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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玻璃餐刀(都市捉妖 1v1 H)在線閱讀 - 人魚燭

人魚燭

    夜,北京時間七點一刻,杭州上天竺,法喜寺附近。

    一輛純黑的Lykan  Hypersport  出現在上香古道,駛入竹木環繞的私家庭院。大門緩緩打開,戴著白手套的黑衣門童站立左右,院里沒有大型照明,只有石刻蓮花臺上搖曳的地燈。

    跑車側翼升起,主駕駛跳下來一個全身LV春款的二十出頭年輕人,左耳一串耳骨釘。

    “艸,真頂。上次我tm見萊肯上路還是tmd迪拜車展。季老板,有點東西?!?/br>
    年輕人遞了支高希霸過去,剛下車的人卻沒接。

    “謝了,最近戒煙,老婆不愛我抽這個?!?/br>
    男人深紅發色在夜里像暗火。他今天穿了套低調的紀梵希,襯衫紐扣鑲鉆,漏出一段鎖骨,比年輕人風sao得更駕輕就熟。

    “南山居,以前沒聽說過,新開的?”兩人隨著侍者引路向前走。年輕人手抄兜左顧右盼,眼睛卻時不時瞟著侍者的高開叉旗袍與漂亮小腿。

    “不過這兒的服務生不錯。我之前泡的北舞附中那個,沒她好看?!?/br>
    他聲音一點沒收著,夜色里,紅發男人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單只藍牙耳機里閃著微弱藍光,能聽見線路對面的輕微呼吸聲。

    竹林瑟瑟作響。

    “對,去年開業,不對外開放預訂。主廚是我朋友,巴黎高商畢業后去東京青山區開了個餐館,殺生殺多了,今年洗心革面做vegan。不過今天……”

    他的閑聊頓了頓,身邊響起年輕人的低聲輕嘆,也就停下腳步,了然一笑。

    沒人看過夜晚的南山居不驚嘆的,這是座掉落山間的藝術品。

    古寺形貌,烏木地板凌空架在水上,優美檐角翩然欲飛。房間用一扇扇黃金屏風隔開,上面用鮮艷顏料繪著兇悍華麗的蟠龍。燈影搖曳,穿素色旗袍的侍者無聲穿梭其中,像幻夢中的海市蜃樓,或是傳奇志怪里狐妖藏身的宅院。

    “艸,這味兒正!我朋友在東京淺草的會所,就這個風格。里邊網紅站兩排,藝妓妝,沒穿底褲,隨便玩!哎,真tm懷念啊,三年前老子還有錢的時候?!?/br>
    紅發男人無聲無息敲了敲藍牙耳機,插兜站定,朝不遠處比了個手勢。侍者當下點頭撤走。華燈一盞一盞地滅掉,只剩兩排幽幽燭火,照著條水上折橋。

    “今晚的東西,也保證你這輩子……頭一回見?!辩婋x季的聲音壓低了,幾分慵懶,沒人聽出話里的狠意。

    “玩什么?”年輕人烏青眼圈上的一對黑豆終于現出光來。

    “南山居每次私宴都有主題。今兒的主題來自佛經,名字叫——《地獄變》?!?/br>
    02

    馬霆鈞隨季三走進水榭,黃金屏風應聲而開,滿目朱紅。

    從天頂到地板,所見之處,都是紅色,猩紅,暗紅,赤色如血,奔騰如河,沉穩如秦漢漆器。

    “我艸他大爺的,有錢人啊?!?nbsp; 他一點不掩飾對見到好東西的喜歡,目光首先奔著大廳盡頭的水晶雄鹿雕塑而去?!斑@不是Met日本展廳擺的那個?”

    “Kohei  Nawa的棱鹿系列,這是其中一件。喜歡的話,送你——如果馬先生有命回去?!?/br>
    這聲線有奇異蠱惑力,是打小浸泡在巨量金錢里養出來的冷感。

    兩人同時回頭,才看見長桌對面不知何時亮起燈籠,隱形流理臺從墻內被推出,一個二十出頭、挺拔如刀的男人站在cao作臺內,向他略點頭致意。

    他通身穿黑,袖口卷到小臂,強健有力的肌rou線條在他身上卻只是點綴,搶眼的是他的臉。

    俊到極處亦正亦邪。半長頭發束起,扎了個道士髻,暖光一照,有玉般的蒼青色。

    “你什么意思?”馬霆鈞從美色震驚中回神,才想起對方的話是什么意思,但嗆聲之前,還是收回了到嘴邊的國罵。

    “別認真,馬老板。咱今兒晚上玩的就是刺激。不期待一下?”

    季三拍掌,四面朱紅色墻壁忽而重新組裝合并,水晶鹿雕塑所在的地方忽而出現一個水上舞臺。四面輕紗飄揚,赫然是個小亭子。

    水上傳來歌聲。聲音清淺,曲調哀涼。

    只有三個調子,反復唱。

    “一場好夢匆匆醒,心已碎,意難伸。從此不到錢塘路,怕見鴛鴦作對飛?!?/br>
    馬霆鈞的臉白了一點。那唱詞發音是紹興上虞方言,地方戲里常用。顯然,他能聽懂。

    角落里,流水般的原材料端上來,在流理臺上擺開。一旁刀具森然,從大到小,有可斬斷牛腿骨的鋼刀,也有極細的黃油刀。

    馬霆鈞瞟過去,打了個寒噤。他隱約覺得,那張cao作臺更像是屠夫的案板,或是解剖臺。

    那位俊得離譜的廚師顯然不在乎他的想法,用刀手法嫻熟至極,快到無從定睛。昂貴食材在他手下很快化為齏粉或絲狀,然后扔進相應的料理機。

    他整個人就像一臺精密運轉的機器,沒有感情,沒有溫度。但這時,侍者端上一盆活蹦亂跳的東西。

    馬霆鈞瞪大了眼。那是一盆活蝦,江浙鄉下常做的地方菜,用酒和醬料將蝦消毒后腌到半醉,然后咬下頭生吃。進入腹中的那一刻,蝦甚至還沒死透。

    他從小不敢吃,于是被父親笑話:沒有血性!醉蝦都不敢吃,以后怎么跟我下海?廢物。

    從此看輕他,開始培養同父異母的弟弟。

    醉蝦被一雙修長的手放在臺上,那雙沉黑色的眸子盯著在血海里浮沉的蝦,眼里竟然有種奇妙的喜悅。

    瘋子。

    馬霆鈞咽了口唾沫,不再看流理臺。此時那飄著輕紗的亭子晃晃悠悠,靠近了大廳,哐當一聲,與大廳卡著一段紅色小橋,榫接在一起。

    從輕紗里走出來一個女人,戴著狐貍面具,遮掉半張臉,長裙曳地,漏出一雙雪白的腿。十厘米紅地高跟鞋,踩在絨毯上。手里拿著琵琶,繼續唱,音效處理過的甜膩聲音隨著紅唇起落,綢緞般的黑發遮著漏肩紅裙的鏤空腰身。

    馬霆鈞看呆了。陰影處,李憑使刀的節奏卻突然慢了半拍,不動聲色地朝舞臺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又看看閑在一邊的季三,對方給了一個“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的表情。

    李憑搖頭,手里刀繼續起落,心中卻暗嘆。

    早知道就不把這一part交給秦陌桑了,搞的什么低俗玩意。

    那邊廂,戴狐貍面具的女人且歌且行,每一腳都像踩在馬霆鈞心上。如果不是周圍有人,他可能已經撲了上去。

    一曲唱罷,女人鞠了個躬,就要走。馬霆鈞沒繃住,回頭問季三:“哎你們這妞真棒,能不能給我……“

    話沒說完,當啷一聲脆響,是鋼刀掉在瓷盤上的聲音,震得人牙酸。馬霆鈞剛要動氣,回頭就呆了。

    短短十幾分鐘的功夫,暗紅漆器長桌上已布滿各色菜式。烹龍炮鳳,媲美任何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

    但他呆的原因不是上菜速度,而是菜的內容。

    他從沒見過那樣一桌菜,每道菜,都被做成了心肝脾肺等形狀。不僅形神具備,細看去,連血管筋rou都像。而在擺放它的漆器長桌也并非無裝飾,而是鏨刻著一具上古人面魚身的生物圖騰,黑色生漆勾勒邊線,古意森然,體態裊娜。

    雖然可怖,但它足以引起嗜血者的食欲,因為色調艷麗,用材豐厚。

    中心位置放著用水晶盅盛的活蝦。寂靜大廳里,能聽見它垂死掙扎的聲音,撲棱,撲棱。

    “幾年前我在東京學過京懷石,可惜學歪了。這是自創菜,和懷石料理順序類似:先付、八寸、向付、蓋物、燒物、油物、酢肴、強肴、御飯、止椀、香物、水物。聽說您趕時間,就全上了?!睆N師擦了手,從流理臺內踱步走出,寬肩長腿,瀟灑干練。

    “但都不是rou,我只做素菜。葷腥的話,只有這道?!彼噶酥杆е??!白砦r?!?/br>
    “你這不是扯淡么!”馬霆鈞不滿,摔了筷子,其實他在害怕。自從這一桌菜擺到眼前開始,隱約的不祥感覺就縈繞著他。

    就好像,他也該是這桌上的菜品一樣。

    “馬老板?!奔救锨?,按著他肩拍了拍,幫他拉開座椅。那熟悉的聲音讓他心里略為安定,他尷尬一笑,也覺得自己在大場合有點失了水準。這幫米其林三星兩星的廚子多少都有點脾氣,都是讓那幫闊佬給慣的。這個拽得二五八萬的小白臉,背地指不定早給哪個大佬玩壞了。

    不然,上天竺的地,不是有錢就能拿得到的。

    他冷笑一聲,經過心里一番解釋,平衡了許多。叉腿坐下,拿起刀叉,就近嘗了嘗心臟形狀的那一盤。

    是鵝肝,加了特制醬料,不肥膩,反而有種堅果清香。他緊繃的神經舒展了些許,再往里戳一叉子,嚇得慘叫一聲。

    那“心臟”汩汩流出鮮血,沿著血管蜿蜒。就像一顆——真正的人心。

    “這鬼菜我tm不吃了!”

    他摔了叉子,指著廚師罵,以掩蓋自己的心虛。昨天他剛被追債的人逼著逃出國外,今天可是偷溜回來的,因為護照被臨時吊銷,莫名其妙在海關被遣返。如今手機關機,沒人找得到他。幸好在機場遇見了從前玩改裝車時候認識的季三,不然怎么能繼續在他爸眼皮底下吃香喝辣?

    但現在他有點怕了,甚至想趕緊從這個是非之地離開。

    廚師一動不動,站在這桌血腥之宴的盡頭,定海神針一般,看著他冷笑。

    馬霆鈞沒敢動,因為他聽到大廳外由遠及近的人聲,那熟悉的偽善寒暄語氣,比他能忍,比他會裝,比他狠毒千萬倍。

    他的父親馬德清。馬霆鈞這輩子最怕的人。

    “馬霆鈞!”

    門開了,半白頭發的中年人走進來,拄著龍頭拐,支撐由于發胖而搖搖欲墜的身軀。

    他一動不動,站在當地,手指因為恐懼而顫抖。

    “歡迎光臨,馬先生。今天私宴的主題是《地獄變》。你來得不巧,主菜您兒子剛動過了?!?/br>
    廚師站在桌中央,轉身,朝馬德清微點了點頭,十分之倨傲。

    馬霆鈞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傻逼廚師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這么跟他爹說話?

    “你嘴tm放干凈點,馬先生也是你配叫的?”他壓低聲音,兇神惡煞地吼廚師,試圖顯得自己高人一等。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打在馬霆鈞臉上。他腦袋嗡嗡響,不知究竟是因為那件事挨了這一巴掌。

    “李老板,沒管教好孩子,讓您見笑了?!?/br>
    “沒關系,馬七爺。都是自家人,客氣?!?/br>
    馬霆鈞愣了。他已經很多年沒聽過有誰叫他父親七爺,再親密的人也不敢叫他這個綽號,因為那是他在海上隨祖父做生意時候,道上的名字。

    不能提,因為知道的人都死了。天大的案子有別人頂,他們只有潑天的富貴,誰也不去想這黃粱夢背后的血腥。

    “李老板,今兒個是為什么……”馬德清小心翼翼。他從沒見過自己爹這么窩囊,或者說,畏懼過。

    “為了讓您兒子見個人?!?/br>
    李憑拍了拍手,盤子都無聲被撤下去?!捌郀斪蛱煲娺^雷司晴了吧,您那個案子,無相已經破了。拿走打火機的人,不是誰,就是您兒子?!?/br>
    馬德清的目光快要把馬霆鈞給點了,后者雙腿一軟,索性跪在了地上。

    “爸,是,打火機是我,我拿的,我以為那就是個普通的……”

    啪,又是一巴掌。手下沒留情,對方嘴里立即吐出血沫,半邊臉腫起來。

    “我說,我說。昨天在湖濱,我被個酒吧女坑了,兜里沒錢,她就把我打火機……”

    啪。這次是一拐杖,直接敲在馬霆鈞的膝蓋骨上,聲音清脆,季三聽得挑了挑眉。

    年輕人在地上滾了兩滾,慘叫一聲。

    “人呢!找出來!”

    馬德清額角青筋蹦起。他不是真動怒,而是做給李憑看。丟了東西找到自己人頭上,總歸沒臉。但馬霆鈞顯然不是最終的答案,“無相”是要用他來引出背后的人。

    已經到了這一步,更不能讓老爺子知道。馬德清發間大滴的汗掉下來。對于老爺子來說,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守住那個傳家寶。如果它沒了,他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收走。那么,犧牲一個馬霆鈞,也不可惜。

    啪,又是一杖。這次打在肚子上,假如沒留情,說不定直接內臟出血。

    “我不,不知道??!”他慘叫?!八?,她昨天……對,對了,發短信那人知道,去,去找他!”

    馬霆鈞終于記起自己昨天臨出國前,把秦陌桑和他的親密照發給高利貸債主的事,眼睛都亮了。

    “我知道了,有辦法制她,打火機必須在她手上!”

    黑暗里,李憑的手緊攥成拳,殺意霎時涌現。

    吱呀。

    大廳盡頭,水晶鹿頭方向調轉,原先空曠的舞臺再次旋動,劈出一間茶室。屏風門緩緩拉開,里面坐著個穿黑裙的女孩,長發及膝,容貌婉麗,胸前別著一支白色山茶。

    如果不是在這個場合,她這身更像是去參加誰的葬禮。

    她抬頭,直視馬霆鈞,清澈眼睛里只有笑意。剛剛的對話她都聽到了,她比李憑想象得要堅強。

    “好久不見?!?/br>
    其實也只過去了一夜,但滄海桑田。

    她看起來和昨夜完全不同,像是被打碎了重新鑄起,刀槍不破。

    李憑依然隱在暗處,抱著手臂看她。那雙野生動物驚惶但美麗的大眼,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其他人看不到,但他能看到。秦陌桑還愛那個蠢貨,但那愛已經所剩無幾,像熊熊烈火燒剩下的一堆灰。她只是在憑吊自己被浪費的人生。

    但不過是她看馬霆鈞時眼里那一點點溫暖火光,也讓李憑心里猶如針刺,細細密密地疼。

    (中)

    馬霆鈞看見了她,原本虛弱的嗓音一下就高亢幾個度:

    “就是你tm個臭婊子壞了老子的事!你有種別走,老子今天不……”

    咔嚓。

    他話卡在嗓子里,因為一把寒光凜凜的長刀從他眉眼之間插下去,戳在昂貴的烏木地板上,刺進三分之一深。差一毫米,他的鼻尖就會被截掉。

    刀架空在墻角,暗色刀鐔閃著寒光。刃口平直,唐刀制式,博物館級藏品,拿在李憑手里絲滑得如同在解剖一條魚。

    一陣冷意順著脊骨滑下去,馬霆鈞終于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這是幫亡命匪徒,而秦陌?,F在和他們一伙了。

    他直起身,腿還在發抖。身后是馬德清,不發一言,色厲內荏地站著,額頭豆大的汗珠掉下來。馬霆鈞看了他爸一眼,忽然渾身的力氣都卸了,眼神灰暗,膝蓋一軟,朝秦陌桑跪了下去。

    “姑奶奶,碰見你算我倒霉。你把那個打火機還給我,讓我干什么都行?!?/br>
    她笑了,凄涼地一笑。從身后摸出個深黑殼子的打火機,甩在地上。

    “你拿走啊?!?/br>
    馬德清向前一步,給他拼命使眼色。馬霆鈞會意,連滾帶爬地向前爬去。她抬起高跟鞋,把打火機往里頭踢了踢。

    “過來取?!?/br>
    這間隱藏的朱紅客室嵌套在大廳內部,與大廳以屏風相隔。黃金屏風上以朱漆繪著滿屏的斑斕猛虎,兩只黃金瞳孔和人臉等大,咬著一個垂死掙扎的惡鬼。水晶鹿雕折射著世間萬象,端莊無情,凝視著他。

    馬霆鈞打了個寒噤。尊嚴什么的現在都不重要了,求生本能占據了上風。

    他趔趄著走過去,屏風緩緩在身后關上,直到客室內只剩下兩個人時——劍柄擋住了最后一絲縫隙,李憑沉著臉,緊隨其后踱步進來。

    秦陌??此谎?,有疑問,但不多。畢竟這是人家的場子,老板想在哪就在哪。

    馬霆鈞走過去,終于探到了打火機,回身就要走,連看都沒有再看秦陌桑一眼。

    “還有個東西,你忘記了?!?/br>
    她叫住他,男人回轉身,叮鈴一聲,一個金色小鈴鐺掉在地上,聲音清脆是個Hello  Kitty掛墜。

    邊緣有點磨損,還套了個艷粉色的掛繩。

    他好像不認得那是個什么東西,盯了幾秒,看向秦陌桑,眼神迷茫。

    “???”

    她沒說話,伶仃雪白的臂膀支撐著精致殼子,像個瓷娃娃。妝化得太濃,看不清表情。

    暗處,李憑閉了閉眼睛。比夢境閃回更痛苦的是,他發現自己對秦陌桑的感情變化也極其敏感。比如現在她坐在那兒傻子似地一言不發的時候,針錐似的暗流正在穿透他的心臟。

    就為這么個垃圾,她如此難過?

    陌生的憤怒控制了李憑,就像千年前他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狼藉的酒宴中他把某個傻姑娘攥著手腕拖出來,質問她,什么人值得你這樣作踐自己,值得你這么難過?

    那女孩月光似的臉抬起來,明顯是喝醉了。她說,是殿下,殿下讓我難過。

    可現在那個女孩正看著別人,連正眼都沒有給過他。

    “看來你都是騙我的,那我也不裝了。你手里那個打火機,是假的。真的被我扔海里喂魚了?!?/br>
    馬霆鈞先是震驚,好像沒料到她會狂到這個地步,接著是恐懼,滅頂的恐懼。馬德清就在門外站著,等著他的好消息。

    所謂做海產起家的神秘豪門背地里沾了多少血,他從前只見過冰山一角也足以嚇出終身心理陰影,更何況,據說這是老爺子的東西。

    就和磷蝦理解不了鯨魚一樣,馬霆鈞從來沒有理解過他的祖父馬鴻章。他就像某個不可名狀的存在,牢牢籠罩在所有馬家后輩頭頂上,給他們榮華富貴,也投射下永遠驅不掉的濃重恐懼。

    如果不是他那天喝了加料的酒,就不會偷那玩意出來炫耀。如果不是她那天惹怒他,他也……

    “秦陌桑,我艸你祖宗十八代!”他眼里充血,窮途餓狗一般朝她撲過去。她忽地起身抬腿,一個標準的泰拳掃踢姿勢,把他直接踹得在地上滾了幾滾。但他摸了一把被摔出來的鼻血,又朝她撲過去。

    今天只要把她弄死,馬德清就不能怪罪他。否則,深海里……

    馬霆鈞打了個冷顫,秦陌桑瞧見他垂死的眼神,遲疑了一秒。就這一秒,她被扼著咽喉撲倒在地上。

    此刻的馬霆鈞已經紅了眼,根本不記得屋里還有一個人。秦陌桑也忘了李憑的存在,全神貫注和他野獸般撕打。

    或者也許,她根本不指望李憑會救她。

    “如果不是你個賤人,我投資不會失敗,你tm背著我勾引了幾個人以為我不知道?合伙人為什么背叛我,他們知道你在床上什么sao樣吧?你以為老子真心喜歡你?真可笑,我tm要不是為了你能表演幾個小術法,給那幫老家伙開開眼,我會帶你到處逛,給你買衣服,讓你住我的……到頭來你tmd恩將仇報……”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秦陌桑不知何時從裙子里抽出把剔骨刀,抵著他后頸。

    “你騙我那是你的家人?!?/br>
    刀刃使了力,他后頸破皮,血滴答滴答,掉在她臉上,艷若春桃。她嘴角甚至是帶笑的。馬霆鈞瞳仁睜大了,他在她眼里看到明確的殺意。洶涌澎湃又絕望。

    自己是什么時候順手斷了她所有后路的?像隨手扔掉一件垃圾。

    “剛剛我們的對話,我都錄下了,定時發送。我搞到了你的ins和微博賬號密碼?!?/br>
    她笑得像個頑劣小女孩:“還在你手機里翻到了你和其他十幾個人一起磕嗨了的視頻?!?/br>
    啊啊啊啊。他放開了她,抱頭號叫。

    秦陌桑收了刀,冷冷看著地上的人。

    “現在告訴我,你爸的秘密基地在哪。說實話,你今天就不會被扔進人工湖里喂魚?!彼拖骂^,聲音親切:“很大的,牙齒能咬碎人骨頭的那種魚哦?!?/br>
    馬霆鈞被嚇得尿了褲子。這句話比方才的社死威脅更讓他害怕,那是潛藏在記憶深處的可怖回憶。

    “別,別讓我喂魚,我都說,都說?!?/br>
    房間四壁隔音效果極佳,但他的哀嚎還是讓她皺了眉。片刻后他喘著氣告訴她:

    ”在東極島,99號船塢?!彼麎旱土寺曇?,眼里都是恐懼:“有個,地下龍宮?!?/br>
    秦陌桑終于看向李憑。對視一秒后,李憑對著藍牙耳機報告位置。頻道聯通季三與遠程的雷司晴,幾秒后,李憑上前拽著她手腕低語一句:“走?!?/br>
    她還茫然,李憑又補一句:“季三說,馬鴻章要逃。他在外面穩住人,我們現在走,去定位的地方?!?/br>
    突然有手抓住她腳腕,馬霆鈞還在地上哀嚎。李憑一劍插過去,堪堪在他兩個指縫之間。對方呀地慘叫后撒了手,指間鮮血淋漓。

    他修眉斂起,表情痛快了些,攥著她手腕的力道沒弱。秦陌桑還沒從復仇戲碼里出來,瞪著一雙無辜鹿眼發問:“怎么走?”

    他瞧她一眼,沒回話。幾秒后,空中傳來巨響,整個人工湖水跟著轟鳴。接著湖心亭天頂打開,四壁垂直收入底座,豪華建筑瞬間變成空曠平臺。

    “直升機?!?/br>
    02

    開直升機的是雷司晴,嚼著甘草糖瞧了她一眼,對李憑說了句:

    “讓她換個衣服?!?/br>
    秦陌桑艱難爬進艙門坐下,順著目光向后看,才發現剛剛撕打時,修身上衣后背被撕了個口子,自后腰裂到肩頭。

    他沒說話,扔過來一個登山包。里邊一套漆黑作戰服,還有工業手電,消防繩什么的。

    秦陌桑迷茫了:“我是捉妖不是拍超越極限的吧。等等,在這換?”

    他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介意的話,可以出去換?!?/br>
    秦陌桑:……

    接著是一片窸窣。狹小機艙里她為了換上貼身作戰服扭來扭去,李憑起初還偏著頭看夜景,后來索性閉上眼睛。

    幾分鐘后,她求救:“幫個忙,拉鏈?!?/br>
    他輕嘆了口氣,俯身下去。月光照著這狹小空間,如同飄在外太空。她耳朵尖端有不易察覺的粉色。李憑找到她的手,握住細小拉鏈,向上提。

    觸感提醒著他手中的浮凸不平,李憑拉得很慢。

    兩人都有些尷尬,秦陌桑沒話找話:“謝謝你剛才幫我?!?/br>
    “這是任務,我沒幫你?!?/br>
    他語氣冷硬。秦陌桑噎住,又另找了個話題。

    “其實,今天是我生日來著?!?/br>
    拉鏈卡在胸背交接處,他喉頭滾動。

    “那個Hello  Kitty掛墜是我外婆給我的十五歲生日禮物。我們當時很窮,我不懂事,同班女生都流行帶那個,我也要。但我沒錢買正版的,買了山寨貨,被她們排擠。十五歲那天,外婆帶我去縣城里吃自助餐,她夾了好多rou給我,說吃自助要多吃rou,才能回本。晚上她和我坐長途車回家,把那個掛墜塞給我,說是找了好幾家店,都說這個款式的賣得最火?!彼跣踹哆叮骸拔也恢?,那時候外婆只剩一年陽壽了?!?/br>
    李憑的手頓住了,輕輕按在她背上,那極薄的一片脊骨輕顫,薄如蟬翼。

    “馬……那個垃圾,當時追我,我告訴他我的過去,他說他不介意。還送了我個純金的Hello  Kitty,和我那個一樣。我以為他是我真愛。我這么說,你別覺得好笑?!?/br>
    拉鏈到了頭。他指尖停在頸椎頂端,發絲與手指相交的地方。馬霆鈞的血跡還有些沒擦掉,白色皮膚上很顯眼。

    ”我沒覺得好笑?!?/br>
    他一點都不覺得好笑,而且很煩躁。心里有叢滅不掉的火,想要做些什么才能壓制。

    比如用手抹掉那叢血跡?;蛘?,舔掉它。然后用清水仔細擦拭,直到什么痕跡都不存在,只剩下……

    只剩下他存在過的痕跡。

    03

    直升機降落在一處軍用小機場。

    雷司晴用對講機和地面對接,李憑帶著秦陌桑先跳下去,剛開門就被強光電筒晃了眼。

    黑暗中,她只聽得到李憑的聲音:

    “別慌,是地勤要確認人數?!疅o相’的合作方包括有關部門,只是走個程序,執行層面他們不會插手?!?/br>
    “單打獨斗和大廠上班沒法比啊?!鼻啬吧0验L發扎成高馬尾,站在李憑身后狐假虎威:“我現在算信你們不是傳銷公司,畢竟騙我用不了這么大排場?!?/br>
    李憑沒理她緩解緊張的爛話,站在光里,用藍牙耳機和地面溝通。

    黑色作戰服套在身上勾勒出他健碩的身材輪廓,肩寬腰窄,長眉冷峻,玻璃餐刀還隨便插在發髻上,刀色反射月光。

    不遠處就是東海,海波輕緩。

    忽然,秦陌桑眼神微變,向李憑走近一步,碰了碰他肘彎。避嫌似地,他不動聲色挪開了手。

    “看到了?!彼暰€卻與她同時默契轉向海岸。在沉黑如墨的海面,有東西正在海底不安地涌動。

    夜間視力不好的人根本不會注意到。海岸邊有氣泡連綿不斷地涌出,看得人起雞皮疙瘩,像一口大鍋在海底煮什么東西。

    可誰能煮沸東海?

    “地面安全排查進行完畢,十分鐘后準備開始?!彼仡^對她言簡意賅。

    “什么開始?”她震驚:“沒有執行手冊也沒有上崗培訓的嗎你們這個?”

    “跟著我就行?!?/br>
    眼前停下一輛軍用吉普,跳下車幾個穿軍靴的年輕人,見了李憑都嫻熟擊掌。接著行李被甩上車,換他進副駕駛,行云流水。秦陌桑耗子似地溜上副駕駛,抱著行李包扣好安全帶,像被帶去春游的小學生,而司機是個開車風格野上天的亡命徒。

    秦陌桑繼續偷看李憑,發現他右眼下的淚痣和她的位置果真一樣。

    “到海底平臺還有一片灘涂。下了車跟我走,別看不該看的?!?/br>
    很快,人聲和機場都被甩在身后,越走越荒蕪。車停在月光下,那里氣泡沸騰聲最明顯,就像有人在海里倒了什么劇毒化學物質。

    “馬鴻章,七十六歲,上虞人。早年在舟山做海產生意,二十歲時家產被沒收,偷渡去南洋做蛇頭,一夜暴富?;毓枢l買回祖宅,又承包了這里的某個漁場。方才軍方已經封鎖了這里,探查過下面的東西。馬霆鈞說的‘海底龍宮’,是個——人魚實驗基地?!?/br>
    他甩了一雙防水手套給她:“戴上?!?/br>
    “這這這是要下海?”她深呼吸,面對眼前瘋狂又詭異的海面,沒人不會害怕。

    李憑詫異看她一眼:“你怎么想的,沒有潛水設備怎么下海?!?/br>
    她點頭:“對啊,但你們是‘斬鬼人’嘛,萬一能捏個避水訣什么的?!?/br>
    他嫌棄的眼神里多了些別的情緒,但總體來說還是冷漠:“我是‘斬鬼人’,不是道士,也不是法師?!?/br>
    氣氛又降回冰點,他清了清嗓子,補充:“戴上,擋著口鼻?!?/br>
    話還沒說完,眼前沸騰的水面忽然靜下來。但這寂靜就像是更大恐怖到來之前的暫歇。如果不是神經大條,她現在可能會拔腿就跑。

    寂靜無垠的海面上,月光灑滿海岸,萬籟俱寂。

    接著,隱隱惡臭從海面傳來,如同千萬條腐爛海魚隨著洋流聚集在一處。秦陌桑立即帶上手套遮住口鼻,強忍住嘔吐欲望。

    接著她耳朵動了動,全神貫注,停在那里。李憑發現她的異樣,也停住腳步。

    那是歌聲,虛無縹緲卻無處不在,自月下升起,覆蓋整個海灘。

    是海妖塞壬惑人的狂亂歌聲,也是上古傳說里對月泣珠的鮫人。尖細哀怨,介于貓和娃娃魚之間,聽得人汗毛倒豎,與其說是被蠱惑,不如說是腦內信息流被徹底擾亂。

    那不是歌聲,沒有歌詞。但恍惚聽來,卻像是南越州的古代方言,唱細膩纏綿的情歌。

    “華山畿,君既為儂死,獨活為誰施?歡若見憐時,棺木為儂開!”

    秦陌桑越辨認,越頭痛欲裂。勉強集中精力后,卻發現身邊的李憑捂著耳朵,表情痛苦地半跪在地上。

    她伸手去扶,李憑卻霍然起身,把她推離半步。

    “別過來!”

    月光盈盈,照亮秦陌桑的臉。四周都是虛無縹緲的歌聲,不遠處就是那輛吉普,他們卻像被困在孤島。

    “計劃有誤,這里不只一個鬼。你走,剩下的事,我來處理?!崩顟{聲音壓下去,像在竭力壓抑著什么。

    “李憑?!彼舶攵紫氯?,這件戰術服意外地合身,李憑只看了一眼就別過頭去。

    “我不知道你對我有什么成見,但我已經加入了‘無相’,就是你的同伴。晴姐派我來,是信任我能協助你?!?/br>
    她聲音平靜,至少,比他看起來平靜得多。

    “你不能就這么打發我走,馬家這窩混蛋,是我引出來的,我送佛送到西?!?/br>
    李憑額間汗水密集成串。他不能告訴她,海上歌聲響起的那一刻,他腦海里那些過往畫面忽地被喚起,然后成百成千倍地放大,如同480p的畫質突然變成IMAX立體聲,過量的情感,瞬間擊垮了他。

    太子李賢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眼前。她跳舞時素白的身軀,鹿一樣的眼,單薄的背脊,蝴蝶骨脆得像一對翅膀。他們夢里無數次地糾纏在一起,像冬夜里相互取暖的困獸。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連一丁點都不是他的,也不會是他的。

    “我去把它們引出來。你看到命繩之后,斬斷就行。機會只有一次,要看得準?!?/br>
    他把頭上的玻璃餐刀取下來,隔著老遠扔給她。

    “知道了?”

    秦陌桑瞧著他發白的臉,點了頭。

    他就縱身向前跑去,在天與海之間站定,雙手做捏訣狀,口中念念有詞。

    “還說不是道士?!彼€沒吐槽完,眼神就變了。

    只因天與海之間的月忽而大如金輪,籠罩天地。海水震動,自兩側分開,無數帶長尾的黑影,自海上騰躍而起!

    “破!”

    幾乎是同時,當李憑吼出最后一聲時,秦陌桑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金光四射。手中玻璃餐刀變換形狀,成為一柄古代兵刃,與“南山居”里那把切了馬霆鈞手的唐刀一模一樣。

    她揮刀自西向東,圍繞自己劃了一圈,形成半圓法陣,所到之處,鬼神辟易。

    從海里涌出來的怪物似乎就是傳說中的人魚。它們長著爬行類的軀體,卻有類人的面孔。鱗片細細密密覆蓋全身,看一眼都容易做噩夢。

    “動手!”  李憑所在之處已經快被人魚群吞噬。它們隨著海浪興奮爬上岸,就像搶灘登陸的陰兵,四肢尖端有刃齒,鋒利尖銳,所到之處,連灘涂上遺留的工業廢鐵也被劃出極深的痕跡。

    秦陌桑奮力揮刀,斬掉靠近她的所有怪物。紅色命繩在眼里逐漸顯現,密密麻麻,纏滿海灘,如同蜘蛛巢xue,牽引所有傀儡,向他們爬行。

    她啐了一口,忽地興奮起來。

    這陰冷潮濕的夜晚,像極了她十八歲的那個晚上。誰都救不了她,只有鋪天蓋地的黑暗。

    但黑暗是她的王國。

    “躲,有錢人闖了禍就只會躲,是不是?”她站定,高馬尾在空中飛揚。

    “你可能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馬鴻章。你的好孫子被你們養成了個廢物,你兒子也是。這么看來,你的人生,挺失敗的。我只是失去了一段戀情,你可是失去了畢生積蓄啊?!?/br>
    “對你們這種人來說,豐功偉業比親人重要多了,是不是?連這幾條魚都比他們重要?!彼龂Z嗑似地自語,眼神落寞。

    好像打扮得很漂亮去參加校文藝匯演,卻發現臺下給她鼓掌的,都是鬼。

    刀在手里震動,太古的回聲響徹天際。她用刀刃切在手掌上,滴下的血抹在劍柄中,霎時,光圈擴大幾十倍,將李憑所在的位置籠罩其中。原本伺機跳在他身上的怪物紛紛剝落,尖叫著,化為齏粉。

    “累了,毀滅吧?!彼嫘λ频啬盍诉@么一句,幾十串光圈一起引爆,海灘上一片靜謐,如同天地初開。

    地上全是怪物尸體,離她越近的越碎,慘不忍睹。

    歌聲消失,李憑的臉終于恢復了血色。秦陌桑走到他身邊,向他伸出手。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住。

    秦陌桑的手纖長溫暖,李憑不由自主握得用力。她滿不在乎笑了一下:“還挺好看的吧,我的新招式?!?/br>
    李憑沒說話。斬鬼人的血能給刀附加力量,這是他們這行都知道的,但這是失傳已久的“陰符”,如同道士咬破指頭劃符咒,不僅損害自身,嚴重時還會踏入萬劫不復,成為被斬殺的“鬼”本身。

    她會用“陰符”,而且毫不惜命。

    換句話說,她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自己所作所為有什么后果。瞧著就像個快樂小狗,皮實又抗摔打,但實際上,秦陌桑這個人——

    站在深淵里。

    他打了個寒噤,握她的手更加用力。

    “弄疼我了?!彼唤浶?,繼續開玩笑:“你長成這樣,不會也是個變態吧。表面對人不在意實際在小別墅地下室搞囚禁什么的?!?/br>
    李憑:……

    冷笑話還沒說完,遍地怪物尸骸的灘涂上,緩緩升起一個平臺。

    那是海岸防波堤上常有的cao作平臺,深紅涂裝,小半個足球場大,上面站著一個人。準確地說,是站了一個半人半魚的怪物。

    鱗片覆蓋掉一半身軀,身側依稀還有魚鰭。頭發花白,保養得宜,比馬德清那大腹便便的樣子倒還更年輕。

    秦陌桑握緊了刀。所有“命繩”的終點,都纏繞在他身上,像正在破繭的蠶蛹。只是命繩被她斬斷了,只剩下蜿蜒混亂的繩。

    不,還有一根命繩,纏在她兜里的打火機和那人之間。雷司晴在直升機上把這枚裝著人魚燭油的原物交給她,作為引出馬鴻章的最終誘餌。

    “陰符是個好東西,很多年沒見了。小姑娘,你是誰的徒弟?留下來替我做事,我保你一輩子不為錢發愁?!?/br>
    他聲音很細,介于人魚和人之間,盤腿坐在平臺上,像老僧入定。

    “別了吧,我嫌惡心?!?/br>
    她清脆聲音在海上回蕩。李憑看她一眼,秦陌桑心虛:“怎么,我不夠禮貌?”

    “刀,還我?!?/br>
    她把刀遞過去,李憑接過,挽了個劍花。

    人就在水里爆了。血花四濺。

    最后一根命繩被斬斷,純黑的水落下,平臺上只剩一坨形狀模糊的東西,發出嗷嗷呼救聲。

    “他用人魚血續命,身體機能強得很,死不了。有關部門馬上介入,你不用管?!?/br>
    他用自帶的布擦刀,潔癖似地皺緊眉頭。

    秦陌桑驚魂未定,方才那一瞬的斬鬼手法她從來沒見過,沒聲音,沒感情,只有強悍至極的能量,鎖定目標,然后摧毀。

    刀鋒鳴叫時,只能看到光,戰斗就已經結束。她想起季三之前警告過她的話——“李憑那小子,外號叫‘艷刀’,是個人形武器?!?/br>
    月輪皎潔。李憑走在前面,秦陌桑在后面跟著,灘涂上一高一低兩個人影。

    上了車,他方向盤忽地被她握住,一雙無辜鹿眼,誠懇又傻缺:

    “我叫你師父的話,剛才那個,能教我嗎?”

    04

    “不能?!崩顟{拒絕得干脆,秦陌桑也很識相,系牢安全帶后報告:“可以開車了長官?!?/br>
    海風吹拂下,他心情不知為何松快許多。

    怎么形容?像獨自走了很久漆黑夜路,身邊不知什么時候跟了一只小土狗,傻癲癲搖著尾巴,會幫他和別人打架。

    說起被人咬……他才想起肩頭方才被怪物弄傷的地方。得馬上處理,不知有沒有毒素。

    “秦陌桑?!彼坏貌婚_口:“醫藥箱?!?/br>
    她聞聲轉過臉,才在暗處瞧見他肩頭豁口。連特殊材料制成的作戰服都被撕裂,血已經染了半個肩膀。

    她立馬翻到后車拿出醫藥箱,用包里的多功能刀把他肩頭其他布料豁開,就地上藥。李憑的手握緊了方向盤,沒說話。

    好巧不巧,前方強光手電閃過,車停了。

    交接的人站在車前,李憑打開門,對方卻愣怔地瞧見女孩正趴在他肩上,專心致志地上藥。

    李憑少見地無措。秦陌桑的額發散亂,垂下幾綹,在他肩頭飄拂,很癢。

    無處不在的海腥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發間的檸檬與梔子花之類,輕盈的氣味。

    化工制品為什么能有這種氣味?

    “不好意思您繼續?!遍_門的小伙子比他還尷尬,砰地又幫他關上了門,跑去和同伴報告情況。

    “特殊事務調查局的人,別打擾人家。出生入死的不容易?!眱蓚€小伙子對車里投來磕到了的眼光。

    秦陌桑根本不知道剛剛被吃了個瓜,專心上了藥消了毒,又張羅著要解開他的作戰服纏紗布。李憑推開她:“不用?!?/br>
    她也從善如流,十分狗腿地把醫藥箱拾掇拾掇放回去,想了想,又從作戰服某個兜里找出一個史努比創可貼:“給你,防水的?!?/br>
    李憑白她一眼,沒接。她就把東西放他前胸兜里,還拍了拍:“合作愉快?!?/br>
    合作愉快。他眉毛動了動。

    原來,她是真心拿自己當搭檔。

    雷司晴等在直升機下,在這停了有幾根煙的功夫。她全身黑色,卻像月光一樣吸睛。對秦陌桑微微一笑:

    “干得不錯,我都看見了?!?/br>
    她立即臉紅,就差舉手表示老師我要小紅花。李憑嗤了一聲,抱臂四顧,忽地停住視線。

    ”那邊,是個漁村么?”

    他看著不遠處。

    “是啊,最近是禁漁期,但那小村子有個面館,蛤蜊海鮮面很對味?!崩姿厩缈恐撻T,眼神飄忽?!拔乙厝ポo導松喬作業了。季三說他不會做五年級數學?!?/br>
    隨即鑰匙甩給他們:“車就停在那,想去自己去?!?/br>
    “晴姐,上次三太子那件事……”秦陌桑緊接著問。自從上次那張詭異請柬出現之后,季三去接松喬請假回家幾天,風平浪靜,誰也沒提那張落款是三太子的婚禮邀請函要如何處置。

    “等你們回來再說?!彼华q疑一秒,就關了艙門,聲音淡得像落雪。

    李憑沒發表異議,自己去開車。秦陌桑跟上,沒問去哪,問了也沒用。

    半小時后,車停在小漁村外,沿國道有家不起眼的面館,布簾落灰,難得深夜還點著燈。

    李憑下車,進店。二十出頭的小老板正在玩抖音,從廚房里出來迎接,見了他,一愣,隨即大笑著拍他肩。

    “我記得你!上次多虧你們幾個,我爸這店才能保住。雷醫生最近還好嗎?”老板踮著腳瞧外頭,卻瞧見了晚一步進來的秦陌桑,眼神由期待變得失望,像沒等到女神的唯粉,興高采烈的表情一時垮下來。

    “晴姐這次不來?!崩顟{放了行李,安排她坐下,接著對老板商量:“不好意思,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廚房?”

    年輕人沒見到雷司晴興致缺缺,聽聞他要自己做菜,求之不得,拱手把廚房讓出來,回去繼續玩抖音。

    秦陌桑只當他潔癖,不放心吃街邊店做的菜,就抱著胳膊在桌邊等,等一會就睡著了。

    后來是被鮮香氣味餓醒的。恰好一碗海鮮面擺在她眼前,澆頭放得很滿,蛤蜊,明蝦、小黃魚、馬鮫魚、梭子蟹、皮皮蝦……聞得她幾欲落淚。

    “生日快樂?!?/br>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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