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變相同居
「紀先生真有心,還特地去我們網站上看定期舉辦活動時為孩子們拍的影片了,現在很少夫妻會這么用心了呢?!?/br> 這位領著紀夫婦參觀院內的中年婦女,小維在電話里面向雅人提過,這個女人只在參訪日才會現身在孤兒院,單純領人薪水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闆背地里做的骯臟事情。 「我們想要先看看孩子平常生活的地方,可以嗎?」漢娜的聲音好聽又自然,看來她已經完全恢復平常的能干助理模式。一旦漢娜進入這個模式,她就能表演出適當的角色來達成目的。 「當然可以,我們先去看孩子們的房間?!?/br> 女士帶著他們走過好像前幾天才特別打掃的乾凈長廊,在盡頭處拐了個彎,印入眼前的是兩排的房門。女士打開最靠近她的第一間房,里面的規格就像一般的四人房學生宿舍,左右貼墻的上下舖、一個簡陋衣柜、一張矮桌。 唯一不同的是房間里面沒有浴室,孩子們想要刷牙洗澡必須穿過剛才的走廊到另一邊的公共浴室去梳洗,一舉一動全落入長廊天花板裝設的監視攝影機內。 「看起來很乾凈?!節h娜說的是實話。 「那是當然的,我們很注重衛生?!古课⑿Ρ硎?,她有信心今天可以讓這對夫妻帶一個孩子走。 「接下來去看看游戲場吧?!?/br> 女士跟漢娜走在前頭,雅人殿后,漢娜技巧性地問了一些讓女士能展現出專業的問題,彼此越聊越起勁,完全忽略在后頭東張西望的雅人。 這里是年紀最小最沒威脅性的孩子們的房間,更大一點的孩子們住在更高層樓,戒備也更森嚴。每次只要有訪客想參觀,他們就和雅人剛才一樣看到普通又乾凈的房間,殊不知只要在爬上一層樓,就會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象。 漢娜纏著女士把所有關于孤兒院的問題通通問過一便,直到再也想不出其他問題,換雅人接手央求女士帶他們把孤兒院一樓幾乎每一寸土地都介紹過一次。女士終于喊著口渴,請他們先到訪客室等,她要獨自一人前往廚房盛水,順便吃點點心果腹。 雅人說:「我想看看孩子們平常吃飯的地方?!够瘖y師把他的臉變得和譪可親。 沒想到,從剛才配合度一直都很高的女士此刻竟面有難色。 果然事情不會一直都這么順利,即使這位女士不曉得孤兒院的內情,上級應該還是有跟她交待哪些地方是禁止訪客進入的。 「孩子們吃飯的餐廳在二樓,可是……因為有時候我們育幼院負責人會到二樓的房間過夜,房間里可能會放一些重要的東西,為了避免一些麻煩事,所以二樓以上我們就不開放參觀了?!?/br> 看吧。不過無所謂,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這個時候就出動b計畫。 「那還真是可──」惜字都還來不及說,就被從二樓傳出的尖叫聲打斷。 女孩子特有的刺耳叫聲持續響徹整棟大樓,女士直覺認為事態嚴重,趕緊三步併作兩步直奔上樓。 「我們走!」 雅人拉著還愣在一旁無所是從的漢娜跟上女士的腳步。他們三人在餐廳旁的廚房外找到聲音源頭:是一位短發少女,手還牽著年紀約三歲大男孩。 「怎么了?怎么叫這么大聲?」女士已經氣喘吁吁,瞪著老大的雙眼幾乎都要掉了出來,就為了在少女與男孩身上找尋另他們放聲大叫的原因。 少女對著女士說:「有蛇,我看到了?!顾曇舳秳?,眼神卻異常冷靜。 「蛇???」原先靠近少女的女士一聽到這一向不討人喜歡的爬蟲類的名字,立刻后退到雅人身后。 就像計畫好的一樣,輪到雅人出馬,「有看到蛇跑去哪里了嗎?」 「在那邊!」小男孩指著開放廚房內一扇位在角落的生銹鐵門,說得斬釘截鐵。 雅人走近鐵門,漢那不怕死的也跟上,他們不約而同聽見里頭有細碎的聲響,漢娜瞬間想起雅人在進入孤兒院前對她的叮囑,她轉頭對著女士說:「里面有聲音,好像有人在里面!」 漢娜不曉得發生什么事,但她開始清楚這一切都是雅人計畫好的,雅人一開始就是為了這扇鐵門后的人來的。 「有人?這不可能!」 「不管怎樣先開門再說?!?/br> 「但我不知到鑰匙在哪,怎么辦?」 「我知道,跟我來!」少女也就是小維拉著女士的手往餐廳反方向跑,很快地又折返回來。 女士顧忌著蛇的存在把鑰匙交給雅人,鐵門上的鎖已經銹的很嚴重,雅費了一番工夫才終于轉動門鎖。 一隻纖細的手在門開啟的剎那從門縫中滑了出來,女士以為是蛇嚇得放聲尖叫。 「我剛才已經報警了,麻煩你連系負責人過來?!?/br> 面色蒼白的女士不斷點頭,被關在鐵門后的其實是比蛇還要麻煩很多的一個「人」。她懷著忐忑的心情走下樓去打電話,并祈禱希望不會因此丟了這份工作。 剩下來的人沉默無聲,只有雅人蹲下來靠近匡。他等著他睜開那漂亮的藍眼睛,匡卻反而先出聲音。 「我死了嗎?」匡感覺到隔著厚重眼皮的另一端是一束光,所以才說出以為來到天堂的話。不是醫院,是天堂。 「不對,你還身處人間地獄?!?/br> 不是天堂、不是醫院,而是最糟糕的地獄。討厭的聲音說著壞人美夢的話,卻拯救了他。 拖在地上的手失了力氣地緩慢移動,長時間被囚禁在狹窄、黑暗又冰冷的空間內,好不容易獲得自由后,最希望的就是能感受自己以外實質的溫度,因為那會讓他覺得冰冷的世界終于不再只有他一個人,不斷侵蝕他的孤獨也會被溫度給溶化。 似乎讀懂匡的心聲,雅人毫不客氣一掌拍下匡的掌心與之交疊。他們徹底感受彼此溫度的傳遞,掌心的溫度令匡默默留下眼淚,不只是因為自己從如同地獄的地方被解救出來,而是因為到目前為止的所有事,都因為雅人而有了轉機。當然小維也是。 救護車的聲音要比警車更早抵達,但孤兒院負責人要比他們都要更快現身。他剛來的時候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小維牽著的小男孩早就溜得不見蹤影,身旁不見光頭佬,包括雅人他們只有四個大人靜待著大眼瞪小眼。 負責人甚至沒瞧過坐在地上的匡一眼,逕自地跟戰戰兢兢的女士交待些什么。在聽見救護車的聲音后,才走到匡的身邊假裝關心他。 兩位醫護人員先為匡做初步的營養補給,然后才把匡抬上救護車。小維也跟了上去,她握住匡的手讓匡知道有人陪在他身邊。 醫護人員看了雅人一眼,確認對方沒有上車的打算以后才坐上車離開。 漢娜提出疑問:「你不上去嗎?」 「我的任務結束了,下班!」 孤兒院負責人與毫不知情的無辜女士就這么被帶回警局,并且不意外地,警察仍是拿他沒轍,不出兩個小時,又安然無恙的被請了回來。 據小維在電話那頭所說的,這次的行動中不光是救了匡,也引來稽察單位的關住,負責人不得不把「玩躲貓貓最好的藏匿地點」──儲藏室,給拆除。所有的孩子都皆大歡喜,匡是最開心的一個,那樣子瀕臨精神崩潰的體驗,一輩子只要有兩次就夠了。 不管如何,匡也算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醫生判斷他不只是營養不良,體內器官功能也都失調,還容易嘔吐,但這畢竟是少部分育幼院孩子的通病,所以并不能說育幼院有虐待孩子的嫌疑。 「所以就是玩躲貓貓不小心被鎖在里面,然后又沒人找的到他,一關就被關了整整五天這樣就是了?!?/br> 雅人在落地窗外抽菸,他不太喜歡屋子里有菸味,所以就跑到窗外。從上往下看,可以看到中庭花園有兩個小點往他這棟樓的方向移動,一個黑色的點、一個金色的點。 「對,但這真是太夸張了!小匡都十七歲了,怎么可能玩躲貓貓玩到被關起來還不懂求救?」激動說話的人是漢娜,匡留院觀察的時候她曾獨自一人前往探視。就因為某個彆扭的大排經紀人說什么也不去,她只好代表雅人前往。 得知匡與其他孩子悲慘的遭遇后,她哭得淚流滿面,漢娜現在跟匡和小維的感情,可不輸給雅人。 「連我們漢娜都懂的道理,其他人怎么可能不懂呢?」雅人說得好像事不關己,他看樓下兩點逐漸接近,是該把菸熄了。 「喂、喂,你這是什么意思?」 「準備去開門吧,有客人來了?!?/br> 「???喔?!節h娜在快要走到門前的時候停了下來,她發現自己干嘛這么聽雅人的話,但都走到這里了,也只好準備開門。 門鈴剛好響起,漢娜順勢開門,她發現這位客人不是別人正是剛才還在跟雅人討論的匡,身邊還跟著一位帶著眼鏡的女子,胸前掛著名牌,是社會局的人。 「你好,請問紀先生在嗎?」女子禮貌地朝漢娜點頭,隨后張望著屋里,對里面幾乎空無一物的樣子感到些微驚嚇。 「在,請進?!?/br> 「謝謝……」 女子一下子就恢復鎮定。雅人沒有請他們坐椅子,因為椅子根本不夠,他們只好略微尷尬地坐在地上。漢娜幫所有人都準備了水,接著談話正式開始。 「所以,匡可以由我接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