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亞蘭和執事官正在僵持。

    執事官第一次見亞蘭這么咄咄逼人。

    亞蘭把手指戳在他的胸口，表情十分生氣：“單獨審查是絕對不符合規范的！有明文規定，必須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神職者在場，裁判所才能進行‘審查’。不管法爾琉斯出來說什么，學院方面都不認可這樣不合法的結果?！?/br>
    “這……”年輕的執事官漲得滿臉通紅。

    “而且，你現在應該立即介入！”亞蘭又戳了他一下，把他戳得步步倒退，“就算他是樞機主教也不應該與審查對象單獨相處！”

    “我怎么‘介入’！”執事官更羞愧了，“我是被趕出來的！”

    “你……”亞蘭還想說什么。

    這時候，門開了，莉莉走出來。

    亞蘭看見她之后沒有更輕松，反而表情更難看了。他用寶石一般的藍眼睛盯著她的領口：“你……你把襯衫穿反了，莉莉?！?/br>
    莉莉摸了摸脖子，心說難怪感覺領子很緊。

    亞蘭立即看向執事官，被他瞪著的執事官臉都綠了。

    “你最好說明情況?！眮喬m壓低聲音威脅。

    “我跟你一起站在外面！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況！”執事官窘迫極了，不停瞟房間里，希望他的直屬上級趕緊出來。而且最好是衣冠端正地出來。

    亞蘭嚴厲地質問：“你們到底有什么審查是需要他們倆單獨呆在房間里并且讓學生把內衣脫下來的！如果說不清楚，學院會把情況反映給中央顯圣神廟?！?/br>
    “冷靜點，亞蘭先生?！眻淌鹿儆趾笸艘徊?，“這么短的時間什么都做不了！”

    “我怎么知道他的身體情況？！”亞蘭步步逼近。

    主教走出了房門。

    執事官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扶住了他的手。

    可惜他“聽”到聲音似乎有點讓人難以啟齒。

    他結巴了一下：“……呃，主教大人說，她很好，沒什么問題。還有……假日快樂?！?/br>
    “什么叫‘她很好’？”亞蘭的眉毛緊緊皺了起來。

    發聲的執事官看著主教。

    “大人……？”

    主教只是微微側頭，往另一邊走廊離開。執事官硬著頭皮跟了上去，努力無視亞蘭的怒火。

    莉莉也準備離開。

    亞蘭拉住了她的手，莉莉用力把他甩開了。

    “不要碰我?！彼櫭颊f。

    “莉莉，我有事情想跟你說?！眮喬m慢慢放下手。

    “我不想聽?！崩蚶蜣D過頭不看他，“如果你擔心我跟裁判所告密，大可以放心，我什么都沒說?！?/br>
    這主要是出于自?？紤]。

    亞蘭憂慮道：“莉莉，這是很重要的事情?！?/br>
    “你能別叫我名字嗎？”莉莉回頭怒視著他。

    “拜托了?！眮喬m定定地看著她，“是關于你的安全問題。我們可以去食堂或者隨便哪個公開場合談?！?/br>
    莉莉不知道眼前的亞蘭在想什么。

    他還想從她得到什么嗎？或者，更糟糕的，他其實是想“補償”什么。

    莉莉真的不想要“補償”。

    因為沒有什么可以“補償”或者“挽回”的。

    她情愿保持這種“厭惡”亞蘭的狀態，而不是又開始為他某些人性化的、憂郁厭世的一面而動容，最后再次被他傷害。

    他是怪物。

    他不像人那樣思考。

    就算他把她當成某種可以連頭一起吃掉的龍蝦，莉莉也并不覺得奇怪。

    這是大自然決定的。

    一種天性。

    “請你不要再假裝在乎我的安全了?！崩蚶蜃詈髮喬m說。

    亞蘭朝她伸手時，看見了她眼中深刻的恐懼。他只能慢慢放下手，看著她離開。

    /

    首席秘書辦公室。

    亞蘭坐著落地窗邊上，手邊有一杯冷掉的紅茶和半塊蛋糕。奧狄斯以一種非常不雅地姿勢坐在他的桌子上。

    “你到底在擔心什么？”奧狄斯問他。

    “春分?！眮喬m看著遠處的云。

    “好消息，我們不會被狩獵；壞消息，我們已經被狩獵了！”奧狄斯用夸張的聲調說。

    “我擔心莉莉在春分會有危險?！眮喬m說。

    “你怕別的異類會在春分找上她嗎？”奧狄斯聽見莉莉的名字，表情也沉了沉，“只要她老實呆在學院里，應該很安全?！?/br>
    亞蘭可以控制自己的發情期。

    貓頭鷹們紀律性很強。

    庫什自制力良好。

    “我會在春分那天外出尋找伴侶?！眾W狄斯大大方方地說，“庫什應該會藏起來，他不是濫殺無辜的類型。吸血鬼的性欲和渴血欲望是掛鉤的……他要是找人交配，肯定會把人吸死?！?/br>
    亞蘭疲倦道：“他嘗過莉莉一口，你知道嗎？”

    他再次提到莉莉的名字，讓奧狄斯坐立難安：“因為她……她當時在流血。這對吸血鬼來說是很難控制的沖動?！?/br>
    亞蘭掩著臉，無奈道：“學院里有很多人類女性每個月都會大量流血，庫什沒有把頭伸到她們誰褲子里吧？”

    “這個……”奧狄斯遲疑了。

    亞蘭一根根地抓自己的頭發，非常焦慮：“天哪，我真希望術士在這兒。我怕黑暗中潛伏著危險……祝圣神廟也帶來了很多不確定因素?！?/br>
    聽一只怪物說“怕黑暗中潛伏著危險”是很古怪的事情，聽他說希望春分時術士能在附近，就更像精神錯亂了。

    “你太多慮了?！眾W狄斯勉強說。

    “你頭腦太簡單，太樂觀了?！眮喬m悶悶不樂，“而且你真的不覺得，莉莉可能會被卷入春分……這件事……很讓人不舒服嗎？”

    奧狄斯張了張口，又閉上。

    莉莉朝他尖叫“我們不是朋友”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

    沉默一會兒后，他說：“我無所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