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你哪兒都不許去,一輩子留在這
第一百零九章 你哪兒都不許去,一輩子留在這兒 徐競驍與徐昆生活都不算奢侈。 家里幫傭的人堪堪十指之數,主要還是因為徐宅太大,維護起來不容易。里頭包括園丁,保潔,做飯的阿姨,專門照顧阿侖的人,司機由保鏢兼任。還有一個類似管家的,上了年紀的婦人。 徐競驍稱呼她“寧姐”,徐昆也喚她一聲“寧姨”。以前徐夫人別居養病,就是由她看護。 欣柑見她雖然也會稱徐昆為“少爺”,多是與旁人轉述,二人交談時,她一般直呼徐昆名字。然而對自己,卻是一口一個“欣小姐”,她多少有些別扭。 徐寧端上一盤炙子烤rou。劉暉馨說欣柑經期吃點兒羊rou對身體有好處。到家后,徐競驍吩咐廚房現備上一道。 欣柑就跟她說,“寧姨還是叫我欣柑吧?!?/br> 徐昆慢慢嚼著嘴里的菜,不時替她夾一筷子,聞言首先不樂意,“不行?!彼墒懿涣顺退酝獾娜?,整日“心肝、心肝”地喊他的媳婦兒。 銳長眼瞳斜脧向徐寧,眸色很陰沉,“如果她聽得不舒坦,也許不是因為稱呼有問題,是你的語氣、態度,有問題?!逼鹂晖栏掏肜飻R了塊炙烤得香嫩的羊腿rou,筷子尖利的前端將沾著的一點兒羊皮戳下來,夾到自己碗里。 他支起腮頜,偏著臉又瞭過去一眼,目光卻沒有聚焦,顯得散漫,矜冷,“再不然,就是寧姨,你這個人,有問題?!?/br> 這么大一頂帽子劈頭蓋臉罩下來,徐寧嚇得差點兒沒站穩,手掌撐扶桌沿。 她們這一行,最忌諱對自己的身份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失了分寸。一旦出現倚老賣老的端倪,也就干不長了。 況且她打從心底怵怛徐競驍和徐昆。 因為她親眼看著徐夫人,從風華正茂,光彩照人的高門貴婦,慢慢被折磨成一個神情呆滯,面容枯槁的瘋女人。那還是徐競驍的發妻,徐昆的生母呢。 父子二人,一個心黑手狠,不念夫妻情分;一個冷眼旁觀,不念懷胎生育之恩。心腸冷硬,罔顧人倫,叫人細思后,脊梁骨發冷。 徐寧的父親與徐昆的爺爺從同一個鎮上出來。 她姓徐,可是與徐家其實沒有親戚關系。別人打趣她在徐宅算半個主人,她聽一回,就厲聲駁斥一回。說到底,她就是一個在徐家打了二十多年工,家里與徐氏有一丁點兒淵源的保姆而已。 “徐先生,我——”她忙轉向徐競驍,想解釋自己沒有對客人不禮貌。 話剛開了個頭,就被徐競驍揚手打斷,“她不愛聽別人喊她‘欣小姐’,覺得見外,那就稱呼‘小姐’,跟阿昆一樣。你去通知家里的人,別叫她不痛快?!?/br> 徐昆這才松開眉心。 欣柑還沒說明她并沒有感覺被冒犯,只是不習慣被一個年長自己的人用敬稱,事態詭異的發展就把她打個措手不及。 害徐寧吃了徐昆的掛落,她十分不安,不敢再提出異議。盡管在她看來,“小姐”和“欣小姐”并無區別,她還是覺得赧顏,不好意思。 徐寧低頭迭聲應是,一邊悄悄睇向欣柑,有些心驚。 徐先生親弟親妹家的堂少爺、堂小姐,表少爺、表小姐來家里,先生都沒說過這樣的話。就算是場面話,客氣話,先生也從來不允許別人跟他兒子比肩。 她把欣柑當作先生親戚家的孩子來定位,自認為足夠尊重,她的態度落在父子倆眼內,恐怕還是怠慢了。 她垂首往大門趕,步子很促,后面的簌簌絮語還是一股腦兒鉆入耳膜。 “Cat got your tongue?” 徐昆打趣鵪鶉似的小女朋友,笑得很張揚。 “我就是嘴笨。我是不是不適合在你們這樣的人家生活?”欣柑突然覺得壓力好大。她在電視上看到的豪門太太,都是千伶百俐,待人接物游刃有余。她膽小內向,連自己真實的想法都沒法兒表達出來。 “做我們家的媳婦兒,唯一的要求就是討我喜歡。除了你,沒人能達標?!?/br> “我老早就告兒你,只有別人討好你的份兒?;楹笠彩且粯?。外頭的人,你想見就見,不想見就拒了。見了面,高興呢,就賞個笑臉,不高興,你一聲不吭,別人還得揣摩你的心思,上趕著巴結你。你有什么可擔心的?” “好了,不許再拉著張小臉。家里的人你要是看不順眼,就都換了,沒什么大不了的?!?/br> “別、千萬不要,我沒有看任何人不順眼?!?/br> 徐昆低聲說了句什么。 欣柑好像被嚇壞了,一著急,語氣就顯得很沖,嗓音還帶著哭腔,“你還講不講理了?你再這樣,我、我就走,不跟你在一起,也不要再來你家里?!?/br> ‘啪!’ 筷子被重重拍在餐桌上。 “你就擱我這兒橫是吧?樣兒大了你!走?你走哪兒去?” “跟沒跟你說這就是你的家?再敢提這些有的沒的,老子他媽干死你?!?/br> 屋里默了一瞬。 女孩兒悶出嬌弱的抽噎聲,哭聲漸漸密集,帶著緩不過氣兒似的急喘。 徐競驍沉聲插話,“好了,你嚇唬她做什么?欣柑別哭,來叔叔這兒,叔叔疼你?!?/br> 窸窸窣窣的細微響動。 “乖孩子,坐叔叔腿上……唔,好乖,叔叔親一下就不怕了?!?/br> “阿昆脾氣有點兒大,你不要跟他硬碰硬?!?/br> “不過欣柑也別再提離開的話。你哪兒都不許去,一輩子留在這兒,陪著阿昆和叔叔?!?/br> …… 徐寧聽得頭皮發麻,跑到院子里,大太陽底下站了會兒,慢慢也就緩過來了。 高門大戶是非多。再齷齪的事兒,徐寧其實都聽慣見慣了。相比之下,徐家已經是難得的清凈。 出軌、luanlun、爭產、撕逼、綁架、謀殺……豪門亂象五花八門,能顛覆普通人的三觀。跟這些擱一塊兒,父子倆看上同一個女人真不算什么,丟水里,連聲響都聽不著。 她只是有些同情那個女孩子。 在徐家,在徐競驍身邊呆的時間足夠長,她很了解,徐先生并不是外人以為的那樣高風峻節,品行端正。他是真的能做出強占兒子愛人這樣的事兒。 如果鬧出丑聞,欣柑多半無法光明正大嫁入徐家。畢竟大戶人家對外,最講究顏面。 清清白白的孩子,誰愿意當個沒名沒份的情婦? 小姑娘看上去真的很小,肯定沒成年。 特別白,看得見的皮膚全都又白又嫩,跟能透光似的。標準的杏仁眼,形狀完美,很惹人憐愛。眼珠子黑得隱隱泛濫,像個小嬰兒一樣。 干凈,天真,讓人不忍心看著她落入不堪的境地。 徐寧從小廚房端起餐后果盤,沿著過道,繞過飯廳,穿過會客廳,來到一層的起居室。 然后看到一個多小時前暴跳如雷,整個徐氏都無人敢惹的徐大少爺,坐在橫闊縱深的單人沙發里,把欣柑抱在自己腿上,正跟供祖宗似的勸著小女朋友喝湯藥,徐寧覺得自己剛才那點子同情心廉價又可笑。 以后怎么樣不好說,小姑娘這幾年的風光肯定是少不了的。徐競驍和徐昆都不是小氣的人,她一兩年間得的好處,平常人打工一輩子興許都比不上。 這年頭笑貧不笑娼。誰有資格同情她,笑話她? 徐寧自己還是個社畜呢。想到小兒子申請Prion Uy碩士學生的全額獎學金,再一次被駁回。他們家有車有房有存款,她在徐家工作,工資和福利都很過得去。不過要支付兒子在美國幾年的學費和生活費用,還是有些吃力。兒子自小嬌生慣養,她也不指望他能“工作助學”。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的日子又是容易的…… 徐寧滿腦子生活的柴米油鹽,工作態度更端正了,連臉上笑容都標準了幾分。 “我都吹溫了,正好入口,心肝兒聽話?!毙炖ザ似鹦〈赏?,半強迫,半哄勸地往欣柑嘴里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