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牛奶
阮燈放學后在琴行練了一小時鋼琴,等他到達家附近的手工漢堡店時,白竹剛好端著餐盤坐下。 阮燈洗干凈手,打開漢堡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你今天怎么來這么早啊?!?/br> 白竹喝了一口冰鎮可樂,聳肩道:“我男朋友他媽懷疑他談戀愛了,最近每天都接他放學,我們的約會就此泡湯?!?/br> “你哪個男朋友?你之前那個男朋友不是自己在學校附近租房住嗎?” 阮燈的真誠發問讓白竹沉默了幾秒,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被可樂噎著。 阮燈與他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一直在同一個班上學,在傅初霽大學畢業前,阮燈的生活幾乎是圍著這兩人轉,在學校時是和白竹一起行動,回家后便和傅初霽黏在一起。 但自從白竹開始談戀愛以后,兩人就不再像從前那樣形影不離了,偶爾會像現在這樣,在家附近的漢堡店小聚一會,聊一聊近況,但阮燈總是分不清白竹是在跟哪個男生談戀愛。 “不是那位,我又換了一個……不說了,”白竹的興趣從自己的戀愛話題迅速轉移到別處,他挑起眉毛,揶揄道:“哎,你最近跟你傅哥哥相處得怎么樣?他嫁進來以后我看你每天都不太開心的樣子?!?/br> 白竹哪壺不開提哪壺,阮燈本來樂呵吃漢堡的表情下一秒立刻變得陰沉起來,口中香噴噴的牛rou餅變得味同嚼蠟。 白竹見狀添油加醋道:“哎呦,是我記性不好,忘了現在他是你‘傅小媽’了?!?/br> 阮燈放下漢堡,撇著嘴不情愿道:“他跟我爸爸去希臘度蜜月了,我已經大半個月沒見過他們了?!?/br> “你們家這結婚流程還挺正式,那他回來可得盡好當妻子的責任,可不能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當了你后媽就給你穿小鞋?!?/br> 白竹嗤笑著隨意評價傅初霽,他打小就嘴損,跟傅初霽第一次見面時,才玩了不到兩個小時,一個說對方是“笑面虎”,另一個說對方是“毒舌小鬼”,從此結下梁子。 這兩個人都是記仇的貨色,從此能有擠兌對方的機會就絕不放過。 但阮燈通常是聽不出來他們之間你來我往的陰陽怪氣,他還當是這倆私底下關系比較好,所以說話才毫不遮掩。 兩人邊吃晚飯邊聊天,回家時天已經黑了。 阮燈站在門口跟白竹揮手道別,剛一打開家門,就被燈光刺得瞇起雙眼,他用幾秒適應了光線,一眨眼就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坐在沙發上,傅初霽動作親密地把腿搭在阮栩謙的大腿上,兩人笑著說些夫妻之間的悄悄話。 傅初霽眉眼間斂起湖水蕩漾般的柔和,盡情展現著風情萬種,不知是不是巧合,阮燈剛看過來,他便正好翹起修長筆直的小腿,阮栩謙順勢捧住他的腳踝,在他的小腿上印下一枚親吻,曖昧的氣氛瞬間飄滿整個客廳。 傅初霽是天生吃模特這碗飯的人,身材比例極佳,就連精心鍛煉的腿部線也是纖細中帶著健美。 “……”阮燈張著小嘴大受震撼,牙關幾次開合都沒能將臟話吐出口,他僵在門口不知所措,傅初霽眨著濕潤的鳳眸與他對視了一眼,隨后露出些許驚訝的表情,同樣不知所措地站起身來。 初夏的晚風順著門口拂進屋內,將傅初霽耳后的碎發吹落到臉頰旁,呈現出一副擔驚受怕的柔弱模樣,那雙纖長的鳳眸含著一層晶瑩的水汽,仿佛下一秒眨眨眼睛就能落下淚珠似的。 阮栩謙回過頭來,見阮燈還傻站在門口,大方笑道:“寶貝兒子回來了?” 阮燈回過神來,皺著眉頭暴力地蹬掉運動鞋,邊走向臥室邊用小嘴無聲地蠕動了幾下,看嘴型是在罵“sao狐貍”三個字。 阮栩謙自然是讀不懂其中的含義,但傅初霽只看一眼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燈兒?”阮栩謙疑惑的視線追隨著阮燈的背影,見他沒反應,大聲斥道:“燈兒不許對小媽沒禮貌!燈兒!” 阮燈甩手把臥室門一關,無聲宣示著怒氣,阮栩謙見狀就要起身與他理論。 傅初霽趕忙按住阮栩謙的肩膀,坐在一旁柔聲安慰道:“您別生氣,他不是沒有禮貌,只是沒法在短時間內適應我嫁過來,等過幾天就好了?!?/br> 阮栩謙嘆了聲氣,無奈道:“這孩子真是……十六歲的小年紀,六十歲的大脾氣?!?/br> “有脾氣是好事呀,這樣我們就不用擔心小燈在外面被欺負了?!备党蹯V笑著拉住阮栩謙的手撒嬌,柔軟的發絲掃在阮栩謙的手背上,順著肌膚一路癢到心底。 “是我把他慣壞了?!崩蠣斪影逯槆烂C了幾秒,在傅初霽笑容的感染下忍不住笑了起來,屈起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尖:“燈兒以后有你照顧,我也就放心了?!?/br> “您瞎說什么呢,我們以后要一起照顧這個家?!备党蹯V乖順地把頭擱置在阮栩謙的肩膀上,剛才還溫柔的笑意逐漸消失不見。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下唇,腦海中盡是剛才阮燈呆滯在門口的可愛表情,讓他忍不住想起從前的相處,阮燈很少會在他面前生氣,如今看來倒是稀奇得很,無論是皺眉頭,還是瞪眼睛,都值得細細回味。 [br] 平日里為了應對阮栩謙行動不便,需要人幫忙,阮燈從不關門,他在屋里生了一會兒悶氣,就把門打開了。 餐廳的飯香味順著門口飄了進來,阮燈剛在書桌前坐下,傅初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門口。 他看著阮燈幾乎是空白的數學試卷,壓下心底泛起的癢意,柔聲道:“燈燈,吃晚飯了?!?/br> 阮燈裝模作樣地在草稿紙上寫著演算過程,頭也不抬:“我不吃?!?/br> “晚上會餓的?!?/br> 阮燈頓了頓,乖巧回答道:“我晚上吃了漢堡,還不餓?!?/br> “跟白竹一起吃的嗎?” “嗯,雙層芝士牛rou堡,可好吃了?!比顭魺o意識地跟傅初霽分享生活,完全沒了之前鬧脾氣時的狀態,他說完愣了幾秒,突然把嘴閉上了。 傅初霽繼續拿捏著一副沒跟阮燈和好時的卑微姿態,用開玩笑的語氣道:“好吃就行,不過……我聽說白竹因為談戀愛的事情,這次模擬考試退步了十名,他還有心情吃漢堡呢?!?/br> 白竹是退步了十名,可阮燈是常年穩坐倒數第十名,剩下九個人不是整天睡大覺的,就是直接逃課不來的,阮燈莫名覺得傅初霽話里有話,卻又琢磨不出來哪里不對勁。 傅初霽沒再勸阮燈吃飯,囑咐道:“那你要是餓了,我幫你做宵夜?!?/br> 阮燈含糊地“嗯”了一聲,本來數學就是他的弱項,這下讓傅初霽一攪和,他坐在書桌前憋了一個多小時都沒做出幾道題來,最后只好又換了歷史試卷來做。 晚飯過后,阮栩謙和傅初霽看了會電視,便進臥室歇息,阮燈大半夜的勉強寫完會做的題目,他進廚房想拿杯子喝水,發現餐具的擺放與從前大不相同。 阮燈撅著屁股在底層的櫥柜里找了好一會,都看不見杯子的蹤影,就在他猶豫要不要隨便拿個杯子喝水時,身后響起一道好聽的磁性嗓音:“燈燈在找什么呢?” 阮燈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到傅初霽穿著一件白色真絲睡袍倚在墻邊,一襲烏黑柔軟的長發披散在肩膀上,在壁燈昏暗的光線下,俊朗的五官更顯溫柔。 此刻他環抱著手臂,松松垮垮的腰帶系在腰間,腹肌和人魚線在睡袍中若隱若現,鼓鼓囊囊的胸肌將睡袍本就寬松的領口撐大了許多,要說他不是趁著月色來勾引人的,那還真是少了幾分說服力。 阮燈從沒見過傅初霽這副勾人模樣,羞得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紅著耳尖小聲道:“我……我找杯子……” 傅初霽邁開步伐悠悠走來,阮燈下意識地往后退步,兩人一進一退,傅初霽步步緊逼,直到阮燈的腰抵在流理臺邊緣,傅初霽矯健的身材離他越來越近。 男人彎下腰垂眸看他,呼出的熱氣曖昧地撲在他的臉頰上,弄得他癢癢的。 阮燈歪著頭,不敢跟傅初霽有過多的接觸,他將雪白的側頸與紅透了的耳朵展示給男人觀賞,耳邊似乎還能聽到空氣中有吞咽口水的聲音。 阮燈在短短幾秒內開始胡思亂想,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這會兒父親可能已經睡了,傅初霽突然挨得他這么近,該不會是要趁現在好好報了他罵他“sao狐貍”的仇? 阮燈開始害怕起來,兩人無論是體型還是身高都有很大的差距,傅初霽給他的壓迫感無異于一只成年雄獅正在狩獵一只體型嬌小的白兔,他結實的身體和背后的櫥柜使阮燈被困在一個三角區域,壓根沒法逃跑。 男人抬手時,阮燈下意識地緊閉雙眼,渾身小幅度地顫抖起來,但過了幾秒后,只聽男人低聲笑道:“你的杯子在這里呢?!?/br> 阮燈一下子掀開眼簾,看到傅初霽抬高手臂,從上面的壁櫥拿出他的陶瓷杯。 原來不是要打他。 阮燈十分明顯地松了一口氣,趕忙奪過傅初霽手里的杯子,男人卻忽然抬高手臂,阮燈沒站穩,直接撲進他的懷里,發燙的臉頰緊貼在他的胸肌上。 阮燈聽到自己腦中“轟”的一聲,自己從頭到腳都紅成了熟透的蝦子,傅初霽偏偏在這時把guntang的掌心貼到他的后腰上,生怕他站不穩似的,磁性的嗓音透過胸腔的震動從頭頂傳來:“燈燈,我給你熱牛奶吧,等會兒送到你的房間里去?!?/br> “???嗯?好……哦,好的!” 阮燈語無倫次地站直了身體,與傅初霽拉開一段距離,男人的手掌心依然扶在他的后腰上,他不好意思地拽下傅初霽的手腕離開了這塊三角區域。 傅初霽順勢在他身后的水池清洗杯子,在水流聲中笑彎了眼眸,彎腰湊到阮燈耳邊低聲道:“燈燈像只小兔子似的,渾身白白嫩嫩,還容易被嚇到?!?/br> 阮燈瞪圓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了他幾眼,隨后果真像小兔子一樣默不作聲地跑掉了,留下傅初霽笑意愈深。 阮燈回到臥室趕忙沖進浴室里,把水溫調得低了點,沖去心頭不安的躁動,當他吹干頭發出來時,傅初霽遞過來一杯奶香四溢的牛奶。 阮燈一言不發地喝完牛奶,又迅速鉆進柔軟的被子里,只露出一雙漂亮的杏眼,渾身上下都寫著“拒絕交流”四個大字。 傅初霽站在門口為他關燈,輕聲道:“晚安,乖寶寶?!?/br> 阮燈在眼皮打架中回道:“晚安?!?/br> 很快就進入夢鄉的阮燈壓根就察覺不到,站在門口的男人在關燈后從未離去,溫柔的表情在月光下變得貪婪無比,用眼神化作欲望,在他的臉上四處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