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二樓的另一間臥室里，老九和小小兩個人并肩坐在地毯上，背靠著離門最遠的那堵墻。墻上的窗戶和蘇南房間里的是完全相同的款式。此刻兩扇窗都已打開向內傾斜，頂部開啟了一道狹窄的縫隙。

    從門縫中不斷有灰白色的煙霧像水一樣流進屋子，熱騰騰的煙霧一進屋就立即蒸騰盤旋，如同阿拉丁神燈中被釋放的惡魔一樣盤聚在屋頂，俯瞰著膽戰心驚手足無措的一對男女。

    小姑娘埋著頭，手捂口鼻不住地咳嗽。

    而老九則是抱著膝蓋團著身子，兩眼通紅緊張地盯著房門，仿佛只剩下一具裝滿了恐懼的軀殼。

    「九哥哥……」小小氣若游絲，聲音都比不過門外噼噼啪啪的響聲。

    「嗯？」老九身子一震抬頭看去，女孩精致的小臉上掛著兩道淚痕，但她還努力地保持著好看的微笑。

    「對不起……咳……都，都怪我……」

    「嗯？」老九眉頭一揚，露出一副疑問表情。

    「是我食言了，我已經答應了小楠姐…………他們一定能看到，能看到這里發生的事情，一定是他們在阻止我們……」

    「??？」老九瞪圓了眼睛。

    他本以為雪兒成功放倒了樓下叁個「保護者」，他和小小就能為所欲為了。但聽小小這么一說他才猛然醒悟，這背后還有監視者（或是指揮者）存在，而且能看到這里發生的所有事。他們手里甚至還有各種手段可以阻止他進入小小的身體……比如這場離奇的大火。

    「咳咳……」女孩粉拳抵住嘴唇輕咳兩聲，「我，我不后悔，九哥哥，我快喘不了氣了……好嗆……」

    老九眼角抽搐，伸手按了按她光滑的肩膀，「趴低點，煙都是飄在上面的……」

    兩人此時都還是一絲不掛。

    小小俯身貼近地面時瞥了眼老九胯下，那根軟綿綿的物什耷拉著，毫無生氣，像是已經陣亡了。

    她知道，今晚她的愿望算是徹底落空了。

    同時女孩心中也很奇怪，如果真如她所料想的那樣，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為什么火還在燒？

    因為自己背叛承諾，他們就要痛下殺手嗎？

    老板這樣的人，也許是會做出的事情吧……

    沖動下的初夜，搭上了幾個好朋友的性命。一想到這里，女孩傷心的淚水就開始抑制不住了。

    好不甘心??！

    她臉貼地面，抽泣著說，「旁邊，旁邊就是衛生間……那里有水……」

    「嗯?！估暇怕裰^吭了一聲。

    他其實早就注意到了，這間臥室是距離衛生間最近的。剛才他開門發現著火時，就有種想要沖過去的念頭，但看到一路上到處都是成片的火苗，他實在沒這膽量光著腳踩上去，哪怕其實只需幾個跨步他就能跑到衛生間。

    「試試吧？咳咳……總比，總比等死強……」小小抬起頭，一雙淚眼望向老九，最后還輕輕喊了一聲，「路飛……」

    老九兩腿一抖，抬眼看向大門。

    心愛的姑娘，致命的火焰，怎么選？

    他有點糾結。

    今晚「路飛」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不再是果敢和勇氣的代表，不再是和「女帝」親密關系的顯現，只有不祥和詛咒。

    他真的像路飛那樣變成了「橡皮人」，全身上下、從里到外，哪兒哪兒都硬不起來。

    但小小期待的目光，晶瑩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的求生欲望還是狠狠刺痛了他的神經。他咬起牙關匍匐在地上，像條白蛆一樣爬向大門，一路上還找到了那雙「路飛」的人字拖。

    時間流速變慢了，他費了半天勁終于爬到了門口，掙扎著起身一把抓住了門把手

    「——刺啦！」

    是皮rou遭受炮烙的聲音。

    「——??！——嘶……」他慘叫一聲縮回到地上，捂著被燙傷的手撕心裂肺地叫起來，「不行??！對不起！小小，對不起……我真的不行??！」

    「九哥哥……」小小側過頭，一臉痛苦地看著他在地上扭曲掙扎。

    突然，老九翻過身，仰面躺在地上分開兩腿，對著天花板帶著哭腔叫起來，「喂！你們看清楚??！我沒干她！我是軟的??！」

    他一邊喊，一邊用手來回晃動胯下那條軟綿綿的rou條，像鞭子一樣甩來甩去，「快把火滅了??！你們看到啦，我硬不起來??！我保證不碰她了！把水打開啊，噴??！要燒死人啦！」

    他求饒變得愈發歇斯底里。

    「嗚……」小小在哭泣中沉默了。

    屋里越來越熱，可女孩的心里，卻是越來越涼。

    ……

    游戲室里，慧兒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119、110、120……能記住的緊急號碼她都撥了個遍。

    她和西西、小馨被蘇南的嘔吐掃了興致之后，一直在游戲室里玩彈珠臺，輸者罰酒，喝的還是最烈的那種。小馨被酒辣到，吐著舌頭跑了，不知道去哪兒玩了，游戲室里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西西明顯不敵慧兒的靈巧，喝的是七葷八素，到最后連說話都有點大舌頭了。但是這會兒，她的酒已經被嚇醒了一多半。

    她們倆都很清楚，在這么偏僻的地方，消防車和救援應該是沒辦法及時趕到的。當下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自救了。

    慧兒剛打完電話，就見西西跺腳一臉的興奮，手指飲料吧臺叫起來，「慧兒！有水！水??！」

    吧臺上此時還有不少酒水飲料，果汁機里有小半桶橙汁，漂著細小的冰碎，桌上擺了很多酒瓶，而且啤酒箱里也還有不少沒開啟的啤酒。

    太少了！

    慧兒泄氣地搖搖頭，「杯水車薪」這個詞，就是專門用來形容這個狀況的。

    但西西卻顯得異常興奮。

    「咱們只要能逃到露臺就行??！」西西指著大門說。

    的確如此！

    和走廊對面蘇南所在的房間一樣，游戲室緊貼著露臺，一窗之隔，門也不算太遠。只要清理掉地上的火焰，她們就完全有可能沖到露臺上去，說不定連對面房間的人都能一起得救！

    一想到這里，兩人對視一眼，用力點點頭。

    慧兒走到門前，很聰明地試探了一下把手，

    很燙！

    她用裙子包住門把，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條縫——

    門忽的一下被吹開了！

    熱風撲面，濃煙撲鼻，燙得女孩連連倒退好幾步。走廊上光影如惡魔晃動，地上的火焰還在燃燒，幽藍中吐著明亮的橙黃，木質墻圍和門框已經燒起來了，像是兩堵火墻，整個通道被熏得得是一片黢黑。

    「快扔！」西西舉著一瓶啤酒跑到門邊，說話間用力往走廊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酒瓶碎裂，啤酒混著碎玻璃瞬間灑了一地，眼見著地上的火海中空出了一塊，隨著一片「刺啦刺啦」聲響，蒸騰起的煙霧更為濃重了。

    「再來！」眼見有點兒用，西西招呼著慧兒，兩人繼續扔起酒瓶。

    啤酒在地上、墻上四處開花，砰砰砰砰的聲音在走廊里回響開來。

    可惜的是，之前九個人的游戲太嗨了，啤酒喝得沒剩下幾瓶，很快就扔完了，但逃生道路上還有火在燒。

    西西此時正在興頭上，從桌上抓起兩個滿滿當當的瓶子，沖到門口就往外扔?；蹆赫е?，剛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隨著哐哐兩聲，火苗一下就竄得老高，火勢不減反增。

    兩瓶高度ｖｏｄｋａ被西西扔了出去，先前清理出的地方又燒了起來……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傻了。

    經過這么一折騰，游戲室里已經灌入了不少煙霧，熏得人睜不開眼。

    慧兒抬起腿一個橫掃，用力把門給踹上了，隨后她拉著西西貓下身子，兩人抱著果汁罐躲到了窗口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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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0613.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