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
19 衛綰耳朵發燙,臉皮發熱,腦袋更是亂哄哄的。 大晟朝民風開放,不少男子與男子修得正果,結為夫妻,衛綰對這類夫妻沒有任何異樣的看法,但也沒想過自己將來會找一個男性共枕船,他思想還是比較傳統,一直以來想的都是娶常規的女子為妻,甚至連心目中的類型都想好了。 衛綰想著,下意識地對比了一下蕭鳴與心目中的妻子。 他不需要多漂亮的妻子,但蕭鳴生得很好看,眼帶星辰,眉目英挺; 他想象中的妻子最好白一點,但蕭鳴膚色正常,不算白,也不黑; 他喜歡性子溫柔體貼的妻子,但蕭鳴性子冷酷,不茍言笑,細致入微倒是有,便算是能挨上一點體貼的邊吧…… 衛綰神色糾結,怎么比較好像都與他預想中的妻子相差甚遠。 “怎么,不符合你的預期?”蕭鳴見衛綰直勾勾地看著他,便將他心中的計較猜了個八九。 衛綰面上略微窘迫,他不自覺地別開眼,訕訕道:“我還沒想過……” 兩人在一起相處了這么多年,對彼此的性子都熟悉得很,至少,蕭鳴對衛綰的性子是莫估得差不多了。他知道衛綰某些方面有點小古板,衛綰無疑是很依賴他的,但這還不夠。 原本他是打算溫水煮青蛙,慢慢引導衛綰,可計劃總趕不上變化,他如今要離開了。 對這人虎視眈眈的又不止他一個人,總要先下手為強才好,成不成暫時沒關系,總歸是要在這人心中種下這么一個種子。 如今這一試探,竟發現衛綰不反感他! “現在想想也不遲?!笔掵Q一本正經道,“我問你,方才我親你,你覺得反感嗎?” 蕭鳴的神色認真,衛綰有些不自覺,但也不想敷衍他,最后還是誠懇地搖了搖頭。 “那便是了,之前沒想過,是因為沒意識到,現在有這個選擇,不妨考慮考慮?”蕭鳴親了親衛綰的唇角,同樣尚在變聲期的聲音有些啞,又因為刻意壓低了些嗓音,因此說出的話似乎帶著點點蠱惑,“等我回來,告訴我答案,好不好?” 考慮……蕭鳴? 衛綰后退一步,從那旖旎的氛圍中倉皇逃出,他佯作咳嗽,逃避道:“等你回來再說吧……時候不早了,你莫要誤了渡口的時辰?!?/br> 蕭鳴皺了一下眉,他拉住衛綰手,不讓他逃避,“我這一去,沒個兩三年應該回不來,我也不催你,沒事的時候想想便好,再說了,戰場之事,誰能保證,我也不一定能回得來,你……” “怎么能說這樣不吉利的話!”衛綰打斷蕭鳴,表情嚴肅,“你……我答應你就是了?!?/br> 蕭鳴唇角彎了彎。 終歸有一別,蕭鳴得了承諾,便沒再拖拉。 衛綰目送著蕭鳴離開,月下那人的背影被拉得纖長,有幾分蕭瑟的味道,衛綰看著蕭鳴的逐漸模糊的身影,原本好好的卻在那一瞬間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慌。 此時的他將這心慌歸結于擔心蕭鳴的安危。 衛綰連忙摸了摸抓緊胸口的平安福。 “蕭鳴——” 蕭鳴轉身,月下影蝶一般的少年映入他眼中,蕭鳴張開手接住衛綰。 “我的平安福,”衛綰將胸口的平安福拿下來,交給蕭鳴,“你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平安福是衛綰八歲落水那年,他娘衛歆為他求來的。衛歆對衛綰不怎么上心,那時衛綰病得重,衛歆怕這怕便宜兒子真的去鬼門關報道了,那點稀少得可憐的母愛涌現,聽了別人的話,親自去寺里給衛綰求了一個平安福。 這平安福,衛綰一戴便戴了八年。 手中的平安福還存著少年的體溫,蕭鳴心下一片柔軟,他抱住衛綰,“阿綰,再給我一點念想吧?!?/br> 衛綰猶豫了一下,下定決心似的,踮起腳,貼上蕭鳴的唇。 蕭鳴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客為主,加深這個驚喜的“念想”,他縮緊了手臂,大力得近乎要將衛綰融入骨髓。 片刻后,兩人氣息都有些不穩,衛綰扶著蕭鳴的肩調整氣息。 “我等你回來!” 少年語氣鄭重,他道。 20 蕭鳴逃走了。 樓燁對此沒什么反應,他用腳想也知道是誰幫的忙,但他沒追究。畢竟蕭鳴走了更好,走了也省得有人在衛綰身邊轉悠。 樓府對一個私逃的下人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陳管家去官府說了一下,便沒再理了。 倒是蕭馬夫不依不饒地找了陳管家幾次,畢竟鑰匙是陳管家那里丟的,他有責任。 那夜天色暗沉,陳管家又喝得半醉,哪里還記得是哪個小廝拿了鑰匙走,只得吃下這個悶虧,掏了銀子擺平這事。蕭馬夫見好就收,畢竟那養子是個白眼狼,走了就走了,而陳管事還是樓家的大管事,不能得罪了,于是這事便就這么平了。 半個月的假期結束,國子監又重新開學了。 宋之遠鄉試得了第四,衛綰原本打算約宋之遠出來慶祝一番,但他自己那短時間發生的事情多且雜亂,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如今回到書院,再去找宋之遠時,卻發現他面色不太好。 “出什么事了嗎?”衛綰關切道。 “無事,昨夜看書看太晚了?!彼沃h神色淡淡,“待會幫我向夫子請個假吧,我不太舒服,回寢房休息一會?!?/br> 衛綰應下。 之后一連幾天,宋之遠都是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有一日甚至下唇帶著傷。 衛綰知道宋之遠學習刻苦,想抓住三年一次的機會,金榜題名,但衛綰擔心像他這樣的學法,還沒到春闈,便把自己的身體累垮了。 衛綰有心提醒他,宋之遠只是道自己有分寸,衛綰聽他這樣說,也沒再多嘴。 然而后面一連三日,宋之遠的位置都是空著的,衛綰有些擔心,去問夫子,夫子說是生病了,家里人接回去家中養病。 衛綰半信半疑,之前宋之遠也生病過,卻不曾缺席任何一堂課,更別說是像這樣一連三日不見人影,就在衛綰打算去宋家看看宋之遠時,宋之遠回了學堂。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風寒還未好嗎?”衛綰將這幾日的講學注解遞給宋之遠。 “好多了,只是還有點頭暈而已,”宋之遠接過注解,“麻煩你了?!?/br> “不必這樣客氣?!毙l綰猶豫了一會,還是道,“若是有什么地方我幫得上的,不妨直說,我雖然也沒什么大的能力,但兩個人想辦法總比自己一個人憋著要好?!?/br> 宋之遠聞言愣了一下,而后一笑,“好,我會的?!?/br> 宋之遠五官偏精致,一雙瑞鳳眼微微上挑,平日里不茍言笑的時候顯得神情倨傲,如今清清冷冷、宛若冰雪的美人驟然展顏,如同芙蓉花開,倒是弄得衛綰臉有些紅。 *** 樓燁知道衛綰最近在躲他,但也沒在意,畢竟他要是想,衛綰哪能躲得掉,只是他不急于這一時罷了。 會試結束后,樓燁便沒再跟衛綰一起回府,只是將樓家的馬車留給他,讓他一個人先回去。 那日樓燁罰了他院中的小廝后,又將人給放了出來,只是警告道若是再玩忽職守,便將他發賣了。 那小廝自是不敢了,自那日后便收起了其他心思,老老實實地給衛綰做小廝,如今連衛綰上下學堂都跟著。 衛綰起初有些不習慣身后突然跟了一個人,讓那小廝待在院子里就好,小廝卻是哭著求他允許。衛綰便知道,這后面定是有樓燁的意思了,這人除了來幫自己提篋笥外,還附帶有監視自己的任務。 那小廝哭得可憐,衛綰沒辦法,只得同意,跟就跟吧,反正他也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等等,停一下!”馬車路過一間藥鋪,衛綰叫停道。 衛綰想起宋之遠未好的風寒,進了藥鋪。 宋之遠是宋家的旁系所出,寄人籬下的,衛綰想宋家不會如何對他上心,若不然一個風寒而已,怎么養了三日還未養好。 加之宋之遠平日里也節儉,又是個一心只裝著學問的人,對自己身體不太留心,正巧這會兒又見到了藥鋪,衛綰便向大夫要了幾副去風寒的藥包。 離開時,衛綰腦中閃過宋之遠蒼白的臉,他想了想,又回頭向大夫要了幾副補血的藥。 這地方離國子監沒多遠,衛綰便打算先回去,將藥包給宋之遠,也省得拖到第二日。 “回書院?!毙l綰向馬夫道。 “少爺,回去做什么???”小廝趙西口中問道,見衛綰手中拿著藥包,“您生病了?” “不是我?!毙l綰跨上馬車,見馬夫和趙西都不動,不由得皺了眉,“三少爺也沒規定我一下學堂就必須回樓府吧?” 眼見著衛綰神情不悅,兩人互看了一眼,最后馬夫還是拉了馬韁繩,掉頭往回走。 “在外面等我一會?!?/br> 衛綰跳下馬車,吩咐了一聲便抬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