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蛛絲上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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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你們更不希望你們被殺死。 罪惡的重量決定你們下墜的速度。你們不墜亡,證明沒人承受過你們犯下的罪。 比起你們的命,我更想要無人受罪的證明?!?/br> 聽完江魅的話,看見她舉起的電鋸,吊在空中的四人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教務樓共五層,在視覺設計上講究排場,一樓層高遠大于正常樓層,使得整棟樓達到十七米高。 從高至低,繩子依次掛著宋肖影、特拉維斯、劉健奪、康藝,最高點的宋肖影頭與四樓天花板平齊,最低點的康藝腳與二樓窗臺平齊。 然而繩子從兩扇窗戶間隔的墻壁正中垂下,繩與墻間隔半米,與左右窗也間隔半米,他們沒法翻入窗臺逃生。 繩末距地面還有七米。這個不上不下的高度,如果掉下去,摔死比摔殘幸運。 四人手中握著避孕套擰成的繩結,腰上還分別掛著一根粗麻繩,麻繩尾部收作一股攏在江魅手中。 在他們看不見的天臺上,麻繩打結綁在她腳邊的管道,被張力繃緊成死結。 鋸繩比解繩容易。 她開動電鋸,正是要割斷拽住四人腰部的麻繩,只留他們手中一根避孕繩。 “手抓好了!放心,我借張力儀測過。避孕套按鋼絲繩的編織方法制繩后,抗拉強度絕對能負載你們的靜重力,但有張力波動就不一定了,明白嗎?” 江魅看見他們呆滯的表情,想起這幾人都沒學過結構動力學,決定講得易懂一點。 “總之別亂動,我給119、110、120都撥過電話了,最快的一刻鐘就能到?!痹捯粢宦?,她輕快地鋸斷麻繩。 具有彈性的避孕套猝然受力拉長,四人下墜又彈起,面色慘白地緊握著唯一能救命的繩子。 這一瞬的沖擊力使得長繩內部出現了細小的裂紋——裂紋擴展速度很難計算,江魅也沒細算。 肯定能撐過一刻鐘,除非車子來得太慢。 避孕套自帶的潤滑液摻著年輕男人的手汗,沿繩滑落,最下方的老男人劉健奪和康藝很快握不住了。 “你們有兩個選擇:一起撐一刻鐘,或者坦白自己對女學生犯下的罪——我會拉罪行最輕的一個人提前上來?!?/br> 江魅舉起一個新的麻繩頭,像在逗引老鼠那樣晃晃手中的貓尾巴。 麻繩比避孕繩結實多了,宋肖影癡醉地仰頭望著,沒有看繩,在看女人的臉。 這個冬日異常晴朗,女人的藍色羊羔絨外套與天色合一,融化在天幕中,仿佛她已沒有身體…… 唯有震懾人心的面孔如鏡高懸。 女人眼中沒有憎惡,只有不解與慈愛。 慈愛不是悲憫,她對他們沒有一點悲憫。 那慈愛的眼神,是園丁修剪枝杈時流露的,是老鷹把小鷹推下懸崖時睜開的,是臺風俯瞰人類大地的眼神。 狂風大起,仿佛在響應這清澈的殺意,搖顫的奪命繩催動了罪人的惶恐。 “師生戀是浪漫的,劉說她們屬于local服務,我展示轉賬記錄給你!”特拉維斯用錯亂的語法大叫。 “姓宋的天天換人,那美國佬回回見血,我又不賺錢,比不過他們!”康藝吼完就張嘴咬住避孕繩,雙腳絞緊繩尾,尾端晃動幅度最大,他太怕死了。 “冤枉啊大人,你要殺就殺施虐狂戀童癖性病傳染源??!饒命??!”劉健奪哭皺的臉裝不出和藹,只剩下猥瑣。 江魅無奈地撓撓刺癢的肩膀,讓你們坦白自己的罪,怎么都說別人的事? 絕望的互罵此起彼伏,陣陣砸下樓去。 樓下圍觀的學生小聲議論起來,大多保持著看熱鬧的心態。 “他們在說什么……全都是強jian犯?” “哎,我手機快沒電了,你拍了嗎!錄像錄像!” “讓這么多強jian犯當老師?真不敢相信……” “自己說的,是真的吧?” “最下面那個好像是康藝??!論壇有他照片!看來是一伙的?!?/br> 樓上樓下處處喧囂,只有宋肖影一言不發,他盯著江魅臉上越來越瘆人的紅斑,陷入瑰麗壯美的藝術幻想。 他要創作一個影史從未有過的美女殺手,女郎蜘蛛,獻給這位繆斯。 啊……那一定會成為他最優秀的作品,他一定會成為青年導演里藝術成就最高的一個,永遠地名垂青史。 繆斯啊,繆斯,你為什么遠離我? 視野里,江魅的臉龐飛速縮小著—— 三秒前,瘋狂向上攀爬的特拉維斯,一腳踹落了宋肖影。 宋肖影沒感覺到疼,也沒來得及想自己的死因。 可能是隨機的吧,他想,自己只是命不好,就像那些女學生,也只是命不好,才遇見了自己。 可能因為自己隱瞞性病,從不戴套,所以避孕套從他手里消失了吧。 身體四分五裂前,他看見自己手捧金杯,走上了無限光榮的領獎臺。 臺下觀眾全是女人,她們陰冷的眸子死死盯著他,好像打開了一洞洞冷如槍口的鏡頭,把他化成了凝視的對象。 他記起來了,他好像說過,自己成名后,她們都會成為芳名遠播的繆斯女郎,成為擺在他獎杯旁的性感臺燈。 他沒有如約給她們成名的機會,只留給她們腥臭的jingye,不治的性病,以及產后抑郁的余生。 “你……你都錄下來了?”花壇前的一個學生顫抖著拍了拍隔壁的女生。 繩上三人駭然低頭,比宋肖影飛濺的眼珠更可怕的,是花壇前的學生。 她們,從什么時候開始站在那的?被頭頂的江魅嚇住后,他們根本沒低頭看過。 教學樓前花壇外,密密麻麻圍了近百個學生。 “殺……殺人了!殺人了??!” “就算是強jian犯,死得也太慘了……” “好可怕,好惡心?!?/br> 學生們早就來了,呼朋引伴地越聚越多,麻繩割斷后,一部分仍在旁觀,一部分在撞擊教務樓的大門。 面對真實的死亡,網絡上動輒喊打喊殺的年輕人也會記起同情。 “救人??!” “她為什么殺人?” 前后大門都被江魅從內部反鎖了,學生們進不來,焦急地給輔導員打電話,有幾人向門衛保安奔跑去了。 特拉維斯已經嚇到神智不清,沒發現自己害死了昔日的同謀,也許他心里明白剛剛的巨響意味什么,只是不敢低頭。 他還要在被狂風推拉的濕滑避孕繩上爬三米。 特拉維斯拼命往上爬,爬動中絕望地發現,答應拉他們上去的兇手走了。 宋肖影墜落的瞬間,江魅就轉身跑走了,她沒有觀賞別人死狀的興趣。 世界癡是沒法在世上如愿的,她希望人類不要傷害別人的身體和生命,她給他們留足了認罪后的活路。 可他們非要傷害別人,非要自尋死路。 為了愛,更為了無辜者不自殺,她不得不背負殺孽。 江魅失望地跑下天臺時,劉健奪和康藝也開始跟著特拉維斯向上爬了。 他們清楚國企事業單位的辦事效率,不相信警車救護車來的速度。說是一刻鐘,半小時都未必能來!再不自救必死無疑! 劉健奪像彈簧一樣收縮身體往上蹭,一邊上爬,一邊下滑,爬了半天比剛才的位置還低了…… 以前沒發現避孕套潤滑油這么滑啊,他這老胳膊老腿怎么搗騰?恨,想把年輕人的腿腳拆下來用用。 劉健奪抬頭,幸災樂禍地發現特拉維斯也不動彈了。 正在這時康藝用頭頂了頂他的鞋底,低聲說:“老劉,聯手嗎?” 特拉維斯爬動的動作太激烈,踹下宋肖影時就害得他們下滑了半米;現在特拉維斯一直不動,會擋住他們的生路。 劉健奪低頭,兩個yin猾的人一對眼,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 手中一陣劇痛,特拉維斯愕然低頭,該死的東亞病夫,居然合力像鐘擺那樣猛然左右搖擺起來。 想把他晃下去?不用,他已經快撐不住了。 低頭的同時,特拉維斯終于發現,每人握著的繩段外觀都不同。 整根避孕繩由四種避孕套串聯而成,每人握著的,都是自己在森林親手挑選的避孕套。 不記得了嗎?特拉維斯,你摘走的避孕套,是冰火兩重天的狼牙棒。 包裝繁復,未必金貴,不識貨的貴族王子居然選走了最劣質的一種。 狼牙棒倒是很符合他的風格,他總要讓她們流血,痛哭。 大風裹挾沙礫刮來,粘在避孕套表面的顆粒突刺上,爬動半米,他的掌心已經開始滲血。 康藝和劉健奪還在搖繩,特拉維斯教唆女學生們互罵情敵時,沒想過自己也會被一根繩上的人類殘害。 滲血的掌心一陣燙,一陣凍,像被人放在冰窖里砸,放在燒烤爐上剁。 他可是現代種植園的王子,無數O娘的奴隸主啊,何時受過這種屈辱? 原來只流一點血,人就會這么痛,他想起她們在更多血痕里忍痛的表情,感到后背發涼。死,會更痛吧? 宋肖影用擴散的瞳孔仰望他。 一個女學生站在人群中仰望他,原來看主人流血比自己流血更有快感,原來主人這樣貧瘠、軟弱、丑陋。 他連自己的生命都不能掌控,憑什么掌控女人的身體? 虐戀和沖動自殺本質相同,讓渡尊嚴和生命,臣服于向死的欲望。 可以為虐戀附加很多未必真實的價值:愛,快樂,自由,神秘,靈魂……然而無法否認,死亡是這場游戲里唯一的主人。 大風把枯葉猛然刮來,吸貼在他口鼻,可他只能用顫抖的雙手抓緊刀刃似的避孕繩。 特拉維斯曾經說,只要試一次,你會發現所有女人都有受虐的基因。 沒準男人一樣呢?你沒感到快樂,可能是還不夠痛吧?風卷著沙刃肆意吹來。 特拉維斯的口鼻嗆出血。他不用安全詞,用了,也沒法在窒息中喊出來。 死神不聽安全詞。 漫長的折磨后,他擦過康藝賣力搖擺的肥胖身體,絕望墜地。 “康藝,下來!” 女學生中忽然爆發一聲大喊。 康藝悚然低頭,看見兩具攪拌在一灘的尸體,在這根繩上活得越久,痛苦越多。 比尸體更恐怖的是人群中的女孩,發絲落在她額上,讓她看起來很老。 而他離她們越來越近了,好像要掉進她們蒼老而威嚴的巨口中。 他在森林里摘下的是潤滑油最多的避孕套,他總要借助它,讓自己丑陋的rou瘤擠進沒有發育成熟的生命通道。 摘下避孕套時,他同時拽斷了一截無辜的樹枝,這枝葉子不會再見明年的春天了,可她們還活著,還有知覺。 “康藝,下來!該死的戀童癖!”女學生不斷地喊著,像進行激勵教育的幼師。 周圍的學生被她感染,不自覺地跟著喊起來,隱約有人想起了他是已經被學校開除的強jian犯,原來還是戀童癖。 “康藝,下來!”“康藝,下來!”“康藝,下來!” 從講臺上滾下來,從樓上摔下來,從向生的路跳下來。 “你們敢違抗我?”康藝大怒。 一發怒,他就又暴露了自己無能的瘋狂,豬哼著用刨土的動作狠拽繩子。 柔軟的繩索吸收他的全部力道,轉換為彈力釋放,悄無聲息地向下運送他的手掌。 “康藝,下來!” 從憤怒中驚醒的同時,康藝的雙手已經徹底滑下繩尾。 他像沒能沖進yindao的jingzi,倏忽射向大地。 康藝躺在血泥腦漿之中,顫了顫眼睫,以為自己運氣很好。 有已經死去的兩人墊背,他從最低處墜落,只是摔得不能動了,可還沒死,還有知覺…… 救命,救救我啊……康藝無聲地翕動嘴唇。 “??!死了三個了!”學生們心有戚戚地退后遠離花壇。 不孝子,我還沒死,搶救一下老子!康藝已經沒有罵出聲的力氣。 先前跑走的學生帶著保安回來了,保安手里拿著強行破門的工具。 “雖然是強jian犯……能救一個是一個吧!” 心軟的學生們紛紛跟著保安去砸門了,希望能救下最后一個劉健奪,也有好事的學生純為了湊熱鬧跟著吆喝。 一時間竟沒人去看花壇里瀕死的康藝,他在劇痛中盯著劉健奪向上攀爬的身影,祈禱他別掉下來,砸死自己…… 劉健奪真堅強,被康藝墜落前的力道拖累,好不容易爬上半米的他滑到了康藝最初待的位置,可他還在堅持上爬。 他攢的錢還沒花呢!舍不得死。 這到底是怎樣的懲罰?難道,因為他介紹女學生給這些人,就要他爬過所有人選擇的避孕套? 在康藝的繩段打滑半天,顫顫巍巍爬過自己選的普通避孕套,熬完了特拉維斯扎手的冰火兩重天,才發現最上面宋肖影選的避孕套最細。 學生們終于沖上天臺,得了希望的劉健奪用今天最快的速度向上沖去。 裂紋飛速鋪滿避孕繩。 久積的罪惡太重,蛛絲已經不能承受。 康藝渾身劇痛至麻木,在走馬觀花里恐懼地看見一個眼熟的女中學生,正向花壇奔來,她是不是發現自己沒死? 天臺上,電影社社長沖在最前頭,和其他愛出風頭的男學生一起,迎面撞上剛剛爬至天臺邊緣的劉健奪。 “快拉他!”“伸手呀!” 總是享受眾人視線的男學生,被眾人的請求脅迫,被迫抬臂。 在這里,避孕套是yin穢的象征,不是安全的象征。 看見劉健奪滿手沾著避孕套上的潤滑液,他們下意識覺得yin穢,伸手的動作慢了一秒。 整根蛛絲在這一秒斷裂。 一聲巨響里,劉健奪最后一個墜地。 性教育缺失的惡果,斷絕了他最后的生機。 砸死康藝的瞬間,劉健奪想起每一個和他上車的女學生,他帶著她們走進車庫,走入酒席,走向賓館。 他走過很多很多長廊……每段路上,他都是那個最有機會停止傷害的人,可他一次都沒有放棄傷害。 因此他在離生機最近的頂點墜落。 沒花完的錢,夠打一口黃金棺材,最后一次裝裱守成大學體面的名字。 不同于姬清和處理食材的手法,鐘常升環保實用的手法,戚如佐借刀殺人的手法,江魅不為殺人,只為成全因果報應,滿足她們的心愿。 從教務樓后門奔出的江魅,感到陣陣刺癢在肩頭兩胯呼嘯。 去森林,去河邊,必須去到離生命最近的地方! 她聽見身后一聲接一聲巨響,知道他們無可救藥地死了,只得拼命跑入森林,去約定的河邊。 她看見晨曦,樹干,棧橋,河面,枯草……感到自己的視野越來越矮,一片枯葉忽然被風吹起,輕輕蓋住了她。 兩條前肢從肩頭破土,兩條后肢從兩胯發芽,黑暗中一陣窸窣后,江魅爬出了衣領。 她挪動八條腿,爬上一片干枯的楓葉,她的屁股和楓葉一般大呢。 她舉起赤紅的螯肢同時眨了眨八只眼睛,不太習慣新的視野。 這種蜘蛛好像可,以,在,地!上!跳! 新的腿倒是挺好玩的…… 變成蜘蛛,不能做人,就是殺人的懲罰嗎? 吃飯最重要,這是江魅永恒的處世哲學。 變成蜘蛛了,就去林子里整點蟲子吃吧。 她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