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來人哪,餵冒牌貨吃餅!04
三人都不約而同地屏息,消波塊把錄影機舉高,我們從螢幕里更清楚地看見了那個人的模樣。 他裸著上半身,只穿一條寬松的短褲,頭發很長,我開始還以為他是誤闖的乞丐,可下一秒就知道這個猜想是錯誤的。 他駝著背,慢慢地把自己的腳挪到我們放錢的地方,抬起手時發出了吱嘎吱嘎令人渾身不舒服的聲音,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活動關節了。拿了錢,他又艱難地邁開腿,一步一晃地離開了。 他一走,外面的藍光立即消失,房間又回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拍到了嗎?」我輕聲問消波塊。 他張著嘴搖搖頭,指著錄影機的螢幕,居然變成了雜訊,什么也看不見。我把視線轉向胡子越,盼著他提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但他卻板著臉,默默點了根菸來抽。 黑暗中只有菸頭的火光一明一滅,混合著三個男人的吐息,單調卻沒有半點節奏,因為剛才那一下,我們的呼吸都亂了。 那根菸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胡子越終于說話了,可是只有三個字: 「跟我來?!?/br> 我們不明所以,但也只能跟著他走,一起身就看見地上有兩排腳印,我大著膽子用手去碰,是潮溼的泥土。我心說外面又沒下雨,剛才那人難道是從田里赤腳走來的?不對,那真的是「人」嗎? 兩排腳印到了門口兵分二路,一排朝著市場的出口,另一排卻是向著里面。胡子越便朝里面走去了,我們想的應該都一樣,再往里走便是死路,照理說不可能會從那里走來的,也就是說,剛才那「東西」早在我們之前,就已經蟄伏在這個市場里了。 沿著腳印走到最后,居然出現了一具打開的棺材,還飄著陣陣腐臭味,腳印就是從這里出來的。我雖然知道這里棺材那么多,免不了殭尸也多,但是怎么也沒想到,殭尸居然會自己半夜走出來拿錢! 「嗚噁……」消波塊摀著嘴別過臉去,我想這還不是最噁心的呢,要是真的看到殭尸,他恐怕要口吐白沫了。 「剛剛那個殭尸怎么會自己出來???」我問。 「那不是殭尸,是行尸?!购釉秸f: 「行尸的關節沒有僵化,可以自由移動,比較不兇悍也容易控制,但終歸是個邪物。剛才那是有人暗中cao控行尸來拿錢,這點小伎倆,不需要太大的能耐?!?/br> 「那現在怎么辦?我們要去追行尸嗎?」 「不用追,我有辦法?!购釉铰冻鰆ian笑。 他一笑就沒好事,我老早有了心理準備,便問他需要我們幫忙什么?他贊許地點頭,拿出筆記本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張,說讓我們在兩個小時之內備妥這些東西。我看了看這張清單,紅色粗膠帶一捆、白蠟燭八根、童子尿一碗、墳土一把……等等,好像有什么東西混進去了? 「我去哪找童子尿??!」 「噓,別亂喳呼,要是沒有童子尿,狗尿也可以?!?/br> 胡子越神情嚴肅,可是我就有點想笑了,轉過頭一看,消波塊也憋笑憋得很痛苦。 「就不能用別的東西代替嗎?」消波塊問。 「你如果不怕死的話,隨便你怎么換,反正我沒影響?!?/br> 「……」 我們只好認命地去張羅道具了,附近就有一片墓園,所以墳土算很好取得,就是誰去抓的問題。我跟消波塊站在一座墳前,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人肯去拿,消波塊說你有經驗,應該你去,我說你才該去磨練磨練,他依然不肯,互相推了老半天,我還是投降了。 先跟墓主人道歉,燒了些冥紙給祂(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胡子越總會在我的包里放一疊冥紙),用塑膠袋裝了墳土就匆匆離開。 接下來我們去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膠帶,這樣就只剩下白蠟燭跟童子尿了,童子尿先不提,白蠟燭怎么辦?大半夜的,一般的店家早就打烊,就算開著也不見得有賣,我忽然靈機一動,菜市場里說不定有!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消波塊問我。 「白蠟燭比較能夠招陰,市場里供奉著尸王,很可能會常常需要啊?!?/br> 「哇喔,沒想到你懂那么多欸?!?/br> 我無奈地笑笑,跟胡子越在一起久了,難免會對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有所了解,但親口說出來,連我自己也覺得挺奇怪。 我們回到菜市場,提心吊膽地在每個小房間里搜尋,生怕驚動了一旁停放的殭尸們。消波塊一直在發抖,緊緊揪著我的衣服,我也很害怕,可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一個勁兒地乾吞口水。 最后還真的被我在一個紙箱里發現了白蠟燭,而且是整整三大捆,我一手抓四根,開心地跑回去找胡子越了。 「尿呢?」胡子越一看到我們便問。 「沒、沒有?!?/br> 「……」 胡子越沉默良久,嘆了口氣:「你褲子脫下來?!?/br> 「啥!」 胡子越說著就伸手要扒我褲帶,我死命地反抗,轉頭跟消波塊求救:「快點幫我!」 哪知道這死沒良心的,居然把眼睛別開,裝沒事人一樣玩起手機了! 「你變態啊不要脫我褲子!走開!啊啊??!」 「少自作多情,你以為我愛看???這瓶子拿著,來!」 「加油!捐尿一泡,救人一命!」 媽的,消波塊你不要跟著喊! 就在我的外褲被剝下來的剎那,一團黑忽忽的東西闖進了我的視線,我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喊:「是狗!」 胡子越一個機靈,立馬放下我的褲子,衝過去追狗了,消波塊也舉著攝影機跟了上去,留我一個人在原地穿褲子。 剛才胡子越掰得太大力,褲襠的拉鍊好像壞了,怎么都關不起來,搞到最后我乾脆就放棄了,反正襯衫下擺比較長,都蓋住了我還擔心什么。 沒過多久他倆就回來了,胡子越手上還拿著一瓶黃色液體,看來那隻狗還挺配合。消波塊看見我,賊賊地笑了笑:「算你走運!」 「是啊,衰這么久總算幸運了一次?!刮乙残χ厮?。 胡子越做了個手勢讓我們安靜,然后要我們去把那具棺材搬出來,放在市場前面的空地上,還說搬的途中盡量不要出聲,如果感覺有人在拍你肩膀,千萬別回頭,拿一張冥紙往后丟。 「為什么是我去搬?」消波塊不高興了。 「不然我跟劉白去,你自己一個人在這兒?」 這么一講,消波塊還是不甘不愿地跟我一起去搬棺材了,他心里一定覺得胡子越是故意要整他,其實跟他比,我被整的次數才多呢,也只能說我們同病相憐了。 那具棺材并不重,尤其底下特別薄,大概只有不到三公分,我不禁想,這么薄的棺材,真的有辦法裝尸體嗎?消波塊顯然沒管那么多,不停示意讓我快點,我們一前一后地把棺材抬了起來,一些砂土落在地上,發出潮溼的霉味。 我們在狹窄的市場里慢慢走著,大概到了一半時,我真的感覺到有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嚇得不敢動了,抬頭一看,消波塊也瞪著我,或者說瞪著我的后方。我知道他一定也看見了什么東西,連忙用嘴型告訴他不要出聲,掏出口袋里的冥紙用力往后一扔,那隻手就慢慢地退下了。 兩人不敢久留,很快便把棺材抬到外面來了,胡子越已經用紅色膠帶在地上貼了一個八卦陣,讓我們把棺材放在正中間。 「冥紙丟了嗎?」胡子越問,我點點頭。 「那里聚集了很多臟東西,祂們把市場當做自己的地盤,所以祂拍你的肩膀是跟你要過路費,冥紙送出去,大約就沒事了?!?/br> 胡子越說完,我松了一大口氣,才有心情問,這八卦陣是干什么用的? 他沒正面回答,讓我看了就知道,消波塊也很有興趣地拿錄影機在旁邊拍攝,說什么這可以當下回拍恐怖片的素材。 胡子越在八卦陣的每個角落都點上一根白蠟燭,然后把那堆墳土鋪在棺材上面,不知道從哪拿來一根銀白色的細線,一頭綁在自己的中指上,另一頭夾在棺蓋中間。準備妥當,他要我們退后,自己站在棺材面前,把中指舉高過頭,變換了幾次方向,好像在感測什么。 這時其中一根白蠟燭忽然熄滅,沒過多久又自己點燃,胡子越看了,便面朝蠟燭的方向,繼續舉著手。 「對老天爺比中指,好像很不敬欸?!瓜▔K對我耳語。 胡子越的中指當然不是某臟話的手勢,而是因為中指是一個人身上陽氣最盛的部位,我聽他說過把線纏在中指上也是一種穩固魂魄的辦法,可現在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胡子越就這么舉著手舉了五分鐘,棺材上面的墳土忽然開始震動,就像是有人在里面敲擊著棺蓋一樣,我看得很新奇,消波塊更是連嘴都合不攏了。 那些土震動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激烈,我甚至覺得連旁邊的蠟燭都跟著晃動,然后唰一聲,所有的燭火同時熄滅了。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消波塊慌張地喊,我連忙叫他安靜一點,好像有什么東西要靠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