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會議結束,葉一竹都習慣最后走。 人陸陸續續離開,她還在座位上寫寫畫畫,譚中林又折返回來。 她愣了愣,下意識環顧四周,停下手里的工作站起來。 “譚總?!?/br> “博宇的電話?!?/br> 葉一竹并不是沒有聽清他的話,而是覺得不可思議。大腦飛速運轉好久,才指著自己問:“成博宇?找我?” 譚中林頷首,把手機遞給她就走開了,留給她足夠空間。 “一竹,你能聯系上寧雪嗎?” 那頭靈敏察覺到電話的交接,葉一竹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到成博宇有些焦急的聲音。 “寧雪?” 葉一竹的心一下懸到半空,“我們早上還在聊天?!?/br> 可話一出口,葉一竹就已經有了不詳預感。今天公司忙得雞飛狗跳,直到現在臨近傍晚,她都沒空看手機。 成博宇告訴她:“我現在在劇場,石笑說寧雪下午沒有來彩排,現在臨近開場,她也沒有出現?!?/br> “手機倒是打得通,可就是沒人接?!?/br> 中午沒有吃飯,加上現在成博宇帶來的消息,讓葉一竹身體發軟。 譚中林回頭看了眼伸手扶著桌沿的纖瘦背影。 “我心里有數了?!?/br> 葉一竹掛掉電話,把手機還給譚中林,連“謝謝”都來不及說。 “你去吧,我幫你收拾?!?/br> 她凌亂的動作停下來,有些為難,最終還是說:“麻煩你了?!?/br> 寧雪并沒有告知任何人她的去向,葉一竹倒不擔心她會想不開,可想來想去,只覺得這件事或許與程褚有關。 她不知道程褚家在哪里,也不想找顧盛廷,就只能找到程氏集團大樓。 好巧不巧,她走進去的時候正好碰到程褚和女助理正要前往私人電梯。 葉一竹叫住他,省得還要與前臺進行一番斗爭。 “程總如果不想把自己的私事弄得人盡皆知的話,最好現在就出來和我聊個明白?!?/br> 她根本不屑硬闖進去,站在員工安檢閘外,不慌不忙和程褚對峙。 下樓路過的員工竊竊私語,看到葉一竹盛氣凌人的樣子,還以為是程褚在外惹了風流債。 程褚伸手擋住兇神惡煞的保安,往前走了幾步,沉沉開口:“你也知道是我的私事,所以輪不到你在這里說叁道四?!?/br> 葉一竹冷笑:“程褚,這么多年,其實根本不是我有意和你過不去,你自己壓根也沒有要和我好好相處的意思。而且從始至終你做的那些事,怪讓人惡心的?!?/br> 她望向別處,語氣嘆惋:“你說你條件這么好,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非要強迫一個不愛你的人留在你身邊?!?/br> “葉一竹,趁我現在還能好好聽你說話,看在你男人的面子上,你別逼我?!?/br> 程褚目光冷厲,雙眼發紅,立體五官罩有一片陰霾。 葉一竹怎么會怕受他威脅,“怎么,戳到你痛處了?”她輕蔑笑出聲,往前走得更近,聲音冷下來:“趁我還好好和你說話,你最好把寧雪交出來,不然我就報警了?!?/br> 這回換作是他不怒反笑,慢悠悠走到她面前,對她說:“葉小姐還會講法律?” 他的語氣極盡嘲諷,“別說你有什么證據能夠證明寧雪在我手里,就算如你所說,我和寧雪的事也是我們之間的隱私,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br> “喲,程總怕不是忘了,前幾個月你已經被退婚了呀,誰他媽跟你是一家人?!?/br> 程褚青筋直跳,“你……” 葉一竹搖搖頭,失望至極。 “不僅強.暴、在外面亂搞女人、還玩囚禁,程褚,你如果想讓寧雪恨你一輩子的話,最好不要矯枉過正,好讓她自己看清你的真面目?!?/br> 連程褚都沒想到,說完這番話后葉一竹會頭也不回一走了之。 剛才她每一個字都狠狠扎到他的神經,程褚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可還是恨不得把她碎尸萬段。 走出大廈,葉一竹大口大口喘氣,分不清自己是因為惱怒還是激動。 她確信程褚不會傷害寧雪。 可就算她想要盡快幫助寧雪了結此事,但程褚說得對,這說到底是他們之間的事,她就算有心也無力。 程褚如果真的有心不放人,她也別無他法。 回到車上接到寧雪打來的電話,葉一竹幾乎叫出來。 本來她對這個女人也是一肚子氣,可聽到對面沙啞的聲音,葉一竹就什么脾氣也發不出來了。 “他倒沒有拿走我的手機,只是不讓我出門。我剛才睡著了,看到你們打來的電話,我嚇壞了?!?/br> “我們才是要嚇壞了!” 葉一竹忍不住對她喊。 可聽到她語氣平靜,又平安無事,就把滿肚子的話都咽了回去。 聽聞她現在在程氏集團,寧雪驚得聲音都在抖。 “一竹,你別跟他來硬的,我不想拖累你?!?/br> “寧雪,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br> 她還能聯系到他們,可她竟然一整天都沒有向外界求助。 寧雪覺得很愧疚,沉思許久,“一竹,我想了很多天,我還是想和他有始有終?!?/br> 她的反應和自己的猜測并無出入,葉一竹嘆了口氣:“你想和他有始有終,他未必肯答應。如果他也是同樣的想法,就不會強行把你留下來?!?/br> “我知道。早上的時候,我和他大吵一架,可我想和他好好說。要不然,以他的性子,就算現在我能一走了之,我和他之間也不會輕易結束的?!?/br> 寧雪蹲坐在床腳,環顧滿屋子狼藉,聲音變得模糊。 今天她原本是想和他做個了斷,他卻說什么都不肯分手。 一遍遍好言好語,又冷言冷語,周而復始。 面對她的質問,他懺悔又辯解,說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樣,對她的心永遠不會變。 “難道你能接受我在外面睡完別的男人又回來和你睡嗎!” 她忍無可忍,沖他吼。 程褚臉色黑到極點。 “程褚,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早就該知道,像你們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拒絕得了外面主動送上門的誘惑。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你明知道我接受不了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還在外面花天酒地?!?/br> 程褚閉上眼平復自己的情緒,走上前抱她。 “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如果我不愛你,我何必跟在你屁股后面追這么多年。外面的女人怎么能和你比,只要你辭掉劇場的工作……” “閉嘴!” 她打斷他的話,奮力推開他,失望至極。 “你還是不懂,我有多熱愛我的工作。從我們在一起到現在,你就始終沒有打消過讓我放棄演戲的念頭。怎么,我在舞臺上演戲給你們程家丟臉了,給你程總丟臉了?” 她像看一個陌生人,步步后退,聲音凄涼。 “難道只有我放棄劇院的工作,不用到外地巡演,天天呆在家里無所事事只陪著你,跟你上床,你才能不去外面找別的女人……” 他沒有說話,眼神凌厲地刨析她的身體。 * “程褚,你讓我惡心,從頭到尾你對我所做的一切,都讓我惡心至極。被你的花言巧語迷惑,我也惡心向你妥協的自己?!?/br> 一直后退撞到沙發角,寧雪身體一顫,仿佛在懸崖邊緣找到可以救命的荊棘。 哪怕痛苦錐心,血流成河,她也要緊緊抓住。 程褚眸光一暗,身形未動,依舊像一個勝券在握的獨裁者,高高在上俯視她。 “妥協?”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盯著她問:“你敢說你沒有對我動心?” 那兩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無疑于是對她的凌遲。 她毫不回避望住他,一字一句開口:“對,就是妥協,僅此而已?!?/br> 他臉上最后一抹淡笑徹底消失,那股陰郁和狠戾,讓人寒從腳起。 “寧寧,我知道你生氣,可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呆在這里,等我回來。有什么話,等你冷靜了,我們再好好說?!?/br> 他伸手摸了摸她有些毛躁的頭發,聲音聽不出喜怒,但壓迫無盡,不留給她絲毫可以動彈的余地。 說完,程褚拿上外套,忽視心底那股慌措、躁郁,像逃一樣邁開腳步。 心里緊繃的弦毫無預兆裂開。 見他若無其事走出去,卻要把她無形禁錮在這間冰冷的房子。寧雪突然發瘋一樣去翻自己的手機,胡亂滑了幾下,用力砸到他背后。 “你非要把事情弄得這么難看才肯罷休嗎!” 深入骨髓的強烈一擊,程褚痛得皺了皺眉。 嘶吼過后,隨著手機落地的巨響,空氣陷入死寂。 帶著巨大的遲疑、惱怒,程褚余光不受控制看向手機屏幕。 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他表情一怔,雙拳緊握,眼泛紅光。 寧雪全身癱軟滑坐下去,無力開口:“你說過,只要得到我,就不會再讓我難過??涩F在卻讓別的女人發這樣的照片來嘲笑我羞辱我?!?/br> 她扯了一下嘴角,但笑不出來,心在滴血。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又或者是覺得我這輩子都離不開你了,所以可以任你玩弄?!?/br> * 晚上,顧盛廷在天麗應酬,葉一竹突然發消息問他:“任心是不是在那里?” 顧盛廷有些為難,但知道如果她決心要做什么,誰也攔不住。 “我只是問問,沒有別的意思?!?/br> 見他遲遲不回復,她冷冷丟下一句話。 是顧盛廷想多了。 葉一竹根本沒有精力和閑心想著要從任心那里下手。 她巴不得寧雪和程褚盡快做個了結。 不是任心,也會是別的女人——是一個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和有錢男人各取所需的會所小姐。 只是恰好,那個人是任心。 沒過多久,顧盛廷又打電話給她。 “領班說任心已經好幾天沒來上班了?!?/br> 她懨懨應了聲,讓顧盛廷有些擔心,“要不,我回去陪你?!?/br> 不知道為什么,葉一竹忽然覺得天光昏暗,失去亮度的一切變得極其扭曲。 明天就是競標的日子。 “你去陪李宇他們吧,我想自己待著?!?/br> 顧盛廷修眉緊蹙,心口發悶,捂住跳痛的額角,向她妥協:“你別這樣?!?/br> * 接到一封電子郵件后,葉一竹第一次主動打開了成博宇的對話框。 “星輝律師事務所的趙律師已經同意受理你的案子?!?/br> 上次無意間在劇院看到他落下的那張名片后,葉一竹也是偶然得知自己在美國的同學和這個趙律師竟然是關系很好的朋友。 其實成博宇和她之間并沒有任何信息的互通,可她還是多管了一次閑事。 緣由她不想解釋太多。 或許就像譚中林一次次幫她對付李宇一樣。 她盯著屏幕六七分鐘,才等到他的回話。 “多謝?!?/br> 視野變得有些模糊,葉一竹看到自己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鼻腔涌出熱意。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和他竟然在無形中就走到了對立面。 因為一個惡魔,一個他們曾經共同對抗過的惡魔。 靳岑的消息也跳出來,她全身僵硬,沒有點進去。 “不到明天下午,你還可以后悔,我可以讓楊展收手?!?/br> 她冷笑,指甲緊緊扣進rou里。 她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在二十六歲生日那天,在他給她戴上戒指的前幾個小時拿到他們天普的競標方案。 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放棄。 他們要對付的是李宇,共同的敵人是李宇。 她只能一遍遍這樣告誡自己。 * 女人的驚聲尖叫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任心被塞進車里,被揪得頭暈眼花,抬眼看到坐在那里的一具黑影,殺人于無形。 “程總不是說以后不見面了嗎,怎么今晚又有空?” 她故作鎮定,搔首弄姿。 程褚手里夾著一支煙,在封閉車廂里吞云吐霧。 “你怎么知道寧雪的號碼?” 任心往后躺,把腿翹起來,露出分叉裙里的一絲春光,慢條斯理開口:“噢,原來是程總的女朋友生氣了,程總來為她出氣……” 話音未落,程褚一個翻身,伸出還夾著煙的手掐她的脖子。 火光灼痛,任心痛苦叫喚:“殺人了!” 程褚的力道不輕反重,咬牙切齒,語氣陰森:“說,誰讓你這樣做的?!?/br> 任心緊閉雙眼,試圖用力掙開他青筋暴起的手,艱難發聲:“要不是你在外面亂來,不就沒這事了。又想家里紅旗不倒,又要外面彩虹飄飄,世界上哪有這么好的事……” “??!” 程褚忽然一松手,像扔垃圾一樣隨手把她甩到窗邊。 “拿了我的錢卻不辦事,你以為天麗還有你的容身之處?”他輕蔑扭頭,冷冷嘲諷她:“在夜場陪酒賣身的貨色,也想成為我的女人,笑話?!?/br> 他的話就像一把刀子,如同這些年來她聽過的所有冷嘲熱諷,不留余地扎進那顆還在鮮活跳動的心臟。 “呵,我這種貨色,能陪程總一段時間,全靠程總您的好眼光?!?/br> 程褚沒有被她的陰陽怪調激怒,氣定神閑把煙含進嘴里。 “你最好給我說清楚,為什么拿了錢還敢跑到寧雪面前舞刀?!?/br> 車里陷入沉默,任心垂著頭蜷縮在車尾,默不作聲。 “你應該知道,在大重,讓你活不下去,對我來說不是什么難事?!?/br> 任心忽然笑出聲,極具諷刺,雙目失神望著前方,喃喃自語:“你們都這么說,那我倒要看看,誰給的錢多,讓我就算離開天麗也能活?!?/br> 程褚側頭看她一眼,心中疑云密布,“有人威脅你?” 他早就想到任心給寧雪發床照的行為肯定是有人惡意而為。 不然但憑一己之力,她還不至于有這么大的膽子敢跟他對著干。 可程褚想不出來,對方會是誰。 他竟一時分辨不出,這個賤女人究竟是要他不好過,還是讓寧雪不好過。 “再給我一百萬?!?/br> 獅子大開口的事,任心這些年沒少做??善鸪?,她對于這么大的數額完全沒有概念,每次都要小心翼翼探清各色客人的家底和脾性后,才敢做出決定。 說來也是可笑,就是這些有錢人,讓她提高了“眼界”。 她和程褚在一起差不多叁個月,每一次事后他給的都不少。她也恪守職責,在床上陪他用各種高難度、羞恥至極的玩法讓他得到生理上的極大滿足。 寧雪一個高知家庭出生的女孩子,連戀愛都沒談過幾回,在這方面根本滿足不了程褚的胃口。 程褚那次醉酒拍下她嘗到痛快后,只會在寧雪到外地巡演的時候找她。 她只想要錢,和他各取所需,沒想過其他的事。 程褚冷笑:“你還真是敢要?!?/br> 她欲情故縱,故意激他:“對方不是什么大老板,都能一口氣給我叁十萬。程總這么大的家業,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想必也不缺這點錢?!?/br> 捕捉到某個字眼,程褚陰沉沉開口:“對方是誰?” 任心笑得更加猖狂,覺得這件事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程總到現在恐怕還不知道我的真名吧?!?/br> 她這些年流連于大重各個會所,在每一個地方都用不同的花名。 算來,她在天麗呆得最久,也是在天麗以“央央”這個名字闖出了名聲。 程褚的表情顯然有些不耐煩,“我對這個沒興趣?!?/br> 她輕笑一聲,“可你對葉一竹這個名字一定很有興趣?!?/br> 快要燃盡的煙忽然落下一小簇灰,灼得程褚手指一震。 任心很滿意他僵硬的表現,熟門熟路從他口袋里抽出那包萬寶路,拿出一根含在自己嘴里。 “找我的人是趙曉玫,她和葉一竹之間的恩怨,你應該也很清楚?!?/br> “這關寧雪什么事?” 打火機“啪嗒”一聲熄滅,車里又是一片昏暗。 “程總應該不知道,趙曉玫和葉一竹第一次起沖突,就是因為寧雪。當時在一中,趙曉玫四處宣揚寧雪喜歡成博宇……”說到這里,任心刻意停頓了一下,去看程褚的臉色,故意加重語氣問:“程總應該知道成博宇吧?” 程褚按下車窗,作勢把煙頭扔出去,可下一秒,他突然轉身,狠狠將煙頭砸到任心的肩頭。 整個人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可那雙充血的眼,十分清晰。 任心不為所動,笑笑:“葉一竹和寧雪是好姐妹呀,以她的脾氣,怎么可能放過趙曉玫。所以就有了在學校用籃球砸人的事。程總你自己想想,趙曉玫也不是什么好人,當年的屈辱記到今天,好不容易讓她逮著個機會可以報仇,一箭雙雕,花點錢又算什么?!?/br> 程褚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似乎在辨認她的話有幾分真假。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這么清楚一中那群人當年的恩怨?!?/br>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我承認我貪財,誰給錢我就給誰辦事?!闭f完,她沉沉吐了口煙,眼神迷離。 “我需要在大重生存下去,我可以離開天麗,但我不會離開大重?!?/br> 她布滿細紋的眼角,妖艷濃重的妝容都掩蓋不住的蒼涼。 面對她一時的恍惚,程褚不為所動,冷冷笑道:“你壞了我的好事,憑什么覺得我會放過你?!?/br> 的確,以程褚的地位和手段,完全可以現在就把她殺了,或者是把她送到類似“溪湖”的地方。 任心再不知天高地厚,再逞強,此時此刻,還是打了個寒噤。 “但我相信,比起李宇,你還是有一點人性的?!?/br> 聽到那兩個字,程褚猛地皺了皺眉,覺得荒唐至極。 “你到底是誰?” 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強烈,程褚恨不得一探究竟。 不然他總有一種身處絕境的危機感。 被一個風塵女人玩弄,這種滋味太不好受。 “你讓我不再出現在天麗,我感激不盡。只要你把一百萬給我,我絕對不會再出現,也不會再介入你和寧雪之間?!?/br> 她像是突然換了副姿態,低聲下氣懇求他。 程褚暗自思忱許久,心境豁然明朗。 眼前這個女人洞悉葉一竹和趙曉玫的恩怨,還肯幫趙曉玫推波助瀾——就是為了讓葉一竹和寧雪都不好過。 李宇最近頻繁出入天麗,趙曉玫又是李宇那邊的人。 她不怕趙曉玫,卻怕李宇。 “你恨葉一竹和寧雪?” 程褚冷不丁一句質問讓任心怔住,她咬住下唇,眼神空洞,可語氣十分堅定。 “我和寧雪之間沒有恩怨?!?/br> “噢,這么說,那你是和葉一竹有仇啰?!?/br> 程褚居高臨下望著她,眼神輕佻,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視他的眼睛。 屈辱水漫金山,任心仿佛能聽到自己骨頭被捏碎的聲響。 “你肯定不知道,李家和我程家,是老朋友了?!?/br> * 在大重最高大廈進行的招標會一錘定音,城南“地海工程”最終花落初露頭角的企業家楊展囊中。 現場去了很多人,可他們所表現出來的驚詫、失落情緒,都不是因為自家落標。 因為自從天普要參與競標的風聲傳出來——且有消息稱顧盛廷背后真正的支撐者是姓李和姓馬的,眾人就不抱有一丁點希望了。 可誰想到,勢在必得的天普成了姓楊的手下敗將。 記者都開始陸續離場,分坐禮廳兩列的人馬卻紋絲不動。 最終還是顧盛廷先站起來。 他沉著臉系好扣子正欲轉身,冷不防聽到李宇的聲音。 “慢著?!?/br> 剛氣沖沖起身的馬旭也被李宇喊住,不耐煩開口:“還不走留在這里看人放炮啊?!?/br> 李宇不動聲色扭了扭脖子,發出陣陣脆響,又捂著自己剛好利索的左手站起來面對楊展。 “我原來不知道,展哥在商界,也有一手好牌?!?/br> 楊展翹著腿目視前方,似笑非笑:“白得夠白,黑得夠黑,配和李老板爭個高低嗎?” 李宇目光如劍,薄涼的唇角只一邊抽搐著,就盡顯猙獰。 “展哥初來乍到就花這么多財力物力拿下地海工程,真可謂是一擲千金了?!?/br> 話落,眾人聞聲,紛紛抬眼去看顧盛廷。 他神情淡淡,喜怒不顯露于色。 這句話說出來,乍一聽,有幾分恭賀討好楊展的意思。 可誰都明白他話里話外的譏諷。 “楊某今日還有事,改日有空,一定向各位多多指教?!?/br> 楊展沒有任何反應,朝幾人頷首。 轉身的瞬間,臉上笑意驟逝。 馬旭還記恨上回李宇被他手下打了一槍的事,現在這塊價值上億工程的到嘴肥rou又被他搶走,氣不打一處來,猛踹倒一排凳子。 “媽的,老子遲早把他斃了!” 比起他,李宇倒淡然許多。 馬旭以為這個項目對他而言的確沒有它之于自己這么重要,又氣又躁,“我早就說要把競標價格再往上提一截,這下好了,讓一個王八占了便宜?!?/br> 顧不上滿頭大汗,馬旭冷言冷語:“地海對于你們兩個倒是可有可無,可對老子來說,是救命的錢?!?/br> 李宇不管他一個人在旁邊發瘋,氣定神閑自己含了根煙,又遞了根給顧盛廷。 顧盛廷面色陰郁,沒有動作,李宇深看他一眼,若無其事收回手。 馬旭還想說話,不料李宇突然轉身,狠狠把煙一摔,直接把面前的屏風踢折。似乎還不解氣,他雙眼暴凸,隨手抄起一把椅子用力朝窗外砸。 每一下發泄都在空曠的大堂里發出巨響回音,所有人瑟瑟發抖。 一片死寂。 馬旭愣住,最怕李宇磕完之后發瘋的癲狂模樣,哆哆嗦嗦急忙躲到顧盛廷身后。 “他今天沒磕吧?” 顧盛廷身形微動,眼底一片陰鷙。 李宇仰頭喘息,隨手丟掉看不出框架的凳子,臉也被劃出一道血光,指著馬旭的鼻子罵:“老子放棄在日本的一個大好機會,就想憑地海在國內大干一筆,連洗錢的工程老子都他媽提前做好了?,F在倒好,接下來一年賺幾十億的項目打了他媽水漂,前期準備的資金也他媽rou包子打狗!你他娘敢和老子說這種話?” 馬旭雙手合十,“宇哥……宇爺……我也是被那姓楊的給氣的,你說他怎么就能剛好比我們多出一個百分點!” 馬旭被李宇這副樣子嚇得直哆嗦,話都說不清楚。 “怎么能?”李宇冷笑一聲,“你當姓楊的有多大本事?當年他眼看著自己女人跟了老六,這么多年過去,靳岑都他媽被玩爛了他才敢出手搶回來。嗬……” 李宇欲仙欲死抽口煙,“比我們多出一個百分點是他極限了,不然你以為他不愿多出一點,把戲做全?” 聽到他這句話,馬旭猛打個寒噤,從顧盛廷身后走出來,滿臉驚詫:“你的意思是,楊展事先就知道咱們的底細?” 李宇不動聲色,半晌沒有說話,最后看向顧盛廷。 “廷子覺得呢?” 顧盛廷的臉也被剛才飛出去的木刺劃傷,冷峻皮囊之上,紅色鮮明。 痛意慢慢往上返。 他伸手漫不經心碰了碰傷口,抬眼直視馬旭和李宇幽深的目光。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