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協議 l as h uwu.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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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二這天,風雪極大天氣酷冷。 小白峰清晨雪崩,所幸在山腳不遠處扎營的麒麟左軍無人員傷亡,只是埋了一批輜重,天不亮軍士們就開始挖掘。 炮具兵刃這怕招了潮氣又鮮明的,早早就解了出來。糧草這類嬌弱的則是麻煩,有了潮氣易發霉,這就有毒了,不好吃了。左軍將軍即命各營領取潮濕物資,分發至各帳中鋪晾。帳內軍士聚集,人多地暖,若出太陽則搬至室外,如此解決了糧草潮濕的問題。 入夜,全軍非令不得外出。扎了七八里的營地漆黑一片,偶有篝火斑駁照明。其他只撲嗖嗖飄雪,嘎吱吱腳步,原是軍士在厚雪中縱橫巡邏。 一路走來,屢憶往昔。巡邏的軍士、站崗的衛兵,通傳的小哨,號令的鐘鼓。這些配置大抵每支軍隊都有,可軍帳和軍旗的大相徑庭又告訴酈御這里不是曾經。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5 2yzw. 協助霸王奪下霸州地界后,他被安排在霸城坐鎮治理,前供兵馬錢糧一應軍需。那些好事的閑人將他類比姜公、張良,說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給了個“謀主”的戲號。實則他最多不過是蕭何,留守后方嘔心瀝血,沒有兒子可送給霸王做人質,人心彌遠,猜忌叢生,只是需要個引線點燃發作。 酈御將軟鉤子撇開,蓋起通風的小窗,緩步走到矮座處。對面的人請他入座,一杯熱茶適時地擺在他面前,吹騰起裊裊白煙。 新主待人接物禮遇有加,相比鎮荒海時期,他心思難猜,情緒把控到天衣無縫,然而一個人不論如何偽裝,他心中的真意,從行為仍能窺探蛛絲馬跡,兩人關系的基石由此破裂,導火索要從東南聯軍那場發起會議說起。 那一日,幽雨塢、麒麟軍、劉家水寨作為三方發起者,聯軍總領從中擇取是水到渠成。壞則壞在,蓮塢也參與其中。虞河自己也沒想到,麒麟軍里有個人擁立他,原因不過是為了匡扶虞皇室這扶不起的阿斗。 若要細究,酈御大有冒著喪命的風險試探問槐之意。要說他想不想興復虞室,起碼他學得那套三綱五常告訴他這是應該的,可他的遠慮和聰慧告訴他,就算存了這個心思有這個理想抱負,在當前這個節點上也時機并不成熟,但酈御還是對問槐提議道:“擁立蓮塢?!?/br> 以前酈御說什么,問槐都是聽在心里,竭力去做。獨這一次,真正的利益擺在面前時問槐有了自己的想法。 “虞河?這人猖狂傲慢,聯軍總領交與他,東南部恐不得安寧?!?/br> 酈御進一步試探道:“是。不過就像主公在北地控制態勢,廣施善舉,此決議也是在人界東南和魔界地江一帶幫助虞室重建威信。他在明為王,您在暗為相?!?/br> 看著酈御通透又陰郁的雙瞳,問槐出了一身冷汗。此意豈不是讓他干白工?好處全讓虞河拿去,臟累的活落在他身上,他怎么甘愿? 問槐本就是狼子野心,所謂匡扶虞氏振興武朝,不過是他拉酈御入伙的場面話罷了,此刻對方偏要他兌現,還是以自身為籌碼逼迫他。 酈御以為他是誰! “我和單氏劉氏商議后再說吧,我們三家是做東的,不好一人拿決定?!?/br> 問槐接不下招,只得禍水東引,拉這二位出來擋刀。這兩家是站在他這邊的,商議的結果自然還是由他決定。 酈御不是尋常儒生,權錢利益無法讓他乖乖效命,這使得他像水一般無法被拿捏。鎮荒海時,問槐只能依靠他,自然覺得這人用起來哪里都稱心,對酈御百般依順??裳巯聠柣钡倪x擇似乎多了起來,酈御就變成了一根刺,只要事情涉及那座雪山茆亭中的談話,酈御就死死地卡在問槐的喉口讓他難受至極。 你以為是酈御看出了問槐的野心,不愿再為他效力,實則問槐也不想依賴此人,刻意疏遠軟禁,君臣由此名存實亡。 這樣彼此心知肚明的僵持持續到了十月底。問槐把北地吞吃得差不多時那個夜晚他陷入了新的迷茫。 前路去向何方?下一步又該做些什么?魔界新主這個位置數不清的英雄人物爭了千年也沒爭出來。問槐一個人魔敗寇,談何與群雄逐鹿?只怕是癡人說夢,又一個夜郎國王,就是目前這些起色也全靠酈御為他籌謀才得來。 問槐失眠了,他翻來覆去想了許多,思緒又一次回到雪山上那座茆亭。 在二人一次次秉燭夜談中酈御給他指明一個方向——必須要把法神除掉。 逃出鎮荒海問槐只是個逃犯,早晚會被法神懲治回到原點。倘若除掉法神,鎮荒海就像個破了口的袋子,天下必將大亂。仙魔二界此時會處于觀望態勢,在明確法神的下落前,此二界皆不敢輕舉妄動。此時問槐就能先發制人、坐地起勢,表面維護人界,鎮壓鎮荒海邪物,實則侵吞人界北地的靈礦,招兵買馬積存實力,為后續重返魔界做好準備。此舉的好處不單是這些靈礦,問槐還將獲得一個偉岸光明的身份。他搖身一變成了北地的救世主,人界的守護者,身份自然就洗清白了。哪怕法神和仙界緩過來打算按名單一一清算,看在這份功勞的份上又當如何呢? 說到仙界,酈御自然也算計在內。 魔界一向對仙人二界虎視眈眈,而仙界不負當年鼎盛,若無法神在三界中牽制平衡必然會處于劣勢,只需將法神隕落的消息釋出,勢弱的仙界必然會向外部尋求盟友。問槐有人界積攥的聲譽和勢力,作為親和派自然會成為仙界的首選,屆時仙、人、魔三方之力盡在麾下何怕不東山再起? 回想到這里,問槐從床上坐起身來。 短短三月他平地起高閣有了這番基業。雖不足和魔界幾大王侯抗衡,但貴在發展持續、潛力無窮。而這一大戰略方向受酈御指點,他只是堅定努力地去執行。 有些謀士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主導一場戰爭的勝利。有些謀士不費一招一式就能除掉自己的政敵。這些人不可不稱為有智謀。 可他想要的不是姜公張良,也不是蕭何曹參,而應該是諸葛亮、姚廣孝,這種能對大局作出預判決斷,告訴他十年后、五十年后、一百年后,誰能做這魔界的共主。 問槐突然激動不已,恨不得立刻沖到魔界把酈御請回來。然而他悲哀地發現。 送神容易請神難。 他們信任的基礎構建在謊言和自由上,如今自由好不容易有了卻讓他給掐斷,謊言亦被他自己親口戳穿。 這是死局,死水一般的局。 還有什么是除了自由和理想外,第三個能被酈御放在眼里的嗎? 問槐望著漆黑的帳頂陷入沉思。 難不成,構穗? 一個女人……不不不,應該不是。 他忙把這個想法踢出腦海。然而他越不想想就越想。 構穗何嘗不是他的遺憾。是他親手送她上得路,親眼看見她如流星消逝。 問槐把構穗送的皮影拿出來。黑夜里他瞧不清楚,不過這張皮影早畫在他的心里,哪里用什么顏色,哪里是什么形狀,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從沒想過自己這么有良心又如此地犯賤。明知錯都在自己,可就是一次一次想起她! 不后悔也沒想過懺悔。他只是遺憾,遺憾自己沒在她活著的時候對她好些。 雪后的夜晚,奇跡出現了。他大概真得找回了她,活生生的,只是換了殼子,改了性子。 認出她的那一夜,他敏銳地察覺到死局有了生門,與此相伴,巨大的失望將他淹沒。 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天真爛漫的構穗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將她送過去,給酈御一個警告。 他沒打算真的要構穗的命。他只是拿她逼迫酈御,看看那個男人愿不愿來。 幾句噓寒問暖,兩人陷入了沉默。 有些事情不用說明白。兩個聰明人,憑借對方的行動就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 酈御來了,問槐能確定樂清平是構穗無疑,也知道了這個男人把他的弱點擺在了臺面上。 他很難過。 曾經勸他不要耽于兒女私情的人現在沉湎至此。光環褪去,這是個愚蠢的聰明人,辜負了塑造培養他的一切。君王父母,業師門徒,無法想象這些人該多么失望。 目睹春花從枝頭凋落,白雪化為骯臟污湯。美好事物的逝去總引發人的悲情。當酈御主動走下高壇,問槐沒有半分痛快的感覺,和再次見到構穗一樣,失望占據了他的絕大部分。 “你很失望嗎?” 問槐晃了一瞬。這是酈御第一次直呼他,他險些以為這不是對他說的話。 “為什么這么說?” 問槐不知道此時二人是以什么身份在對話。 朋友或者,敵人? 總不能是情敵吧,那就太低級了,簡直讓他不屑再交談下去。 “如果我是你,我會這么感覺?!?/br> 問槐笑了笑,不發表意見。 “你眼下青黑,是不是沒休息好?” “有人用恩人性命相要,自然輾轉難眠?!贬B御毫不客氣地說。 問槐全身一僵。 恩人?酈御,你真有必要小題大做嗎?為了一個女人! 問槐自然不是仇視女性,他只是無法直視酈御這番情種模樣。 惱火把他的理智吞噬著,他全然忘記拋開男女身份不談,構穗也是他問愧行的恩人不是嗎? “性命恐怕言重!我是想見你不得不這么做?!焙迷趩柣崩碇菤埓?,知道自己是求爺爺告奶奶耍了不光彩手段才把人拉過來面談,實在不能由著性子談崩盤了。 “現在我已經來了,有什么事就說吧?!?/br> 酈御抿著唇角作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他本情緒內斂,如此鮮明地發作出來十分罕見。 既然窗戶紙已被撕得稀巴爛,還用漿糊糊什么?直接把窗戶卸了好了! “你和構穗的事我不會再插手,我要你留下……” “我和構穗的事?” 酈御打斷問槐,唇間哼出一聲冷笑。琥珀色眼睛本是極好被燭火熏紅的,此時此刻卻要算作例外,陰翳得可怕。 問槐瞇起眼睛,面對酈御的不敬眼底快速云集起殺意。他甚至都不用動手指就能瞬間殺死這個沒有半點修為的男人。 “你憑何認為你還能左右她?又憑什么判斷她會和我在一起?”酈御毫無懼色,繼續道:“只要自己不插足就能成全我們,你骨子里果然和當年一樣狂妄傲慢。這一次你恐怕真的要失望了,我來這里不只是因為她?!?/br> “?”問槐滾著所有心眼試圖理解酈御。他被罵得狗血淋頭,可他是真臉皮厚,不但不羞恥反而因為察覺到轉機立刻冷靜下來。 他等待著酈御的下文,他能從那雙瑰麗的琥珀色眼睛中看出來,那份不容他拒絕的決意。 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了。 “第一個要求,構穗從此與你無關,你們二人立刻切斷所有聯系?!?/br> “還她的恩情?”問槐不得不承認,他對構穗來說是災難和厄運。心里顫了一下,此刻心臟充斥著莫大的不情愿使得他臉上露出非常明顯的不甘。 似乎看出了問槐的心思,酈御微仰著下巴神色輕蔑。 “你我二人欠她與這世界的債,若非有更重要更該實現的理想,早應以死謝罪?!?/br> 問槐久不言語,末了他露出一抹自嘲笑意點了點頭。 被情愛限制了思想之人不是酈御。從始至終,酈御都是一個為了理想信念愿意放棄所有的人。道德正義、情緒廉恥在這二者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否則他不會選擇以色入局的方式。 問槐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才會問出這個問題,可他確實想知道答案。 “你愛過構穗嗎?” 你們在鎮荒海日夜親密,這些日子對你而言算什么呢? 問槐瞇起眼睛聚集視線。他不愿放過這個男人臉上的任何表情,而他有莫名的正義感,就像即將掌握一個人的罪行要去衙門揭發他。 酈御說,“我沒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你也是?!?/br> 那雙琥珀色眼睛斂去了犀利的鋒芒,靜謐的帳中是男人飲茶的雜音。 問槐心里輕松許多。 他沒有辦法檢舉了,可他知道了這世上有個人和他一樣,利用了一個女人的愛殘酷地往自由和理想攀爬。本來利用一個人該不論性別更不該良心發現,可因為他們二人都動過情,這個人才有了性別有了輪廓有了人格,不再是簡單的符號、工具。對待物品自然可以為所欲為,可對待一個人卻要隱忍克制,所以他們達成協議,以后不再出現在構穗的人生里。 他曾打算讓她做他的皇后。他顛沛一生最初的情動,哪怕歲月會消磨掉他的情意他也對自己足夠自信會寵愛她直到死去。 酈御放下茶盞。瓷器在桌上磕出響動把問槐從黃粱夢中拉了出來。 冰泉般清寒的聲音在空氣里哈不出白氣。這人從內到外冷得徹骨再沒有活物的溫暖。接下來的話擲地有聲,說的時候也沒有絲毫停頓。帶著罪業而來,結出罪果而去。酈御已為自己想好了結局。 這是讓人膽寒的一句話,足夠讓問槐這種人脊骨發涼。每當他回想起這個夜晚,都會感覺自己當時是與厲鬼交談。 “第二個要求……” “王朝建立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