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開庭日,斷絕關系,火葬場最后的廢料填埋處理
霍沖在檢察院手里調查得干干凈凈,連一根頭發絲都接受到了最嚴格的審判。 豪門之間哪里缺齷齪事,多少太子爺皇太女手底下都不干凈,將普通民眾當成另外的物種看待,怎么會把大眾震驚的事件當做犯罪,都是一些能靠人脈和權力收拾干凈的小事而已。 霍家一開始還想保這個前途光明的繼承人,之前根本沒有人能頂住人脈關系之間的打點,將這群總是彰顯著權財力量的人拉下馬,也就抱有一些隨性僥幸的心理。 隨著霍沖被指控的罪名一一屬實,所有案件描述都做成文表在檢察院的官網上公布公開,上報存入內閣相關資料庫了。 他們不得不選擇放棄霍沖這一支血脈,卻還是想知道霍家得罪了誰,打掉牙去打聽是哪方勢力在施壓,聽到是軍方那邊來的人,這才知道豪門世家的時代是真的過去了。 霍沖幾乎是被馬不停蹄地押送到法院監牢,準備等待判決。 他名下的財產全都凍結,包括之前為了做局給柳家帶去麻煩,現在已經收入囊中的那一份。 監牢的走廊每天都有無數等待最后判決的涉案人員被羈押路過,高高在上的大少爺就關在這條走廊的兩邊,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單人牢間。 霍沖知道,自己出去之后依然能榮華富貴。 但霍家的繼承人卻再也與他無緣。 以后做什么,都要像之前他對待其他支脈的同輩一樣,仰人鼻息。 霍家要是古代的皇室,這基本等同于霍沖從太子之位被拉下馬,且再無上位的機會,今后都只能看新任太子的臉色過活。 到底是誰,霍沖再也難以保持平靜,赤紅著眼,虎口被尖利的牙齒磨壞了。 整齊與遲緩的腳步聲一同響起,霍沖被關在這里好幾天了,羈押受審人員的過程近乎是他唯一的于興節目。 那雙被昏暗的燈光照得渾濁的眼睛往前看,一下便認出了走到牢門口的人。 喬舒。 他們兩人表情不一的對視著,曾經纏綿愛意都化作惡毒的詛咒與快意,為自己無望的余生添上最后的快樂。 “你也會來這個地方,真好,真好!”喬舒大笑,笑聲在走廊回蕩,他停下的步子被押送員拉扯邁開。 好奇心驅使著其他關押在這里的人伸頭出來看,喬舒頓時來了興致,刻骨的憎恨化成語言上的利劍。 他想要宣泄自己的毒液,張口便噴濺而出。 “你們知道嗎?”沉默不語的押送員拖著喬舒,他毫不在乎自己是否因為停滯的步伐被拖成了死狗的樣子,扭著頭,臉上是狂肆的笑意。 帶著毒氣的汁液漫到霍沖的腳下,喬舒拉長的聲音充滿了擁擠逼仄的空間。 “這里,有一位貴族少爺,他被關起來了,但是他們的家族卻根本不能撈他出去!” “閉嘴!”霍沖的喉嚨幾乎要扯破了,他貼在牢門邊,那張清俊冷色的臉擠在一起,惱羞成怒和深刻的憎惡堆壓著,怎么也看不出來基因優化的成果。 卻讓竊竊低語變得喋喋不休。 所有人都明白,原來這道走廊里竟然真的有一名等待受審的豪門大少爺。 一道道目光投射而來,逼退了只接受過仰望、傾慕與討好的霍沖。 無法忍受,不能接受。 霍沖卻惶恐地發現,今天星星點點的輕視與嘲笑不過是開胃小菜。 因為擾亂監牢秩序,又不配合押送員的工作,喬舒被電擊槍電地麻痹,被拖行了一段距離。 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消退。 笑過之后,那點痛快立馬被即將到來的審判沖走了。 好像,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那個被他親手拉進泥地里的人了。 喬舒曾經幻想著柳元真會因為跌落塵埃被自己拯救,在他最后的時光里得到對方的真愛。 但喬舒的作為完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而柳元真也嫁給了真心愛著他的丈夫。 他洗腦自己,即便柳元真是恨著喬舒,那也不錯,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喬舒不愿意相信時淵說的話,他已經選擇性地遺忘了。 可是,再怎么催眠自己,喬舒想要得到別人的愛,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喬舒甚至是被強行按著肩膀推進審判庭的,強烈的燈光讓他恐懼,渾身止不住的發抖,仿佛自己是一只在下水道竄逃的老鼠,被環衛人員打開井蓋,拿著刺槍擊倒在馬路上。 他身上的一切惡臭壞疽,全都在路過的觀眾面前覽看無余。 喬舒快要死了,他不怕被任何人審判。 他卻根本不想看到柳元真厭惡的表情,光是一想,就覺得現在已經死去。 喬舒耷拉的眼皮偷偷摸摸地抬起,光亮好刺眼,他幾乎是流著眼淚,看到了同樣閃著光的柳元真。 漂亮的,純稚的柳元真。 對方撐在與喬舒對立的桌面上,已經能夠站起來了,高挑的身軀宛如風中搖曳的花枝,凝出一股不會彎折的柔韌。 那雙眼睛里沒有厭惡,也沒有憎恨,只是淡淡的,不愿意讓喬舒留下半點影子。 喬舒被押送員架著站在受審席。 他仿佛癡傻了似的,涕淚橫流。 無論什么罪名,只要是做過的,喬舒都一一點頭認罪,讓一旁被迫指派給他的律師松了一口氣,機械地走著必要的流程。 喬舒想要柳元真的愛意,他發現自己得不到,痛苦地想著就算是恨也好,希望能在對方心里留下影子。 他心痛地快要死掉,有種溺水窒息的無力。 不過這一次,拯救過喬舒的人靜靜聽著法官對喬舒的審判,輕飄的眼神卻將其卷入更深的水層。 柳元真會恨他,是喬舒苦痛的退而求其次。 柳元真只將喬舒當做過眼云煙的加害者,甚至沒有心思留存他的影子,這竟然比憎恨還要可怕。 喬舒冷得打抖,腦海中恍惚幻聽柳元真柔軟清亮的歌聲。 他癡望著好似虛幻的柳元真,卻因為綿軟窩囊的樣子更顯出氣質上的丑陋。 陪審團的一些人僅僅看著喬舒這幅樣子,便已經沒有任何正面的感想。 喬舒忽地大聲開口:“柳、柳元真!”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他的身上,就連柳元真也是,這一刻喬舒覺得自己幸福地要命,凝住那張美夢般的容色,仿佛抓住了自己的夢。 法官敲響提醒肅靜的木槌:“請證人繼續陳述!” 他不管不顧,趴向柳元真的方向:“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認錯了人,我愛的人一直都是你啊,柳元真!我認錯了救我的人,你恨我吧,不要,不要……” 不要這樣一副根本不在乎的表情…… 柳元真似乎有些錯愕,他在下一秒又收拾好了那點情緒,將那點吃驚帶來的近距離拉遠。 再度變成剛才遙遠的模樣。 柳元真在法官的示意下選擇回答:“你的罪行和你喜歡霍沖無關,用不著突然改口,我不會撤訴的?!?/br> 喬舒被強按在原地,他怔怔地睜大了眼睛。 為什么他的感情被否認了? 怎么可以被柳元真否認? 喬舒還想說些什么,卻因為擾亂秩序太多次,被一邊察覺到的監察員用電擊槍打斷。 他很想說清楚,不是的。 但直到審判結束,認完了所有罪行的喬舒早早結束了自己的陳述環節,再沒有一次開口說話的機會。 喬舒完全崩潰,他終于沒有任何念想,陷入了真正的絕望。 柳元真不僅眼里留不住喬舒的影子,就連喬舒的感情辯解,也不過是讓他一笑了之,當做了當庭煽情狡辯。 他狼狽的臉上捂著無法掙脫的手,被帶入熟悉的暗道,光芒漸漸的,又一次消逝在那雙灰暗的瞳中。 * 柳信初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他可以說是自認為道德感極高的老好人,原本也十分慶幸自己出生在一個無比優渥又仁善的家庭。 直到自己從小親厚的弟弟柳元真名聲盡毀,做出了大大小小的惡性事件。 柳信初見過那個受害的少年,怎么看都要比受盡寵愛的弟弟可憐無數倍,更沒有背景來承擔一個豪門世家的打壓。 他看到了剪輯出來的監控錄像,被證據打蒙了腦子,已經在心底確定了柳元真變了。 父母對柳元真的偏袒緊隨而來,柳信初實在無法忍受,自己和睦良善的家庭掀開底子一看,怎么也跟其他的家族一般樣子,裝著丑惡腐爛的敗絮。 柳家無數代積累下來的名聲不能毀在他們這一代。 柳信初收攬好人員,立馬叛出了接手十余年的柳家。 就算是大義滅親,也要決絕地離開。 事情的發展卻并不如柳信初預想的那般。 那天晨間新聞數次報道綁架案的真相,他如墜冰窖。 柳信初怎么也沒想到,那樣順滑,那般鐵證如山的監控都是作假的,真正的事實竟然是完全反轉。 受害者不是喬舒,反而是他的弟弟柳元真。 喧囂的熱潮撥亂反正,挖出了種種讓柳信初對柳元真失望的過往,每一樁每一件,都像是撥開迷霧,終于在他的面前露出真顏。 柳信初蒙在腦子里的膜在那段時間散開。 他應該回去認錯。 柳信初帶著當初隨之離開的人員準備回帝都,只是有一些自稱沒有顏面再回去,徹底離開了柳家的班子。 他是遲鈍的,卻也不算太過蠢笨。 柳信初惴惴不安,帶著添置了十幾天才選好的禮物,走到過活了三十余年的家門口。 他看著因為入贅的時淵重新擦掉灰塵的門楣,只是它暫時還未恢復到原有的光輝。 就算是被打得半死,柳信初也想要得到原諒。 他被愧疚淹沒,連思緒都快要停滯混亂了。 “請你離開?!?/br> 柳信初的父母說。 兩張慈性的面目本是柔和無比,那時卻鋒利得很,他們補充道:“不要去打擾真真,聽到沒有!” 柳信初不敢置信。 他覺得是自己的歉意和誠意表達得還不夠。 想要從總是那樣善良的弟弟入手,倒是發現根本聯系不上柳元真。 柳信初鍥而不舍,但是忘了有些事從一開始就不能做。 就如同破鏡不能重圓。 霍沖介紹給柳信初的項目在一年后終于爆雷,他連追著家人跑的多余的錢都沒有了,手底下愿意跟著走的人瞬息溜了干凈。 好像從一開始柳信初的眼光就不怎么好。 他賣掉父母送的三十歲禮物,一塊手表。 只是柳信初沒有意識到,自己又被欺騙,把它低賤出售了。 他手里僅僅剩下微薄的金錢,能夠勉強住在小房子里過活幾個月,想著去創業,但完全不夠。 柳信初到底也是高學歷出身,為了活命終于不再好高騖遠,在招聘網找尋適合的工作。 他穿著不合身的均碼西裝,以前的浮華都離他遠去了。 柳信初在打開通訊器查看面試消息的時候,收到了兩條消息。 忘了將他刪除的好友感嘆著,柳家要走法律手段跟他斷絕關系。 而柳元真終于能夠正常行走,要補上那場未盡的婚禮。 大部分人都沒有受邀。 柳信初被拒絕了。 無論是哪個方面。