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完了？你點點頭說完了。他問就沒了？你點點頭說沒了啊。夜半呼嘯的潮涌拍擊在嶙峋巖壁上，第一季度的月影籠在淡云濃霧后。吸了口涼風打了個寒顫，借著冷光確認表情態度，你訕笑著諂媚試探是不是不滿意？不滿意可以改！

    直接從德爾斐過來的，衣服沒換，制服皮鞋內里搭親衫。所以比起度假，更像在給セブン、銀だこ、スカイツリー拍聯名照。眼罩掛在脖子上，歪著腦袋瞇眼咂吧嘴，眉心皺著眼底有笑。んまさ搖頭晃腦哼唧了一串不置可否，好不容易起完調子終于開尊口，這個人說小朋友，更新誓詞這種事呢，在一般情況下，沒誰會只增加兩個字而已誒，

    “而且有說過吧，做不到的許諾不可以隨便講?！?/br>
    荒原般的野景點，沒衛生間淋浴房沙灘椅瓶裝水供應商，十一點或十二點，白天游客如織的好地方現在連跟人毛都沒有。澈亮的深水旁海風又咸又冰涼，卷著石灰屑噼里啪啦全拍臉上，滿頭土滿身寒栗滿肚子冷空氣，你打著哆嗦表示當然沒問題，做給你看。

    大概憋不住了，對面側過臉反手掩著嘴笑，他問『えいえんに』？你說えいえんに。

    睫簾高抬眼波晶亮，他問你確定？你說我確定。

    隨即眨巴兩下癟癟嘴，拖著長音極夸張的“じゃあーーーー”，這個人拍拍手作結，朗聲說おけ、承認、滿意、搞定，“回去？還是找個地方吃東西?！鄙踔吝吅哌筮呑灶欁缘奶褪謾C，歪站著原地開始刷軟件搜飯店。

    夜幕深邃崖壁銀亮，面前站著的男人漂亮到不像樣，如果沒在表情豐富的鼓搗手機劃拉屏幕，可能會為此情此景落下兩滴無來由的淚。如果沒在鼓搗手機的話。所以這個逼是不是又犯病了存心找事故意惹氣，為什么刷手機怎么在刷手機是不是瘋了刷個屁的手機？？？

    “您就……沒什么想說的？”你問。

    “沒有哦——?！币ё謶醒笱蟮?，頭都沒抬一下，連丁寧語的茬都顧不上找。他說ロスガトス怎么樣？中午那家還不錯吧……ありゃ關門了。那……ムサカ？我記得之前做功課的時候呢有一軒…うん、閉店中。バー倒是還開著不少，要么……稍微喝一點？じゃあご褒美やろうか…今夜はさー、スリーパー以上のやつを、一杯ぐらい、うちのいいこに飲ませてあげよう。

    ……為什么の哪來的の是不是神經病の個屁啊の?；饸庥癸L一節一節漲，你問所以悟就沒什么想更改變動的地方么。

    低頭時發尖顫了顫，唇線抿得緊緊的，可能笑了半聲也可能是聽錯，對面說なぁーーい。

    而每個長音都涎皮賴臉的肆無忌憚。

    懸崖至少幾十米，幾步開外就是海，月黑風高沒人看到。所以，如果就在這里，在這個世界上最浪漫最美好最喜歡最向往的地方，在這個歷經千難萬險熬過大風大浪充滿象征性的特殊時刻，充滿愛意的，結結實實的，給眼前這個最愛的人，一記最愛的過肩摔，或者滑鏟，或者肘擊，或者干脆飛起一腳把這個狗屎直接踢下去，是不是也很有紀念意義。

    怒火中燒青筋暴起，你說機會難得フリフダイビング狗用術式你跳我跳來バカごじょう現在就給我往下跳。

    沒抬頭只抬眼，頰鼓著嘴繃著忽閃忽閃著，兩秒后“撲哧”出一聲，對面的狗人彎下腰笑拍大腿笑拭著眼角笑，ははは響徹阿達曼達，阿芙羅狄忒聽了都得被氣到把胳膊腿全卸掉。

    你問好笑么。這個狗邊咯咯邊說高興嘛。你問悟是找到餐廳營業中了對吧。這個人咯咯笑著擺手說ないけど、こっちも。

    ……為什么も哪來的も又不準備落戶搬家原地開店在這も個屁呢も。氣急敗壞瀕臨死掉，沖過去揪前襟連名帶姓嚷。

    鎖屏揣兜舉著兩手像投降。隨即別過臉垂下眼還笑個不停，對方說不改了呀，誓詞，就維持原樣嘛，『こっちも』。

    緊接著突然箍腰抱背半摟半拎抄起人就快步沖，氣勢如虹幾十米高說跳就作勢跳。

    登時渾身血都涼了腦子都停擺不會轉了，你空張著嘴沒能叫出聲，如假包換的狗唧唧歪歪一步叁句沒一句不是屁。他說了不起呢好勇敢呢沒想到呢我家小朋友竟然是超有干勁的浪漫主義呢??！“你跳我跳”哪有一起跳有意思嘛??！來嘛跳呀おバカのごじょうちゃん?

    憑空站在夜風里，默不作聲半分鐘過去，還是沒能緩過勁。滿肚子壞水沒一點正形的粑粑人已經笑到快喘不上氣了，甚至還特意梗著脖子拉遠半寸，還要學人大驚失色倒抽氣的樣子，夸張演繹模仿一遍沒完沒了又笑一輪。

    被氣到說不出話也算久違了，哽了好一會才仰起臉又連名帶姓叫。撲閃兩下面目純良，他說汪。

    浪潮聲深遠宏大靜匿綿長，遵循某種無形的節拍律動，像呼吸像吞吐像消化系統天體運作。思前想后斟酌再叁，你問是在害羞么。

    瞥你一眼，對面問冷不冷，回去嘛。你問所以是害羞了吧沒錯吧。

    輕聲咂舌側過臉，對面說其實還蠻高的誒，這里。你問連『えいえんに』也『こっちも』？確定么？做不到的許諾不可以隨便講。

    幫忙捋捋頭發順勢捧兩頰低頭碰了下，對面沒說話。你瞪大眼盯著人嚷…………臉紅了？？？是不是臉紅了？？？扭頭干嘛啊到底？？？

    然后這個狗說一、二、ジャン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