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似曾相識
天光乍亮,原來一夜過去了。 自江郁說開后,外面那些圍繞著屋子的冤魂便散去,耀眼的陽光此刻透過紙窗照進屋內,給破舊的小屋蒙上一層金紗,一切都朦朦朧朧的。 “他們醒了?!泵鳠o塵說。 屋外響起了鳥叫聲,城主府一掃夜晚的死氣沉沉,好像又恢復了些生機。 既然認了親,這便是因果。對于仙宗修士而言,因果紅塵不能輕易斬斷,更不能和魔修一般用殺親做投名狀,看來這江夫人一時動不得。 明無塵重視這些,江郁慣來是不管的,但此刻因果的線已經系在身上,他沒辦法動手。正值江夫人慢慢合了眼,傳音二人讓他們夜晚再會,兩個人只能先回去。 他們如來時一般,捏了法決,走出屋子。外面天色正好,仆役婢女們漸漸的走出來,打掃干凈各院落的灰,后廚那邊升起裊裊炊煙,又是一天過去,可對這府上的人來說,今天與昨天再也沒有什么分別了。 二人回到住處之后,難免心緒不寧。 沒想到郁兒的母親竟是個厲害的魔修,明無塵想,連自己也看不穿她的修為,大抵已經到了元嬰之上吧。 若是平日遇見,明無塵定然要懲惡揚善,誅殺魔修??扇缃?,江夫人的遭遇令人惋惜,對城主府中犯下的惡事也說得上是血債血償,反而讓人不知如何才叫公正。 也不知江郁準備如何處理。 還能如何呢?江郁此刻也苦悶得很?;亓朔恐?,便獨身走去院子中練劍了,劍劍兇狠,招招帶風,惹得院中一樹的桃花紛紛揚揚,也惹得明無塵折了一根樹枝,點在江郁肩頭。 “你心不靜,怎能練好這以柔克剛的劍法?”明無塵道,“我知曉你內心震蕩,不如就此教你一套劍法,倒是適合你目前的心境?!?/br> 說罷,他以樹枝代劍,演示了那劍法。雖不能動用真氣,可那劍法直指流云,也引得周圍氣息一肅,連烈日都更厲了幾分。 江郁看著,眼睛里發熱,待明無塵收劍,他連忙上前兩步,卻沒有急著學,而是身子一歪,掛在明無塵的肩膀上。 “師尊用起劍來甚是好看,”江郁感慨道,“我自知天賦不在此,是怎么樣也用不出師尊這般劍的?!?/br> 明無塵的劍太過純粹,江郁最多只能學個皮毛,不管如何也學不到精髓。好在他并不失落,從一開始,他走的就是法修的路子,劍只不過是對rou身的錘煉,多一條保命之路而已。 “怎么突然說這喪氣話,”明無塵道,“即便學不到真氣流轉之法,只學了劍招,對你的用處也是極大的?!?/br> 江郁卻低聲說:“不如師尊對我重要?!?/br> 桃花慢慢地飄落下來,正好落在明無塵的鼻尖,這朵花瓣便進了江郁的口中,兩人齒間都是花汁的苦澀和芬芳。 “這府上蹊蹺,說不定到處都是你母親的耳目……”明無塵緩緩道。 “若是她誠心,那就早該避開,總是看來看去,不還是把我們當成敵人嗎,”江郁說道,仍然埋在明無塵的頸窩里,聲音也悶悶的,“況且她也說,她白天會闔目,不去cao控城主府,我沒得選啦?!?/br> 明無塵一時間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來,只好任由江郁親了一會兒,漸漸的臉上紅起來,聲音也有些似有若無的。 “師尊,你賞我些甜頭吧?!苯粽f著,手把明無塵越摟越緊了,嘴唇從明無塵的耳根慢慢移動到耳尖,抿起又松開。 “上次給師尊弄了下邊,現在可癢?要是師尊不舒服了,我定然要幫師尊排憂解難的?!?/br> 這話是他貼著明無塵耳邊說的,也不用怕旁人聽見。明無塵雖然信任江郁不會亂說這等事,可在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卻好像赤身裸體一般。明無塵想到自己前兩日被江郁哄著答應下來的糊涂事,就感覺無顏見人。 要是江郁不提起還好,可他一說,明無塵就回想起這幾日行走間摩擦時的羞窘,連呼吸也停滯了半分。 “少說那些!”他低聲斥責道。 江郁只好不再說話,他用舌頭把那瑩白的耳朵嘗了遍,讓明無塵努力吧聲音全堵在嗓子眼,手指逐漸拽緊了袖子,把袖子上哪一池的蓮花都揉皺了。 幸好,他弟子的手還是很安分的,只摟住了,沒再進一步動作??峙滤膊辉敢庾尳蛉丝吹叫┦裁串嬅?,明無塵想著,心頭安定幾分。想了想,還是不能讓江郁這樣放肆下去,就磕磕絆絆說起正事來。 “看來……看來那江城主所說的危險,大抵就是那——那魔修了,只是……如今這么看,卻有點棘手……” 這話說得有效,把江郁心里那股火都澆滅了。 “是我娘呢,”江郁松開手,有些垂頭喪氣道,“我竟不知道她能做到這般地步?!?/br> 明無塵說這話,只是想讓江郁冷靜一些,卻不想讓他失魂落魄。見江郁這副樣子,他馬上明白自己又在情理上多有疏忽,說錯了話,有些惱恨起自己來。 他也跟著嘆了口氣,主動去親吻了一下江郁,說:“是為師不該提起……郁兒若是難過,我……我是愿意的?!?/br> 江郁抬眼,定定看他半晌,說:“愿意什么?” 明無塵只得無奈看他,說:“你自然知道,為何非要我說出來?!?/br> “……哎!”江郁看著他半天,叫了一聲,有點受不了地撲過來。 “師尊別太勾我!我也不愿意讓別人看了師尊去,”他握著明無塵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指尖,“不知當時師尊可聽見了?我娘叫我去魔界瀟灑,把你關起來呢?!?/br> 指尖的酥麻帶著guntang的痛,又被江郁的舌頭若有若無碰到。明無塵的手指抖了一下,嘴邊卻勾起一個笑容,眼神也很是沉靜。 他湊過去,生疏地用嘴唇碰了碰江郁的臉頰,說:“那,你要去嗎?” 江郁氣道:“我早就做過那錯事,現在你卻問我肯不肯!我自然是寧愿師尊清醒自由著,如果我要和我娘說的一般做,現在又為什么來這里呢!” 明無塵這時候卻不急著安慰他了,只是笑起來,讓江郁硬是勾著他的舌尖吸了兩下,這才放開了人,表示愿意略過這茬,日后再算。 法決隨著袖袍,掃去了一切痕跡。 “我今日,想要去城鎮里轉轉?!?/br> 他們在一處歇了一會,明無塵說。 不待江郁追問,他又道:“這便讓我自己去就行了,想來你和城主還有話要說,我們分頭行事。時間寶貴,耽誤不得?!?/br> 江郁只好咽下醞釀到一半的反對,悶悶不樂道:“怎么忽然要去鎮上?” 明無塵沉默片刻,道:“你還記得江城主手里那個玉鴟吻嗎?” 江郁說:“是修士送給他們家的——我記得?!?/br> 明無塵神色凝重,道:“我看那東西,有些眼熟?!?/br> “……眼熟?”江郁也嚴肅起來,“師尊的意思是?” “說不定,我認得那隕落的修士,”明無塵說,“若是去修士隕落之處看看,說不定能有什么發現?!?/br> 江郁還是不太贊成的模樣。 “不過,如此說起來,你小時候可有聽說過這修士身份?他如果庇佑城鎮良久,你或許也有見過他吧?” 江郁搖頭,說:“我那是不過是個小屁孩呢,哪來的能耐見到修士。再說,我當時連飯都不太吃得,更少離開城主府。說起來,我不知道這位修士是何許人,甚至都不知道有他這號人呢?!?/br> 這條線索看來是斷了。明無塵也不急,只點點頭,就不再問了。 還不待江郁再開口,院門那邊傳來了腳步聲。 兩人是修士,都能聽見這聲音,知道來的人腳步沉重,是個凡人,明無塵想想,便開口道:“昨晚種種,我想,還是不要讓旁人看到我離開城主府的好。你不必擔心我,只管去做你的吧,我中午就回來?!闭f完,便一個瞬身離開了城主府。 他到底是安慰了江郁。 不過片刻,一個小丫鬟進來,看到江郁站在墻邊,臉色不愉地看著自己,嚇得僵硬了一下。 “何事?”江郁問 小丫鬟忙道:“本是來看看兩位貴客可起了,江大人請貴客去用早點呢?!?/br> 用早點是假,求救命是真。 江郁正好也有事找那城主,只是他不想用什么人間煙火,想了想,說道:“你去回話,說我不吃你們的食物,讓他吃了之后再來找我就是?!?/br> 小丫鬟還發著抖,聽完這話,馬上就給他跪下了。 “你這是做什么?起來吧,”江郁想到這小孩已經沒了命,不過魂魄支撐著身體,也說不出太苛責的話來,“罷了,我跟你去見見城主就是了。正好,我也找他有事相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