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崩塌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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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夏冉哥哥之前,林聽決定先回老房子一趟。 前一夜她正好值夜班,夜里因各種狀況起起睡睡,睡眠也斷斷續續。加上心里擱置著一樁大事,怎么都睡不沉。 六點剛過,走廊里的動靜聲漸漸大起來。 她干脆起床沖個涼,換了身衣服,準備請半天假。 “這么快就遲到早退消極怠工了?”葉知秋一貫來得早,看著她眼下的淤青,沒多想就答應。 “不敢不敢,有點急事需要處理?!?/br>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br> 清晨的交通不算太差,卻也開了近四十分鐘。司機師傅哼著小曲開的順風順水,她在后座抗不過困意席卷,沉沉睡去。 上次離開時沒關好門窗,前一夜樓下不知道哪家在燒烤,熏得她滿屋子烏煙瘴氣。 打開老式的抽油煙機,轟隆隆的抽風聲蓋過了心里的打鼓,她在壁櫥里翻出行李箱,開始拾掇舊物。 與其說是收拾舊物,不如說是整理雜亂的回憶和不堪回首的心情。 輕輕一吹,浮灰四起。 她把東西分成兩摞:不要的,帶走的。心里嘀咕還好夏冉的哥哥要帶走那叁個大箱子,不然沉微明家都沒處擱。又想,如果提出一起整理夏冉的遺物,不知道她哥哥會不會同意。 夏冉是一年多前出車禍去世的,準確來說是2016年2月6號。林聽還記得她出事兩天之后就是除夕,而那一年除夕她因為悲痛過度吞了家里所剩不多的幾盒藥,年叁十是在醫院洗胃中度過的。 意外發生的過于突然,以至于當手機響起,林聽瞥見屏幕顯示的是美國號碼時,直接掛斷。畢竟除去夏冉外,她沒有認識的人在美國,而夏冉和她聯系只會用微信。 對方并沒就此罷休,幾秒鐘之后又再打來,手心里鍥而不舍的震動連帶心臟都找不到合適的節拍,她不知為何心慌,順手接起。 對方的聲音粗啞厚重,cao著西海岸的口音,每個陳述句句末都要加個上揚的音調。 “Hello, this is John Platten, a police officer in Los Angeles, Is that Ting?” 對方語速很快,加上背景音過于嘈雜,發“聽”的時候刻意加重了咬字,仍沒把后鼻音發出來,再加上疑問的語氣,讓不短的開場白顯得騙子味十足。 林聽那句騙子已經到了嘴邊,手機也離開耳朵幾厘米遠,卻又因為隱約聽到“Police officer”這個詞,不由得回了句,“Yes, this is Ting.” 對方ah了一聲,緊接又說oh god,thank god,音量過大,直穿她耳膜。語速仍然很快,每說幾句就加一個sorry。 林聽只聽見自己的腦袋跟鼓風機般嗡嗡作響。對方的話一字不差鉆進耳朵,大腦下意識急速轉動處理,而翻譯出來的文本又因為聽上去過于荒誕被她的潛意識火速粉碎。腦子里充斥著信息碎片和零散的單詞,以至于她張著嘴,很久都沒回應。 “Hello? Are you there?” “You must be fug kidding me.” 林聽終于回了一句。不太禮貌,對方并不惱,而是一個勁的說I’m sorry,再穿插別的問題。比如問她有沒有夏冉其他至親的聯系方式,說目前可以查到的夏冉留的緊急聯系人只有她和她哥哥,可是她哥哥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林聽花了好幾十秒才確定這不是一個惡作劇,木訥地搖搖頭,直到電話那頭一個勁的確認她是否還在聽,才反應過來對方看不見她的動作。 舌頭開始打結,簡單的幾個英語單詞怎么都串不成通順的語句。她顧不上糾結時態語態語法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只能盡力拼湊。 據她所知,夏冉父母在她六歲時就離婚了,爸爸半年前意外去世。mama好像在香港,但夏冉自爸媽離婚后就沒有和mama再有任何瓜葛。說到一半想起什么,“她還有個哥哥?!比煌浘靹偛乓呀浾f過她哥哥電話打不通這回事。 “她哥哥我們聯系不上,那個號碼不知道是不是對的?;蛘吣阌兴麆e的聯系方式么?” 林聽下一秒嚎啕大哭起來,“我沒有”。 她突然崩潰,她怎么可以沒有夏冉身邊任何一個親人的聯系方式。 哭聲蓋過了話筒那頭,耳邊只剩自己的撕心裂肺。她一個人站在人行道上,動靜不小,引來不少行人側目。 對方顯然已經詞窮,無力招架,安慰幾句之后便掛了電話。留下的最后一句是,“如果有關于她親人的任何信息,請根據這個號碼聯系我?!?/br> 林聽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回應,手機里嘟嘟嘟將她的思緒拉回一些。她下意識罵一句,“騙子,現在的騙子手段越來越高級了?!?/br> 打開微信,手開始抖得厲害,迅速翻到和夏冉的對話框,明明前一日白天的時候她們剛聯系過。 夏冉總喜歡趁國內深夜的時候給她留言或發來幾張記錄生活的圖片。這種因時差不能及時回復的聯系反而給林聽更多溫暖 - 睡著了還被人惦記。 前一天她發來幾張在17 miles游玩的照片和視頻,藍天白云,懸崖邊孤獨的松柏,成群結隊的海鷗盤旋在海面,白色的鵝卵石沙灘,和不遠處懶散曬太陽的海獅。 一睜眼就是滿屏的美景,是來自地球另一端的問候,林聽心情好極了。她半瞇著眼睛,快速打字,“果然名不虛傳??!真的美!” 對方的語音傳來,夾雜著呼嘯的風聲?!疤匾鉃槟闩苓@一趟,既然你不能親眼見到,就勉強靠視頻和照片過過眼癮吧。誰讓你放我鴿子?!?/br> “下次一定。你先好好玩?!?/br> 對方先回了個白眼,又比了個愛心。 下次? 林聽深吸幾口氣,穩了穩抖動的手,撥通語音。無人接聽。 她的眼淚止不住往外涌,視線很快被模糊又變清晰,以此反復。 “你在哪呢?好玩么?” 沒人回。 “有事找你,看到信息速速回復?!?/br> “你玩的連手機都不看了?” “你人呢?” “回我一個字,求你了?!?/br> 一直到美國時間的次日早晨,和夏冉的對話框依然像是留言板,博主夏冉消失了,很徹底。 直到這會她還是不相信狗屁警察在電話里說的,心想這肯定是個新騙術,說不定再多聊幾句就會要她轉賬之類的。而夏冉那家伙呢,大概率是是玩昏了頭,顧不上看手機;暗暗決定等她再冒泡的時候要好好數落她一頓。 她一夜沒睡,抱著手機翻她們過往的聊天記錄。 夏冉是15年冬季畢的業,畢業前大半年就開始一個勁慫恿林聽來美國參加她的畢業典禮,說等她來了兩個人好好把幾年沒聊的天聊個夠。林聽那會準備博士畢業,不堪重負,也想找個機會旅游松口氣。 聊天記錄好大一部分都是兩個人津津有味討論她們的旅游計劃,樂此不疲。 “我們可以自駕從洛杉磯出發,逛逛好萊塢和比弗利山,說不定還能來幾場異國艷遇;再去圣地亞哥出海浮潛玩玩帆船,冬天南加的海水不會太暖和,但也凍不死人。然后再一路向北,我們沿著一號公路慢慢開,最后到舊金山結尾,怎么樣?”語音里夏冉的語氣生動活潑,光聽她的描述都能想象出陽光沙灘海邊美景。 “好啊好啊,我想去17 miles drive,聽說那是富人區的私人高速公路,美死了?!绷致牪挥浀迷谀睦锟吹竭^圖片,那棵日復一日孤傲聳立于懸崖的柏松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心心念念,想去看看。 “沒問題,咱們在卡梅爾或蒙特雷住一晚上,喝點紅酒,再去海邊坐著聊天吃披薩!” “不能吃點好的么?” “披薩也不賴啊?!?/br> 后來夏冉爸爸突糟意外去世,夏冉回國參加葬禮和林聽匆匆見了一面。印象中是她第一次見到毫無生氣的夏冉,安慰的話說不出口,只能握著她的手在機場陪著直到她上飛機。 “你一個人在美國好好的,等我年底去看你?!?/br> 夏冉摟著她的脖子不肯放,guntang的淚珠從她的臉頰滾到林聽的后脖頸,最后匯成涓涓淚流,打濕兩個人的衣領。 林聽輕拍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樣不斷重復“不哭了”,機械又呆滯,并不確定會起什么效果。 可林聽最后還是沒去成,簽證下來了,醫院不放人。原因很簡單,沒假期。何況是這么長的假期。 葉知秋也表示很為難,于私,他想批這個假;于公,醫院就沒有淡季的時候,而如今年關將至,人手總歸是不夠用的,一兩天的假期咬咬牙還能批下來,一周的真不行。 她沒有太過抗爭,也知道葉主任不是故意刁難她。靜下心來想想,也覺得自己可笑。從小到大,單看林永年就知道,醫生想正兒八經休息幾天簡直難于登天,怎么到自己這就妄想能在短短二十年里改革換代,能讓醫生的福利有些許改善,哪怕至少兌現本就不多的假期呢? 她一臉沮喪的跟夏冉傳遞壞消息,畢業典禮她是真的參加不了。 “過年呢?過年不放假么?我們也可以二月份去?!毕娜讲凰佬?,語氣里透著她的急迫。 “要值班的,而且過年這樣的日子,讓誰多值班都不好,何況我一走就是一整周,哎?!?/br> “媽的”,夏冉最近說臟話的頻率越來越高,不知道是不是看美劇看的。 林聽在視頻這頭一臉惆悵,憧憬許久的假期徹底泡湯,甚至都不未來可期。她滿臉愁云,唉聲嘆氣。 那一頭的夏冉本來只顧著吐槽這種把醫生不當人使喚拼命壓榨的現象,聽到接二連叁的唉聲嘆氣也住了嘴,“沒事,我替你去,拍照片和視頻給你看?!?/br> 她不停往下翻,對著聊天記錄又哭又笑。 其實那幾個月,夏冉分享朋友圈的頻率明顯少了很多,多是一張圖片,配上不明所以的文字。林聽沒有多問,怕觸到她的傷心?,F下卻懊悔自己沒有給予她足夠的關心,甚至連朋友間的承諾都沒做到。 “親愛的我定了叁月份回國啦!還有一個小驚喜等見面再告訴你!東西先陸續寄回去了,地址留的是我們的小屋子。嘿嘿?!毕娜疆厴I旅行出發前給她發來這樣一條信息,也讓她對叁月莫名多了很多盼頭。 聊天記錄徹底停留在夏冉回復的那段語音,林聽反復播放,無法將語氣生動的她和意外死亡四個字聯系在一起。 不是她,一定不是。 直到她登到夏冉學校的網站,首頁赫然冒出夏冉的笑臉,標題寫著“In memory of Ran Xia, our beloved student”。 世界突然就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