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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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與被程耀司叫走了。 他語調少見的嚴肅和不容置疑,叫唐天與以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驚墨目送唐天與離開,心里也沒有多少爽快和開心,就像剛才,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那么做,但卻覺得,如果不做點什么,就落了下風。 此時網上也已經吵翻了天,有些人找出跨年當天活動內場的照片,發現楊柳傾在一個男人身邊坐了會兒,那人雖則在照片里只有一個后腦勺,但網友已憑借這個看起來就十分不一般的后腦勺腦補出諸多英姿。 林驚墨刷了幾條評論,關上論壇繼續看自己的劇本。 沒過多久,珊姐給她打來電話,林驚墨還以為她要問自己看劇本心得,哪知一接通,珊姐十萬火急的叫她登微博。 “快把你的點贊取消了!”? 林驚墨一頭霧水,登錄微博后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她剛才用大號沖浪忘了換小號,手滑點贊了一條網友評論,評論是這么說的。 “一個后腦勺看得出什么呀,說不定只有后腦勺還行正面很丑呢,要不然楊柳傾工作室怎么支支吾吾到現在都不敢出來承認?!?/br> 那條評論里現在都是觀光團截圖打卡的。 林驚墨連忙取消點贊,又在群里對珊姐道:要不我發條微博說自己手滑了吧? 珊姐說:別發,你一發又是一條熱搜上來,他們肯定說你自炒罵你。 底下宣傳也在勸她:是的,網友已經在罵你作妖了,就別回應了。 林驚墨心道,我只是吃瓜手滑而已,這也叫作妖嗎? 她將疑惑問出,宣傳才給她解釋,因為楊柳傾團隊遲遲沒回應,基本上是默認了戀情,但男方由于身份未明,但看起來像個大人物,所以所有焦點都在楊柳傾身上,忽然蹦出來一個林驚墨手滑,楊柳傾粉絲巴不得叫她承擔點火力。 再加上前段時間沉星顏的粉絲也憋屈了很久,逮住機會,也是上躥下跳,如今,之前打得不可開交的兩家倒是聯合起來開始黑林驚墨了,還說她是跨年活動出盡了風頭,結果卻被楊柳傾來了個收尾,心有不甘,才跑出來自炒博版面,還諷刺人家男朋友長得不好看,就是故意想顯擺她的緋聞男友唐天與長得好。 在群毆中顯得勢單力薄的林驚墨粉絲為唐天與發聲:不需要顯擺,唐天與長相確實秒殺大部分娛樂圈男明星。 林驚墨聽完宣傳的解釋,很是納悶網友九曲十八彎的腦回路怎么這么會拐,而且編得邏輯自洽,要不是她自己清楚她是手滑,都要被他們說服了。 珊姐又說了她一通:“叫你把大號給工作人員,你又不愿意,要不以后給你準備兩個手機,一個專門大號用來發微博,一個你就不要登錄大號了,切掉,想沖浪干什么都用小號。不過你看那些罵你的評論也不要生氣,網友就是這樣的,三分鐘熱度,今天喜歡明天討厭……” 林驚墨老實聽訓,門鈴聲響了。 以為是去而復返的唐天與,林驚墨心里有些奇怪,程耀司把人叫走就叫走這么一會兒? 門打開,站在兩米外的卻是程耀司。 他一路上來,眉宇間的鷙冷稍歇,但仍有余韻,一雙眸沉凝地盯著林驚墨,像在壓抑著什么。 趨利避害是本能,林驚墨感覺自己像是被布下天羅地網的獵物,下意識便要把門關上。 “咚”一下,他抵住,又大力推了回來,林驚墨轉身就跑,也比不上身后男人的大長腿,三幾步,熾鐵般的手臂橫在她腰間,往旁邊一拽,倆人歪歪斜斜倒在沙發上。 在這人跟前,林驚墨對沙發有點陰影,心臟狂跳著大聲喊:“程耀司!你這是擅闖民宅知不知道!你這個法外狂徒!” 她倒在他懷里,臉蛋紅撲撲,程耀司抱到人,心里火氣就這么藥到病除般去了一半兒,他瞇眼看著她,聲音淡淡,卻盈著殺氣:“是誰故意氣我?” “比不上你緋聞滿天飛?!绷煮@墨脫口而出。 她說完,自己先是一怔,她內心里確實對他豐富多彩的獵艷史沒有什么正面評價,但這語氣實在太像在吃醋了。 林驚墨想說點什么找補一下,但程耀司卻并沒有任何要延伸的想法,他從前并不在乎女孩子對他究竟是出于何目的,愛也好利益也罷,那些都不重要。是以,撒嬌、吃醋、耍賴、欲擒故縱等等這種帶有個人主觀情緒的東西也就像過眼云煙一樣在他心底留不下一丁點印象。林驚墨這句話,他便單純地分析為她對狗仔拍到的那件事不滿,至于原因,他沒經驗,也就無法聯想。 他只能耐著性子道:“那天我跟她沒發生什么事,以后應該也不會再見面?!?/br> 至于更深的,譬如楊柳傾跟他沒有男女之間的關系,他沒說,畢竟視頻他看過,當晚他們確實有過親密,這是無可反駁的事實,沒有關系還如此,那就又要解釋他為什么會這么做。 林驚墨聽他說完,淡笑著:“其實你不用跟我說這個,兩個月后,我未必會答應你?!?/br> 程耀司的心沉下去,他愿意給她兩個月時間,不是為了到時候聽她說拒絕。 “為什么?你不喜歡天與,在他身邊也并不安穩?!?/br> 她想要的一切,天與能給的,他都能給,還會給她更多。 林驚墨繼續笑:“你為什么認定我一點也不喜歡學長?我說過,他很好。你是他舅舅,你也知道的?!?/br> 她話里的意思,程耀司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認為林驚墨喜歡那個周老師,卻沒想過那不代表她對天與就沒有好感了,兩者其實可以共存,就像他一樣。 耳邊,女孩子輕柔卻氣人的聲音還在繼續:“平心而論,很難有女孩子不對學長動心,這幾個月相處下來,就算我一開始沒感覺,現在也……昨天我們一起過了生日,我就想……” “你昨天生日?” 雖然看到他神色變化時,林驚墨的聲音就低了下去,可被他猛然打斷,她還是心里一凜,喃喃應了句:“是的?!?/br> 接著,程耀司從沙發上起來,林驚墨不解地看著他背對著自己,腦中不斷地重復他放開她時一閃而過的表情,驚訝、慌張、哀慟…… 程耀司目光虛空地盯著一處角落,額角突突地跳,背影似被人灌了水泥,僵的像一尊石塑。 不知過了多久,在這數十米寬敞又明亮的客廳里,兩個人跟沉默對峙著,不,只有林驚墨一個人,程耀司雖然僵立在那兒,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驚墨看著他終于有了動靜,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感到莫名其妙,但內心深處,有什么東西線一般劃過,底下拴著一連串真相,宛如悠游在水面上,再想去找,已經沒有了。 …… 一連幾天,程耀司都沒再找過林驚墨,只是他來第二日,快遞給林驚墨送了一份文件,里面是那張一千萬的支票。 他雖然沒再出現,可仍是給唐天與安排了活,唐天與剛跟林驚墨見面,又要出差,嘴里有幾句小抱怨,林驚墨聽著,心里想的卻是程耀司那天形單影只的孑然背影。 他突然態度大變,似乎是因為她生日? 她生日怎么了嗎?還是因為唐天與為了給她過生日耽誤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驚墨百思不得其解。 …… 唐天與走后幾天,林驚墨跟敖揚和季南亭約見在一個人流量不大的高端商場里。 以防萬一,林驚墨提前半小時到達,季南亭來了之后,兩人先后進衛生間。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季南亭才開始跟林驚墨傳達這段時間從張琪家里竊聽到的有用信息。 張琪作為money姐的左膀右臂,知道的也不算少,語音里,張琪提到沉星辰這兩天心情不好,money姐畢竟是干壞事的,心虛,就想著沉星辰是不是遇到麻煩了,知道沉星辰過些時間會去京都,便叫京都認識的人留心一點。另一則,是張琪跟money姐的情人鐘樂維關系不一般,他們通電話時曾透露,張琪私下留了保命的東西,money姐手里則更多。而最重要的一條信息是,他們提到了凱叔這個人。此人大概是沉星辰的得力干將,沒人知道他長什么樣,只聽沉星辰的話。 林驚墨細細聽完,若有所思。 沉星辰身邊如果有這樣一個人,那么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估計也會成為他的墊腳石,為他所有的罪孽背鍋。 即便找到罪證,這個人要是全扛下來,要判沉星辰也不會是件容易的事情,除非凱叔反水,或者叫沉星辰在社會層面走投無路。 她沉吟片刻,對季南亭道:“南亭,你過兩天就跟money姐透露我問你打聽過劉恬美的事情?!?/br> 季南亭絞著手指說:“我怕我太緊張或者什么叫她看出來,要不要換個更穩妥的方式?” 林驚墨本意是想把季南亭摘出來,不讓他們懷疑她,可季南亭實在膽小,她一想,便道:“那這樣吧,你打聽下你們那里面誰跟劉恬美關系還行,就把電話號給我,我直接問也行?!?/br> 季南亭松了口氣,但她又為自己松這口氣感到內疚和不恥,小心翼翼地看著林驚墨:“對不起啊墨墨,你這么幫我,我卻什么也做不了?!?/br> 她表情真誠,林驚墨心里苦笑,她承擔不起她的愧。 季南亭很快就發來一個電話號。 林驚墨看到電話號時,正在劉恬美生前租住的房子里。 劉恬美是個小網紅,她自殺的事情雖沒引起太大水花,但水底余震至今。 比如這個至今還未租出去的房子。 這是一個五十多平米的loft,地理位置還不錯,附近住了很多像劉恬美一樣的網紅主播和小模特,這也是為什么這個房子租不出去,大家稍微一打聽就知道死過人,他們這個行業,對這種事情尤其迷信,再加上房東不愿意降價,就一直空著。 中介還在孜孜不倦地介紹優勢,林驚墨看了一圈,劉恬美的東西應該都收拾完了,估計留不下什么,當時她的自殺報告也是沒有外傷的吞藥,但她還是付了定金,要租半年。 定好房子,短信進來一條提示,她作為藝人的第一筆工資已經到賬。 加上程耀司的一千萬,她現在也算是擁有八位數資產的人了,林驚墨留下一百萬,剩下的,全投到股市里。 …… 簽租房合約那天,房東認出林驚墨,還叫林驚墨給他簽了個名。 林驚墨拿到鑰匙后,帶上工具來到出租屋。 這個房間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林驚墨拉上窗簾,先用監控探測器檢查了一遍,隨即,她拿著稀釋過的魯米諾試劑在房間各個角落都噴灑了一遍,家具和墻壁以及衛生間里沒有任何反應,最后,她沿著墻角開始噴灑地面,但心里已做好了沒有任何收獲的準備。 一路到了茶幾旁邊。 試劑細密的水霧過處,一切如常,林驚墨緩慢移動著,忽然,她定住。 林驚墨死死盯著茶幾前不遠處的一小塊嬰兒巴掌大的熒光藍痕跡,她忙又在旁邊多噴了幾下,周圍還有一兩滴滴狀痕跡。 林驚墨縱然再膽大,這昏暗的房間里,她也不由產生毛骨悚然之感。 假如,這痕跡不是劉恬美之前的租客的造成的,也不是劉恬美,因為她身上沒有傷口,那么,這就極有可能是逼迫劉恬美自殺的人留下的。 她連忙用手機拍了照,心里飛快思索著接下來的辦法。 拿著魯米諾試劑過來只是驗證一種可能性,沒想到,真被她撞上了。 林驚墨給樓下保安打了個招呼,叫他幫忙關注下最近有沒有人來打聽或者到她那個屋子附近徘徊,隨即,她在房間里安裝了兩個監控。 一個在明,所有人都能看到,一個則在暗,藏在她安裝在門口的花籃門牌里。 昨晚這一切,林驚墨回到家,今天的經歷再一次讓她明白,自己要面對的是一個毫無底線的男人,她隨時可能會沒命。 林驚墨洗了個熱水澡,泡在浴缸里半天,才感覺自己的手指又能動彈了。 換好衣服出來,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同一個陌生號碼。 林驚墨好奇打過去,對面嘟了一聲很快接通,像是一直在等她的電話。 “喂你好,我是周妃,周硯征的姑姑,你還記得嗎?” 周妃。 腦子里出現一張臉。 “記得的,您有事嗎?”過了一會兒,林驚墨道。 周妃有點尖細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夾著沙啞,她遲疑了一下,懇求道:“對不起我知道不應該打擾你,可是硯征他……我勸不動,我想你說不定可以,希望你能勸勸他好嗎?” 一個月過去了,林驚墨發現,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她仍會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