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あおいさんゴし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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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一日 最近很奇怪。很難說具體始于哪天,但確乎是有種詭異的似曾相識。今年二月中或者叁月底,記不太清,起初最明確的感覺就是勞碌命又忙活起來了。權當又在跑通告接商務。畢竟今天哭著喊著奪門而出,明天一準能在社媒上刷出新消息。 大公仔小玩具文件夾鑰匙扣,差不多耗一天,電影劇集關聯游戲,斷斷續續不知道又得折騰多久。反正天天要么掐著飯點溜回來,要么半夜拖著步子挪回來,滿臉菜色慘的溢于言表,對比原先十二連勤也不逞多讓。不過好在處久了也習慣了,生不起多大火氣。 只是總在發呆。情緒低落,莫名的木訥,裝傻充愣都笑的像抽筋。且往往剛進家門沒一會就又沉著臉走了,活像來監獄查房的。但如果硬著頭皮追著問,便又會瞬間被“想太多了”“沒鬧脾氣”“盼你老公點好行不行”叁句兩句堵回去。 很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是不是又有哪里做錯,惹祖宗不高興?自查倒推叁個月,挖心掏肺反思總結。最近太懈怠了沒好好努力,會盡快調整狀態,被失望放棄的話會活不下去。 上周就是這樣痛定思痛哭著喊著道歉的。對方聽完表情很詫異,瞪著眼頓了好一會才問說什么呢到底, “人家這邊每天都好多事誒,又不會事事因為你?!贝蟾乓沧灾獞B度不好吧。說完嘆了口氣補了兩下摸腦袋,擺明了不想提。 而煩得要命還有口難言的事,顯然有一個非常明確的特例。話行至此總算聯想起了兩天前看見的鬼東西,才剛驚覺活地獄竟然是一年一次期間限定。 所以捏著嗓子發嗲音,擺著陣仗恭迎。得把人放倒,得扯條毯子包成寶寶,得點心甜水挨個排開上供似的鋪一大桌,得播放正義最終戰勝邪惡的溫馨劇集。又把大哥嚇得半晌沒吭氣,最后只躺平了瞄著人小聲哼哼“我好像……沒得絕癥吧”。 想得都得不了吧。當時是這樣想的。 已經做的很好了,沒人能做到更好了,沒有任何事被搞砸了。當時是這樣說的。 然后就都沒再講什么了?;位斡朴埔磺姓V钡缴洗菜X。愛的人縮著脖子蜷著腿,像條充滿褒義非常帥氣的大白蛆一樣別別扭扭往人懷里拱。他說真討厭吶。你說真討厭啊。 六月十九日 開口道歉時劇中配角剛被炸掉腦袋,噴射狀的道具血漿映了滿廳赤色的光。緊接著,又是一個特效精湛的TV-MA分鏡,只感覺血都越過屏幕濺上電視背景墻。 彎腰駝背窩的更舒服了點,調整坐姿目不斜視,你沖著電視說對不起。 “……一個都沒剩?”也沒扭頭,也只漫不經心的看。嘖了聲他說這就有點過分了吧。那一盒可是有整整六個誒……六個??!說完就撓頭發,抓亂又嘆氣,嘆完氣一翻眼,開始別著胳膊摸來摸去掏手機。 你問干嘛。他說什么叫“干嘛”,全被吃光光不得重新訂?還是你覺得家里冰箱能自己長出來覆盆子蛋撻。 電視屏幕里,特寫鏡頭正給到只巨大的牧場動物,你說沒偷吃悟的點心。 眼波滴溜溜轉半圈,這個人說那你道什么歉吶。 “因為……什么呢?!蹦愣蚜硕芽繅|斜倚著繼續看電視,叁四只羊剛沖出來,在天上橫沖直撞飛來飛去。 因為是個非常差勁的人吧。 雖然早知道了自己不是個什么好東西,但竟然還是要花掉這么長時間才想清,真對不起。 近來的日子每口呼吸都像凌遲像受刑??呻y熬的并非那些無足輕重惡意滿滿的小插曲,反倒是無能為力。胸口憋痛,精神萎靡,恒常沮喪,提不起勁安不下心, 所以逃避。力不從心自私自利的人會逃避。因為想起來太傷心了所以不去想,因為視線相交太難熬了所以自欺欺人躲去一旁。真對不起。自私到完全沒想過嬉皮笑臉的當事人才最受傷。真對不起。 太依賴太任性太想當然,總覺得理應哭鬧,總以為嬌縱是定番必不可少,總覺得每次“明明是人家在受苦怎么還要反過來安慰你”都真只是玩笑,從沒意識到自己的行徑也糟糕透頂。不是有意忽略這個人也是rou做的,這顆心也是rou長的,真對不起。 非要不識時宜強行舉例的話,可能是剛經歷過十幾個小時大手術、劫后余生撿了條命、到處插管滿身瘡痍、每根骨頭都打鋼釘的重癥病患剛過麻藥勁,還得掙扎著爬起來笑嘻嘻安慰哭叫吵鬧的神經病家屬別擔心。甚至沒完沒了哄都哄不好。不器用就算了,還僨事敗興,實在太過分了真對不起。 反正無論如何會振作起來的,雖然是大話但總之會盡全力。所以不想笑的時候不假裝也沒關系,苦惱煩躁興致不高那一起消沉反而更安心,顧及他人感受這種事本來就和您不搭。偶爾也請依賴不器用的人試試看吧。你說真對不起。 很搞笑的。近旁巨大一個陷入徹底僵停,氣都不喘了眼都不眨了,看著像哪過載了電源斷了車胎癟了撞到鬼了顯示器被關了臨戰反應半秒后要暴起沖出去跑了。 想了想攬住人往自己身上靠,你說真的真的對不起。 十八點五十九分二十九秒日落,十九點二十八分五十九秒市民薄明終了。一直難為情一直說不清,一直理所應當被寵溺照拂真對不起, 五月二十八日 脫鞋關燈進屋上床,臥室臺燈亮著一盞。先出浴缸的人正四仰八叉閉眼躺,把手機舉的像火炬,高高的遠遠的鼓搗。聽見動靜當即擺手招呼,眸仁亮閃閃的,嚷你快過來看, “一大——群具甲武者迭在一起爬??!”邊說邊自顧自橫過屏幕徑直塞到你眼前,“ほらよぉ??!メッチャキショっ…??!” ……能從廣袤萬維網里翻出這么個東西來也是了不起。推開手機扭頭避遠了點,你說是啊真棒悟自己看去吧算我求你。 撇撇著嘴佯裝轉身,緊接著趁人不備又猛的一下撲回來。視頻播放畫面驚人音效震撼,強制觀看躲都躲不開。他說沒錯吧??!那——么多腿啊尾巴?。?!那——么惡心的同——時咕——嚕咕嚕亂動??! ……所以為什么要看??你啊啊啊的翻身逃竄,神經病咯咯咯著滿床通緝。那么長的胳膊那么狠的心,箍著壓著眼皮都扒拉開,只為逼人共賞海底大虱惡心玩意, “這可是具甲武士誒——,不喜歡嘛竟然?まぁあ、雖然現在只不過是群膽小蟲,但進化后可就能發動貝殼刃、飛彈針和水流裂破了呀??!” 你哀嚎著嘆氣,混在噗嚕噗嚕的背景音里。這個人笑嘻嘻的找事情,表示只要現在指天發誓大喊叁聲“最愛悟君”絕對立刻放過你,“すっごくお買い得だよ?そこの嬢ちゃんー?いかがでしょ?!?/br> 指天發誓大喊叁聲“具甲武士”你示意到此為止,五分鐘后熄燈睡覺,沒記錯的話明天一大早個別人就得顛顛著去賣命。眨巴兩下,個別人悻悻的哼唧沒關系啦其實。倚著靠著拍拍背,你說但五分鐘也夠欣賞整整兩遍具甲武士蛄蛹了,看的話就一起。 因此就在這個時間點。很明確的,就在指針剛過的十二點,就在普普通通的盛夏夜,就在臺燈昏黃的柔光里,就在熟悉的自宅臥房寢榻上,就在一群大王具足蟲惡心吧啦爬來爬去的網絡視頻前, 他說想分開也可以,要離婚也沒問題。 稀松平常隨口一提,聽語氣像在問明天早晨吃米飯還是面包。姿態松弛四平八穩,神貌閑適風平浪靜。還偎依著,可能連視線都沒移開過,對方正看著滿屏大蟲子亂爬臉色美好的不像樣。然后就偏偏腦袋扭頭沖你笑,“所以呢?分手嗎,和我?!毖鄄ㄈ彳浶σ鉁睾?,話說的很輕巧,內容是“第一個啞炮?那把第二顆炸彈也扔下去好啦”。 隨后的十幾秒內眼前都是白的耳朵里全是死寂,心跳了整整叁下不多不少特別響。等爆破轟鳴輻射波沖擊殺到近前鼻腔已經酸了。只感覺節肢虱足正烏泱泱涌出來,正順著人口鼻眼耳往里鉆。耳鳴眩暈惡心失重感,一點都不開玩笑一個都不少,渾身都打顫手腳都冰涼。 沒說謊,這個人能作證。因為他還笑。 甚至還有臉笑。哼唧完“怎么哆嗦成這樣啊,抽筋啦?誒不是吧”眨巴兩下撲哧兩聲,攬起人往懷里帶。話音以骨rou皮傳導,對方說好了好了可以了,哭包吶你……哎呀因為不管怎么想,還是有必要再好好確認下誒,這種事。 抽抽嗒嗒驚疑不定,你說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具甲武士。 “……誰管你那個啦??!”貼緊的胸腔震顫著笑。摸摸腦袋捋捋背,男人咯咯兩聲解釋說不是明擺著嘛,一直裝作沒發生也不是辦法……うんー、其實很不滿吧,那之后?因為非常不幸的嫁給了“失敗的蠢貨全然叁枚目”,“死成兩段還尸—— 五分鐘前抱著品鑒海底大蟲,五分鐘后地獄絕景全無征兆。毫不夸張,這根本不是人能想出來的展開。如果在什么不入流小說里讀到,一準會嘲諷挖苦“脫離人物性什么垃圾玩意”“那家伙才不可能放出這種屁”“給誰杜撰臺詞呢別把人笑死行不行”。 殺了你都不信。但又清清楚楚聽進耳朵里。所以打斷叫停。所以怒不可遏瞎捶亂抓。所以再多贅述半個字都要扛不住了,意識軀殼車裂凌遲死五馬分尸也不過如此了。 “這不是怕小朋友受委屈嘛——。如果只是難開口,那人家替你講不就好啦?”撫著鬢發捧著臉親,シーシー兩聲很輕很輕??伤f是真的沒關系,不要我也沒關系。 四月二十二日 剛剛翻回頭看時忍不住想。會不會又是場精心策劃的大演技,或是為先發制人搞出來的壞心機?畢竟即便昨天又親歷一遍,也很難把那些情緒和這個人聯系到一起??傆稳杏杏嗟娜丝傂判臐M滿的人,怎么可能會迷茫不安自我懷疑呢。至今也覺得難以置信。 可“演技論”幾乎剛從腦海里冒出來,就立刻被自己否定掉了。因為這個人難過的太真切了。 所以直到今天也總在想。大概只有天地逆転,才會讓腦殼頂上長眼尾巴翹到朝天的家伙像只淋了雨的濕漉漉小狗慘兮兮的說出這種話吧。 五月二十七日 二零二四年五月二十七日。普普通通的初夏天。一睜眼日上叁竿,毫無疑問枕邊沒人,屋里靜悄悄的。撈起手機看日歷,月曜,休日,應該沒自助受苦去。所以跑去找。立刻就找到。在客房里。 人在客房里。大Tshirt大短褲沒穿鞋戴眼罩,這個人正在屋角倒立著玩手機。其實倒立玩手機挺好的,至少比倒立打飛機強,也比浮空倒掛冷不丁冒出來嚇人一跳強不少。 總之靠窗盡頭倒立著個漂亮的大傻子。腿沒挨墻十指交攏肩肘撐地,短褲褲腳上衣下擺都忠實于地心引力,正松垮垮的垂著敞著,露出大片潤澤有力的筋骨皮。腦袋前立著半瓶水,礦泉水前橫架著手機,粗大ゴミ正在自宅軍備庫里倒立刷視頻。天知道又偷偷摸摸看什么弱智玩意,靜音,只姿態離奇的觀眾時不時悶悶的咯咯咯。 而笑出聲時腰腹會跟著震顫,褲邊兩根掛繩都心癢難耐的一并顫。令人真切回憶起汗液是如何順著肌理紋路滑墜,又因聳動濺落下一星半點。所以倚著門框倒抽著氣看。 對面堪堪偏了偏腦袋,打了個照面又笑。眼罩邊濕一圈顏色重一點,兩頰汗津津亮閃閃蠢得不行。接著風行水上干凈利落,沒靠墻借力,稍一抻勁又腦袋朝上。手機都還扔著,視頻都還沒播完。再稍一晃神已然在近前。拉起眼罩揪起下擺抹了把臉,他問你醒啦。 摟住人埋頭一通猛吸,你仰起臉問悟怎么聞著像盤菜呢。 簡單來說,就是這個人一身rou味。類似旺火上大鍋里咕咚咕咚不稀不稠連湯帶水正冒泡,里面是rou,說不清什么rou。香噴噴的暖洋洋的,只一掀鍋蓋,水茫茫熱騰騰的滿眼白便一股腦溢出來。被蒸騰被放大,被卷攜著滾滾撲面。 咂么兩下舌底生津,你邊直勾勾的盯邊揪著男人衣服下擺拉高了翻起來。 表情復雜臉色微妙,嚷著“什么情況啊你??改屬螳螂啦”一把把手拍掉。皺起眉頭兀自嗅兩下,又舉起胳膊聞腋下,“汗味吧?!边@個人說稍活動了下出汗了有味道,有意見? 伸手鉆進上衣里,貼著小腹摸到胸,指間滑溜溜的。打了個哆嗦又吸了吸鼻子,你小聲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加齢臭? 額頭鬢角水晶晶的閃亮亮的,抹了把汗沒什么情緒,語氣態度都難以界定。他說那你去找個年輕的唄?已經是大叔了抱歉哦。 可能是瘋了或者不想活了。你說沒事沒事問題不大,芳齡二八的銀發男子多得是。 他說哦。 中午吃的是醬油烏冬。煮了兩包面隨手調的汁,翻出兩只最大的碗,各攪和點おろし就算一頓。而直到現在也沒習慣。這個人,好端端的大白天,真就老老實實在家里呆著?所以趴在中島邊托著下巴看。 剛洗完澡,頭發又沒擦干,換了身衣服,腳上又沒穿拖鞋。弓著背歪腦袋,一手拎鍋瀝水一手捏著筷子扒拉。白茫茫的水氣不甚明顯的呲啦啦漾起,對面稍偏了偏臉回頭說忘切蔥了,你去拿。 沒拿。硬要找借口的話,全怪這個人是真的很好看。即便穿平角褲和土到炸天的標語T也好看,頂著雞窩腦袋和紀州屋打架也好看,板著臭臉嘆長氣搛面盛碗都好看??汕О偃f件雞毛蒜皮,何必事無巨細因為所以, “是真——的,完全指不上呢?!卑彦伻M洗碗機,轉身站定撐桌角。七歪八扭沒好氣,這個人說你就不能偶爾也幫幫忙? 可能面子上掛不住或者單純就是人心沒盡。你說當然不可以。 接著邊吃邊從社會機器生產分工“擅長的人做擅長的事”講到隱形勞作價值肯定“又沒要求過悟洗衣服拖地”,最后以“這幾年過的都是什么日子”作結。話行至此情難自已,淚都掉進湯汁里,碗里沉底的薄薄一層蘿卜泥都看起來好傷心。 他說知道了。 天氣太熱懶得出門,白日宣yin理所應當。沒記起什么特殊契機,反正半下午稀里糊涂就搞起來了。被子沒鋪衣服沒洗,從床前榻一路做到枕頭靠包全掉地上。 一手扣頸一手扳肩,對方逆著動勢把人往胯下壓。頂出去拖回來,一來一回沒完沒了,總感覺被當成橢圓機用了。印象中話很少吻很多cao弄也急吼吼的,有點疼,所以哭哭啼啼連掐帶撓,犁地似的在肩背腰上抓血道。 想了半秒,你說停一下。對面沒應沒吭氣,只埋頭追著親。 拍拍肩肘以示意,你舉起兩手鄭重要求中場休息。顫巍巍濕漉漉的yinjing拔出來時還抖了下,男人喘了口氣瞪著眼問你還好吧。 軟著胳膊爬起身,你邊滿床摸邊回頭嚷,眼神好就別傻坐著,快幫我找穿戴甲。 停頓好一會,他說你開玩笑的吧。床上沒找到又軟著腿跪在地上找,你說丟了六片。 攥著人胳膊往回拽,他說是不是在搞笑啊你這家伙。從斜方肌邊上扣下來一片,你說麻煩再轉下身,我覺得您背上應該還有不少。 聽完對面就直挺挺的仰面倒。全身全靈自由落體似的砸下去,床架顫床墊晃,咚的一聲特別響。你趴過去吼叫著抗議。男人閉著眼掐眉心表情極難看,邊嘆長氣邊別著條胳膊在身后摸。眼神再對上時啪啦啦塞過來一把小塑料片, “謀殺親夫的專用暗器?”他說差點被硌死。 可能是腦殘或者根本就沒長腦子。你說那可比不上酢狗奴厲害。 他說好吧。 懶著軟著無所事事,閑躺著看手機。刷社媒刷到原本都犯困了,突然眼前一亮連滾帶爬從床上彈起來往人身上跳。對面問你又發什么瘋。你舉著手機嚷可愛??!喜歡??!想要??!五條大人幫幫忙?。?! ——正絹通背、手繪描金、局部織銀、下嵌螺鈿、黑金雀羽。非常美,美到人心碎。 叔哥爹弟歪著腦袋劃拉屏幕,嗯嗯啊啊了一串倆眼一翻,他說買倒是可以買,但這是振袖誒,你又穿不了。 想了一會,你說立刻離婚的話我就能穿了吧?頓了半秒,他說抱歉哦穿不了,“不過還是買回來好了……當作ママ振袖不是也可以嘛!這么喜歡的話?!?/br> 可能有病也可能純粹是記吃不記打。你說……當然不可以??! 當場撕心裂肺肝腸寸斷搖旗吶喊。從“封建傳統時代糟粕”嚷到“性別歧視母職霸凌”,最后一錘定音振聾發聵“既婚根本就沒有一點好事情”。 他說行行隨便你。 綜上所述,當晚就具甲武士了。只記得整晚道歉整晚哭,沒完沒了顛叁倒四邊道歉邊哭。印象中自被打斷后,對方就再沒開過口,只垂著眼看你哭。被撲過去抱住也不會攔,被抓起手時還會配合著拍兩下腦袋,類似無奈、妥協或施舍吧。 五月叁十日 至此一百零五大劫正式開始。而之所以稱其“一零五”,是因為從二零二四年五月二十八日起,到九月九日正式停戰講和,共計一百零五日。五月最夸張,六月自閉,七月拉鋸戰,八月反復橫跳,謝天謝地九月時已經和沒事人一樣了。從頭到尾一整個梅雨季,叁個半月,一百零五天,活地獄。 雖然爭吵沖突一次都沒發生過,也從沒真鬧到分開的地步。但就像紙吸管泡化在杯子里,像睫毛掉進眼睛里,像用接觸不良的舊線充手機,那些瑣碎的、微小的、無足輕重的不適感,無法言說的心煩意亂,構成了一零五大劫的全部基調, 似乎不再親密了,就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比如還是會每天回來打個照面,但像例行公事似的,然后又很快走掉不告而別;比如還是會主動聯系電話照接,但又總沉默著,仿佛沒什么話好和你講。 比如平時咯咯咯插科打諢笑一串,一零五“哈哈”兩聲聽著像媒體公關稿;比如一向有癮似的貼著人瞎膩歪,一零五靠的稍近點都會別過臉盯地板;比如zuoai。那就更微妙了,心不在焉,親也敷衍,話少少的眉頭緊緊的,總感覺不像性交,像正給誰送葬。 除去石破天驚的五月二十八日外, 比如五月二十九日。上午睡了兩個小時,中午已經起來了。眼睛睜不開,嗓子也啞,頭也疼。屋里找了一圈發現人不在,不死心又找了一圈,沒找到字條也沒留話。手機里沒新著信,主動發過去也始終未讀。記錄刪掉了,但印象中應該是全天都在腫著眼打字,像過激地雷一樣超長訊息一條接一條連著轟炸。剛開始論調還堅持“以上都是我不好,但您也有責任不是么”,后面越寫越委屈越被無視越病,最后“再不答應就割腕”都發了,沒回信。 半夜十二點多點人回來的。拎著花花綠綠的紙袋子,四平八穩若無其事的換鞋掛外套,只說帶了伴手禮, “手機?沒電了?!笔沁@樣解釋的。 可按一下就開機,電量百分之四十一。手機叮叮叮,主要是丟臉的自己,期間摻雜著一半條輔助監督問“您在哪里”。 你說這不是有電么。他說有嘛?沒注意,“真奇怪吶,還以為沒電呢。壞了吧,大概?!闭f著就隨手抽走了。低頭劃拉兩下,拎起件制服,轉身又朝玄關去。 你問要去哪呢。擺了擺手,他說有點事。說完就走了。 五月叁十日。中午回來的。進門先一怔,他問坐在這干嘛,“沒睡啊你??” 你說睡不著。對方嘆了口氣,拍拍你肩,說“別鬧了快去睡”,邊說邊自顧自進屋。沒一會聽見水聲,想必正洗澡。很快又聽見吹風機響,門響。幾分鐘后收拾停當的人走進客廳里,打了個招呼又說一遍“趕緊睡覺去”,然后就又走了。 五月叁十一日。晚上八九點到家。沉不住氣憋不住屁,怒火中燒原地升堂,一把拽住人開始吵。約會了還是出軌了,同框了還是端水了,私信里又有哪位,好友列表全員姓甚名誰; 不想交代也沒關系。如果已經厭煩了那還不如直說,如果是出于責任感那又和瞧不起人有什么區別,如果移情別戀有新歡了那就想找誰找誰去,反正別在這扮慈悲演圣賢,都是爹生媽養的沒什么好可憐。大概說了這樣的話吧,真的非常抱歉。 因為剛說完就覺得自己可真不是個東西。印象很深刻。錯愕的驚詫的難以置信的,被傷害到的,極失望的。滯澀了幾秒或者幾年,他說老子在你眼里到底有多差勁啊。說完就轉身摔門進屋了。 知道完蛋了還理虧,所以枯坐著發呆,又過一個多小時才敢追過去。試著推門發現門反鎖了,像小孩滯氣??烧驹陂T邊道歉,沒回應;敲門示意要進去,沒回應;坐在地上靠著門哭,沒回應;鬼哭狼嚎的拍門,門開了。門開一半,Tshirt短褲,頭發尖淌水,對面握著門把手沒松,低頭瞪著眼問你要干嘛啊到底。 全是我不好,再也不會了,以后都改掉,吵也好打也好都比現在這樣好,別這樣了實在受不了。大概又說了這樣的話吧。 記憶清晰歷歷在目,像恐怖片也像昨日重現。這個人垂眼看著你,俯下身,很輕的拍了拍你腦袋。帶著強烈的“君子不刑已病”既視感。很輕的嘆氣,話說的慢條斯理。幫忙挽了下頭發,他說又哭了呀你……果然分開比較好。 指腹抹了下眼角,他說每天都這樣難過的話,干嘛還硬要呆在一起。 溫溫柔柔的微微笑,他說反正小朋友也提起過超多次想離婚了,要不然……就這樣吧,嗯?好不好。 總之再也不敢了,再也再也不敢了。 四月二十一日 現在回想起來,前幾天就儼然又有點這個苗頭。打完寒顫瞬間睡不著了,急赤白臉把人拎起來批斗。迷迷瞪瞪伸胳膊攬人,張嘴就糊弄,狗貨說就不能等你老公睡醒了再發瘋? 只感覺心肝都要氣化了,索性坐起身扳著指頭翻黃歷,從一年前開始聲討。但這次沒有“煩不煩別找茬欺負人”,也沒有“我錯了全怪我快睡覺”。倆眼迷迷瞪瞪睜開條縫,對面打著哈欠噥唧又不是故意的,人家當時是真的很傷心嘛。 哼哼完就合眼,一合眼就又開始大白蛆扭搭扭搭。一會拿腦袋頂人一會用腿蹬人,天知道夢里是踢上足球了還是要表演倒掛金鐘,反正最近連睡姿都奔放起來了。又過一會,估計是沒躺舒服,啪唧一下倆眼一睜,臉色臭臭的態度爛爛的, “不睡了是吧,你?!边鹑烁觳灿肿е旅嫱?。 總之行徑渣渣的性格壞壞的真令人安心。 十二月七日 題外話,不確定能不能提。當時那樣的表情,確乎只見過那一次,但淚眼汪汪哼哼唧唧吸鼻子的樣子,就還,真沒少見。 之前湊熱鬧看了部老電影。祖宗全程很安靜,嘴唇抿的緊緊的,眼底亮晶晶的,儼然有點動容的意思。當晚熄燈躺下時風雨交加,窗簾都時不時被閃電照亮。有點累但又不是特別累,有點困但又腦子里精神的像蹦迪,索性凌晨兩點半再開。 反正他說他自己從來沒哭過。 “因為哭也沒用呀?!边呌幸淮顩]一搭劃拉手機,邊半心半意嘟嘟囔囔,對面解釋說不過小時候還是會哭啦——。人家又不是沒長淚腺,畢竟修習也有危險嘛……總之!有次沒控制好術式,一——不小心,手臂就扭斷了。誒超——痛的好不好。好痛好痛的, “然后就被講了哦,‘次期當主怎么能為這種小事哭鼻子’……差不多是原話啦?!?/br> ……就這??當時沒忍住追問了,“您有那么聽話呢??” “弱気って駄目じゃん。頼りにもなれないし、”撇了撇嘴刷視頻,這個人說頼られてるくせに。 思來想去讀空氣敵不過好奇心,你問對面那總該為叁年藍春揮灑過傷心淚吧。掀人一眼接了口長嘆氣,對面問你哭完是能時間逆轉還是能讓杰不死也可以。 ……不是又活了嗎??你湊過去嚷。 掐著人臉扭,他說那也不是老子哭活的?。?! “就是這樣啦,大致?!睌D眉弄眼眨巴一圈,他說大帥哥掉的眼淚可是會變成珍珠哦?所以不可以輕易哭唧唧呢。 然后沒十分鐘大帥哥就哭唧唧。 起因是睡前玩手機,各刷各的手機,各浪費各自寶貴的生命。你清體力打相框怪較勁,大帥哥被大數據精準拿捏,連軸播放的全是小動物視頻。 被虐待的、被棄養的、身患重病肢體殘疾的小貓小狗,被收養被疼愛的,短視頻。 什么瘸腿的小狗裝了小輪子,在綠瑩瑩的草坪上甩著舌頭撒歡跑;什么面門潰爛了一半顫顫巍巍的小病貓,被救治后睜不開眼還哼哧哼哧的嘬貓條。大致掃了兩眼,因為祖宗不停胳膊肘戳人強制一起。 第四次還是第五次被肘擊時隨便瞥了下,當場無語。十分鐘前堅稱不會輕易哭唧唧的神經,十分鐘后眼眶濕漉漉像入春的山澗融了冰。呲溜呲溜的,他說陪我看這個,小狗用了八年,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愿再用八百年就能摸清這個癲貨的腦回路吧。 因為這事還沒完。當晚睡到一半醒過一次。轟雷震響,屋里雪亮,窗外也亮屏幕也亮,近旁藍汪汪白生生一抬眼,比舉著電筒沖臉照更夸張,電閃雷鳴兇神惡煞和鬧鬼一模一樣。反正這個青面獠牙的狗屎說有點睡不著,正給救助站買狗糧。 ……那只能祝狗生日快樂了。 七月十一日 其實半夜瞪著大眼根本都不是事,往往神不知鬼不曉還能把人睡少一個。這太正常了。類似戲碼早年總要隔叁差五上演一下,次次都是接通電話就活神仙消失大法,知道的是正經教師牛馬工作勤懇賣命,不知道的怎么看都像夜行團伙流竄犯。 但會留言,會發簡訊,會交代清要祓除有急案,會說明在市里還是去地方,會傳視頻——以直懟鼻孔的死亡角度仰拍,頂著半張臭臉把背景都錄進來。多半在駅。一般是為給闖禍的學生兜底,通宵撈人去。 不過近幾次迷迷瞪瞪摸手機,床頭柜上屏幕挨著一亮亮兩部。去年撞上過叁回,沒發現的不知道有多少次。 所以滿屋找。立刻就找到。餐桌邊沙發旁書架下面,會在隨機哪個黑漆漆的角落里。也不干嘛就干坐著。和商場里棄用的漂亮模特模型一樣,了無生氣動都不動,呆呆的愣愣的眉眼像筆畫的。像個空殼假人。慘淡凄涼到周遭空氣都要溢出水結成冰。 可這又太普通太常見了。這家伙就這樣,平時累慘了心煩了或者剛吵過架,是會躲起來放空發呆生悶氣的。對不起。而且這又太微妙太短暫了。被撿到后至多遲滯一半秒,轉臉就笑的花枝招顫眸光锃亮。敢追問就敢有一萬句春秋筆法糊弄演繹蓄勢待發。 有郵件要回,有電話要打,有文件沒寫但要明早交,“可是人家不想干活嘛——??!”腦袋也垂著臉頰也擠著嘴都嘟嘟著,死乞白賴拖著調子嗷嗷。接著只一抬眼氣質全變,滿嘴的屁替死的鬼,跳崖要找墊背的投河也得拉人下水, “幫超——辛勞的丈夫分擔毫——無意義的文書任務,是你的分內事吧”,“明天要去哦?去山里,沒溫泉的那種。所以小朋友要不要跟著一起呀”,“難辦吶,這不是逼你老公去雇個胸脯鼓鼓的助理jiejie嘛”吱哩哇啦諸如此類。稍有不慎放任自流,那滿嘴垃圾話絕對能轱轆到第二天早上。但如果真卷起袖子要幫忙又會擺擺手說只是開玩笑,真做足了覺悟同去當牛馬又只會嬉皮笑臉把人哄上床。 不過躺回去一時半會也睡不著,有時候會做一下有時候會隨口胡聊。起初還問過祖宗是不是得了夢行癥,反正夜游閑逛睡醒全忘悟為什么不能順手把衣服燙一下。被發了好大的火,差點沒被折騰死?,F在回想起來,可能當時正無所適從的不得了吧。 總之撞見過叁次。只叁次。叁次里有一回,僅一回。二零二四年七月十一日。就一回,就這最后一回,別有用心的或者沒太在意的,唯一一次噥噥出了點有的沒的。 紙抽手辦玩具槍,水壺硬糖藍丁膠,書架里橫著豎著堆著塞著包羅萬象??s著倚著打哈欠,卷著蜷著揪衣角,柜腳邊木地板上。迷迷瞪瞪活像喝了假酒,討厭鬼哼哼一句啾一下,屁股嘴淬過蜜抹過糖撒過厚厚一層巧克力渣,不要臉的哄鬼胡話像批發。 然后就有句什么稀里糊涂掠過去了。像被流水擁離的像被晚風拂去的,雜糅在一大堆黏黏糊糊的短音詞間,貼著耳廓又輕又快勻勻溜走毫無實感。 接著還是膩歪,膩歪著就把人拎起來?;匚莺笞孀趥z眼一閉一躺就著,呵呼呵呼吧唧嘴揉臉睡的又他媽像個寶寶一樣,大概把別人害到輾轉反側夜不能寐這個狗就爽了。而七月十一日的日出晨光全藏在陰云里, 他說平時都只會被講“快點去”。 所以思來想去瞪著眼琢磨到黎明,想一整晚到底什么才叫“快點去”?!翱禳c去”回任務郵件,“快點去”給輔助監督致電,“快點去”寫報告寫教案寫祓除概述寫引率小結? 還是快點去奔命吧快點去赴難吧快點去把所有惡心事都全干完然后隨便的死掉吧。 直到今天想起都還是很生氣。 五月十一日 思來想去核對日期,不得已,剛剛又把祖宗薅起來確認信息。眨巴的迷迷瞪瞪活像個傻子,傻子人瞪著大眼反問人家竟然還說過這種話嘛??完——全沒印象。 笨蛋腦袋不記事正常,可那時明明正鬧的昏天黑地,一零五漸入佳境活地獄高潮迭起,那種情況下說了那樣的話怎么想都不合理, “但白紙黑字寫在那里,日期沒記錯?!笔沁@樣問的。 垂著眼拖著長音“哦——”了聲,頓了片刻又咧嘴笑。他說可能一不小心忘了正在和小朋友生氣吧,那個時候。 叁月二十八日 去年年初有過一次失聯。剛開春沒多久,晚風很冷。起因是水曜沒回家木曜不回信。原本覺得區區四十八小時而已,活祖宗的最常規cao作之一,就沒往心里去。直到接起輔助監督的電話問他人在哪,電話不通手機關機。 情緒記憶猶新,但沒法表述下定義??赡芗幢闶窃龠t鈍不過的人,也時不時會靈光乍現本能反應吧??傊S后叁個小孩分頭行動滿城找人到處跑,大獻殷勤的受rou體單手拎你飛在半空里。晚風很冷, 而風聲里有十萬句“惠君”“惠君”?;菥L惠君短惠君平時愛吃什么菜,惠君好惠君棒惠君是和式犬派以及最完美的MBTI。兩頰殷紅,眼底很亮,風那么大,她說話聲那么小,發現正被注視時含羞帶臊低頭笑。從沒想過時間的經緯會以這種形式被剪映重放,所以忍不住也跟著低頭笑,所以正正好好一眼就看到。 避雷針信號塔航空障害燈,光、空氣、水和土壤,世界復亮萬物生長。只是那么大一個人,為什么看上去這么小。像枚棋子被擺在黑白格子上,像深綠色的硬膠玩具上戰場,像鯨躍帶起的水珠沉默的落回汪洋。晚風很冷,人影疏薄, 高樓頂,圍墻邊,翹著兩腿蕩。祖宗正閑坐著晃點,像純種二百五一樣,遙遙舉著胳膊揮,興高采烈張牙舞爪。搞得一顆心都沉甸甸的往下掉, 不過確切的說,想必是因為整個人都如假包換的往下掉。畢竟正前方“溫柔善良有擔當又堅強又美好”的天使右手同時備降。而天使的左手非常忙,要問好要捂臉還要整理內扣卷發顧及儀表梳妝。將心比心半斤八兩,沒把你大力發射拋出去再踢一腳都稱得上她人還怪好。 總之正經合流時祖宗都開始走流程了。打哈欠,伸懶腰,反絞著兩手像做廣播體cao,順便有一搭沒一搭應付“超帥超強有愛心又體貼最喜歡”的“惠君”。 “惠君”結束通話放下手機,鐵青著臉說“是真的會打您”。 整理前襟拉眼罩,哼哼完“在等哦”轉而低頭笑,他說恐高癥痊愈?你說都要被嚇死了。他說給你留了塊小蛋糕。你說那可真是太好了。 實際上早在火曜就擅自溜號。因為要買榛子木莓夾心餅; 所以京都観光?!胺凑嫉桨酥乇绷搜健?;接著長楽館春季限定,水曜日“ちょうどいい”;粉的路上吃了“黃的帶回家吧”,一拍腦袋就又折返啦;但是“乘車好累腿好酸哦”,所以坐在S'éveille就訂了下午IASTMツール;“換季好煩誒臉臉干干”,所以從自由が丘直奔代官山;recte“還可以”アビス“下次一起”,新宿バルト9「オールナイトありそう」,第二天一早八點才散場; 相比之下木曜的安排就更神經了毫無邏輯,哪怕加來道雄觀測運動軌跡都得犯心臟病。原宿吉祥寺惠比壽,南轅北轍上天入地一鼓作氣千葉ディズニーシー,“這次沒帶伴手禮,因為只是稍——微有點點想念チュロス的心情?!北韧陝幼鲾[擺手,他說まー、電源切れちゃってメンゴだけど。 以上是吃飯時自己交代的。胡說八道挺可愛,所以私心記下了。而一年組集結附帶編外,顯得中俁個室意外狹仄。鍋料理咕嚕咕嚕氣氛熱絡, 虎杖端著盤子說“再來一份剛才那個吧??!好吃”,釘崎舉起錘子嘶吼“不是說從來不護膚的嗎??!詐騙眼罩”,來棲躲在盥洗室里脫高領毛衣換外套, 伏黑剛嘆完氣面前便堆滿領収書小票。這個人說要轉交給伊地知哦,報銷會用到。翻了兩張,伏黑說日期對不上。對面努努嘴哼哼チー牛モテないよ? 趁亂湊近壓低音,你問本家還好吧。側過腦袋笑了笑,近旁說去打個招呼而已?,F在回想起來,可能那時“打”的不是“招呼”而是“預防針”吧。 五月二十叁日 還有一次在眼皮底下竟然沒能看到人。發生于一零五渡劫前,有留底有證據,統共五百二十一字。日志發表五月叁十日,當天下午出于某種心情補錄的,內容是“上周的事”。所以二十叁或二十四日,松屋或高島屋,反正當時試了條裙子。 絨面露背喇叭袖,綁帶系繩蝴蝶扣,一把年紀了沒什么臉穿。想著給祖宗檢閱完算拉倒,推門一看,果不其然,魅魔伊地知又勾引牛馬跑路啦,榮譽港區援交女又要朗誦今日份的莫生氣啦,然后人生就像一場戲,他人生氣我確實不氣。 因為人沒跑,還在這,竟然第一眼沒看到。 懷里摟著包胳膊上掛外套,歪靠著扶手椅背展示架,腦袋垂得特別低,墨鏡都滑到鼻尖上。正睡覺。睡著了。在外邊。進試衣間、脫換衣服、推門出來,最多五分鐘。 五分鐘,這個人就睡著了,坐在店里就睡著了。甚至還沒醒。桌角咖啡餅干巴黎水,更衣室黃銅合頁插銷鎖,羊漆皮踩在地上啪塔啪塔響了一串硬是沒把大哥吵起來。負責任的講,在外邊不管不顧瞇了一覺可比都廳蹦極震撼多了,畢竟抽風他常干。 可那么大一個人,為什么看上去這么小。 因為坐在角落里?因為旁邊摞著堆衣物?可這個人確確實實看起來小小的。 小到可以掬在手里含進嘴里塞到眼睛里。小到像雨天屋檐下濕漉漉的小動物,沉默著舔舔爪子蹭蹭毛,最后腦袋一歪打著顫睡著。睡著硬紙殼里,睡在破鞋盒里,睡在半截殘磚瓦楞水泥斷角里。窩成一團,靜悄悄的,只一點點小。 然后一仰腦袋,眨巴眨巴,噬元獸醒了。像壓縮毛巾像脫水海綿像藤蔓根莖吸飽了水,rou眼可見氣焰鋪張,不容忽略的瑩瑩亮。笑的傻不拉幾話出口都懶洋洋的帶困意,張嘴全是屁,半個字都不能聽,他說適合可愛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就這么穿走還是包起來,旁邊這些也還行要試嘛不試了吧尺碼おけ就全要好啦。 ……天知道最近沒顧上管這個癲人自己瞎看什么鬼東西了??傊苄邜u,仿佛有那種天大的腦部疾病?;钭孀诳赡苁撬坌殊旌票?,但這一帶商圈今生是沒臉再來了。恨不能當場撒腿跑,你說受不了了神經病啊悟自己玩吧我先走了哈。又眨巴兩下嘴角還翹著但眼睛里已經沒笑意了,他說你不許走。 最后也沒買。因為剛一轉身就喜提古董老頭原地發癲炸毛跳腳。滿嘴“不行不行不可以”連推帶哄要人立刻換衣服去,封建保守到不負眾望,活像穿條露背裙就要他命了一樣,很好笑。 如果當時能意識到就好了,真對不起。 Bless The Telephone 曠野荒漠,戈壁嶙峋,風滾草骨碌碌在地上跑。鏡頭推放,廣角遠天邊,最強詛咒師五條大人閃亮登場。左手扶著槍托掛了包帯眼罩,右手握韁繩牽著負重劉海,紋付羽織袴,墨鏡圍巾斯特森帽,他說西部真令人心情舒暢? 祓除祓除?任務任務?連勤出張,咒術師什么的,誰愛干誰就干去吧? 摯友摯友?青春青春?馱上行囊,最強的我們,啟程出發? 天色蔚藍,云淡風高,腳下漾起煙塵和沙。隨手取下吉他,掛在劉海脖子上,他說來??!一起唱??!杰是不是也被我動人的男中音鼓舞到??! 點頭時吉他跟著晃,車力劉海問明明是悟說的要去關西,結果來了什么鬼地方? “西部呀!親愛的老劉海,這里就是西部呀?!表懥讼轮讣?,打了下帽檐,最強詛咒師五條對著鏡頭說也許你們有人聽說過我,GSG,偉大的歌手五條? 當然還要其他的昵稱、外號、別名,但“詛咒師”,可和人家沒有半點關系? “違法亂紀”“殺人如麻”?我才沒興趣?即便有些家伙蠢蛋、無聊還失禮? 點頭時吉他又跟著晃,老劉海子說快走吧別唱了,行李還挺重的? “那么著急干嘛啦!又不是在高專,又沒有人來催,安心安心——?!迸呐膭⒑R允景参?,他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附近有個小黑市? 運氣好時,那里會有不少特級咒靈,聚在一起,玩大富翁? 機位切換,遠鏡特寫,亂石荒山間立著軒不起眼的柴草屋。一人一劉海信步而入,走風漏氣的破門板被推開,灰塵和光落進窄室里。劉海子一甩劉海,門扉合上時發出重響,咒靈齊齊扭頭,像禿鷲盯著漢堡包。 “エヘヘ”一聲,笑著走到吧臺邊,偉大的歌手五條說那邊的火鍋頭你好,我唯一的摯友長途跋涉饑寒交迫,所以麻煩你給這位劉海來一碗天逆鉾、游云、修煉之燈,用破壁機全部打碎再加六個咒靈球進去攪拌均勻,別忘了最后蓋塊臟抹布點綴好的超限定特調冰飲? 吧臺后的火山冒了兩縷煙,漏瑚說好的,隱藏菜單一位。 最強詛咒師五條說再給人家來杯巧克力奶? 吧臺后的火山又冒了兩縷煙,漏瑚說乳制品違法,這里不賣牛奶。 “誒真的假的??!”最強詛咒師五條說那人家要草莓牛奶,這總可以了吧。 吧臺后的火山再冒了兩縷煙,漏瑚說這里不能賣牛奶,乳制品是非法的??! “那它在喝什么呀?”最強詛咒師五條指著左邊的雜草問。 漏瑚說花御在喝芒果奶。 “那它又在喝什么呀?”最強詛咒師五條指著右邊的縫合線問。 漏瑚說真人在喝葡萄奶。 “那它們都在喝什么呀?”最強詛咒師五條指著滿屋的海鮮問。 吧臺后的太平洋板塊海溝地震火山噴發,漏瑚說它們都在喝牛奶,它們都是法外狂徒。 略一忖度,最強詛咒師五條說おけ、請不要被我英俊的外表、優雅的談吐和超強的實力所迷惑,人家其實也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法外狂徒啦? “是把我們當成了笨蛋嗎??!你才不是??!”蝗蟲說我們不和笨蛋一起喝香蕉麥旋風??! 最強詛咒師五條嘆了口氣,說蟲崽,你的智力看起來不太行。 桌椅嘎拉響,大富翁骰子落了滿地,蟲崽起身尖叫道決斗吧??!我明明最聰明??! 最強詛咒師五條又嘆了口氣,說好吧好吧你真聰明,術式順轉,蒼? 術式反轉,赫?虛式,茈? “悟,聽著,這樣不好?!眲⒑W诱f在他人還沒喝完飲料之前,是不可以把店都拆了的。 擺了擺手,“抱歉抱歉,但它們都叫我別逃呀”,緊接著“あっ”了聲大驚失色捂住嘴,最強詛咒師五條說完了忘了,把火鍋頭單獨揪下來就好了,真的是…えっ、 ほらほら、まさかっ??!這邊竟然還有位超幸運的雜草誒? 果然——?搞得太超過也不好。ま、いいか? 聽說你這玩意挺脆的哦? 搖臂橫移,場景切換,門廊馬廄木質搖椅在風沙里吱嘎吱嘎。一人一劉海走進小鎮熱鬧的驛站,只見人聲鼎沸喜氣洋洋,載歌載舞的詛咒師們臉上正無一不洋溢著新世界的光。 最強詛咒師五條很高興,本打算直奔擺滿乳制品的冰柜而去,卻被站在門口的光頭出聲制止了。組屋鞣造獰笑著說等一下,驛站規矩,不存包的客人都得被我做成衣架。 最強詛咒師五條沒辦法,只能先把墨鏡圍巾牛仔帽和劉海子存下。劉海子沒辦法,只能站在原地摘下背上馱的、腰上捆的、頭上頂的、脖子上掛的行李箱、手提袋、吉他和衣帽架。 “讓唯一的摯友獨自去學習制作衣架,總覺得心里空蕩蕩的?!眰ゴ蟮母枋治鍡l說但也只好這樣啦,畢竟大家都存下了行李,慘事發生的概率應該不會太大? 冰柜前的方桌邊,好巧不巧正坐著四人打麻將。說完“這把我不玩”,重面春太剛起身便被劈成兩半。雙馬尾的脹相說叁缺一,改打撲克吧。黑眼白的禪院說真沒勁,還不如賭馬。坐莊家的羂索抬手一指,快看啊,那不是偉大的歌手五條嗎! 盛情難卻,最強詛咒師五條只好給大家簽名留念,在脹相臉上簽一條,在禪院身上簽一半。眼見對方正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