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蒼走了進來，關門，開口：“袁初?！?/br>
    喊完袁初之后，關蒼直接走到床邊，找了一處凳子坐下。他在大夏天穿著一件高領黑色長袖，高領將喉結上的牙印遮住一半。但無論穿著什么，他這身身材都是相當引人矚目的焦點。

    他檢查過這間屋子的監控設備，沒有攝像頭之類拙劣的監視，對話是安全的。

    袁初的視線跟在關蒼喉結處只顯露一半的牙印，然后將視線移向別處。

    關蒼開口：“董言槍看到我脖子上的牙印，很生氣?！?/br>
    他在試探袁初的反應。

    其實何止是生氣，董言槍簡直是氣急敗壞地追問。但關蒼也只是解釋兩人在洗手間相遇，而袁初恰巧喝醉了。這也是事實，董言槍再怎么生氣，也拿這個解釋沒有辦法。

    “他脾氣確實不咋地?！痹醮蛄藗€哈哈，繞過去了。

    關蒼看袁初的反應，也沒有堅持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將視線轉向了袁初手上，血沁戒指穩穩當當地戴在了他的手上，眼角眉梢帶了喜色，問：“老茍把戒指還你了？”

    即使特案組其實算是個非常唯物的、綜合性的隊伍，成員都是各行各業的人才，本來人滿打滿算地也只有九個，反而大大削減了像是袁初這樣偏玄學的人才的比例。但很多忌諱或巧合，關蒼還是很清楚的，也知道這血沁戒指對袁初的意義不一般?，F在穩穩當當地戴在袁初手上，他當然替袁初開心。

    “嗯，他說一晚上都沒睡好，睡了就夢到還我戒指，正好碰上我向他要，就還了?！?/br>
    關蒼問出這一句，袁初就基本能確定附近是安全的。

    同樣地，袁初也知道關蒼之前一直沒有提出來，但他一戴上關蒼就關切了，關蒼確實很在意他身邊的事情。

    關蒼總是能給人強大的安全感，這樣的安全感讓袁初莫名地相當放松，就開口：“有什么消息嗎？”

    “這片區域三大軍閥混戰，董言槍是其中之一，”關蒼看袁初聽著，就繼續說：“董言槍至少是表面上不信任老茍，已經開始背著他傳遞許多消息，老茍也在發展自己的勢力，拉了國外的資助，擴充軍火。董言槍把我叫過來，也是為了訓練民兵，制衡力量，擴充版圖?！?/br>
    “僅僅是為了制衡嗎？”袁初笑了一聲，看關蒼不解地望向自己，就解釋道：“董言槍那個人，我覺得不簡單，他討好你的動作和看向你的眼神都有點怪異，兩個人相處的時候，他有沒有對你做過什么？”

    關蒼微微皺起眉頭，陷入思索，然后回答：“他離我比較近?！?/br>
    這是他能觀察到的，“有什么問題嗎？”

    “呃……”

    袁初一時語塞。

    在同性之間親密接觸應該挺正常吧？他在洛文成變彎之前也是這么想的，但這個想法隨著洛文成的出柜而動搖，事實上就是他也不明白什么距離才能被叫做合適的距離。

    面對關蒼這種怎么看都是gay圈天菜的純種直男，他還真的不好和對方解釋什么。

    “現在還拿不到古文物走私的消息，董言槍沒有對任何人說，就像這件事情不存在?！标P蒼接著說?！澳闶抢掀埵窒碌?，可以從他那試著拿消息?！?/br>
    “好，沒問題?！?/br>
    袁初接著問：“你知道那些血蟲的來源是什么嗎？”

    在他視野中，關蒼聽到這話，沉默了一下，情緒也有些低沉。

    袁初愣住了，他還是第一次見關蒼這個樣子。關蒼基本不會出現這樣的表情，除非真的是有過什么事情發生過。

    他只是純粹好奇，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問了個什么問題會讓關蒼有這樣的反應。

    “……三年前，我們去執行過一次很特殊的任務?！标P蒼還是開口，“在那里發現一個古墓，里面有佛像和血蟲的卵。處于邊境，有其他勢力阻撓，沒辦法全部焚毀，血蟲還是流傳出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在緬北當地爆發了?！?/br>
    “董言槍曾經是我的手下?！彼盅a了一句。

    而其他內容，關蒼帶過沒說。

    涉及靈異部分的，特案組內有檔案，袁初有權調取。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血蟲從一個類似于……人類屠宰場的地方，從尸體里鉆出來，然后鉆到了第一個員工的身體里?！痹醭了嫉?。

    按理來講，他經常做噩夢，對夢中出現鬼很熟悉。但夢里出現的那個少年，和夢中夢的形式，還有血玉能把他從夢中拉走，都讓他感覺到不太對勁。

    那個少年就是之前用儺舞來幫他驅邪的人，也是第一次他在那個讓他去冥婚的村子里唯一活下來的小男孩，他還記得。

    沒想到，關蒼陷入沉思，問：“什么地方？”

    “我記不得了，就記得那里在把人的尸體分裝開，地上也都是尸體和rou塊?！痹踝屑毜叵肓讼?，“但門外的對接人里，有薩朗波的標志。那里像是一個地下室一樣的地方?！?/br>
    明明是一個荒誕奇怪的夢，袁初在一本正經地說，關蒼也在一本正經地聽。

    袁初實在是回憶不起其他內容時，關蒼開口了：

    “薩朗波涉及人體器官交易，在國內沒有業務，但會在管控不嚴的地方設廠，再將人體器官轉運到世界各地?！?/br>
    “涉及？這東西……”

    袁初欲言又止，這也是說，他那個夢或許真的不僅僅是一場簡單的夢境，而是真實發生在某地過的事情，或者也有幾分相似。

    關蒼本來也打算將這件事情告訴袁初，就順著說了下去：“很隱蔽。薩朗波沒有直接插手，而是通過洗錢的方式層層轉手提供資助，很難查?！?/br>
    至今也只是抓到一些證據，但證據還不明確。緬北的人體交易并不是秘密，也難以管控。

    而把一個人先拿去勒索一筆錢，再叫去做詐騙，之后運去種毒品，沒有勞工價值了之后還可以去取了器官賣錢。

    在一個不受控制的地方，一個人的價值可以層層榨取，堪稱暴利。把一個人綁過來，可能只需要騙而已，一本萬利。

    分一杯羹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就是投資。薩朗波通過秘密手段和渠道將錢投入緬北這一暴利行業，也并不是沒有可能。

    既然有人敢鋌而走險販毒，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毒品的危害嗎？

    將資本投入到這一行業同理。

    “那這次走私古董……”袁初不自覺地就開始聯想，又搖搖頭，“如果沒有證據，不能說有直接關系，但電影里都是這么演的?！?/br>
    關蒼習慣了袁初后半句的自言自語，點頭道：“國內也在找證據，需要我們配合。主要任務是把那批古董截獲，再送回國內保護好?！?/br>
    “我記得老茍把我叫來，就是和血蟲有關，他說不定知道些什么?！痹跛妓髦?，“如果是真的，那我有希望接觸到相關信息，現在我會爭取老茍的信任。對了，你來這么久，董言槍不會關注嗎？”

    袁初老覺得那個董言槍是個gay，而且對關蒼的控制欲很強。諜戰看多了，看什么都感覺一幅要泄密的樣子。

    “沒事的，別擔心?！?/br>
    關蒼低頭笑了一下，他既然能到這，那就能處理好事情?！岸詷屇S我過來，也是探探你的口風?！?/br>
    “你揍了我一頓，我揍了你一頓，能有什么口風可探？”袁初有些莫名，不過老茍的口比他嚴多了，董言槍或關蒼確實不可能從老茍那兒上手，還不如來試試他。

    怎么看，他和關蒼都不可能交好。

    但關蒼是真特么的帥啊，尤其是低下頭笑的那一下，濃眉大眼的，讓袁初都有點口干舌燥。

    現實中身材、外貌能優越到這個程度的男人太少，關蒼偏偏又是和其他人走的不是一條路子的。尤其是，這可是真正的能人，戰斗能力和偵查能力是實打實的，而不是練練表面功夫的那種。

    整的他又想把關蒼揍一頓，但找不到理由。

    “對不起，我不該打你?！标P蒼卻驀地開口，他誠懇地望著袁初，在袁初清醒的時候道歉，補充道：“你想怎么打我都行?！?/br>
    袁初只當這是玩笑話，打趣道：“那你再挨我一巴掌，制造出我倆敵對的效果唄?！?/br>
    接著，他就看關蒼沉默了一下，真的把上半身微微前傾。

    “啪！”

    清脆的巴掌聲過后，關蒼一動不動，睜著眼，沒有迎著袁初的視線，而是視線向下。

    袁初毫不客氣，下一個巴掌就跟著上去。

    關蒼的呼吸有些發重，手緊緊攥成拳。很快，他的兩邊臉頰就被打到微腫微紅。

    兩個人都在思考著怎樣試探著將這氛圍繼續。

    但很快，袁初還是收回了手。

    他開口：“我要跟老茍說，我跟關蒼這家伙不共戴天，他打了我一頓，我一定要把這家伙搞到手解決?！?/br>
    袁初摸著下巴，以調笑的語氣說出對關蒼最原始的欲望。

    這么結實的身體，一定很耐打吧？

    至少幾次照面，他確實是有些食髓知味了，忍不住想索求更多——而關蒼未必會拒絕。

    關蒼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一瞬間，袁初能清晰地感覺到來自關蒼的壓迫感。這家伙太高了。那樣的壓迫感，很容易就讓人本能地開始認慫或示弱。袁初卻只是抬起頭，看著關蒼。

    有什么東西在兩人之間，呼之欲出。

    以下犯上，是清晰的逾距。獵食者企圖纏繞上比它更為龐大、危險的獵物，循循善誘。

    “我等你?！?/br>
    關蒼拉高高領，只留下一句模棱兩可，卻沒有拒絕的簡短字句，然后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