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修要帶小九兒出去，但小九兒還沒品明白仙尊方才那句鏡花水月的深意。

    她思考時，總是習慣性低著頭，不露出多少表情。

    這是在皇宮里留下的沉穩性子，是不愿讓人發覺軟肋和短處。

    左子修看著她微微垂首的乖巧模樣，心頭微動。

    他明白，軟肋總是要藏好，不叫人瞧見的。

    但有時候，他也希望可以正當光明地、好好護著。

    “在想什么？”

    左子修勾住小九兒的發絲，溫聲問：“同我說說?！?/br>
    “……”小九兒抿了抿唇，便回過神。

    她看見左子修那張俊逸非凡的溫凈臉龐，想也不想地就把心里話招了：“可是這里的一切都像真的一樣，水里的魚會吐泡泡，花隨流水的時候也有陣陣暗香，還有那處恢宏樓院?！?/br>
    說話間，流云過境。

    暖陽被遮住大半，左子修的臉色隱在昏暗之中看不清晰。

    云過后又是明熱日光，小九兒不禁瞇起眼，耳邊響起陣陣蟬鳴。

    夏云、秋雨、冬雪、春融。

    短短幾個瞬息，左子修給她見識了無數變幻。

    小九兒只覺左子修能耐通天，有如神仙手筆。

    哦不，他本來就是仙了。

    “你喜歡，也算是好事一樁?！弊笞有撄c了點小九兒的腦袋：“但沒人能永生永世呆在夢里?！?/br>
    他轉身離開，小九兒匆忙追上。

    那片夢幻般的天地迅速后退，小九兒回到車里，車簾外是早春裹挾著寒意的風。

    “你看?！?/br>
    左子修拉住小九兒的手，目光望向窗外。

    山路崎嶇泥濘，春雪未化，路邊有凍斃的水鳥，田間有佝僂老者拾草灰果腹。下山不久后進了城，遠遠眺去華燈初上，小九兒吸進一口清冽的空氣，混了燒紙的焦糊味。

    “這便不是夢了?！弊笞有掭p聲說完，話鋒一轉：“似是有燈節，要下車去買一盞么？”

    “不要?！毙【艃嚎s了縮脖子，窩在左子修懷里說：“外面冷，我看看就好了，看完了就練功?！?/br>
    “不急?！?/br>
    左子修說：“機會難得，多看一會兒?！?/br>
    燈節很熱鬧，但只有一小段。

    馬車走在路上咯噔咯噔地晃，小九兒被晃得腦袋暈乎乎的，幾次想躲到左子修的小天地里去。

    “快到了?！弊笞有拚f：“下車就好了?！?/br>
    路盡頭，城墻邊，靠近山的那一側，有一處不起眼的小院。門口掛了一盞淡黃色的紙燈，和方才看見的很像，是有人的。

    小九兒一時不理解。

    “這里住著我的一位故交?！弊笞有蘖瞄_車簾說：“他雖不擅修行，身無靈根，但有入夢之異，說不定能在此事上幫助一二?！?/br>
    小九兒點了點頭，但有一處不解：“凡人不才短短數十載壽命么？”

    “是，所以下山后便來尋他了。若是等你修煉完再來，恐怕他已不在人世?！弊笞有迒枺骸安痪o著你修行的事，生氣了？”

    “沒有，只是有些驚訝?！?/br>
    小九兒看著青瀾仙尊這副不碰人間煙火的出塵模樣：“我以為仙尊一直在山上呢?！?/br>
    “是下山除妖的時候遇見的?！弊笞有揲_口就答，但想了想，搖頭糾正道：“偶爾路過人間，也曾多看幾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