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其馀人從湖回來后，林遙的臉色就變得陰晴不定。連帶著原先和她待在一塊兒的女生也不太敢靠近，反倒往徐果那里靠。

    說實在，她們對徐果并沒有到討厭的那種程度，是因為林遙的緣故，她們和對方的說話次數才驟減。

    比起林遙，她們更喜歡和徐果相處，不用字字斟酌，感到更加舒服自在，而不是擔心害怕被人討厭。

    她們也曾聽聞，林遙國中時差點將一個女孩兒逼到轉學。原因不得而知，但光靠這點就足夠令人害怕了。只是這些都是謠傳，所以是真是假她們也不曉得。

    「徐、徐果?！沟降资菙巢贿^良心，有一個女生小心翼翼地湊到徐果身旁，音量極低，「你……你盡量別靠近林遙啊，我覺得她……現在怪怪的?！?/br>
    某人一愣，一方面意外對方會來和自己講話，另一方面是對她的話感到疑惑。

    往身后張望幾眼，果真發現那個落在隊伍尾巴的女孩，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一雙眼有些空洞無神，詭異駭人。

    似是感覺到視線，對方忽然轉過頭，彼此目光直直對上。徐果連忙將頭轉回來，心臟跳得飛快，佯裝冷靜地回應：「好?！?/br>
    就算她們不來提醒自己，她也絕對不會輕易靠近。

    直覺告訴她，林遙的異樣起源于自己。

    回到車上，徐果抿了抿唇，還是沒開口說要和人換位置。

    誰都能察覺林遙的樣子，她不愿意和對方坐，又有誰肯呢？

    待會兒的行程就是去溪邊烤rou，是大家非常期待的一個行程。溪水清澈，當地開放讓他們學校的學生可以下去玩水，但有限制區域。因為某些地方看似水很淺，實際上水流洶涌，稍有不慎就會被捲走。

    車上所有人情緒高漲，唯獨她們這個角落有些寧靜，大家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若有交談聲音也極小。

    徐果依舊閉眼休憩，只是這次她怎么也睡不著，腦袋也隱隱作痛。身邊人的存在感太過強烈，根本無法忽略。

    到達目的地后，一行人魚貫下車，臉上不意外皆是興奮的笑容。徐果披了件薄外套，低頭看著腳下，全是凹凸不平的石子。

    「拿了食材后接下來各組自己行動，如果有要幫忙就舉手，老師們看到就會過去?！?/br>
    好巧不巧，徐果她們這組被分配在最角落，除了右手邊不遠處的一組同班同學外，左手邊就沒有人了。

    而且這里的水流也特別湍急，剛剛老師就囑咐過她們不要太靠近溪邊，如果想要玩水就去指定的地方。

    幾人乖乖應答，徐果一聲不吭地開始動作，大家見她如此，也自發地行動起來。食材有限，所以沒有很多，但對一群女孩子來講這樣已經足夠。

    大家平均分配，徐果把rou放到林遙的盤子上時，明顯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沒抬頭，當作沒察覺。接著拿過自己的盤子，到一旁開始吃東西。

    由于林遙在場，其馀人不太敢明目張膽地靠近，只好自己圍成一圈，看起來好像林遙和徐果都被孤立一樣。

    她只想趕緊吃完，藉口想玩水連忙離開這里，到人多的地方。

    偶有水花濺起，灑在她的衣服上，徐果也沒有被影響。只是身邊都沒有人，她孤零零一個，仍是有些寂寞，也有點想家。

    以往一家人烤rou時，自己只要等著吃就行。沒想到第一次動手烤rou，會是在校外教學。

    但也能夠入口，要是可以，她真想讓他們嚐嚐。

    「徐果……」這一聲突然在耳旁響起，徐果嚇了好一大跳，對方的氣息幾乎貼著自己，她剛想轉身，就感覺背后一股力道傳來。

    驚呼聲也來不及發出，她大腦一片空白，怔怔地思考，自己到底做錯什么事。

    盤子掉落在一旁，里頭的食物四散，有的還落入溪水當中，不到一秒就被沖得沒影。

    噗通一聲猛然響起，水花高高濺起，灑落在幾名瞪大眼看向溪邊那個背影的女孩身上。

    對方還維持著雙手伸出去的姿勢，幾秒后才緩緩收回。轉過身時，林遙目光呆滯，額前發絲正滴著水，她雙手隱隱顫抖，一開口，聲音透著陌生，「我干了什么……」

    幾名女生回過神來，有人跑去找老師，有人衝向溪邊，沒人多看林遙一眼，「徐果！」

    不過短短幾秒鐘，那熟悉的身影便已經消失。

    「靠，林遙你在干嘛？你他媽這是殺人你知不知道??！」

    老師飛奔過來，看著湍急的水流，還有已經消失蹤影的女孩，面上是藏也藏不住的驚惶，連握著電話的手都無法控制地發抖。

    班上男生也跑了過來，有人俐落地脫了衣服想直接跳下去，被仍存有理智的人攔住，「你也想死是不是！」

    對方轉頭，眼眶發紅，聲音極啞，「那徐果呢？她、她怎么辦……」

    攔住他的人說不出半句話，他張了張嘴，想起了關鍵的問題，「……是誰干的？」

    剛剛就幾個女孩子跑了過來，大聲喊著：「徐果落水了！」瞬間驚動大家，幾乎所有人都趕了過來，別班的也聞聲而至，所有人臉上都是擔心與不敢置信。

    為什么會發生這種事情？

    徐果不可能自己跳進溪水里，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意外。

    在他的問題落下的同時，和徐果一組的女生，都把視線投向了坐在地上的林遙。

    大家這才發現她，縮在角落處，一身狼狽，不知情的還以為林遙也是受害者。

    明白此時大家正盯著自己，她緩緩地抬起頭，看向所有人，嘴邊勾著凄涼的笑容，聲音盡是悔意，「對不起?！?/br>
    對不起？

    她真正該道歉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等到晚上，徐果才終于被找到。只是上岸時，人早已沒了心跳。

    中午接到電話時，徐聲臉上是罕見的面無表情。兩人都在學校，前后接到電話，沉默地離開了校園。

    明明是兩個活生生的人，表情看著卻和死人沒差別。

    「你們兩個，」在車上時，負責開車的徐父啞著聲音開口：「先睡一下……路途會很長。醒來，就能看到meimei了?！?/br>
    隔很久，后座才響起聲音，「好?！?/br>
    姐弟兩人手交握在一起，彼此的手都忍不住顫抖，徐聲眼眶發紅，望向窗外，直到現在還無法相信事實。

    好端端的校外教學，為什么會發生這種事？

    察覺到手突然被人緊握，她轉頭，對上那雙含著茫然與脆弱的眼眸，不再是平時冷靜的徐昭。

    徐聲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在副駕上的徐母，早已哭得淚流滿面，儘管拼命壓低聲音，那啜泣聲卻還是傳入其馀三人耳里。

    徐聲再也忍不住，抱住徐昭哭了出聲。

    過了一陣子，他們接到了醫院打來的對話。

    饒是再冷靜的徐父，也敵不過心底瘋狂涌上的悲慟，久久不能抬起頭。

    他們被迫面對現實。

    ──面對徐果，再也不在的事實。

    xxx

    林遙本身也有點故事，大概下章或下下章會提到，能解釋她的這種詭異想法與行為。

    不過她依舊不可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