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紅瑩憶阮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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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莞自小便一直是由母親和乳母帶大,很少見到自己的親爹,親爹是個商人,在她五六歲大時,捐了個主蒲的小官,做官去了。 主蒲家中幾房姬妾也并不生養,但對著獨女依舊不冷不熱的,也并不敬重大夫人,總是動輒打罵,阮莞心疼額娘,卻只能躲在衣櫥中偷覷著膽寒心驚。 直到主蒲將阮莞送與浦江王做妾,夫人才與其決裂。 “你且好好的,我自不會薄待你?!逼纸跖c景親王有聚麀之誚、共牝之癖,阮莞幾番被折騰地下不了床。 浦江王妃比浦江王大些,是浦江王買回的丫頭,與其并無什么深厚的感情,反倒是對阮莞這個被強取豪奪的姑娘多加憐憫,阮莞覺得她很像自己的母親,便總在閑暇時與其相伴。 “便是想通些才好,若是無人愛護你,你才更當愛護自身些?!?/br> 這是浦江王妃常說的話,她不得浦江王喜愛和尊敬,府內奴才并不信服她,又上懼強夫,下懼豪奴,日夜cao心王府內務,最后弄得身心俱疲,熬壞了身子。 浦江王只需要能為他管理內務的人,不需要地位相當的王妃,于是將阮莞扶了正。 阮莞管理著府上賬目,總在軍火軍糧開銷上多添幾筆,長此以往,竟入不敷出。 她又瞞著浦江王,尋上景親王,從他那借當了幾萬兩的銀子,浦江王只當是佃戶上繳的,一味揮霍無度,卻不知巨大的軍火開銷已經讓皇上盯上了。 府里管家跑了,說:“浦江王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今上眼中揉不下沙子,他恐怕要遭殃?!?/br> 浦江王一死,王府便被抄的干干凈凈,皇上不愿被苛責刻薄,留了女眷們一條生路。 景親王想起借去的幾萬兩,怕被牽連,尋上門要將阮莞帶走。 而在這之前,管家已經回過浦江王府,擄走了阮莞,賣去了妓院。 “你是新來的?” 阮莞更名紅瑩,看著眼前的嫖客,兩眼一彎,笑得極其嫵媚,道:“小女子名為紅瑩,新來的紅倌?!?/br> 景親王來滿春院找到她,逼她交出借據。 “殿下可知,有些莊子專做生死契的買賣,我已簽過,若我一死,那存的那些個東西就不知會流向哪了?!?/br> 自此景親王再沒來過,紅瑩做頭牌的那段日子,有不少商賈要聘她為妻,文官武將要納她做妾,但她拒不接受。 后來史婉伊入院,做了頭牌,她風頭不在,老鴇龜公也并不再捧著她了。 每一個寂寞凄涼的夜,紅瑩總會去找燕兒和思燕。 史婉伊有個在宮里當差的jiejie,是澹容公主的寵嬖,名為史婉櫻,史婉伊剛被送入滿春院時,前來找過老鴇,要為史婉伊贖身,但不知怎地二人似有什么芥蒂,贖身之事便不了了之了。 后來,史婉伊被當地有名的褚家紈绔買走了。 紈绔為史婉伊做足了排場,那日紅瑩為護著燕兒被龜公毒打,她倉皇逃竄,一個未注意闖入了客房。 “行了,人都說日行一善,饒了她吧,別為難她?!?/br> 紅瑩心中暫松了一口氣,抬頭時瞥見兩位身著錦緞絲綢,頭梳垂鬟分肖髻的女子,二人頭飾有所差別,其中看著更為尊貴的女子見了她的面容似是愣住了。 “既然知道打擾了,還不攆出去?!?/br> 另一面容溫婉的女子厲聲道,語氣中更多的不是憤怒而是充滿著不安。 后來不知怎地,那位小姐將她買了回去。 她聽了老鴇顧菌的磨鏡之好,沒有拚命抵抗了。 說來也巧,顧菌竟是褚家紈绔的親戚,褚家女兒禇瑤入宮做了妃子,如今蒸蒸日上。 顧菌一般宿在白姝處,偶爾兩次去往紅瑩那,都是喝得爛醉如泥,抱著她婉轉著喚著“禇瑤”。 不常找她,紅瑩倒是樂得自在,顧府也少有仗勢欺人的奴才,顧菌也大方,衣食供應皆不缺。 除了那個李若水,是個最輕浮之人,生來便看低這些優倡倌人。 她入顧府不久,史婉伊的買主歿了,顧菌將她帶回了顧府,她隱約聽說,被買回褚府,史婉伊一直都被褚家送入皇宮,供以玩樂,景親王便是其中之一。 顧菌入宮,她和史婉伊被顧菌送往農莊,景親王找了來。 “阮莞,你以為怕你嗎?你說得那‘生死契’的莊子跟本就是子虛烏有?!本坝H王手掐在紅瑩纖細的脖頸上,一臉戲謔,史婉伊被帶來的官兵轄制著無法動彈。 “你不怕,那你查什么?你憑什么以為敢做這樣生意的人能隨意被你查處?” 這樣殺頭的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景親王再暴怒也還是放了她。 后來燕兒因為三皇子與李若水之爭枉死,景親王也死了,婁蘇找了來,她回了松陽卻因為瘟疫無功而返,在路上她忽而回想起兒時的事。 那時老爺不在家,先生教她讀詩書,額娘在旁做女紅。 一切都像是那日浦江王死訊傳來,府中動亂時,奴才們爭相逃竄,火盆被踢翻在地,滿天齏粉般的飛灰一般。 她將袖中印有景親王刻章的借據扔入火海之中,烏鵲低空盤旋,無枝可依竟落在了她的肩頭。 “結束了,去吧?!?/br> 幾聲凄厲的叫聲后,烏鴉劃破長空為那逝去之人做最后的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