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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昔日的鼎盛之家，短短月余，門可羅雀，人丁凋敝。 樓家二小姐難產而亡的消息傳了出去。 薛唐海來樓府鬧了幾次，要見樓語珺的尸體，被樓燁攔著，擋了出去。 薛唐海指著樓燁大罵，“當初若不是你硬要帶語珺回去，語珺能這樣因為尋不到大夫，活活被拖死嗎？！樓燁，是你！是你害死了語珺！一切都是因為你！” 樓燁一言不發，身體僵硬。 “你莫要血口噴人！” 衛綰擋在樓燁面前，“二jiejie尚有樓家做靠山時，你母親明知我二jiejie懷有身孕，卻還明里暗里地嗟磨我二jiejie，當初若是留我二jiejie繼續在你薛家，你母親見我樓家這樣一時失勢，怕是會對我二jiejie更加肆無忌憚了，屆時要讓你那表妹做正妻、做小妾，還不是你母親一句話說了算的？我二jiejie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人，豈容得這樣的羞辱？” “你當初若是真心愛我二jiejie，便不會舍得讓她受委屈，不會那般輕易地簽下和離書！以勢壓你又如何？二jiejie是你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回去的妻子，你若是真有種，便告到公堂上、告到圣上那，與我三哥哥對簿公堂，公法明明，你若問心無愧，又豈怕會輸？” “不是我三哥哥硬要帶著二jiejie回府，是你自愿放棄了我二jiejie！你配不上我二jiejie，我二jiejie也不愿再同你做夫妻！” 衛綰看著薛唐海，面色頗厲，沉聲一字一頓道。 他見不得樓燁頹唐的模樣，也見不得別人這樣顛倒是非地指責樓燁。 他的三哥哥，他也不許旁人欺！ 樓家的護短，許是祖傳的。 衛綰接著道：“既然當初你簽下了和離書，我二jiejie便與你薛家再無瓜葛，此后與你更是婚喪嫁娶，各不相干！薛公子若是聽明白了，便慢走不送，望薛公子往后莫再來擾我樓家清凈?！?/br> 薛唐海被說得滿面通紅，最后惱怒道：“好，好！我且看看你樓家還能囂張到什么時候！” ＊＊＊ 樓語珺去世了，可圍在樓府外頭的士兵卻沒退，依舊不讓樓府中的人出去，即便是置辦喪葬禮儀都不允許。 晚膳。 樓夫人經過喪女之痛，而今女兒甚至連入土為安都不能，怒郁交加，更是病得起不來床，便沒能出來同大伙一起共用晚膳。 原本和樂的一家人，如今空了幾把位子，慘慘淡淡。 樓燁面色陰沉，嚯地站了起來，被樓相叫住了。 “燁兒，坐下?！睒窍嗟?。 一夜之間，樓相雙鬢霜白，仿佛老了十來歲，然而久居上位的威嚴和從容依舊。 “好生待著，明日外頭便不會再有士兵圍著了，”樓燁似乎是嘆了一口氣，沒再多言，從侍女的托盤中拿起濕布，擦了擦手，“我用完了，先去看看你們母親了?！?/br> 樓相面色平靜，一如往常。 第二日，下人奉命喚樓相出來用早膳，一推開門，便被面前懸著的人影嚇得驚叫連連。 等下人將樓相抱下來的時候，樓相鼻間已經沒了氣息。 ——樓相上吊，自盡了。 案臺上鋪著白色宣紙，上頭筆走龍蛇九個大字——“臣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消息很快傳到宮里，彼時圣上正用著早膳，聞言手上一頓，皇上沉默了良久，道了一句“伯卿忠矣”，便再沒下文了。 “伯卿”，樓相的字。 圍在樓府外頭的士兵撤退了。 樓燁面色冷峻，安慰母親和meimei，又一言不發地為父親和jiejie置辦事后的葬禮，他像是個冷靜的機器，有條不紊地安排妥當一切。 ＊＊＊ “燁兒……嫣兒……”樓夫人虛睜著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子女，卻始終不能。 樓燁握住樓夫人伸過來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輕聲道：“母親，我們在這?！?/br> 樓嫣然握住樓夫人的另一只手，壓抑地哭著。 樓夫人蒼白的唇角牽動，似乎是想露出一個笑，然而最后卻是一陣咳嗽。 帕子捂在唇上，最后拿開時，白色帕子上血跡點點。 病重之下，連續經歷喪女、喪夫之痛，樓夫人如今已是行將就木了。 “對不起，燁兒……咳，娘對不起你們，娘不能再陪你和嫣兒了……”樓夫人眼角劃過淚水，“娘要去尋你們父親和jiejie了……娘……” “無事的，不怪母親?！睒菬盥暰€微顫，輕聲道。 “你要……要護好meimei，護好定安……他是你二姐拼死換來的孩子……”樓夫人眼中泛淚。 “好……” “往后便無人為你擔著了……燁兒，你往后切不可意氣用事……” “我知道的，母親放心……” “娘……舍不得啊……” 樓燁握著的手驟然無力，邊上meimei的哭聲變大，樓燁神色一滯，片刻后，他額頭輕輕抵上與母親交握的手。 樓燁沒出半分聲響，只見那肩膀微顫。 樓府中又添了一副棺材。 昔日的鼎盛之家，短短月余，門可羅雀，人丁凋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