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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隱殊在線閱讀 - 第四十四章金剛鸚鵡

第四十四章金剛鸚鵡

    覃隱

    室內幽芳氤氳,沉水香的煙霧散在空中,讓人有些昏昏欲睡。尹輾筆未停過,我在旁邊坐著,不敢造次。原以為他會對我那日沒去見他,拒絕聽令一事有所不豫,甚至于大發雷霆,興師問罪,然而他只字未提,叫我來,像是罰坐,但神情又很平靜,一如往常。

    “好玩嗎?大峽谷?!彼麑⑴玫奈臅诺揭慌?。

    我連忙坐直起身,“與傳聞中一樣,不愧遙望四千里,不見銀河斷?!?/br>
    “之前從未聽你說過想去那些地方,但椎史說你那日心情特別迫切?”

    椎史怎么什么都講……只好道:“近日比較煩悶,想出去走走的心情尤甚,顯得迫切了些?!?/br>
    “什么想不通?”他轉眸看我,“說來聽聽?!?/br>
    “我時常會想,人們是如何認識自己所存在的世界的,那些無聊的,市井的,容易被忽視的,而又如空氣般被人習慣的瑣碎事情。美妙的音樂和自然的聲響有何不同呢?如這熏香,人長時間處在氣體環境中就會逐漸喪失嗅覺的感知,可為何沒有人質問過呢?存在的、習慣的便是對的么?可是你認真想一下,是誰賦予的這些感受,它們都是真實的嗎?”

    “情動于中,故形于聲。耳朵聽到悅耳的聲音,就是美妙的音樂,暫時聞不到氣味并非喪失嗅覺,不過讓你專注于正在做的事?!?/br>
    他說完,笑了笑,筆尾敲在我額頭上。

    口風急轉直下,“別成天想這些,沒有意義。早就想說,你寫那些鬼怪故事,沒什么用處,不如多作些文章,我從不浪費時間在鉆研毫無意義的問題上。若真的很閑,我來為你安排些事做如何?”

    毫無……意義嗎。

    “是。謹聽大人安排?!?/br>
    我雖笑著回應,心中還是難免失望。

    -

    困擾的事情,其實只有一個。那天在給清亮以蕭綜尸骨滴血認親為例講解骨血相溶為親并不可靠時,他意外跑偏了方向:“美得不像人……”他逐字逐句重復我的話,“這《南史》記載可信嗎,蕭綜母親,東昏侯的妃子,都用美得不像人來形容了,真有這樣的人嗎?”

    他帶得我也怔愣,“……有的?!?/br>
    來了興致,“你見過?是什么模樣,快給我說說!”

    “不記得了?!?/br>
    他遺憾道:“不似人,但非鬼亦非仙……她一定是有讓人忘記她長相的法術?!?/br>
    我也想知道。而且,我一直在找她。

    那不是夢,我在很早以前就發覺了。除了懊惱,卻別無他法。

    猜疑如同生長的木枝,不可避免地在腦袋中盤桓,像空曠山谷中的回音,不斷回蕩,不會消失。固然,有一些假設,但都并不合理,可一旦它出現,就是死結,令我痛苦萬分,越追尋不到答案,越是煎熬,我抱住腦袋,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些。

    苦苦掙扎的結果仍是一片空白,倒不如記憶清空好些。

    -

    “……所以目前的打算是暫不扭送官府。但在下認為還是讓您拿主意比較好,我不太擅長對付這種毛孩子。我是說,我們與大人打交道習慣了大人的做事方式,這種時候就需要你來拿出一個折中的合適的方案?!辟~房先生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先生有在聽我說話嗎?”

    我有些恍惚,“失禮,方才說什么?”

    “我說,異人閣揪出了一個小毛賊。年紀太小,送到衙門又給打得半死不活的,放任自流又怕是個老手,您看怎么弄合適?”

    我看向他,那孩子約莫八九歲,小小身影蜷縮在角落?;腥婚g,仿佛看見許多年前,自說自話,自己給自己講故事的稚子,被爹娘留在家中,因為孤獨,在紙上畫著小人,在腦中編造故事??上o人聽他講述。他微偏著小腦袋,像在專注地思考什么,時而轉動他烏黑的瞳孔打量環境。時而又將眼神收回,審視他身邊的所有物體。

    直到,他漆黑如墨的眼珠停止轉動,落到我的臉上,看進我的眼里,視線聚焦那一剎那,我說,“把他交給我吧,我帶走他?!?/br>
    賬房沒說什么,命人給他松了綁。

    我在前面慢慢走著,男孩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

    他的衣衫襤褸,卻又相當干凈。素凈布衣,束發規矩,不像被人丟棄拐賣的小孩。小小的臉上灰撲撲的,一臉倔強,又有些藏不住的沮喪,被人抓包的懊惱。我猜大抵是與父母不睦,爭吵后憤而離家的。

    “你是南城翡玉?”他突然問。

    我回頭看他,等著他要說什么。

    “世人傳說你有陰陽兩面,邊救人,邊殺人,最后達到世間平衡。你為什么輕易放過我?”

    “你都說了是傳聞?!毕崎_馬車簾,“上不上來?”

    剛上車,他就問:“那他們說的尤莊的慘案……”

    我不想和他談論這個,問起他的身世。

    他說他是阜瑯山上道觀中的弟子。偷跑下山來,沒有錢沒有干糧,只能小偷小摸以填飽肚子。之前從未失手,沒想這次栽在了異人閣。

    “貪玩可以理解,”我閉上眼,輕揉太陽xue,“你是迷路了嗎,怎么不回去?”

    “那是我要逃離的地方,才不回去?!?/br>
    我坐起來,上下打量他,“……日子這么不好過?”

    “修行,練功,打坐,無聊死了?!闭f這話時撅著嘴,“道長每天要我們天還不亮就起床,站樁,運氣,吃完飯就教我們拳法劍術,練完之后還要干活,每天的生活日復一日,從來不會有變化。師兄帶我下山過一次,在我接觸到俗世以前,我從來不曾想過還有另外一種活法。他說等我長大了就可以下山歷練,我等不了那么久,我現在就要下山?!?/br>
    “所以這就是你的歷練?”我笑,“偷偷摸摸,茍且偷生?”

    他看起來很生氣,“師兄說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的權利!”

    “那你師兄有沒有說過人最基本的道德品質,最起碼的做人底線就是不能偷不能搶?”

    他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有些怯怯地看著我,眼淚水都包不住了。

    我認真反思這么跟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說話是否太過分。

    “我不過是想活下去,你們大人做的事比我可惡多了!”說著嚎啕大哭起來,“師兄說大人不明著偷暗著搶,做出的事比偷和搶邪惡一百倍,比殺人屠命可怕一千倍一萬倍!”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蔽艺媸潜粡氐状驍?,好言好語地勸慰道,“那些你說的邪惡的,可怕的大人,你以為他們天生就是邪惡的嗎?人心險惡,從小生活在道觀的你又了解幾分?當那些惡的人小的時候,也跟你一樣,從小偷小摸做起,誰又不是為生活所迫呢?”

    他懵懂地看著我,一知半解,臉上還掛著淚珠子,畢竟不到十歲的小不點啊。

    “從小偷小摸到殺人放火,你以為有多大的距離?”我用手比劃了一段,問他,“你覺得你長大之后不會變成那樣的人嗎?”

    “不會?!?/br>
    “你哪兒來的自信?”

    “反正我還沒長大,你怎么知道?!?/br>
    我笑起來,大笑不止,“曾經我也以為我不會?!?/br>
    -

    阿箏住的郊外的房屋,如今是一處空院??樟藥兹?,沒想好做什么,就帶他過來了。墻角留下種的野菜,阿箏說無以為報,原想跟在我身邊做侍女報答,但福薄緣淺,那就算了。我打發她走的。

    聽到我要趕她走,她跪下哭著求我,問我她是不是做錯了什么,哪里做得不好。

    我說,不是,只是你在這里就不對。

    “如何不對?”她不住垂淚,又有絲憤懣不甘。

    “知道公子無意,我也不奢求公子留情,奴家一廂情愿服侍公子報答贖身之恩,從未想得以正名,眼下為何要將我趕出去?”

    怎么說呢,我很頭疼,“怕有人不高興……”

    我知道我又傷了別人的心,但是有什么辦法呢。再說,我把她扶起來,“只是要送你回家,至于這么大反應么?”

    窗臺上落了灰,住人之前得請人打掃。但小朋友似乎對這些不甚在意,感嘆著院子好大踏進門,像只小狗一樣興奮地跑來跑去,一間一間屋子地打開看。

    “哇,怎么有這么多好玩的東西!”

    “都是我做的?!笨吭陂T邊我說。

    他打開的那間屋子,是我平時存放一些手工打造的物件的地方,曾對照魯班書做了些東西,四不像的,就隨意堆砌在這里,院子都成了木工作坊。他拿起一艘造型奇特的木艦,在空中當天河游動,嘴里發出河水嘩啦嘩啦的配音。

    果然是小孩子。我跟他講,“你自己選一間屋子,想住哪里都可以,明天會有一位奶娘來照顧你,要是不老實,我可讓你立馬滾蛋?!?/br>
    他根本不聽我講話,在院子里靈活地穿梭,遇到云梯爬一爬,看到秋千坐一坐,木馬也上去騎,不一會兒牽著竹筒做的犀牛過來,問我這是不是水牛。

    ……差不多,很接近了。

    “這能給我玩嗎?”身后仿佛搖起尾巴。

    “……好?!?/br>
    歡呼著跑走了。

    我心想,還好遇見的是我,不是什么壞人。

    再轉念一想,我也談不上什么好人。

    突然想起:“你叫什么名字?”

    “我沒有名字,只有師父起的道號?!?/br>
    我想了想,“那你就叫樞吧?!?/br>
    “書本的書?”

    “樞紐的樞?!?/br>
    他偏著腦袋想了一下,綻開一個大大的笑顏?!拔蚁矚g這個名字?!?/br>
    又問,這個名字有什么涵義嗎?

    我彎下腰,笑著看他道,涵義是,宿命。

    -

    頤殊

    嚴廷艾的父親回府,聽說府中住下兩位客人,遂來相邀。這事兒自然是嚴廷艾代為轉達的,他很高興,有機會正式介紹他的朋友給父親認識。于情于理,作為客人是該正式謁見。但是,一個不注意把真心話說出來:“客人?我哪里像客人,犯人還差不多?!?/br>
    抬頭看見他表情,我心道不好,果然他說:“吃住一切都按客人的標準,除了不能出去,我嚴府幾時虧待過你?你要學琴,也為你請了樂師,我嚴家什么時候把你當犯人看待了?”

    那就去吧。覃翡玉這人行為相當不可預測,他沒回來,我只好自己先去。到的時候,嚴老一家人已經聚集在大堂,下人正在準備老爺的接風宴。嚴廷艾走進去:“爹,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暫住府上的客人,我的朋友,曲姑娘?!?/br>
    我畢恭畢敬行了一禮,“小女曲頤殊,南城曲……曲家,多謝貴府容留,感激不盡?!?/br>
    他扶起我,“哪里的話,府中空房很多,你且安心住著?!?/br>
    他身旁有人插嘴,“聽聞你是跟翡玉公子一塊兒住進來的,這相貌,以為是他的婢女呢……”

    嚴汜遠不悅道,“霏,不得無禮?!?/br>
    我立馬接,“對!是!小姐說得沒錯,我就是覃公子的侍婢?!?/br>
    突然有一老太太顫顫巍巍朝我而來,握住我的手,“孫媳婦,你要叫我一聲太奶奶?!彼装l蒼蒼,眼睛混濁,大抵腦袋也不清醒了,殷切道,“丑媳婦遲早也要見公婆的,不要害羞?!?/br>
    不止嚴大人,一群人上來拉開她,“娘,你糊涂了”“廷兒說了不是那樣的關系,你就別瞎摻合了”……還有一人甚是直截了當:“她想入我嚴家門,不夠格呢?!?/br>
    嚴廷艾不知腦袋抽什么風:“她夠格的,是我不夠格!”

    嚴夫人倒吸一口涼氣,怒目圓睜,“你說什么!”

    她衣著華貴,全身上下幾十種顏色,猶如一只斑鳩花雞,實在不敢恭維衣品。她右邊的兩名中年女子,稍顯年輕,高的那個干瘦干瘦的,看起來沒什么精神,大概小時候營養不好。而扶著嚴大人的那位,最為年輕,姿色也最為出眾,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曼妙身材,豐神綽約,凹凸有致。

    “她要認了太奶奶,我們還不認呢?!贝蠓蛉朔隽朔鏊^上的幾十朵牡丹,“廷艾眼光再差,也不能帶這種叁成姿色的女人回來……抱歉,我說多了吧,頂多一成?!?/br>
    “jiejie,哪有一成?!笔莺锞珟颓坏?,“也就半成,不到?!?/br>
    “那什么,”找借口開溜吧,“我家公子特地想拜會嚴大人,囑我備下御酒,我這就回去拿到大人您席上,等他看診回來,你們就能好好敘個舊?!?/br>
    嚴大人笑道,“有心了有心了,這覃公子,當真大氣?!?/br>
    -

    聽聞我前些時候病著,這幾天才出客房院子,嚴府內部并沒走動過,大夫人召來管事老媼帶我下去,熟悉環境。她邊走邊講,告知我廚房,浣衣房,雜物間的位置,走到一處停了,她眼一橫,銳利的目光射向我,“嘿,你怎么不認真聽?平時就是個小癩貨吧,在府上也盡是看到你們公子身邊另一個婢女忙來忙去,你干什么吃的?”

    這尖銳的語調,刻薄的責罵,一下勾起了過去的回憶,不知怎地感到羞愧,然后是被刁難的窘迫,天吶我又不是真的他的奴婢,那我是奴性被喚起嗎難道。

    “公子自會懲罰我,用得著你說!”

    “像你這樣偷懶不干活還頂嘴的奴婢,早該打死!”

    她竟然伸手來擰我耳朵,“我就替你家仁慈的公子教訓教訓你這小賴蹄子……”

    我趕緊躲開,正好覃翡玉回來,出現在院子口,慌忙跑過去躲到他身后。

    “覃公子,您回來了?!蹦抢蠇嬃ⅠR收斂起惡婦相,換上一臉平靜,端正行禮,“老身就不打擾了?!闭f完離開。

    管事婆走沒影之前我還不敢走,埋著頭,只敢偷偷側眼看她,盡量往覃翡玉身上貼。覃翡玉低頭看到我后腦勺,一頭霧水,“怎么了?”

    我說我得裝作跟他很親昵的樣子,“這樣她會以為我跟自家公子有一腿,所以不叫我干活,不然以后逼我做事?!苯忉屚昵耙蚝蠊?,拽他袖子,“配合一下?!?/br>
    “你說你是我的婢女?”他很輕地笑出聲,“仟兒就罷了,但你……她能信?”

    我頹了,猶如喪家之犬,“說的也是哈?!?/br>
    “要我配合也行,只是他們要知道我偏愛你不偏愛仟兒定會質疑我的審美?!?/br>
    “你審美很好嗎?!”

    “本來挺好,遇見你之后就不怎么好?!?/br>
    硬了,拳頭硬了,“我要生氣了?!?/br>
    他笑道,“別生氣,明日幫我一個忙好嗎,你幫我,我就幫你?!?/br>
    我說什么忙。

    他說晚上告訴你。

    因為是覃翡玉的婢女,晚間接風宴結束前,我就得去宴客廳門口候著,不然不像奴婢。往常這都是仟兒的活,但我身份降級得太厲害,至少得做做樣子。座席間嚴廷艾好幾次想替我說話,都被覃翡玉不動聲色地擋回去了,奴役我他很享受吧。

    二月還未到叁月的天氣并不算冷,可也不熱,還有些涼。我抱著公子的氅衣坐在外頭,摩挲雙臂取暖,又困又乏,這酒要喝到什么時候,能不能先放我回去睡。

    困到不行,無意識向側方傾倒,卻不經意撞到一個人身上,等看清是誰,心下一震,“你怎么出來了?”內堂言笑晏晏,酒宴還沒結束,“覃翡玉,你在這兒坐著干嘛?”

    “無妨?!彼滞髶?,“隨便說個理由提前離開?!?/br>
    “主人家都沒說散席,客人不陪主人喝到盡興,那怎么好?”

    “我酒量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br>
    一些糟糕的記憶涌上我的腦海,淦,不能想不能想。

    他突然道,“剛才遇見管事的,我跟她說了,不要使喚你,你可以放心了?!?/br>
    “你說的是,不要使喚你的侍婢對吧?”

    “不,我說的你的名字?!?/br>
    “不行啊……”我是想說得把仟兒帶上。

    “你就這么想做我的侍婢?”他淡淡笑著,“也不是不行?!?/br>
    這人腦袋是不是抽了?怎么說的像是天大的恩惠一樣,我滿頭疑惑。

    他又接著道,“你要跟在我身邊的話我就打發仟兒走?!?/br>
    我驚訝到說不出話。

    “為什么?”人家惹你了?

    “仟兒這丫頭大了,難免招致閑言碎語,你,應該不會?!?/br>
    ……考慮還挺周到。但我只想打人,“找個奶娘吧你!”

    “但你跟仟兒不一樣,你可以不用做事?!彼f的無比真誠。

    我卻十分懷疑,“那我干嘛?”

    “什么都不用做?!?/br>
    什么都不用做?還有工錢領?有這么好的事?

    他是不是在測試我傻?

    “算了?!彼滞焐险f。

    我很奇怪地看著他,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呢覃翡玉?

    你什么意思呢。

    你到底想說什么?

    他時常讓我看不透,說話又只說一半,可煩死我了。

    回去的途中,覃翡玉一路都在跟我吐槽,“……嚴大夫人像只鸚鵡,抖落衣袖仿佛看到她張開了翅膀,從上到下的顏色次序大概是一只黑頂吸蜜鸚鵡……”

    “不對吧,緋紅金剛鸚鵡要貼切些?”

    “那按這么說,顏色層次一定要符合的話必然是綠翅金剛鸚鵡?!?/br>
    我不同意,“你拿出證據,誰知道你是不是杜撰的?”

    “要說杜撰,山海經里杜撰的多得去了,你能每一種都找作者要證據?”

    “那至少都是有原型考證的,”這我得好好跟他說道說道,“山海經里的飛禽類當中,重明形狀像雞,畢方形如鶴,我最喜歡的一種鳥灌灌,狀如鳩,音若呵,佩之不惑。長得像斑鳩?!?/br>
    “這是以偏概全,不是每種都可以考證,大多是神話?!?/br>
    “你沒見過,你只能證明它們現在不存在,不能證明它們曾經不存在?!?/br>
    “鳳凰總是只存在于神話當中的吧,哪有鳥能浴火涅槃?”

    “覃翡玉,你會不會有些時候想,如果鳳凰不是自愿涅槃的,而它每一次涅槃都很痛苦,那涅槃對它是不是一種酷刑折磨呢?”

    他認真想了想,“有點道理。不過我曾經想過如果流落荒島,只有鳳凰一種禽獸,那是不是永遠做不成烤雞,因為它永遠會涅槃重生?!?/br>
    那豈不是永遠吃不上飯?“你可以水煮??!”

    就這種無聊的問題,平時就一點很小的事情,我們都可以爭論很久,由此可見我們倆都挺無聊的。天氣太冷我敗下陣來,抱著他的大氅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吸著鼻子。

    “……戰斗的時候畢方跟鳳凰合作嗎?畢方經過的地方會遭火災,那它跟鳳凰,可以一個放火,一個涅槃,無限循環?!?/br>
    “看對手是誰,萬一對手是東海龍王……啊啾?!?/br>
    “冷的話你就披上吧?!彼疽馕沂种械碾┮?,“著涼了我還得給你看病?!?/br>
    我沒動,心說不至于,而且哪有婢女穿公子氅衣的。

    他拿過大氅,我愣了一下。

    但他給自己披上了,還打了個哆嗦,“好冷?!?/br>
    好,太好了,可真是要夸你一句。

    他突然分出一半給我,裹住我倆往回走,一路不知道收獲了多少驚奇目光,我的臉霎時就紅了,他倒似乎稀松平常,不覺有異。莫名其妙,真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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