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本空山,早悟蘭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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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真的有一片海。 筆直的沿海公路隨著漫長的海岸線一直延伸到目光所及之盡。 午后的夏陽熱烈,白金色的沙灘上是一排排整齊的棕櫚樹影,飛鷗停渡在岸邊的淺浪,遠望去是海天一色的碧藍之境。 這里美得像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只是沉茯此刻卻無心欣賞。 她站在這條沿海公路百米之內唯一的樹蔭下,拖著被劃破的箱子,這是她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 她租了一輛皮卡開來崖山,本以為至少能夠順利地到達山腳下,卻沒想到在這條公路的入口就被人攔下了。 她剛想下車打聽一下有關禜園的消息,卻在那幾個身穿制服的人身后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漆黑的槍。 沉茯立刻讓司機調頭,往回開了數百米,仍在驚魂未定的時候,那個不負責的皮卡司機卻丟下了她和她的行李,自己開車跑了。 沉茯站在正午的烈日下足足思考了十分鐘,隨后拖著自己的行李往旁邊的山里走去。 她靠著手機里的指南針,朝著崖山的方向走,拖著沉重的行李不吃不喝地在山中穿行了近三個小時,才終于看到了那條沿海公路的影子。 往回望,身后的哨卡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沉茯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多么大膽的決定。 她走上了公路,耳邊是滔天的浪聲,椰子味的海風裹挾著巨浪而來,拍擊在公路沿岸的礁石上,云朵般白色的泡沫飛濺,轉瞬又落入無盡的海水之中。 往前是一望無際的柏油馬路,沉茯稍作休息,又拖著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行李箱繼續往前走去。 長路漫漫,她已經記不清自己走了有多遠的路,直到遠處出現了一個黑點。 再近些,她看清了那是一輛黑色的轎車。 她幾乎確定車里的人已經看到了她,可那輛黑車卻沒有任何反應。 或許是有些中暑,沉茯的大腦變得遲緩,她突然把行李箱往路邊一丟,徑直走到了馬路正中。 她原以為車上的人會無視她直接壓過來,卻沒想到那輛黑色的庫里南緩緩停在了離她還有十米距離的前方。 那一刻,她腦中閃過了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最壞的結果。 車門打開,副駕駛上下來了一個人。 那人下車站定后朝沉茯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近四十度的烈陽下,沉茯的后背冷汗直流,她害怕得渾身發抖,可眼下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短短十米的路,她腳步僵硬地走了將近半分鐘。 向她招手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那人撐著把黑傘,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沉茯正想開口試探,后座的車門突然打開,眼前穿著西裝的男人迅速轉過身去,將傘傾斜向后,伸手擋在了車的頂框。 最先鉆入沉茯腦中的是一股古寺般的佛檀冷香。 像臥蒲跪祈的巫山殿,是叫人不敢褻瀆的神佛。 那股香氣的主人從后座上下來,腳步徑直停在了沉茯面前。 她好像被定住了,不敢抬頭去看。 頭頂的烈日越來越毒,與敞開的車門內不斷溢出的冷氣形成反差,沉茯只覺得腦中越來越沉,眼前陣陣發暈。 她干脆把心一橫,猛地抬起了頭——那是她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一個男人。 仿佛是那道古寺檀香的實體化,因為那的的確確是一張神佛的臉,如露亦如電。 淡眉遠山,眉峰卻又凌厲似仞。挺直懸落的鼻梁之下是一張血色極淡的薄唇,似攏微闔地宣告著至此斷念,偏偏正中一粒唇珠多情,又透著難言的欲望。 那是一張很矛盾的臉,是極致的性空山,也是極致的蘭因欲。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沉茯,卻讓周圍都泛起一股幾乎要凝為實質的威壓。 沉茯的大腦徹底宕機,今天的一切已經將她刺激得有些神志不清,直至看到了這張臉,她更加以為自己是掉進了夢里。 腦中越來越暈,沉茯突然對這臉生出些興趣,那是一種邪惡的,想要毀掉一件完美事物的快感。 她踮腳往前了一步,距離極近地與那人面對著面:“帥哥,找個時間約一下?” 少女極好看的眼尾上翹著,眼睛微微瞇起,像一只饜足的貓。 周圍的空氣仿佛一瞬間凝固,沉茯分明看到舉著傘的那人在微微地發抖。 嘁,抖什么? “約嗎?我很忙的?!蹦侨诉t遲不答話,沉茯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 眼前的男人好像也怔住了一瞬,隨即若有所指地往沉茯胸前瞟了一眼,色淡而禁欲的唇角微微勾起:“多大了?我不搞幼的?!?/br> “十八了?!逼鋵嵾€差好幾個月,沉茯有些心虛地清了清嗓子。 那人聞言輕輕地笑了一聲。 其實沉茯也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回答。 因為下一秒,她面朝著前方直直地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