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世界是一所巨大的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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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本市精神病院發現十三具病患尸體……具體案件正在調查之中……” 新聞里播放著內容,警局里,特案組的同事在值守。時間嘀嗒地響,同事實在是太無聊了,遂開始嘮嗑。 “誒,袁初在哪???” 桑耳環視了一圈,沒看到袁初的身影。 “在檔案室里?!绷横t生推推眼鏡,指了指往內的走廊。 “他跑檔案室里干什么?”桑耳更好奇了,袁初平時不是沒事干就開始摸魚,摸完魚就直接下班的嗎?還會去看檔案? “說是要調查三年前的事情?!?/br> “啊,三年前……那宗懸案……” 桑耳和梁醫生的對話,當事人袁初顯然并沒有聽到。 他站在檔案室前,翻看著只有特案組能打開的絕密權限文件。 從三年前特案組開始組建開始,就注定了這個組織絕不簡單。它聚集了全國真正的精英,涉及各個領域、各個行業,就是為了順利協調辦案。而辦的第一個案子,就是三年前的薩朗波高管夫婦死亡案。 三年前,薩朗波的白書秦和陳湘因“意外事故”突然死亡,死亡當天被發現,報案,破案無果,就讓當時關蒼接下了這個任務。但檔案里寫著的內容是,最后的結案書并不是由關蒼寫的,也就是說,可能關蒼并沒有認為這個案子完結了。 對外,他們只說這是一場意外。但經由特案組查出,這次這對夫婦死亡之后,他們名下的股份很快就被其他大小股東瓜分,而其中也包括白子悠的叔叔,白書劍。 就像無數電影和里會提到的陰謀詭計一樣,這場死亡至少并沒有那么單純。 一場疑云密布的事件追根究底,還是要看誰真正得利。 檔案收納了厚厚的好幾個紙盒,空氣里是紙盒和紙張的氣味。袁初抽出當時辦案現場的幾張照片,有些犯惡心。 他是去緬北看人割腰子過的,多多少少已經習慣了不少。但看著現場照片,他還是有點犯惡心。 “死亡的時候,雙手雙腳都被絞斷,失蹤……眼睛被挖出,舌頭被切斷……”袁初翻看著照片,檔案室內的燈光有些陳舊了,空氣中漂浮著不知是什么產生的浮塵。 特案組的絕密檔案是不打碼的,有什么就原原本本地呈現出來。檔案上還記錄著這次勘察之后有幾個實習生因為實在受不了這些離開了,但姚元元的名字留了下來。 三年前,姚元元應該才大二,這就來特案組實習了?袁初有些驚奇,不過一想姚元元學習一向努力,倒也覺得正常。 照片是A4版面,泛著陳舊的質感。袁初是用開鎖的,整個檔案室都是絕密,外人決不允許進入,但袁初還是覺得有哪兒涼颼颼的。 白書秦夫婦的死相極為慘烈,如果是人為,那么這個殺人兇手是毋庸置疑的惡鬼。 但很多證據說明,這些創口并不是人能夠做出來的效果,更像是鬼的杰作。 很多東西,人做不到。 “案發地點是……薩朗波大廈?” 袁初微微皺眉。 一般來說,這種辦公地點人來人往,案件多發為偏僻的地方,為什么會發生在薩朗波大廈? 白子悠之前給他傳了資料,薩朗波大廈建一百八十層,明明一開始建立的時候爭議極大,到最后還是花錢擺平建成了。大眾的記憶有限是一回事,真正其實還是抵不過大趨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每個人都是相對無知的,他們并不清楚一幢一百八十層的大樓究竟能不能建立,只能聽從聽上去更為知識淵博的人的發言。久而久之,他們會忘了這回事,因為這對于他們來說是知識的空白。 薩朗波的選址和建成都很奇怪,就像是刻意將整個海棠市的風水都聚集在這個地方。當時也有人提出來過,但之后不了了之,沒有細查。 誰會相信一幢用現代技術建造出來的高樓,是為了實現迷信的目的? 但人類經常如此。 這座高塔,其實從頭到腳都透著邪異。只是被來來往往的人鎮著,才沒有真正爆發。 案發現場鮮血四濺,讓人感覺觸目驚心。 尸體的雙手雙腳,眼球舌頭,至今沒有找到。 給人的感覺,就像有什么東西將這些吞食殆盡。 袁初的心里莫名蹦出一個詞,饕餮。 尸體,像是獻祭給大樓的祭品。 那么,是誰養育的鬼? 很多線索其實都指向一點,薩朗波的管理高層清楚鬼會肆虐,因此從數年前就已經開始籌備建立薩朗波大廈,再借此用鬼牟利,準備將薩朗波的股份一炒沖天。他們并不在意有沒有鬼的存在,只在意他們的賬戶上的數字究竟有多少。 錢就像個幻覺,一個被所有人共同承認的幻覺。 這個幻覺能讓緬北的人對同村的人下刀,能讓薩朗波的高層開始策劃怎么養鬼。 袁初把照片放回去,接著往后翻。 然后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子悠。 這里有厚厚的幾個白子悠的檔案盒,專門分析白子悠是否有殺人嫌疑,白書劍當然也在嫌疑人列表內,但到最后這件事和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關系。 白子悠出來的時候,還是個神志不清的瘋子。幾乎沒有知覺反應,不會主動行動,難以和人交流。 他在精神病院里被關了整整三年。 這三年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袁初依舊好奇那個精神病院的存在,那片地方已經被封為高危,就連他也難以進入。但精神病院似乎沒有向外擴張的鬼,因此也只是一直被封鎖著。 這個檔案里對精神病院的存檔卻格外少,只是說明了白子悠在這段時間有監控記錄和人證,不可能出去。 只是他父母死亡的時間太巧了。 是他出院的前一天。 是他生日的當天。 在幾個月之后,白子悠開學,遇見了前來迎接新生的袁初。 簡直就像是命運和白子悠開了一個玩笑,或者送了一個充斥著黑色幽默的生日禮物。 白子悠對他父母的態度也很微妙。 命運的齒輪嚴絲合縫,正正好一個契合著一個,讓這具龐大的機器開始精密地運轉。 袁初從檔案袋里翻出那張他曾經在新聞網里看到的相片,總覺得背后有點冷。 明明是溫馨的三口之家,看上去卻根本不在一個空間里,甚至說相當疏遠而冷漠。并不像一個家。 檔案室的空氣有些沉悶,只有空調在嗡嗡地響著。 “白子悠有重大作案嫌疑……” “據走訪調查,白子悠曾……被父母虐待數年……做過植皮手術……開水燙傷,大面積組織粘連……” 袁初越看,越覺得心驚。 白子悠現在身上其實看不出這些痕跡,但既然是存在檔案里的,不會有假。關蒼當時把醫院久遠的秘密記錄都調取出來了,可見他辦案之用心。 袁初甚至感覺,關蒼可能再進一步就能接觸到答案了,只不過被生生地掐住,不讓他更進一步。 他也曾想過白子悠的過去不會太好,但實在是太糟了。 白子悠看上去其實相當正常,他也找徐杰偉了解過,其實中學階段的白子悠看上去就是個品學兼優的正常人,而徐杰偉也多少聽說過白子悠被家暴的傳言,因此是有相當可信度的。 他是被自己父母親手送進精神病院的。這個地方,即使不是瘋子,也能把人逼成瘋子。 怎么樣的家長,會把一個本來正常的孩子折磨成這樣? 而白子悠到底是不是瘋子,當時只是初中生的他能說清嗎?即使能說清,他擰得過兩個有權有勢的薩朗波股東嗎? 袁初無法完全將自己的情緒與白子悠割離,他看這件事始終帶有主觀色彩。 但袁初做事也有一個特點,直覺尤其強烈。 當時他屠殺馬戲團,也是憑借強到可怕的直覺,躲過了一輪又一輪的攻擊,再把怪物丟下刀池。 隱約之間,他覺得這個精神病院和薩朗波實在脫不了干系。 他得找個機會去看看。 這些檔案密密麻麻地都是關蒼的注釋和說明,關蒼對這個案子格外上心,最后它卻被迫草草了事。 這一切都沒有完結,甚至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三年后,白子悠編織的巨網展開,將一個個人囊括其中。 對相當多的人來說,白子悠就是反派本身。 袁初翻看完檔案,舒了一口氣,胸口卻始終有點沉悶。 這里面列出的一個個嫌疑人,囊括了薩朗波的所有股東、所有得利人。 他甚至懷疑這就是這個案子被迫結案的真正原因。 不是查不出來,而是真相就在眼前,只是不能看到。鬼是客觀存在的,人們對鬼卻抱有幻想。 但可能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敗在白子悠的算計下。袁初雖然并不找白子悠了解太多事情,但也大概能猜到白子悠到底準備干什么。 以白子悠的性格,大概是想斬草除根了。 至于斬的是誰,除的是誰,袁初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別是他就行。 要是真是他,以白子悠的能力,反正他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