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虛假 #119900;18#120218;.#119992;#119900;#120002;
秋雨連綿,季泠月提起衣擺,執傘登上濕漉漉的石階,抬眼看向不遠處坐在亭子里兩個身影。 “袁縝?!?/br> 男人沒應,倒是他身邊的矮個書童扭過頭來,看了季泠月一眼,俯首在袁縝耳邊說了什么。過了會兒,那人緩慢側過頭來,露出一張溝壑縱橫的臉,季泠月步入亭內,怔愣道:“袁縝,你老了?!?/br> 袁縝無奈地笑了一聲,聲音亦是沙?。骸胺踩丝偸且系?,不像仙師,這么多年過去,仍是當年模樣?!?/br> “當年模樣嗎?”季泠月喃喃一句,搖搖頭,無言地坐在他對面的石凳上:“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老人放下拐杖,枯如樹皮的手指慢悠悠從懷里掏出一個紙鶴:“您忘了嗎,當年,您給我這只紙鶴,說它能夠幫我找到你,”說著,他不自禁咳嗽了幾聲,含糊不清道:“等了這么多年,直到前不久,這只紙鶴才終于有了反應,帶著我來到了這里?!?/br> 季泠月接過那只紙鶴,上面還存有微弱的靈力,她輕輕摸了下,回憶起當年在茸安拜托他識別石板字跡的舊事,一時沒有說話。 那些字是什么意思,她如今已經知道了,袁縝卻還是跑來赴當年之約,為她解答早已知曉答案的謎題。 季泠月垂下眸,為他倒上一杯熱茶。 袁縝道:“當年尋到師父時,離我們分別不過半年,可當我弄清了這些字的意思,跟著紙鶴尋找仙師時,它卻停在了南海之角,再也沒有反應了?!彼麌@道:“本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仙師了,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在我死之前,還能履行與仙師的約定?!?/br> 季泠月沉默了會兒,問道:“令師可還好?” 袁縝啞然失笑:“仙師忘了嗎,師父也是凡人,早已與世長辭了?!?/br> 說著,他轉頭看向身邊的書童:“炎兒,把東西拿出來?!?/br> 一旁的書童點點頭,從背后的書簍里掏出了那塊石板碎片和一張發黃老舊的布帛,小心翼翼地在桌面上攤開。 “這便是當年師父譯出的,這幾個字的意思?!?/br> 季泠月低頭看,果然,寫在布帛上的零星字跡中赫然出現“復生”、“魂魄”、“花”等幾個詞,她抿了抿唇,認真道:“多謝先生相助?!?/br> “不客氣,”袁縝又干咳幾聲,輕笑道:“這都是師父的功勞,若他還在,定會親自趕來,與仙師交談個叁天叁夜?!?/br> “是嗎?”苯魰後續將茬niH??ggê.?o?更薪 綪捯niH??ggê.?o?繼續閲dμ “是啊,”袁縝嘆道:“師父一直對這些失傳的文字著迷,潛心研究,可惜走遍這世間,也沒尋到幾個同好,這些字是近百年寫下的,他當時看見后,興奮的不得了,一直嚷著要見一見石板的主人?!?/br> 季泠月驀地一愣,抬起眸:“近百年?” 袁縝不明所以地點點頭:“仙師不知道嗎?” 季泠月臉色微變:“可這石板……這石板明明是七百年前的東西?!?/br> “不可能,仙師記錯了吧?!?/br> “如何不可能?” “這也是師父告知我的,仙師請看,”袁縝拿起那塊石板,撫了下它早已磨得光滑的斷面,道:“這石頭斷面上存在著許多大小不一的青色圓點,觸感如玉,若天氣好的話,對著太陽照一照,就會映出淡青色的光芒,極難察覺?!?/br> 季泠月狐疑地看著他:“所以?” “這種石頭名叫雀青石,百二十年前才在東洲青霜谷被開采出來,因數量稀少,價格昂貴,便是如今,也只流通于東洲和南洲?!?/br> 季泠月僵在原地,下意識捏緊拳。 不知何時,雨勢漸大,嘩啦啦砸在青磚灰瓦上,順著屋檐墜落,連成一線。 她撐著桌面,站起來,恍惚走進雨中。 冰涼的水珠打在身上,女人長睫微顫,被刺骨的寒意凍得一激靈,身后模糊的聲音也瞬間清晰起來:“仙師,你要去哪兒?” 季泠月回過神,慢半拍道:“我要去告訴藍嫵?!彼贿呫逵昵靶?,一邊低聲道:“石板被替換過了,它是假的?!?/br> 若石板是假的,那上面的復生之術……還會是真的嗎? 最重要的是,藍月邀知道嗎? 如瀑雨下,藍嫵用靈力變出一只小水母頂在腦袋上,小跑著前去城外與浮游見面,轉過幾條街后,身后腳步聲依舊緊跟不放,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回頭問道:“何必呢?你到現在還懷疑我包藏禍心嗎?” 齊月瑤環抱雙臂:“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來保護你的?!?/br> “保護我?”這么一說,藍嫵倒有些意外了:“你?保護我?” 齊月瑤點頭,嚴肅道:“你那幾個小跟班,一個傷了手一個傷了腿,在這城里臭臉魔頭也不好出手,我不保護你,還有誰能保護你?” 藍嫵遲疑道:“你也說這是在城里,誰會在城里對我動手?” “那可說不定,”齊月瑤警惕地看向四周,鬼鬼祟祟湊過來,道:“蓬萊人可陰險得很呢?!?/br> 藍嫵忍不住彎起眼睛:“你已經相信我的話了?” 齊月瑤一愣,別扭地哼了聲:“半信半疑吧?!?/br> 藍嫵心中感動,主動抬住她的手:“你真是個好人?!?/br> “……”齊月瑤睜大眼睛,騰地往后跳了一步,把手往身上蹭去:“別別用這種表情看我,惡不惡心?” 藍嫵失笑,繼續往前走:“反正多謝你了?!?/br> 她匆匆走出城門,往外走了百十米,便見被幾個修士守著的浮游。 女人仍著一身寬松黑袍,因為不常見光,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她淡然站在原地,身周卻仿佛籠罩了一層無形屏障,將雨幕隔絕在外。 “浮游,”藍嫵驚訝道:“你怎么來了?” “我有東西給你?!闭f著,她掃了眼站在旁邊的修士:“不過,還是我們兩個單獨談比較好?!?/br> 藍嫵怔了下,客氣地沖旁人點了下頭,便拉著她往一邊走去:“什么東西要給我?” 浮游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匣子:“喏?!?/br> 藍嫵茫然接過,匣子里鋪著薄薄幾張紙,拿起最上面那張,幾行符號便映入眼簾,她看不懂,卻覺得有些眼熟。 凝視了好一會兒,她忽然瞪大眼睛,恍然大悟:“這不是子桑國的文字嗎?你從哪里找來的?” 浮游道:“從師傅的密室里?!?/br> 藍嫵蹙起眉,簡直摸不著頭腦了:“前任大祭司?她為什么會有這個?” “不知道,”浮游搖搖頭,又指了一下:“下面還有一張呢?!?/br> 藍嫵低下頭,把下面那張也撈了起來,這次的字體她倒是認識:“小心陛下……”她怔了一下,納悶道:“小心陛下?為什么?大哥怎么了?” 浮游遲疑道:“我覺得,師傅說的估計不是現在這個陛下,而是以前那個陛下,藍止川?!?/br> 藍嫵僵了下,下意識捏緊手中的紙張:“可他已經死了?!?/br> “殿下之前也說過,預言沒有實現,藍止川并非因你而死,可……可我不認為師傅會出錯,想來想去,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备∮蚊蛄嗣虼?,凝重道:“藍止川沒有死,他還活著?!?/br> 藍嫵呆呆看著她,掌心的紙張已被緊緊攥成一團,半晌,她澀聲道:“若他沒有死,那這么多年,他又躲在哪里?” “我不知道,”浮游低聲道:“我也不能確定他到底是不是還活著,但這是最大的可能,所以殿下,你一定要小心,若他真的還活著,你就是他的眼中釘、rou中刺?!?/br> 轟的一聲驚雷,天地之間,好似只剩嘩啦啦的雨聲,藍嫵眼梢漸紅,忽然嗤笑起來:“可笑……” “殿下?” “真是可笑……”她攥緊拳,顫聲道:“這么多年,一個兩個,原來都還活著,只有我的母親,我的母親……” 淚水滴答落下,她痛苦地嗚咽一聲,恨得全身發抖:“我一定要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