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變化
看著孟群將手機遞給了自己,李栗腦海里的畫面又從曲嘉燁的臥室變成了光怪陸離的ktv包廂了,臉上頓時色彩紛呈起來。 孟群注視著他窘迫的表情,沒有說什么,握著手機的手依舊像前伸著,李栗不接他就不放下似的。 最后李栗只能邊拼命催眠自己忘記那些畫面,一邊僵硬地走近那道矮門,伸手接過手機后整個人如觸電般又飛快向后退了幾步:"謝謝。" 當他知道自己之前對孟群有諸多誤會后,此刻倒是變得極為禮貌了。 "沒事,我剛好順路。"孟群則不動聲色地將視線從李栗的脖子上移開。 老頭站在門衛室門口的小臺階上瞅著兩人之間尷尬的氛圍,試探地問孟群:"要不……同學你先進去再聊?" 曲嘉燁在他們身后嚷嚷:"我們也沒什么好聊的。"頓了頓,又走到李栗的旁邊,將胳膊搭在了他肩上,卸磨殺驢似的,和李栗同仇敵愾般在人身旁不斷用眼神驅趕孟群。 孟群也不惱怒,只當沒看見曲嘉燁恨不得自己速速離開的眼神。他望著李栗繼續開口:"馬上就要期末考了,這幾天你先暫住在曲同學家里,等考試過了再找房子也不遲。" 似乎是從沒和孟群如此心平氣和地對話,李栗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建議,只怕自己萬一說錯了什么,又惹得對方心下鄙夷。 "你不是還想打工賺錢嗎?不差這幾天,等考試結束了,我幫你找一份工作。"在他糾結著說辭時,孟群又拋出了一個條件。 曲嘉燁在一旁看李栗沒有果斷拒絕的模樣頓時危機感大增,他倒是相信李栗早就對孟群死心,卻偏偏忽視了橫在李栗面前尚未解決的檻。他沒吃過貧窮的苦,卻在對李栗生活的旁觀中知道對方此刻是有在認真的思考孟群提出的建議。 曲嘉燁只能很沒素質地打斷了孟群的話:"先讓栗子自己好好想想吧,現在太陽曬,先讓他回我家休息。" 李栗抬頭看了看剛被云層遮起來的太陽:"……" 曲嘉燁再接再厲補充道:"工作我也可以幫李栗找到。" "哦,那挺好。"對此孟群只是冷著臉,沖李栗淡淡點了點頭,"全看你自己的選擇。" 曲嘉燁實在是無法再忍受這男的總盯著李栗的樣子了,他單手一揮,摟著李栗的肩膀,另一只手則干脆利落地搶過行李箱把手,趁李栗還在思考的時間帶著人往家的方向走去。 "嘉燁你干什么……" "反正栗子你現在又沒辦法馬上找到房子啊,"曲嘉燁振振有詞,"總不能睡大街,所以先回我家再慢慢商量也不遲。" 他說的確實有理,李栗想了想干癟的錢包,掙扎的力度便不由自主地小了。 但他又很快想起了孟群,下意識想要轉身和人打招呼說一聲,曲嘉燁偏偏這時候使上了勁,胳膊用力壓著他的脖子,讓他沒法完全轉身。 曲嘉燁則自己扭過頭,和門外的孟群點了點腦袋,用敷衍且客氣地說道:“手機這事多謝了啊?!?/br> 前面剛遮住陽光的云又被風吹走了一段距離,地面再次沐浴上燦爛的光輝。 進了保安亭的老頭又走了出來,他看了眼閘機外孤零零站著的孟群,只見小伙子盤靚條順,偏偏表情落寞,讓人心生同情。 或許是出于對天中學生的信任,面對眼前這段搖搖欲墜的"友情",老頭責任心重重地抬頭對孟群問道:“進去嗎?我給你開門,你去找你朋友?!?/br> 孟群靜靜注視著他們并肩遠去的背影,以及那個稍矮的男生的寬大外套下略顯單薄的背影,半晌,他搖了搖頭。 到家后,曲嘉燁看見桌上的早餐,于是便問李栗:"你早飯吃了嗎?" 李栗還沒來得及回答,肚子便咕咕響了起來,他按住癟平的小腹,大窘。 曲嘉燁失笑,他讓李栗去餐桌等著,把行李箱拉進客房后就轉身進了廚房,拉開冰箱將王嬸屯的糧食一一查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第一次下廚,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示一番,于是挑來挑去,選了最不容易出錯的家庭牛排。 熱油,手看似專業地在平底鍋上方探了探感受油溫,夾著牛排放下去的時候,曲嘉燁還在美滋滋地想發揮得不錯,結果下一秒忘記解凍的牛排與熱油接觸,噼里啪啦的響聲中曲嘉燁被四處亂濺的油星逼得連連后退。 原本百無聊賴地托著腮,隔著玻璃門虛虛凝視著廚房內景的李栗看到曲嘉燁舉著鍋鏟狼狽不堪的模樣,撲哧一聲笑得趴在了桌子上。 "栗子啊啊啊啊———這油怎么還不消停啊——"曲嘉燁的小心臟被鍋里傳出的炮仗似的響聲嚇出了慘叫,廚房外的李栗則用腦門抵著桌子,用手拼命錘著桌子以免笑得太大聲,傷了曲嘉燁的面子。 直到聞到了焦味,他才擦了眼角的淚花,起身去廚房幫忙。 曲嘉燁愣愣地看著李栗從自己手里拿過鍋鏟后走到灶臺前熟練地將牛排翻了面,露出一片焦黑。他也不為自己的差勁的廚藝感到不好意思,只覺得這煙霧繚繞里李栗在自己面前做飯的樣子,比夢境還不真實。 曲嘉燁突然神經質地害羞起來,他后退幾步,撞到了身后的儲物柜上,一只手向后撐住了柜臺面,另一只手則放在了自己的下半張臉上,虛虛捂著,嘴角拼命下壓卻又沒忍住微微掀起。 油濺聲漸漸小了,李栗卻被沒散去的油煙嗆得咳嗽了幾聲,曲嘉燁上前從他身后伸出手關了油煙機,胸膛隔著衛衣輕輕挨上了李栗的肩胛處,驟然變暖的溫度讓李栗拿著長柄的手抖了一下。 "栗子。"曲嘉燁沒有馬上離開,他覺得自己有些得寸進尺了,卻又忍不住想再湊近一點,"就在我家住下吧,好嗎?" 李栗低著腦袋,曲嘉燁比他稍高一些,側目便能看到他紅紅的耳廓。 李栗感覺有些看不懂自己的想法了,他應該拒絕,卻又單純因為能有個舒適的住處而猶豫,就像他已然開始恐懼與男人發生性關系后那些脫軌的代價,希望曲嘉燁不要再對自己示好,卻又頻頻想起與他rou體交纏時的歡愉,為他此刻的挽留而產生了不該有的,別樣的感覺。 不想要卻又想要,像只被抽得團團轉的陀螺,始終無法堅定地選擇該往那個方向倒去。 李栗甚至突然對曲嘉燁產生了愧疚,只覺得自己此刻的想法無一不是在是在利用著他的喜歡,一聲"好"便怎么也開不了口。 "別再拒絕我了,"曲嘉燁突然把下巴靠在了李栗的肩膀上,微微嘆氣般,有些委屈地開口:"李栗,在我喜歡你之前,我們是認識了十多年的朋友,就算不接受我的喜歡,也別否認我們的友情,好嗎?" 人在喜歡面前,好像總是會變得低聲下氣。 李栗看著鍋里那塊滋滋作響的牛rou,最后手肘向后,輕輕頂開了曲嘉燁愈發得寸進尺的胸膛。 "再說吧,"他捏了捏自己左耳有些發燙的耳垂,藏起紛亂的思緒,"先考試……考試考完再說。" 吃完早飯后,兩人收拾了一下客房,李栗便暫時住下了。 曲嘉燁見李栗臉色并不好看,便說要回房間復習自己的功課。待人走出房間并貼心地從外帶上門后,李栗將待會兒要看的課本一一擺到客房的小書桌上,便覺得累極,從昨晚到現在竟是一直都未好好睡個覺。 他站在床邊沉默地脫下拖鞋,身體一松,整個人腦袋朝下直直地撲進柔軟的床上。 過了一會兒,李栗掙扎著翻身,睡眼惺忪地拿出手機輸入了烏敬那套公寓的地址。 "嘶……"他看著手機屏幕里那一大串數字,震得困意都少了一半,"好貴啊……" 李栗不死心地調出手機里的計算器,他摁著屏幕,絕望發現短短兩個多月的錢差不多就花光了這一年自己靠小發廊矜矜業業攢下的錢。 李栗愁得在床上有氣無力地滾了又滾,最后仰面看著天花板喃喃說道:"不打工不行啊……" 其實李栗還有一筆存款,那是老李去世時肇事者家屬賠給自己的,不多不少六十萬。 擁有屬于自己的大房子,是李家爺倆共同的愿望。李栗原本只想存著這筆錢,等以后買大別墅了湊上,結果如今可能要先動用里頭的錢了。 李栗有些沮喪地翻著前些時候的消費記錄,除了給烏敬的房租,每一筆都省之又省,偏偏這樣還是攢不了多少錢。他甚至有些不要臉地想到,要不在曲嘉燁家里多蹭些日子好了。 但他立馬否決了這一念頭,隨后被自己這占人便宜的心思嚇得抱著枕頭用力往腦袋砸了幾下,羞恥得眼睛發紅。 李栗最后咬牙按照市面上標的最低租金將錢轉給了烏敬,只是準備將人拖入黑名單時他猛然想起,存著老李賠命錢的存折還在烏敬家客廳角落的小箱子里,那里頭幾乎都是一些在小發廊時保留下的一些回憶。 可是他實在太累了,直打架的眼皮只要稍稍一碰,便能拉著整個人沉沉向下墜去。 李栗將手機隨意地往床頭一拋,緩緩閉上了眼睛。 好困。 明天再去把箱子拿回來好了。 再次醒來時,窗外的天已經是濃稠的黑色,他竟從白天睡到了晚上。李栗對著外面黑漆漆的云層發呆,過了一會兒,他才起身去夠床頭的燈光開關,按下時一個不穩又趴回床上,頓時沒忍住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好痛。" 前所未有的脹痛從撞在床墊上的胸部傳來,疼得李栗眼角滲出生理性的淚水,他沒忍住掀起衣服想檢查是否是昨夜在不小心的磕碰中留下了淤青,否則不應該會這么疼。 但當他底下腦袋咬住掀起的衣擺時,面色不由自主地變成了不可置信的蒼白。 "怎么會……" 李栗呢喃著,手心擦過腫脹的乳尖。 再次攤開,在燈光的照射下,手心里反射出水液的光澤,他顫抖著緩緩轉動手腕,調整好方向后,便看清手掌心的皮膚上,那濕漉漉的一抹乳白色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