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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鐘清亮地響起,澄揉著惺忪睡眼起身,按下鬧鐘后還坐在床邊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憶起今天是得去學校上課的星期一。 依往常的習慣,梳洗過后先至廚房做好簡單的早餐,接著去喚直人起床。然而與昔日最大的不同在于以前他都是直接走到直人床邊,盯著甜甜的睡臉半晌后才不捨地將直人搖醒,今晨他卻只能走到直人房間門口。 因為直人將房門關上了。 過去從來不關門的,怎么突然改了習慣? 事實上,昨天傍晚澄氣呼呼地向直人發了一頓脾氣,最后直人淡淡地回應一句話后便回到房間內,鎖了門,不再發出任何聲息。澄由于情緒尚未平復,是以也不去理睬,自個兒洗過澡、用過晚餐后倒頭就睡,一路鼾至隔天早晨。 人睡飽了,心情當然好得多,昨天那股莫名其妙的氣早拋到九霄云外,澄又自然而然地以與直人共進早餐為每天生活的開始。 但看到緊閉的門,澄心中涼了半截。對他來說,這等同于拒絕的訊息︱︱直人也許還因為他昨天發怒的事情而生著悶氣? 應該不會吧?溫柔的直人才沒那么小氣。澄聳聳肩膀,笑自己可能是過度神經質,于是他在滿屋子熱巧克力的香味中敲敲直人的房門。 「直人,起床了?!?/br> 門的另一端靜悄悄地,沒丁點兒聲響。 澄皺了皺眉,又連敲幾下,道:「直人,我泡了你最愛喝的熱巧克力,你快起來喝,今天可是要上課!」 等了一會兒,靜默依舊。澄開始有些焦慮,擔心是否直人出事?他轉動門把,發現門并未鎖上,信步開門走入,卻見房間內一片空蕩,全收拾得乾乾凈凈。原先擺滿書籍的書桌與書架全數清空,衣架是空的,打開衣柜里也沒有任何衣物,床上更沒有睡過的痕跡。 簡單地說,眼前的房間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景象,僅是一間空屋而已。 這……這是怎么回事? 澄難以置信地在直人的房間里繞圈打轉,甚至因懷疑自己在作夢而用力捏了臉頰一把,疼痛傳來,他曉得這是現實,不是什么白日夢。 直人不見了! 不,應該說直人離開了! 「怎么會這樣?」澄喃喃地詢問自己,恍惚地來到客廳,失掉魂般地跌坐于沙發上。之后他又像想到什么似地,衝回房間拿出手機來撥給直人,傳來的卻是電話關機中的機械式回應。 直人真的走了! 澄忽然一陣心慌,隨便套了衣服奪出家門,搭電梯到樓下環顧張望,再跋腿奔走街頭,只希望能看見直人的身影。然而奇蹟似的情節終究僅會發生于電影或連續劇里,根本不存在于現實生活;漫無目的地跑過幾條街后,累了,停下腳步喘息,內心萌生失望。 直人不告而別,連隻字片語都沒留下,好似在無言地抗議,懲罰他昨日的憤怒,讓早已習慣的生活方式無法按常軌繼續進行?;丶液笞讲妥狼?,有點難以接受,沒有直人在身邊的早餐,吃起來少了些安靜卻溫暖的陪伴,多了些沉悶且孤獨的自由。 他不喜歡這樣!即使曾覺得直人像是他和南野學長之間的阻礙,并不代表就得分開,不意味他想趕直人走,只是有些界線需重新定義與釐清,所以他才會說出自己的感受,未料對直人似乎造成極大的打擊,連留下來的動力都失去。 走是走了,卻丟下沉重的罪惡感要他背,彷彿在批判他重色輕友。不,其實也沒這么嚴重--澄如此安慰自己,雖然明知他可能傷了直人的心,仍不免感到不舒服,甚而有些惱羞成怒。 「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不對?」澄喃喃念道,將為直人做的早餐扔進垃圾桶,發洩另一股新衍生而出的怒意,不甘心被冠上欺負朋友的罪名?!该髅魇侵比颂?,虧我還以為他很有雅量,是能溝通的人,搞半天也是講個幾句就耍脾氣冷戰的傢伙!」 澄再度把氣出到直人身上,同時發現這樣會讓自己心情好些,于是他決定暫時不再去理會與直人有關的事,反正都十六歲了,又不是小孩子,想離開就走遠點吧! 背起書包,離家時還是忍不住朝直人的房間望了一眼,內心深處有一絲絲希望一切都是幻覺,直人并沒有消失。 無奈事已成定局,空房間依然是空房間,并沒因他的期待而多出什么。 算了,雖然不曉得跑哪兒過夜去了,應該還是會上學吧?不如等去學校見到面后,再攤開來講清楚、說明白。 來到學校,上課鐘響,澄很快便發覺情況沒有他所想的單純--直人缺席了。 第一堂課,導師走進教室即看見直人的位置空著,劈頭就問:「日向同學,藤井同學今天怎么了?為什么沒來上課?」 「呃,我不知道?!钩螢橹Z結,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們倆不是感情很好,還住在一起嗎?」導師面露疑惑?!冈趺此麤]來上課,你會不曉得?」 「這、這……」澄支支吾吾地,尷尬地紅了臉,低下頭,幾乎要在心底斥責直人用這么幼稚的方法報復他。 氣氛正陷入僵局,奈奈子舉起右手,打破難堪的沉默?!咐蠋?,我有一些關于藤井同學的事要向您報告?!?/br> 此語一出,導師與其他同學,包括澄在內皆將視線轉向奈奈子。導師伸出手向她示意,道:「請說?!?/br> 「昨天晚上藤井同學打電話給我,說他基于私人因素,無法繼續就讀,請我為他代辦休學?!鼓文巫诱f著說著,語調有些哀傷?!杆运院蠖疾粫砩险n了?!?/br> 「你說什么?」乍聽到這消息,澄激動地拍桌站起?!钢比艘輰W?怎么他說都沒對我說過?」 「日向同學快坐下,怎么可以這么沒規矩?」導師皺眉地看著澄,澄乖乖坐下,卻仍盯著奈奈子,等待她開口告訴他發生什么事。 豈知奈奈子只瞪了他一眼,別過頭,顯然不愿回答他的問題。 澄還想追問,導師因為已得到直人缺席的理由,隨口說了些惋惜的話后便開始上課,逼得澄只能將一大堆問題吞進肚子里,心思渙散地等候下課鐘敲響的那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