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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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城的九月非常神奇,氣溫像坐滑滑梯,月初還熾烈灼熱,月底已然清爽適宜。 頭頂的梧桐葉片邊沿開始泛黃,顏色明明溫暖,代表的卻是初秋涼意。 方佳坐在七教門口的圓形石墩子上,等候薄翼。 各地的夕陽的確不大一樣,菁城的、運城的、這里的。 但似乎從那個傍晚開始,夕陽成為了一個符號,只要看到,方佳就會不由自主想起青苗村外碼頭上的薄翼。 當時她覺得夕光披到她身上有些冷,但不知道為什么,她現在大概有些知道了。 以前“普通”在她心里并不是一個好詞,她就很普通,出生在普通的家庭,普通地成長,高中不得不去競賽班借讀,這樣不普通的經歷卻讓她淪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她消極難過,惶惶不可終日。 直到被薄翼打撈起來,她總算可以好好呼吸。 她的小天使,即便到現在也在不停打撈她。 讓人總下意識地覺得——她是不需要被打撈的。 人就是如此,習慣于從自身出發,她對于自己的感受如數家珍,可對于薄翼心中所想,她其實很少去深究,即便想了,也就淺淺在心里掠過,因為歸根結底她覺得小翼是可以自己解決的。 對,她可以解決的,她總是自己解決。 不表達,不訴苦,不抱怨。 如果不是那一次比慘式的安慰,她也許永遠無法知道小翼原來長在這樣的家庭里。 如果不是小翼mama主動找她,她大概永遠不了解小翼是怎么把學校的時間全部留給她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是不是小翼的第一個朋友,不知道她的小學和初中是怎么過來的。 就連童彧那件事,她內心也并不認同—— 全心全意、永不消退的愛怎么會存在?小翼要得太滿,太鉆牛角尖了。 現在她不這么認為了,這一切難道不該怪老天么? 已經這么乖的小孩,為什么還要把她扔到水里? 任憑她掙扎、嗆水、窒息,最后自己濕淋淋爬上岸。 她那么小,那么乖,又不是她可以選,為什么呀?憑什么呢? 老天不會回答,但方佳自己有了答案。 她的小翼,就配擁有這樣的愛。 全心全意,永不消退,親人的,朋友的,愛人的,少一點點都不可以。 “喂喂,發什么呆?不餓嗎?吃飯了?!?/br> 薄翼的手在方佳面前晃晃,方佳回過神,站起來順勢將她的手扯進懷里,緊緊抱住還一邊搖:“嘿嘿,我的寶~” “你干嘛?”薄翼滿臉嫌棄:“熱死了快放開?!?/br> “才不要,”方佳把頭拱進薄翼懷里,雙手抱住她:“你身上明明涼冰冰的,”她抱她更緊,要給她傳熱:“我好愛你哦,寶?!?/br> 薄翼被她抱得兩手不能動彈,無語望天:“我也愛你行了吧?餓死了還吃不吃飯???” ~~~ 九月將盡,薄翼即將成年。 黃金周的票不好搶,她倆八成回不去菁城了。 方佳張羅著要給她就地慶祝生日,以往她都是在家里過的,薄翼打電話給周女士,周女士很贊成,說你們小姑娘自己去折騰,她今年總算樂個清閑。 周女士嘛,慣會放狠話的,結果禮物還不是跟著冬裝一起早早寄來。 本來方佳還擔心薄翼那個生理意義上的爹會來攪局,畢竟在成年這天出貨對他來說是多么理所應當的事情,不過幸好他完全記錯了自己女兒的年歲,以為薄翼已經十八歲,所以這次完全沒聲兒,估計以后還要另尋機會。 日他仙人板板方佳都罵累了,對著空氣狂舞一套軍體拳。 慶生相關事宜薄翼一點沒沾上手,方佳不許,全程保持著神秘。 薄翼完全由著她,反正她怎么說,她就跟著怎么做。 值得一提的是,盧斯國慶特意要留下來,說要陪自己女朋友度過人生每一個特殊的時刻。 方佳只冷哼。 九月三十號那天,薄翼被方佳拉著去染頭發。 方佳說,成年就意味著更廣闊的自由,以前學校勒令不準做的事情,現在都可以做了,而且成年總該有個標志,一種儀式,告別少年的自己,從頭到腳嶄新出發。 雙重意義上的從頭到腳,顏色她都給薄翼選好了。 一進店,方佳就把薄翼推去洗頭,自己跑去和理發師腦袋擠著腦袋,對著手機屏幕比比劃劃地溝通,說完了沒想到她躺到薄翼旁邊,也洗起頭發來。 “你也要染?” 方佳從隔壁伸手過來掏啊掏,薄翼把自己的手遞給她,兩個小姑娘的手牽起來:“對呀對呀,跟你一起染,就像跟你同一天滿十八歲了嘿嘿?!?/br> 兩顆頭從中午一直折騰到晚上理發店關門,她倆的頭發都很長,又都做了漂白和染色,薄翼的工序還要多出一道,燙成了慵懶的法式卷。 晚間校園,清風幾許,路燈一盞一盞從頭頂飄過。 她們在宿舍門前短暫道別。 方佳十分鄭重,小臉嚴肅得可愛:“薄女士,期待后天的相見?!?/br> “當然,方女士,我已經萬分期待?!?/br> 十月二號當天,天公作美,陽光溫柔且明媚。 薄翼仔細穿好方佳送的吊帶抹胸裙,她好像成了她的神仙教母,為她把春日里的一處草地找來,給她裁作衣裳,顏色嫩綠,像雨霧天枝頭剛萌生的新芽,長度到大腿,上面點綴有同色盛開的花朵,還有許多纖薄綿長的草葉垂墜下去,一直延伸到膝蓋下方。 鞋也有特別準備,一雙淺rou粉色單鞋,走起路來柔軟又舒適。 方佳等在樓下,她將藍紫色頭發編成蓬松的麻花辮搭在肩膀一邊,同樣身著連衣裙,霧藍色,表面有薄紗,微微皺起變成黃昏天色下湖面的煙波,腳上搭配一雙白色帆布鞋,整個人看上去飄渺又輕盈。 她只等了一小會兒,就看到薄翼頂著她為她選的橘紅卷發,走入陽光。 這一刻,方佳滿心歡喜,那天暗色的紅終于被她徹底洗去。 兩個人在見到彼此的瞬間開懷笑起來,走近,擁抱,不約而同地說:“你像一個小精靈?!?/br> 方佳捏著薄翼的頭發,忍不住繼續贊美:“幸好我千叮嚀萬囑咐把眉毛也一起染,顏色在陽光下更好看了,像橘子汽水糖,像散漫的夕陽,像愛人的心火,啊,我眼光真好?!?/br> 當然也有些遺憾。 “哎呀,我該再給你買一對翅膀戴在背上。寶,你知道嗎?你現在簡直就是玫瑰花瓣里飛出來的小仙女,這么一想突然覺得你名字好合適,你背后就該長透明纖薄的翅膀,輕輕扇動會掉落碎鉆一樣的小星星?!?/br> 類似的小小遺憾越說越多,薄翼笑著聽她講了一路,心里默默盤算一個多月后她的生日又該怎么為她籌辦。 來到餐廳,薄翼看向窗邊某個座位,頓住問:“你怎么把他也叫來了?” 方佳揉揉鼻子,說:“那個叫盧斯的傻逼不一直纏著你不放嗎?我就想著他那樣的人要是知道你哥在我們學校當老師,肯定就不敢亂來了,我知道這樣你會不舒服,提前跟你說你又肯定不同意,但我真的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面對盧斯,就忍這一頓飯的時間行嗎?” “好,”薄翼不想她繼續懸心:“我就是有點驚訝,你不用太擔心,我都會處理好的。走吧?!?/br> 她們一起走過去。 薄冀穿著一件白色襯衣,薄翼認出來,是去年除夕夜的那一件,同樣挽到手肘,露出白皙的手臂皮膚,不同的是今天他戴了一副金邊眼鏡,頭發全部梳上去,不笑,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這直接讓對面的盧斯縮手縮腳,如坐針氈。 “小翼,”他看見她走近,臉上才泛起淺淺微笑,拍拍身旁的椅子:“坐這來?!?/br> 方佳也在推她,要她過去,但她還是想自己來處理。 她指指盧斯,像每個熱戀中愛撒嬌的小女孩:“我男朋友來啦,我坐他這邊?!?/br> 沒辦法,方佳只好坐去薄冀旁邊。 這頓飯吃得很有趣,因為另外兩個人都不怎么說話,方佳開始還有些無所適從,但被薄翼帶著,漸漸也把他們當作背景板,只一個勁和薄翼聊之后要去哪玩。 到了送禮物環節,盧斯拿出一條銀色手鏈。 薄翼把手舉到他面前:“你幫我戴上?!?/br> 她甜蜜的目光,給了盧斯一些勇氣,他知道自己的方法是有效果的,她那么喜歡他。 他為她系環扣,皮膚碰到皮膚,讓他禁不住心神蕩漾。 薄冀遞來一個文件袋,他的目光跟著一起投過來:“小翼,生日快樂?!?/br> “謝謝哥哥?!?/br> 薄翼禮貌地雙手接過,沒有拆開,因為知道里面是什么,直接放到了身后。 飯畢,就像要安撫男朋友受到驚嚇的小心靈一樣,薄翼拉著盧斯走在前面。 方佳湊近薄冀,把牛皮紙袋交給他:“薄老師,小翼讓我把這個交還給你?!?/br> “謝謝?!?/br> 對于他們的家事,她不好置評太多:“薄老師,請您千萬不要生小翼的氣,因為……成長經歷的緣故,她對男性普遍排斥和不信任,但其實她的心非常軟。我看得出來您其實很關心她,麻煩您多給小翼一些耐心,等她慢慢接納您,她也會對您很好的?!?/br> 薄冀的視線從前方移到身側小姑娘誠摯的臉上,真心實意地說:“謝謝你陪著她?!?/br> “佳佳!” 二人同時循聲望去。 日光中,薄翼向他們跑來。 她背朝著光,卻一點也不失色,橘紅的頭發、嫩綠的裙擺、素白的皮膚都在風里跳躍,閃閃又發亮。 她攜帶著一身刺目的光彩,卻又在靠近之前將其全部卸下。 生怕它們會灼傷誰。 她笑著握緊方佳,滿心滿眼都在看她:“甩脫麻煩了,該我們去玩啦!” 她從光里奔來,又在光里奔走。 薄冀低下眼,收回自己下意識抬起來的手。 這手里空空,什么也沒有。 光、聲音、空氣似乎都在遠離。 他在這一瞬間,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