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準脫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尖刀般插進諸驍的心口,同時讓他腦海里閃過一張俊美無雙的臉。 諸驍,朕什么都可以忍,可以讓,世間萬物,朕都不放在眼里,唯獨你...... 那一聲聲霸道強橫的宣言,就如同烙印烙進他心底,讓他燥亂又渴望,心驚卻惦念—— “天晚了,快回去吧?!敝T驍猛然推開肅長琴,神情躲閃的說道。 肅長琴被他推的后退半步,臉上卻沒有絲毫狼狽,反而露出勢在必得的神情。 “我想做的事,沒人能阻止,我想要的東西,必定會得到手,狼君可要記得這番話?!?/br> 諸驍有點無奈:“好了,你莫傷到自己就好?!?/br> “你又在關心我嗎?”肅長琴的金眸頓時亮晶晶的。 “咳.....嗯?!敝T驍輕咳兩聲,背過身不答話。 望著他局促又回避的樣子,天帝唇邊掛著一抹淡笑。 想當初,仙妖兩界大戰時,他與諸驍在魁斗山下對決,這小狼崽子可是處處不留情,險些把他一個天帝逼到現了龍形,當日他就在想,這個白眼狼,鐵定是塊兒捂不熱的石頭,又冷又硬,但此刻,他卻覺得諸驍身上有十足的溫柔......他竟也會像普通男子般害羞躲閃。 而他越躲,肅長琴就越想戲弄他。 此時月色漸沉,林中掀起一縷涼風,云涌山動,微微涼的,竟下起了小雨。 清爽的雨滴落在眼瞼,讓躁動的心變得舒緩,天帝原形是龍,喜好盤踞在九州之巔,卻也愛潛入海淵游水嬉戲。 往日在天宮,肅長琴最喜歡的就是脫光了跳進瑤池,一邊凈身,一邊飲酒。 飲完酒后,再頂著微醺暈紅的臉想小狼..... 眼下這一場及時雨,正合他的心意,于是天帝低頭就開始脫衣裳,打算好好洗洗身上的灰塵。 聽見悉悉索索的響聲,諸驍豎起了耳朵,喉結一動,問:“你在干什么?” “脫衣服?!泵C長琴正兒八經的回他。 諸驍臉色大變:“脫、脫衣服做什么?” “方才和那些賊斗得滿身是汗,難受的很,恰巧下雨了,我就脫衣凈身啊?!泵C長琴說著,就一把拽掉了自己的衣帶。 諸驍聞言驚訝的眉毛都糾到了一起,面前這人,不開心就又鬧又罵,開心就騙人唬人,言行狡詐囂張,驕橫至極,此刻居然若無旁人的,當著他的面寬衣解帶,要用雨水沐浴洗身......這個名喚琴天的村夫,究竟是什么人??? 他搞不懂,但大為震驚。 “不行.....你不能在外面脫衣?!崩峭踹B忙上前一步,按住肅長琴的手。 “為什么?!”天帝急喘一聲,抬起蝶翅般的眼睫,不滿地望著他。 這瞬間,諸驍的眼前明明一片漆黑,他卻仿佛能看到對方白花花的身子,以及那肌膚下滲出的馨香,那是脈絡、心跳和血流的聲音,充滿了活力、馥郁的氣息。 “因為、你會.....著涼?!彼杨^壓的很低,支吾其詞。 肅長琴卻不耐煩的很,他甩開諸驍的手,淡聲道:“我不怕涼?!?/br> 說完,他便把外衣扒了下來,迎接著晶瑩的雨水。 沒想到,諸驍又一次按住了他,神態嚴肅:“不行,我不準?!?/br> 肅長琴皺了皺眉:“為什么不準?你憑什么不準,唔.....放開我,快讓我洗.....” 諸驍沒有放手,且提高了嗓音:“這里隨時都會有人經過,我,不準你被別人.....看?!?/br> 最后一個字,狼王說的很艱澀,出口后,他才發現自己的臉燙的如火在燒。 看到他懊惱的表情,肅長琴終于明白過來:小狼這是吃醋了..... “狼君的意思是,只許你看,不許別人看?”他立即起了戲耍對方的心思,故意問道。 “我,我不會偷看你,咳,嗯.....如今,我也是看不見的?!敝T驍撒開手,憋的臉色漲紅。 “那我就繼續脫了!”肅長琴忍住笑,接著挑釁他。 “明天我帶你去找溫泉?!敝T驍沒有再攔他,而是認真的許諾道。 他雖然是妖,又統領妖界多年,卻沒有妖身的陰邪狡詐,說話做事時反倒光明磊落、說一不二,肅長琴恰是被他這樣血性十足的脾氣搞得煩悶抓狂,卻又忍不住被他吸引折磨。 肅長琴呆愣一下:“你的眼睛看不到,怎么帶我去找溫泉.....?” 諸驍摸索著把掉地的衣衫撿起來,搭在他的肩上,沉聲道: “我是狼妖,即使看不見,也能用雙耳聽到溫泉水的方位,到時候你再痛痛快快地洗個澡,如何?” 肅長琴凝望著他的臉,點點頭:“也好,就聽狼君的.....你可要說話算數?!?/br> “那是自然.....嗯,回去吧?!?/br> “唔.....好?!?/br> 聽見他順從的答應聲,諸驍內心沒由來的一片柔軟,他默默地跟在對方身后,踏著雨和微蒙的濕氣,和琴天一同回到那個他不曾有過的“家”。 回到茅草屋,點燃溫暖的木柴,諸驍仍習慣性地睡在了床邊,和背后的人保持著距離。 看他這樣,天帝也不鬧,只悄摸地抓過狼王如墨的長發,枕在腦袋下面,覺得毛絨絨的很舒服,就闔上眼睛入睡。 床不大不小,他們二人的發絲糾纏在一起,似乎有情愫的洪流在其中涌動。 “陛下,陛下.....快醒醒.....” 大半夜,肅長琴貼著狼毛睡得正熟,耳邊突然響起了了的呼喚。 被擾亂清夢的天帝蹙了蹙眉,翻了翻身,想埋進諸驍的肩窩繼續睡..... “陛下,您要親到小狼的嘴啦!” 此刻,了了笑嘻嘻的聲音再度傳來,肅長琴心下巨顫,立刻睜開了金色的美眸。 “什么.....!”他雙手環抱在胸前,下意識把身子向后挪,可看見的并非諸驍的嘴,而是一只跳來跳去的白團子。 “你這小東西,誰給你的膽子騙朕?!”肅長琴抬手抓過小燈靈,用密音啞聲呵叱道。 “噓.....”了了連忙收起笑容,稟報道:“陛下,外面好像有人,我能嗅到他的存在?!?/br> “......是么?!泵C長琴的眼神微沉,已經有幾分戒備。 這樣偏僻的地方,究竟有什么人會找來?是敵是友?是沖他而來,還是諸驍.....想了想,肅長琴便披上衣衫,對小燈靈道:“隨朕出去看看,不必打草驚蛇,只當陪朕散步?!?/br> “是?!?/br> 于是他們主仆放輕動作,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茅草屋。 外面的月很暗,走到粼粼河邊,才有一絲微亮,肅長琴便在有亮光的地方坐了下來。 “能感知到那人的方向么?”天帝慢悠悠地摸過手邊的石塊兒,低聲道。 了了窩在他肩上:“應該.....在那邊的樹林里?!?/br> “好?!泵C長琴輕敲著石頭,淡然從容:“和朕聊天,說點什么都好?!?/br> “唔.....陛下,您還記得天尊送給我的小鼓嗎?”了了絞盡腦汁想了許久,才小聲問道。 這個小東西,為何什么時候都只想著玩?肅長琴無奈地瞥了它一眼。 “怎么,你又把新玩具玩壞了?”他淡聲問道。 “當然不是啦!”了了甩動著自己斷掉的尾巴:“陛下您看,我尾巴上的傷已經好啦?!?/br> 肅長琴聞言有點驚詫,立即查看它的傷口,只見那片本該斷裂黯淡的尾部已變得光潔平滑。 “多虧這只印刻著蓮花的小鼓,我是用它里面的靈力治好的?!绷肆俗兂瞿侵簧徎ü?,遞到肅長琴眼前。 “怎么會......”天帝抬手輕觸那只鼓的鼓面,卻感知不到任何力量的存在。 “陛下,我聽說天上的寶物能助妖修煉成人形,說不定我很快就能變成人啦?!笨吹剿了嫉膫饶?,了了歡喜的說道。 肅長琴收回手,想到蓮花鼓是釋淵給的,便暫且壓下心中疑慮,叮囑道: “也罷,你既與這蓮花鼓有緣,便先借它修行,但切記,不可走火入魔?!?/br> “是.....陛下,那人越來越近了.....!” 小燈靈乖巧的答應著,就見后方的林子里掠過一道鬼祟的身影。 它話剛出口,肅長琴手里的石子就變成了陰寒的利器,飛快地刺進了黑黢黢的林蔭里。 “什么人?滾出來?!碧斓圩谠?,發絲垂順,眼底波瀾不驚,慵懶的好似根本不把任何危機放在眼里。 “陛下,真的是您?”接著,他就聽到一個溫吞熟悉的嗓音。 月光下,身穿小青衫的男子快步走來,跪在了肅長琴腳邊。 “是你.....賀嵐?”看清楚男子的樣貌后,肅長琴挑起眉,稍稍放下臉上的防備,問道: “你怎么會在這里?” 賀嵐抱了抱拳,回稟道:“陛下有所不知,天尊和天庭找您都快找瘋了,小仙也在東海旁找了數日,才找到您的蹤跡.....” “天庭可是出了什么事?”肅長琴聞聲,眉眼里凝起三分思量。 “是妖界,魁斗山上有異動.....”賀嵐小聲回答道,表情有些憂慮:“仙君們都很擔憂,不過天兵幾番出動前往魁斗山,都被天尊攔下了,天尊說一切要等您回去才能定奪?!?/br> 一聽妖界又起了亂子,肅長琴罕見的沒有發火,他垂著眼,金眸閃動,像是在思索著什么難事。 “陛下.....小仙斗膽,恭請陛下隨小仙一同返回天庭?!辟R嵐暗暗觀察著他的神色,壯著膽子道。 沒成想肅長琴只是冷笑一聲,只道:“群妖無首,他們起不了什么風浪,狼王眼下是一個廢人,他們能如何?” 話雖這樣說,可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諸驍那雙眼睛,只有盡快恢復靈力,他才能用龍血治好他..... “你回去告訴釋淵,朕的靈力和法力消散了,回不了天宮,你讓他想辦法幫朕?!?/br> “什么?陛下的靈力怎會消失?”賀嵐詫異的很。 “賀嵐君,莫問你不該問的事?!泵C長琴擺弄著衣襟,啞聲道。 是.....小仙謹遵陛下吩咐?!辟R嵐被他銳利的眼眸看得心頭發寒,趕忙收了聲。 “五日后朕會在此地等你的消息.....” “琴天,是你么?” 天帝剛下完命令,就看眼纏黑布的諸驍摸著草叢,往他們的方向走來,賀嵐看的一呆,急忙隱住自己的氣息。 “你走吧?!泵C長琴向賀嵐擺了擺手后,也不避諱他還在場,上去就扶住了狼王的肩膀。 “是我?!彼吐暬貞?,又靠近諸驍耳邊問道:“你怎么來了?” “來找你?!敝T驍的聲音里夾雜著一絲惱意:“這么晚了,你自己跑出來,要是有危險該怎么辦?若那群趕山人又來尋仇該如何?” 若是尋常,聽著他這訓話般的口吻,肅長琴早就怒了,可今晚他卻像軟乎乎濕綿綿的水,沒和諸驍爭,而是小聲辯解道: “我熱,熱的睡不著?!?/br> 看見天帝對狼王百依百順的姿態,賀嵐簡直是大吃一驚,覺得這情景古怪離奇,又莫名感到有趣和諧,此時的肅長琴,就好像一株妖艷明麗的毒狼花,攀附著生命力旺盛的甘泉,一點點汲取著讓它興奮疏解的力量。 但在天帝的威懾下,賀嵐并不敢多看,回過神來,就搖身匆匆離去。 而在河邊昏暗的角落,蓮花鼓正散發著殷紅的流光,隱約透著一絲陰邪和詭譎。 聽到琴天干啞的嗓音,諸驍想了想,便握住他的手:“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br> “什么地方.....” “我答應過你,要帶你找凈身的溫泉水?!?/br> 想起先前的承諾,諸驍來了勁,連腳步都變得敏捷輕快起來,全然不像一頭失明的狼。 看他的勁頭這么大,肅長琴覺得有點好笑,卻也不愿打擊他的興致,就跟隨他一路穿過草叢,走過河岸上游,直至走的兩腳微微發酸。 天帝正想著小畜生是不是在玩他,就聽諸驍道: “到了?!?/br> 撥開手邊的綠草,耳邊傳來陣陣清靈的水聲,抬頭望去,竟真是澄澈、散發著融融熱氣的泉水。 雖然比不上羊脂玉般白凈的瑤池,但在偏遠的村莊,能有這等純凈的水已是難得。 “嗯.....是溫的?!?/br> 肅長琴蹲下身,用手劃了劃水面,輕聲嘆息。 “咳咳.....那,你洗吧?!敝T驍像樽雕像似的在石頭上坐好,說話也硬邦邦的:“我在這里守著?!?/br> 望著他緊鎖眉頭、手掌抓住膝蓋的模樣,肅長琴莞爾一笑,繼而站起身,直對著諸驍脫掉了褻衣,露出微紅的腳踝、一雙長腿,飽滿蜜色的肌膚,還有那兩瓣初熟的、隱匿在腿間的禁忌。 若這時的狼王沒有失明,他會將那株含苞的毒狼花看的一清二楚,只可惜,此時他只能聞到天帝軀體散發的異香,像碾碎的紅爛花瓣,像銜在葡萄上的汁液,香艷的足以勾起所有的欲念。 他還不知道,他曾經差點就碰到了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