了都會懷疑。

    “看書感興趣?！苯z瑪模糊給個回答。

    柏雪莉也不覺得這有什么好再問的，想讀世俗大學的女孩還是很多的，繼續給她卷發。

    “好了?！彼掌鹁戆l棒，忍不住贊嘆：“絲瑪小姐，我知道你美，但沒想到...你真的太美了，難怪大人都...”

    絲瑪睜開眼，鏡中少女上了妝皮膚泛著珍珠的光澤，嘴唇飽滿如同花瓣，卷過的淺棕色長發華貴慵懶。

    真是...她自己都心跳了一下。

    平時絲瑪也知道她美麗，但真上了妝，竟也會有這么大變化么？他也會心跳一下嗎？

    “謝謝你雪莉?！苯z瑪有些愉悅，道謝完，起身去餐廳。

    在絲瑪出門后，一會，伯努瓦走進房間，問柏雪莉，道：“絲瑪小姐剛和你說什么了？”

    柏雪莉如實道：“絲瑪小姐說她不想去神學院，想去工學院，但大人沒同意?！?/br>
    伯努瓦點了點頭，像是記住了這件事，平靜道：“你去忙吧?！?/br>
    “是?！卑匮├蚴帐昂没瘖y盒，離開。

    餐廳里，烏德蘭還沒來，絲瑪當然不能入座，她坐在沙發上等他。

    沙發是整張小馬駒皮縫制，純黑色無顆粒感的光潤皮革，絲瑪穿著猩紅色睡袍，一雙纖細雪白的長腿探出來伸直，她懶懶半靠在沙發上玩手機。

    猩紅、純黑、雪白，叁種顏色造成劇烈的視覺沖擊，進出布置餐桌的空姐們都心驚女孩的美貌。

    怎么這么久？

    絲瑪無奈，她敢讓他等她一分鐘，只怕整個專機都要呼叫她立刻就位了，她這等他多久了？

    百無聊賴刷著社交軟件，地平線，Horizon，連接世界、突破邊界的意思。

    高中畢業，以往一個校園的同學都走上了不同的路，絲瑪刷著，看到有些女同學曬了神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有些女孩...已經嫁人了。

    大部分人曬的照片，臉上都洋溢著笑。

    這個時候，不論是讀書還是結婚，大家都對未來懷滿著期待吧？

    絲瑪點了些贊，刷到了一條動態被好多人轉發，往下拉都是：酷！英雄！這種評論。

    她停下滑動的手指，點開——

    又是扎洛德。

    他曬了一張肩背上的新紋身，一只滑稽可愛的小企鵝。

    “噗...”絲瑪笑出聲，他真是永遠不怕尷尬。

    等等...尷尬...

    指尖摩挲著屏幕，絲瑪想起陽光明亮的教室，那會剛上初中選修外語，老師問同學們都想變成什么動物，那個少年站起身說：“企鵝?！?/br>
    “哦？我們扎洛德為什么喜歡企鵝??？”老師笑得親切，道：“我以為你會喜歡雄鷹、獅子?！?/br>
    扎洛德的身份在那里擺著，什么時候都受老師歡迎。

    少年的目光看向前方，說：“因為雄企鵝一輩子只愛一只雌企鵝?！?/br>
    順著少年的目光，全班都捕捉到坐在前排的少女。

    絲瑪當時非常想死，尷尬得想鉆進地縫，他不懂，扎洛德為什么總能干出這么表演性人格的事情。

    但現在...

    那些無憂無慮的情緒過去了，以后他們都是大人了，他上了戰場，而她也有她的戰場。

    絲瑪手指輕輕擦過屏幕，竟有些感傷。

    突然，整個餐廳有了動靜，空姐們分列站好。

    聽到門口傳來統一的問候：“大人！”

    絲瑪趕忙放下手機，站起身。

    烏德蘭剛洗完澡，他穿了件黑色睡袍，深黑的頭發簡單吹了吹，不像平時那樣嚴肅、讓人不敢直視。

    絲瑪可不會像空姐們一樣低頭，她毫不避諱看他走過。

    ——他走過了？

    他沒有看到她今天這么美嗎？失落剛布上絲瑪的小臉。

    烏德蘭似有所感，腳步頓了下，回身，輕輕捏起她的下巴，端賞，含了笑意，道：“真是秀色可餐?！?/br>
    有這么夸張嗎？秀色可餐。

    絲瑪臉色不可抑制發紅，還未落下的心卻好像飄了起來，徜徉在云端。她可算是是知道什么叫做女為悅己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