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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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寒雨,凌晨急診。 年節未完的夜半,偌大的急診大廳,似乎擠滿了全城的病人。冷光之下,值班醫護往來奔走,醫療器械隨處可見,疼痛愁苦的面龐晃來晃去,然后腳步聲、儀器聲、呻吟聲、嘆氣聲雜亂交錯地響起。 乍然闖入這樣一個世界,周末呆愣住不知所措。 周舅父在身后推他一把,說找個位置坐下,他先去掛號。周末這才有了反應,他低頭看了看懷里的meimei,她閉著眼睛,呼吸輕和緩慢,若不是燒得滿臉通紅,只會讓人覺得她甜甜地睡著了。 不知為何,他覺得這樣的meimei很可憐。 抱著薄翼在大廳轉了幾圈,人太多,根本沒有空座位,還是位好心的大叔,看他辛苦,讓座給他。周末躬身向人道謝,大叔擺擺手走去一邊。 急診可大可小,過號時間比普通的要長,等了許久,才輪到他們。 醫生初步檢查判斷是咽炎引發的高燒,保險起見,再查下血。 抽血的時候,周舅父想打電話給家里報個平安,之前那一下,外婆和舅媽都被驚動了,還在家里等著沒睡覺。 一直安靜的薄翼這時候掙扎著用虛弱的嗓音發出響聲,她無力地去抓哥哥的衣服,一聲一聲地重復:“不要…不要告訴我mama……不要告訴我mama……” 周末低頭仔細分辨她說的是什么,聽完喉頭一梗,強壓澀意擦掉她眼角匯集起來的淚水,吸吸鼻子說:“沒事兒,我爸打電話給我媽報平安呢,幺幺不要怕,”說著為了證明自己,仰頭去和周舅父講:“爸,跟媽和奶奶說完就行了,姑姑在那邊隔得遠,現在又這么晚,別再告訴她讓她擔心?!?/br> 周舅父回身看見薄翼望向自己的眼神,走過來揉揉她的頭,安撫一笑:“好,我們都不得跟你mama講,好好看病聽到沒有?” 報告出來,的確是炎癥引起的。溫度已經高到接近四十度,需要馬上掛水退燒。 大廳實在沒位了,護士推開一側走廊大門,引他們到一排靠墻椅坐下。 暖氣還沒擴散過來,空氣又濕又冷。 折騰著掛好水,剩下沒別的什么事,周末打發他爸回去,老頭子明天還要上班,他自己一個人守著就行。 周舅父先是搖搖頭,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生了病,心里怎么都過不去,可年紀到底大了,熬不住,就去旁邊便利店里給兩個娃買了好些水和吃的過來,又站了會兒,囑咐有事隨時給他打電話,才把車鑰匙留給兒子,自己回了家。 冬天輸液手冷,沒多一會兒,薄翼的手背就泛起烏青,她自己并不吭聲。 周末瞥眼見了,趕忙找護士問哪里有熱水,護士指向大廳另一邊。 沒有容器,他就硬灌下兩大半瓶礦泉水,給薄翼兌出兩瓶不燙手的熱水來。 走回走廊門口時,又長又深的甬道里,只有薄翼一個人孤零零、靜悄悄地坐著,燈光白得刺眼,讓這個小姑娘的橘色頭發都顯出蒼白。 他想不明白,為什么上午出門還健康正常的meimei,只一個下午,究竟經歷了些什么,才會驟然變成這幅樣子。 這幅……他看了都心疼不已的樣子。 說實話,他和薄翼從小一塊長大,雖然年長兩歲,但他從沒有過當哥的自覺,而且這個meimei好勝心強,性格也強,除了在大人面前裝樣子叫他哥,背地里都是直接喊名字的。兩個人一路走來扯過不知道多少皮,打過不知道多少架,說是兄妹,更似玩伴。 她從不示弱,所以他也從不憐惜。 可是在這一刻,他深深覺得自己是一個哥哥,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女朋友說有些性格的女孩子會很吃虧。 把熱水墊在薄翼掌心,另一只塞進她懷里,周末蹲在meimei面前,笑著仰頭,一邊用手背試了試她的溫度,一邊假裝打趣:“看你哥我對你多好,還不快謝謝哥哥?” 薄翼木然睜著的眼睛向上抬起半分,眼神空洞:“謝謝哥哥?!?/br> 周末就再也裝不出來,笑不下去。 他抓抓自己頭發,囁嚅幾次,猶豫著開口:“是不是因為姑姑去了增城?” 薄翼輕輕搖頭。 “真不是?”他其實想不到其他可能。 薄翼還是搖搖頭。 周末又低頭撓撓腦袋,撓了半天,抬起頭再問:“那學校有人欺負你?” 薄翼第叁次搖頭。 這沒魂的木頭樣子,讓他胸腔酸脹,焦躁難耐。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總得有個說法吧?你要討厭你那哥,你就別管他,一點也不要理他;你要覺得姑姑偏心,我就找姑姑說理去,我們這一大家子總是更喜歡你;你要在學校受欺負,你就告訴我,不遠千里老子也去打死他! 總之別憋著,不要一個人扛著,好不好?你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能解決多少?有什么委屈就跟大人說啊,我頂不了事還有這么多家里人,我們都想保護你的呀!” 不知說及哪個詞觸動了薄翼,她的眼里開始有光,細碎著,一點一滴匯集起來凝結成水,然后迅速滿到無法再承擔,接連不斷落下來。 這些水大概也流進了她心里,漲高得叫人窒息。 她嚎啕出聲,慘白的臉重新漲紅,上氣也不接下氣。 “我有道題……做不出來……”她看著他掉淚,無望地求救:“哥哥……怎么辦……我好糟糕……我做不出來…………我真的做不出來……” 是不是從來不哭的人哭起來總會特別傷心? 周末覺得薄翼快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連同眼淚一起嘔出來了。 護士被哭聲招來,皺緊眉頭批評他:“你說什么讓病人情緒這么激動,點滴會掛不進去的!” 周末百口莫辯,想在身上翻找出紙巾給薄翼擦淚,卻被護士大力一拍。 “還找什么找,快用手捂住她口鼻,再這么哭下去,一會兒就要堿中毒了!” “好好!” 他聽不懂什么堿中毒,也鬧不清她說的題目是怎么樣的問題,只忙里忙慌坐到薄翼身邊,一只手捂在她下半張臉,一只手攬著她,哄小孩一般輕拍:“做不出來就做不出來吧,幺幺,做不出來我們以后再做,再做不出來就不做了好不好嘛?哦哦,不要哭了,哦哦,乖乖不要哭了哦哦?!?/br> 哭到不知多久,哭到周末以為自己手里蓄起一片湖水。 他聽見哭到脫力的人無聲說:“……不要告訴我mama?!?/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