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皇后番外四)
當外面離開的腳步聲響起時,寧安依舊一動不動的趴在微微有些濕潤的被褥上,她不知道她母皇真的離開了沒有,她只感覺到身旁的皇后動起來了,她母后側過身子,許是拿了本書,緊了緊蓋在她頭上的被。 兩人就這樣在這默默在各自的位置上停滯了許久,她們心里都清楚,女皇絕對起了疑心。 在那天之后,皇后她失了心膽一般,難以去直視寧安的眼睛。那天她掀開被子后一言不發的幫寧安打理好,甚至沒等女皇多來糾纏,過了兩日就把寧安送回了她自己的寢宮。 她知道,這不像她,也不該是她做的事,必定會使得女皇更加起疑。 但當她掀開被子,看到小帝姬的那一剎那,那雪白身上的紅痕無時無刻的不在鞭撻著她的心。 她從未做過如此出格之事,她僅是看著眼前的孩子,便好似受著來自她母妃的責問和憤怒。 她一刻也受不住了。 此后的數十日里,皇后不僅躲著寧安,更是沒再插手她和女皇兩人的一件事。 寧安染病,病重,再到薨落,她清楚的知道女皇在計劃著什么,卻根沒法有絲毫的動作。 她再擔心想的再多,也只能如坐針氈的待在自己的屋里。這可算是給她的懲罰? 小帝姬她母妃的病來的太過迅猛,她最后一次見她時,她婉兒meimei時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更是沒能留下什么托孤的遺言。 但她怎么可能不去照顧她留下來唯一的孩子呢? 身為一國之母,她見過太多人,理過太多事,可從未有一次,她是與自己做著斗爭。 皇后捏著書的手死死攥緊,最后又悄然放開,其實到了今天,木已成舟,她再后悔也來不及了…… 今日之前,世人多說當今女皇比起那先帝,算是專情,畢竟淑妃受獨寵的事,在這朝堂之外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但這寵妃剛逝去不過數月,女皇便又納娶了新的嬪妃,就難免有好事之人要講上兩句。 畢竟女皇納娶也就算了,這般盛大的六禮,幾乎要蓋過了當年女皇大婚的勢頭。 “再說諸位”茶館里的長衫客把扇子往手里一落“當今皇后怎可能愿意,不說別的,這妃子往年哪有辦這大婚的先例?” “再講到這淑妃”手中的短扇一起再一打,那講話的人壓低了聲音當年可是同皇后一同長大的,情同手足啊,就算不為了她自己,她哪里咽的下這口氣? “但到了迎親那天,娘娘可還是到場了,這說明什么”臺上人說完這一句開始賣起關子,等到吊足了眾人的胃口才開口“說明當今皇恩浩蕩呀——”臺上的人拖長了嗓子,舉起手對著遠方的皇宮虛虛的作輯,引來了臺下的一片噓聲,罵她只知道拍馬屁。 坐在樓上包廂里的皇后此刻看著樓下的人群只是沉默著笑了笑,要是女皇真是娶的不知哪里來的人還搞得那么大的陣仗,她非得當眾把祖訓摔到她臉上不可。 可那是寧安,本就該被寵愛著的孩子,給她再多她也不嫌多,甚至現在她隱隱都會埋怨女皇給不了她正妻之位,哪來的資格求娶她? 若是下面的人知道真相究竟如何會怎樣呢?小帝姬親母和嫡母,在她另一個母親去世后紛紛對她下手,她自己只是聽著就忍不住想要給這兩人兩巴掌,但現在,許是她們最好的結局了吧。 送回寧安后,她稱病躲了許久,但每當身旁人說起小帝姬時時,她心中便有悵然若失之感,終日矚目遠眺,卻又惶然不知自己所想。但當她看到身旁的宮女一臉訝然的說著女皇居然又要納妃的時候,她又沉默著站起身下定決心,這趟——她一定要去看看。 顯然,匆忙收到消息的女皇也沒想到她要來,這些日子,兩人都心照不宣的各自做著各自的事。 所以當日,她也就在這宗親王室里當了個前排的看客。 三月未見,皇城已經入了深秋,女皇為自己最愛的女兒舉辦的這場婚禮自然是盛大,在場賣點諸位早已等候了多時。 在屋里待了太久的皇后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穿的太過少了,秋日的陣風不時的穿過廳堂,竄入她的衣袖里,冷的她微微的有些顫抖。 是她站的太靠前了嗎,怎么身旁的人都紅光滿面的? “……不管怎樣,陛下能走出來自然是好事”皇后閉著眼輕搖了一下有些發暈的腦袋,聽到了中書令在同一旁的親王交談。 也是,皇后心里輕笑一聲,在他們眼里,這位未來的寵妃甚至可以說是朝中的大功臣,可不是大喜的日子? 今天的兩位,一位失母,一位失妻,同樣哀痛的兩人互相的安慰好似理所應當,但誰又能想到兩人早已滑過了那世俗道德的底線。 一陣歡呼聲響起,熱切的喧鬧聲劃碎了秋日的冷清,滿目的鮮艷紅色好似帶走了這滿屋的寒氣。宮女們笑著,鬧著,鋪撒著花瓣,得了假的孩童也在跟著迎親的隊伍跳著。 滿目的艷紅,溢出的歡喜,這蓬勃的氣氛幾乎要把皇后也帶到了里面去。但可惜這秋日涼風依舊太冷,外來人衣袖上染的寒氣太烈,皇后幾乎攥緊了手才止住自己顫抖的欲望。 隨著一聲聲的喝彩,女皇扶著她熟悉的身影下了轎,那繁復的嫁衣即使為了避嫌也幾乎不弱她當年。 女皇牽著那霞帔中伸出的纖手,踩在紅毯上,一步步的向她走近。 喧鬧聲中,寧安的腳步在她這里卻清晰可聞,終于在即將擦肩而過時,落葉沙響,今日最急的陣風趕來,撩開了她眼前人的面紗。 寧安也在看著她,微微歪著頭,側著眼,許是在那蒙面下便認出了她的鞋襪。 皇后不喜被人斜視,但那黑亮的眼珠從眼中間移到眼角看著她時,她卻怎么也討厭不起來。 兩人對視直到風息,當寧安的眼角再次被遮住時,寒風中徹骨的冷意才在她身上蔓延開來,滲入肌膚,漫入骨髓,皇后幾乎在同一瞬間便失去意識,軟倒在地上。 “此氣郁之癥非一朝一日所能成,也非一時一藥便能醫好,此前聽聞娘娘身子已經不適數月,卻從未召見過太醫,還望陛下多多關懷”來為皇后把脈的太醫年數不大,便也直言不諱。 朦朧中聽見的皇后聽見后心里苦笑了兩聲,與她有什么關系。 “娘娘平素體健,這不過幾月,便突發暈厥,還望姑姑也多勸娘娘切勿諱疾忌醫,淑妃之事莫要再蹈覆轍” 她的病有那么嚴重嗎?她自己倒是沒覺得。 將將醒來的皇后還沒來及問,身旁有人卻比她先急了。 “怎會如此?”熟悉的手感附在她的手背上,皇后睜開眼,小帝姬易了面容淚眼朦朧的靠在她的床前,身上還穿著嫁衣。 她為何在這?她不恨我嗎?皇后呆愣的想著。 她抬起頭,卻看到女皇一臉凝重的望著她。 作甚? 皇后還沒有反應,女皇便把太醫帶了出去,沉吟了兩剎的皇后忽的啞然一笑,這成精了的大狐貍看誰都是在搖著尾巴使壞。 皇后也沒管她,看向床邊的小帝姬,做足了心里準備,終于開了口“寧兒,不恨母后?” 皇后顫抖的目光始終沒敢放在小帝姬的眼睛上,那日的影響依然還在著。她知道這樣問不可不謂狡詐,但她這些日子的煎熬太需要一句否定了。 而她乖順的小女兒自然也沒辜負她的期待,輕輕的搖了搖頭。 皇后感覺自己胸中好似有什么重物被摘除了。 但緊隨而至的空虛感也瞬間充斥滿整個身子,讓她問出了她后悔無比的話“那寧兒可愿意和母后繼續如此?”、 皇后不知道自己問出這句的表情究竟如何,是故作病態的示弱?還是低順眉眼的柔媚? 總歸不像是她自己。 說完后,她瞬間便看見寧安臉上飛起的紅暈和驚愕的神色。 但小帝姬還來不及回答,女皇便神情凝重的進了門,喃喃自語“這才三個月,怎么會呢” 一旁的寧安聽著同樣焦慮了起來。 “我再找兩位太醫來”女皇一邊說著,一邊帶著小帝姬往門口去。 在兩人出門前,皇后看到一臉憂慮的寧安回過臉,輕輕向她點了頭。 ================================= 本來想著這章番外直接完結了,結果還是差的太遠, 下章女皇捉jian 寧安1v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