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嚴秀是貝珠工作中的那些老狐貍，她大概率能看出她的不對勁，可阿秀是她要好的朋友，尋常生活中便不想在他人面孔上做閱讀理解，于是便錯過了她神色中的悵然若失。

    任由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方斯萊的歌聲填滿，悄無聲息的切割了兩條涇渭分明的界限。

    隨著寂寥的歌聲結束，天花板裝置突地傳來巨響，從上方灑下漫無邊際的鈔票雨……

    “哇哦——”

    起初，嚴秀原以為是用來提高氣氛的絲帶，直到底下傳來興奮的尖叫，她接了張在手上才發現，是卡羅最高面額的紙鈔：“方斯萊是瘋了嗎……”如果他只是用幾摞裝在密碼箱里的錢鈔來打動貝珠，嚴秀必然會嘲笑他滿身銅臭，而現在密密麻麻的鈔票直接往她臉上糊，她也無話可說了。

    鈔票雨仍在下，方斯萊站在舞臺中央，他雙手握緊話筒，眼神中充滿期冀：“珍珠小姐，你現在愿意做我的頭號粉絲了嗎？”

    他這么講，貝珠才想起好久以前她好像是講過這么句話：「如果有愛豆演唱會撒錢的話，我還是非常愿意做他的首席粉頭?！?/br>
    天知道她只是隨口說說，要不是他整這么一出，自己都要忘記講過什么屁話。

    貝珠不回答，底下激動的粉絲坐不住了，紛紛揮舞著手中的應援棒替貝珠大喊：“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要知道平時的方斯萊都是副唯我獨尊的拽樣，再不濟就是垮著張厭世臉，今天卻化身絕世小甜豆，果然人只要活得夠久，什么離譜場面都能見證。

    男人站在那里，燈光透過他的衣服，清瘦優美的腰間曲線一覽無遺，他身量修長，蓬松的長卷發披在身后，遠遠看去，仿佛來到人類舞會尋找真愛的美人魚。

    今天的方斯萊太動人了，貝珠沒有理由拒絕，在粉絲的起哄下，少女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巨大的喜悅將心臟盈滿，方斯萊感覺背脊泛上密密麻麻的癢意，似乎要生出翅膀，飛過人群去擁抱他的愛人。

    他彎腰謝幕，用狂奔的速度奔向少女。

    貝珠還在房里陪阿秀數鈔票，門口傳來動靜，正是舞臺上已經退場的方斯萊，他滿臉雀躍，著急忙慌地撈起少女的大衣和帽子就往少女身上堆：“嚴秀我們先走了，我讓助理送你回去?！彼p手按著少女肩膀，強行推著人到門外。

    “我們去哪？”少女滿頭霧水。

    “去私奔?！彼麪科鹕倥氖峙e到兩人眼前，與她十指緊扣。

    貝珠微挑眉毛，她今晚沒事，倒是可以空出段時間陪他玩私奔的游戲。

    到了樓下，兩人在助理的護送下走到場館門口就動彈不得，幸好有盡職的保安攔住熱情的粉絲，不然衣裳都得被扯爛不可。

    越往前走越艱難，距離敞篷車十多米的時候，直接被粉絲堵在原地，方斯萊簽名簽得手都要斷，粉絲仗著人多，壓根不理會他的冷臉。

    貝珠也沒好到哪去，眼前不知道怎么有這么多東西遞過來讓她簽名，她只能一邊簽，一邊跟著方斯萊向前龜速移動。

    少女身邊的女孩子倒是沒方斯萊那邊狂熱，怯怯地圍在她身邊，和她保持半臂距離，用崇拜的目光注視少女。

    “貝珠，我好喜歡你?！?/br>
    “貝珠，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呢？”

    “貝珠，你未來會進內閣嗎？”

    “貝珠，加油?！?/br>
    這些聲音中屬加油聲最多，貝珠埋頭苦簽，嘴里胡亂回答：“嗯嗯、不知道、好、謝謝……”

    “貝署長好，我……我今年也進了政治院，是您的學妹?！?/br>
    竟然有人知道她職位，貝珠將本子還給那位女生，抬頭多看了她一眼，很官方地回應：“是嗎？那未來很期待和你成為同僚?！?/br>
    哪知那女孩仿佛接收到了什么鼓勵，激動地快要暈過去，她雙眼噙淚：“嗯，我會的！”其實貝珠不知道的是，如今方斯萊的粉絲里好多女孩已經偷偷轉換粉籍，恨不得把她打投成國王出道。

    貝珠實在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她使出渾身力氣，暗自用胳膊頂著方斯萊往前走。

    事到如今，她大概明白為何有這么多年輕女孩在關注她，她們怕是把她當成了某種精神寄托，女人參政的信號，已經是象征意義大于她的職權意義，但她目前對自己的處境毫無把握，無法坦然回應這些情感，也許她的出現只是曇花一現也說不定。

    方斯萊感受到少女的催促，他正好接過兩張專輯，明顯是粉絲連同不在場朋友的一起遞過來的，他洋洋灑灑地簽字：“祝你們的友情天長地久?！?/br>
    那女孩雙手接過專輯，沒成想收到偶像的祝福：“您和珍珠小姐也是……”天，今天的方斯萊詩菩薩嗎？

    這話方斯萊愛聽，他攬過這名粉絲示意大家安靜：“好，我們趕時間，一起拍張大合影就結束好嗎？”

    不少人連手都沒握上，自然不愿意放他們走，但僵在這里也不現實，哀嚎一聲只能答應。

    貝珠見能脫身也開心，示意沒收到簽名的女孩向中心聚攏，安靜下來的女孩子很懂禮讓，自發地維持現場秩序，很順利的結束了合影流程。

    靠在車上，貝珠長長舒了一口長氣，這比她工作還累：“不管你去哪，我睡會兒，到了叫我?！?/br>
    “好，你睡?！狈剿谷R脫下大衣，輕輕蓋在少女腿上，穩當地發動車子。

    貝珠是被海浪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躺在男人懷里，車窗上飄來像蛛網的雨珠，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想起身查看時間。

    這樣的天氣，還能在海平面看到落日，方斯萊察覺到少女的動靜，纏綿地啄吻寶貝的額頭：“要看嗎？”

    “嗯……”

    他打開頂棚，熱氣瞬間被驅散，將兩人的頭發吹得四散漂浮。

    他們這邊烏云蓋頂，而遠處是陰森森的霞光，熱情如落日余暉，一種難言的惆悵令少女倦怠，她閉上雙眼，竟詭異地想要將此刻留存。

    方斯萊注意到她情緒不對，他撐起少女的身子，將一束銀蓮花送進她懷里，這表明他期待來自她的愛。

    “貝珠……你知道我的頭號粉絲不是指得這個，所以你的點頭是……”

    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

    突然感覺貝珠才是天選愛豆，不管私下如何惡劣，面對公眾都很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