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走了
李栗像只被鷹隼掠至高崖上的小山雀,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對烏敬產生恨意,便稀里糊涂地想要靠近對方取暖。最后他依戀上其羽翼的溫度,卻忘了猛禽的爪子鋒利,鳥喙尖銳,早在自己的身上留下難愈的傷痕。 極懼而傷,極傷而恨,極恨而哀。 拭去李栗眼角的淚珠后,烏敬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是李栗第一次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神色。 哪怕是與烏敬第一次產生交集的時候,被迫遭受了荒誕而屈辱的對待,李栗的臉上也是憤怒與恐懼居多。不像此刻,他掉下眼淚的眼睛沒再出現可憐兮兮的霧氣,只是干涸地紅著,緊盯著自己的黑色眼睛依舊很亮,暖色調的燈光落在上面折射出寂靜的冷光。 烏敬心里突然一陣難掩的慌亂,他很少有這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怎么了這是…”他盤腿坐在李栗身前,雙手捧著他的臉頰。 李栗睫毛輕顫,輕聲問道:“不喜歡插男人屁眼,那你去gay吧干嘛?” 烏敬怎么可能說是因為李栗身子的影響,他只能避重就輕地回答:"你又不一樣。" "我就不是男的了嗎?"李栗提高了聲音,他反手握住烏敬的手腕,帶著他的手指觸摸過自己的眉毛,眼睛,然后是鼻子,嘴巴,再往下,將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烏敬,你看我的樣子,我這里,還有這里,你憑什么說我不一樣?" 拋開性格和成績,李栗的面容其實頗為俊氣,是容易受小姑娘們喜歡的模樣,加上他的個子,很難讓人想到他的身體里還藏著另一副屬于女性的器官。 此刻他身上還有一層薄薄的衣服未脫,可除了微微腫起,在衣服上頂出小小痕跡的乳尖,無論是他肩膀的線條,還是因為用力而鼓起青筋的手,怎么看都是個清瘦的少年。 只是他再據理力爭,落在烏敬眼里,也不過是認真得可憐又可笑。 "男的會有這玩意嗎?"他反手將李栗的右手帶至那個濕漉漉的花xue,按著李栗的手指,指尖滑入濕熱狹窄的屄道,他對李栗陳述著一個事實,"正常的男人會長著逼,還扒著這玩意求別人來cao嗎?" 李栗像觸碰到燙手山芋般掙扎著扯出自己的手。 "李栗,別鬧。"烏敬也不惱,單手掐住李栗的兩腮,傾身吻上了他哆嗦的嘴唇。 然后起身,另一只手撐在李栗身邊,慢慢將人重新壓回了床上。 李栗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上的燈逐漸往反方向倒去,內心悲哀地發現,自己確實想不出反駁烏敬的話。下半身被熾熱粗長的roubang漸漸進入,他感受到xuerou熱情地簇擁著造訪者,黏滑的液體緩緩流出,有的流進了瑟縮著的屁眼,潤濕著那個緊閉的入口。他突然對那個不應該存在的器官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厭惡。 jiba重新開始抽插,李栗的身子被頂得一顫一顫的,熟悉的快感又逐漸涌來,覆蓋了他的四肢,他絕望地閉起眼睛,擁抱一般,酥軟的雙手緩慢攀附上了烏敬肌rou起伏的后背。 "烏敬……啊……我想問你……" 烏敬又往下低了點頭,下巴蹭著他的脖子。 "如果,如果我沒有這個,啊……這個,女人的逼,"他斷斷續續地問道,"那天在酒吧……你……啊啊……你還會cao我嗎?" 回答他的只有烏敬鼻腔哼出的喘息。 李栗的手忍不住向下抓緊,指甲陷進他背脊上的rou。 "你來酒吧,是因為我吧。" "是陳昊叫你跟著我的?唔……" 烏敬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下半身加快了沖刺的速度,然后草草射進了他的體內。 李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烏敬因為情欲而緊皺的眉頭,英俊臉蛋滲出汗的模樣很是性感,他看著,舔了下捂在自己嘴唇上的手心,舌尖嘗到了一絲咸味。 烏敬身子一顫,剛剛拔出李栗身體、軟下的yinjing又隱隱有了勃起的跡象。 李栗卻開始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起來。 "陳昊?你提他干嘛?"烏敬忍著欲望問道,坐起后拉著李栗的胳膊讓他也跟著坐起身,并示意他高舉雙手,方便自己脫去李栗身上還未來得及脫下的衣衫。 李栗邊乖順地照做邊回答道:"他給我看了幾個視頻,你拍的。" 衣服被脫下,露出李栗青紫斑駁的身體,上面曖昧的紅色吻痕已經沉淀成深色,微腫的乳暈連著附近的皮膚布著曖昧的齒印,但烏敬卻已然沒空去理會這些,他緊盯著李栗的眼睛,困惑地皺起眉頭。 "視頻?什么視頻?"酒吧那番談話后,烏敬這個月都沒有跟陳昊聯系過,李栗一提,他甚至沒反應過來那個視頻指的是什么。 可落在李栗眼里,只剩裝模作樣的心虛。 "烏敬,你好惡心。"李栗低下眼睛,聲音不輕不重,正好進了烏敬的耳朵。 心底話一旦說出口,便再也無法遏制忍下的傷心和憤怒,李栗忍不住用力打開烏敬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疾聲質問:"你怎么可以把那些視頻拿給別人看?所以不是孟群對不對?當初是陳昊讓你來找我麻煩的,為什么要騙我?。?/br> 聲音越說越大,他赤裸的胸脯大幅度地起伏著,消化著痛苦:"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到底是什么視頻…”烏敬看著李栗光裸的身子上狼藉的痕跡,喉頭一動,終于想了起來,但緊接著,他便惱怒地回應道:“誰他媽給陳昊看了???陳昊那小子和你說的?你也敢信?” 李栗憋紅了臉:“你敢做不敢當!” 烏敬跪著向前膝行一步,逼近李栗:“怎么不敢當?但不是老子做的就休想塞給老子?!?/br> “可是我真的看見了,他也看見了…”李栗絕望地回望他,自虐般說出自己的猜測,“烏敬,我們第一次……你在廁所堵我,是陳昊讓你來的吧?天中的校服也是他給你的對嗎?孟群他根本不知道,他甚至都不認識你?!崩罾跸氲侥翘煸诠卉嚿厦先旱某鍪忠约八鎸蹙磿r全然是面對陌生人的態度,突然覺得很可笑,原來一切的真實都不過是隔著一層紗,只看自己愿不愿意走近。 烏敬沒有說話,李栗猜測的沒錯。 事態仿佛一下子失去控制,他一時無言應對,不得不努力地去回想陳昊何時得到了自己手機里的信息。 而注視著他沉默樣子的李栗慘笑出聲:"哈……所以你和陳昊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不是嗎?他讓你整蠱我的時候,是不是還要你拍下我的丑樣子?" 這是事實,烏敬咬牙,干澀地開口:"但我沒拍……" "所以第二次你拍了不是嗎?"李栗激動地反駁道,"不然你為什么要錄下視頻,難道不是因為陳昊讓你做的事情你沒做?" 烏敬一想解釋便回憶起李栗那時溫馴的反應,于是又有些口不擇言:"是我自己想拍,李栗,難道你那時是被我逼著拍的嗎?你不是挺配合的?是誰在鏡頭前對老子吐舌頭賣sao,現在又翻臉不認人了?" 李栗怔怔地注視著他:“……我以為是你喜歡,你說我這樣很好看……” 他像是突然被卸了力氣,情緒一下子蕩然無存,就這樣安靜下來,連著眼睛里因為激動而閃出的光也一并暗淡了。 烏敬只覺得心里莫名涌起了酸澀的情緒,他低下頭,去尋找李栗的嘴唇:“我確實喜歡……李栗,但我沒有把東西給陳昊,你信我這一回……好嗎?” 李栗偏過身子,躲開了他的親吻。 烏敬干脆從床邊拿出手機,走投無路般對李栗說道:"現在我就打電話問他怎么得的手機,成不?" 說著剛解了鎖屏要撥號,李栗便光著身子翻身下床,渾然不顧雙腿間的泥濘,附身撿起地上的外套就往房間外走去。 "你他媽要去哪?"烏敬扔了手機起身去攔他。 李栗側身抬頭看他,烏黑的眼珠里映出他有些焦躁的面容:"去沙發。" 李栗又低下頭,輕聲說道:"烏敬,就再借我住一晚上吧,明天就把這個月的房租給你,你也不用再返我剩下的錢了。" 烏敬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氣極而笑:"你倒是大方。" 李栗又怎么聽不懂這句話的諷刺,他仔細想了想,認真地看著烏敬,就像在看一個善良的陌生房東:"平時水電我也沒出錢……是我占便宜了,那我付雙倍的房租好嗎?" "雙倍?雙倍租老子這的一間廁所都不夠?。?/br> 烏敬看著李栗驟然蒼白的臉蛋,心疼和慌亂以及憤怒都在撕扯著他的心臟。他曾經也想過如果哪天睡膩了這小孩該如何禮貌地和人說明,若對方不同意,把這套房子給人住到高考結束都可以。但此刻被動的卻是自己,烏敬狼狽地想,我大概是瘋了,我究竟在和一個小孩計較什么。 "還真是占了便宜,李栗,你懂這里每平米的價格嗎?四百,哈哈哈,老子真是在給你做慈善吧?你現在倒是想走就走了?"烏敬覺得如果身前有鏡子,自己此刻的模樣一定很丑陋。 李栗努力地消化著烏敬話里的信息,他白著臉蛋在原地愣怔了半晌,再次推開了烏敬攔在自己身前的手。 "對不起,我明天就給你補上。"他說著,聲音有些發抖,徑直走向了客廳的沙發。皮制的沙發面沒有鋪任何墊子,在冬天的晚上,冰涼地貼著李栗的皮膚,他呆呆躺下,抱緊懷里的外套。 過了一會兒,烏敬臭著張臉從房間里出來,給李栗丟了一床被子。 他站在沙發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李栗失魂落魄又努力裝著鎮定地模樣,終究還是不忍心,輕嘆了一聲:"陳昊那邊,我明天就去問,我會給你的一個交代……李栗,明天早上起來,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他從未用過這般溫柔的語氣與人說話,說話時,一只手緊握著的手機屏幕里是一串通話記錄,最上邊陳昊的號碼是一片通紅,無人接聽。 "哦。"李栗卻只是接過被子,然后翻了個身,面對著沙發靠背。 在烏敬看不到的地方,他努力睜著酸脹的眼睛,干涸許久的眼球漫出紅血絲,還有淺淺的水光。 李栗只覺得無所謂了,大不了聲敗名裂,大不了退學,一切大不了,都不過是他慘淡人生中無足輕重的一筆傷疤。 一陣死一般的寂靜之后,身后響起了逐步遠離的腳步。 李栗眼睛一眨,終究還是落下了眼淚。 仿佛過了好久,屋內翻身的聲音逐漸變得輕了,李栗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子,雙眸里毫無睡意。 他靜靜看著從窗簾縫漏盡來的光,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那個小閣樓,回到那個狹小但溫暖的木床上,一個人沐浴著月亮。 離婚之后,老李在各種新聞中才逐漸知曉了雙性人并不是只有他兒子一個,甚至還有專門針對這種性畸形的手術。只是割除多余的器官,需要一筆巨大的手術費,老李盤著小發廊的賬本算啊算啊,最后只能絕望地得出他兒子在成年前是沒法做這手術了。 于是他在努力讓李栗覺得自己是正常人的同時,依舊要時不時叮囑兒子,保護好自己,別讓人輕易看見自己的小花,所以撒尿不能和其他小男孩站在一起噓噓,體育課換衣服也要躲著周圍的同學。 "老李,像我這樣以后干脆別找對象得了。" 有次李栗聽得煩了,從床上一骨碌爬起,看著天窗上的月亮。 床小,閣樓卻又放不下第二張床,長了個子后的李栗便和他老爹輪流睡地鋪。 躺在地鋪上的老李嘿嘿一笑:"那不至于,以后小栗的對象一定能接受你的不一樣。" "情人眼里出西施懂不,你的不完美在人眼里,那都是完美的存在。"老李閉著眼睛老神在在,李栗瞅著他直樂,覺得老李不去當哲學家可惜了。 月光里的浮沉一點一點向上躥著,又被空調的風吹得向下落了又落。 沙發上的李栗抱著被子,慢慢蜷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