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試圖撐起身體，又倒了回去。

    她感覺昨天浴缸里那場強暴要了她半條命。

    “餓了嗎？我來喂你吧?！眮喬m柔若無骨地滑到她枕邊。

    “你怎么還在這里……”

    莉莉多希望昨天是一場夢，睜眼之后他就不見了。

    “我們不是在一起度假嗎？”亞蘭驚訝地看著她。

    “……”

    “那張旅游通票是雙人的?！眮喬m躺在她身邊，把腿搭在她的身上。他很輕盈，不會壓疼她。

    “……”

    他繼續說：“我給了你的文學老師一點點暗示?！?/br>
    莉莉想起那本《幻想生物百科全書》里寫的，人魚用歌聲蠱惑船員，讓船只迷航。

    看起來似乎是真的。

    最讓她失望的是，她上學以來第一次收到老師如此高的評價，居然也不是客觀而真實的。它是某只人魚誘惑暗示的結果。

    她又搖了搖頭。

    ——比起生物百科，現在更重要的是，她被一個怪物困住了。

    “我們可以先坐船去黑石礁。日落后，在礁島上可以看到很多夜光水母。在那里住一晚，第二天能看世界上最棒的海景日出。然后再去……”

    他居然真的在規劃行程。

    “怎么了？你在走神?！?/br>
    “我身上很痛?！崩蚶蛏硢〉卣f。

    “那今天可以去沙灘做日光浴，放松一下?！眮喬m在她旁邊撐著頭，撫摸她的肩膀，“沒關系，除了咬痕，其他的都不是很嚴重?！?/br>
    可能對于他這樣的異類來說不是很嚴重。

    對于莉莉來說，她已經快要散架了。

    亞蘭抱著她的腰，輕輕揉動。

    “我可以喂你一點東西，早餐或者……”

    “咚咚咚！”

    房門被暴躁的節奏敲響，不太像客房服務。

    莉莉立即撐起了上半身。

    亞蘭披了件睡袍，起身去開門，叮囑她說：“你就在這里別動?！?/br>
    門一打開，外面是個接近門框高的紅發男人。

    “你怎么在這兒……”亞蘭有點驚訝。

    “你怎么還帶著女人？”紅頭發的男人往里看了一眼，“你是雄性嗎？我一直以為你是未分化的海怪呢！”

    亞蘭讓他進門。

    莉莉把被子提到胸口，她什么都沒穿。

    “你是那個……”紅頭發的男人瞪著她，想了半天，“莉莉?！?/br>
    “奧狄斯?！崩蚶蛞舱J出了他，“救救我?！?/br>
    她不抱什么希望。奧狄斯上次臨陣脫逃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更別提他跟亞蘭好像關系還行。

    奧狄斯張了張嘴，又閉上，一把拉住了亞蘭纖細的胳膊。

    “我要跟你說句話?！?/br>
    他拽著亞蘭去了陽臺。

    他們的說話聲莉莉聽不太清，她一開始想趁機溜走，結果腰太痛了，根本爬不起來。

    “你不是說不離開學院嗎？”亞蘭問。

    “那些學生太煩人了！不過，這就是你說的‘度假’嗎？你綁架了一個人來你的地盤！”奧狄斯嗓門特別大，“你干這種事多少回了？【貓頭鷹】從來沒有發現嗎？”

    亞蘭讓他小聲。

    “我說了，他不在的話，【貓頭鷹】會變得很遲鈍。另外，我沒有綁架她，我是‘邀請’她來黑石灣的?！?/br>
    “她肩膀上有那么大一塊咬傷！”奧狄斯音量一點也沒減少，“說是鯊魚襲擊我都信?！?/br>
    “那個是標記?！眮喬m嘆氣，“算了，既然你都來了，那要一起度假嗎？”

    ……

    海鷗從萬里無云的天空中飛掠過去。

    白色浪花拍在沙灘上。

    莉莉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在度假。

    ——和亞蘭、奧狄斯一起。

    她有種歷經磨難，最終還是完成了心愿的感覺。又有種“既然都已經這樣了，至少要享受度假再回去吧”的感覺。

    亞蘭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她根本無處可逃?，F在又多了個奧狄斯，也不是站在她這邊的。為了避免被咬死，莉莉盡量配合他們兩個。

    “因為小莉莉身體不適，所以今天就不安排戶外活動了。我們上午去看人魚博物館，中午在漁村吃飯，下午去貝殼工坊做手工，晚上回這里泡澡?！?/br>
    亞蘭給他們規劃了行程。

    拋開旅途同伴是兩只怪物，拋開她昨晚在浴缸里被折騰得要死要活，拋開她的生命正處于懸崖邊緣……這一切。

    假日是很美好的。

    “人魚博物館”是一個巨大的半球形建筑，還沒進門就能看見不少擺攤賣人魚掛飾的。亞蘭一個接一個地看，奧狄斯不耐煩地跟著他，莉莉則完全呆滯，像提線木偶一樣走在他們倆身后。

    “這個可愛?！眮喬m發出少女般的小小尖叫，“莉莉，給我買這個！”

    莉莉勉強瞥了一眼。

    那是一個藍色頭發的人魚掛件，毛氈質地的，做工十分粗糙。

    “這個跟我長得很像?！眮喬m拿起掛件，放在自己的臉旁邊，“給我買吧?！?/br>
    ‘為什么要我出錢??？’

    莉莉在心里憤怒地咆哮，數了幾個硬幣給攤主。

    亞蘭開心地把掛件收進了口袋里。

    奧狄斯在旁邊“嘖”了一聲：“怎么不給我買？”

    “我沒錢！”莉莉大聲說。

    “這才幾個錢？”奧狄斯又“嘖”了一聲，酸溜溜地說，“只是因為他更好看罷了?！?/br>
    莉莉怒氣沖沖地走在最前面，進入了人魚博物館。

    一個可愛動人的解說員跟在他們旁邊，時不時打量奧狄斯和亞蘭。這兩個“人”的外觀尤為矚目，不僅是她，其他參觀者也偶爾往他們身上看。

    “抱歉，我能提個問題嗎？”

    講解員滿臉寫著好奇，手指在奧狄斯和亞蘭之間點了點。

    “你們是夫妻嗎？”

    莉莉兩眼一黑。

    更讓她說不出話的是，亞蘭幾乎秒答：“是的?！?/br>
    然后他突然緊緊抱住莉莉，低下頭，寵溺地親了她的嘴角：“這是我的女兒?！?/br>
    莉莉：“……”

    “叫媽咪?！眮喬m笑得瞇起了眼。

    莉莉像一塊空心木頭一樣，沉默，呆滯。

    她感覺到他的指甲劃過了她的后頸，他的尖牙離她的嘴唇如此之近，散發出充滿寒意的威脅。

    “……媽咪?！彼а狼旋X地說。

    “是的，親愛的?！眮喬m又親了她的另一邊唇角，然后把人魚掛飾拿起來給講解員看，“我的小可愛給我買了這個，是不是很貼心？”

    講解員配合地發出歡呼：“太美好了，你們真是幸福的一家?！?/br>
    莉莉用余光看見了奧狄斯的黑臉。

    他看起來想給他們一人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